摘要:让我们向父母借上五毛钱,去买一样东西,记住这样东西一定要将这整个教室充满,这可让我们一个个平时机灵鬼怪的同学们都犯了难,别说五毛钱了,就是五分都不舍得跟父母提起,在做作业的时候还在脑海里想着自然课老师留置的“作业”。
◆◇ 作者:孙徽 ◇◆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位老师让我印象颇深,是自然课的老师,有一天在放学前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
让我们向父母借上五毛钱,去买一样东西,记住这样东西一定要将这整个教室充满,这可让我们一个个平时机灵鬼怪的同学们都犯了难,别说五毛钱了,就是五分都不舍得跟父母提起,在做作业的时候还在脑海里想着自然课老师留置的“作业”。
我们家那时候最缺的就是生活的所需了,无论是吃的,在青黄不接的二三月父亲会厚着脸皮去向亲戚家借粮,没有烧大锅的柴草父亲会在夜晚的东大地上向荒野里挖出麻根子来(一种生长于盛夏时节,开着紫蕊,黄色的花瓣,将近有一人多高,叶子全扇开来真的像一把绣了花纹的蒲扇,在秋季砍下来沤于水中,冬季从水中捞起来,便有了众人们在寒风中剥麻的场景,制作麻绳的原材料,也是上等纸品的材料。)
对于照明用电我们是渴望而不可及的,家里连根电线长啥样都没见过,更别说用了,家家户户都已灯火通明,母亲便点上了一根小小的蜡烛或是烟熏火燎的煤油灯,这不就是答案吗?我跑到母亲身边,端起刚刚倒立过来滴在桌上还有蜡油余温的那份答案。
让我的心也一下子暖了起来,我看到了春天里的泉水叮咚,听见了布谷鸟的乡音,也看到了自然课上老师在讲台上夸奖我的样子来。
这大概是我上学以来最自信开心的一堂课了,小小的蜡烛被我用火柴点燃整个教室都亮了起来,我的生活也因为家里没有用上电而完成了一份有意义的作业,我在烛光里蹦啊,跳啊,忘却了只有我一个人家里没有用上电的自悲,它在唱着无人问津的歌谣,深情地望着每个夜晚在它庇护下渴望光明的我。
早上吃饭习惯坐于院外老枣树下那张休闲的椅子上的,这恐怕也是难得的一份清静了,正常是六点起床,上下差也不过三五分钟而已,所以只要不是雨天,正常6:30分左右是准时出现在那里的“树下人”。仿佛成了一幅恒久不变的晨画,端着的是生活,看着的也成了生活,只有老枣树默默地倾听着我喝粥的声音。似乎也成了它最爱听的乐曲,低沉而温馨。
听见邻居说今天停电的时间,我一下回去神来,也慌了起来,对我家来说这到晚上八点才能到来的光明,可是要打乱一家人生活的节奏了,我最先通知的是正在给儿子穿衣服的爱人。
她的回答是:村里也没通知,她说停电可能是她上班的那家超市会停电,我们这离那有将近一里路呢?可能还不是一条线路,应该不会停吧。一脸自信的模样同那个特殊年代里农家里最倔的驴,你说什么她信过,接着又补充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停上一天的电,又不是我们小的时候。
退出房间我先去提了提两个大的开水瓶来,那是一家人喝水的水源地,在将足够装下两大瓶水的电水壶插上电亮了起来,我才长舒一口气来。
离邻居说的停电时间也只有半个小时,又给小女儿冲奶粉的保温壶加满,我的潜意识眼前能照顾的上也就只有这些,直到看见爱人从冰箱里拿出纯牛奶来,才知道我疏忽了对儿子的爱。
照顾家里的孩子们我是一点也没有发言权的,外也没有主好,对内更是一塌糊涂,如同一根小小的蜡烛在这个家中发着微弱的光,守着这份安宁。直至瘫倒在那里汇成一汪红色的海洋,也倒没有任何的怨言。
这可倒好,当我把壶水烧开冲到水瓶里的时候,天猫精灵播放的音乐戛然而止,洗衣机的滚筒停止了转动,电瓶车冲电器的风扇声也熄了,连冰箱从不间断的喘息声也断了,同病榻上的老人一下子没了动静,只有通过微微隆起的肚皮判断他的生与死,再不放心便用手去碰碰他的鼻尖,哪怕有一丝悠悠的气息也便让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往往他猛睁开的眼睛又吓的你一个机灵,他笑了,你也尴尬的笑了,我是没再听见冰箱有任何的呻吟声了。
我肯定的喊了声:“停电了。”
“真停了,我以为开玩笑的呢?你烧开水了吗?小毛孩的保温壶加水了吗?”在她焦虑的眼神中又有一丝对这头“倔驴”的心疼来。
“你不是不信吗?你不是说不会是这条线路吗?你不说现在又不是我们小时候哪能说停就停吗?”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让我噎的差点缓不过气来。
“都烧好了。”我终于干了一件没让她提醒的正事来,更何况还是她日常的重要部分。从我身边溜之大吉,恐怕是不想听我的啰嗦,去看她洗衣机里的衣服去了,我听见了机盖打开的“嗞啦”的一个长音。这是现在听起来让人紧张的节拍。
“你去看好孩子 ,那衣服我来。”在没有电的那个年月什么事情没做过呢,在家庭中无怪乎就是洗衣,做饭等一些琐碎罢了。
在我的少年生活中还是会经常干的事,所以自信满满,只是现阶段以孩子的衣服居多,多了一份责任与担当,因为后来用上了家用电器,省下了大把的时间去做其他更有意义的事去了。现在洗起衣服来稍显笨拙不说还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先洗小孩的贴身的,再洗我们大人的。”爱人看见有些无措的我又当起辅导员来。
一家的网断了,最难受的便是大女儿了,跑来拿着电视遥控器,告诉她没电了,便走了,又拿起奶奶的手机跑来,告诉她没网后又悻悻地离开,干脆一头倒在沙发上翻看起她的儿童读物来。
我也显得无聊,由于到哪都是无线网,干脆取消了流量套餐,所以这个时候我又怀念起客服小姐姐温柔的声音来“你确定取消?”
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午饭的米饭是无法用上电饭煲了,我在脑海里翻开母亲的秘籍来。
淘好米,加水到淹没所有米后,上面要留有高出一指的水,水烧开后拿锅铲将锅底的半熟的米与上部的米翻上几翻,撇去米汤,停上个三分钟,再上小火,直到听见锅中有长锅巴发出来均匀的“爆炸”声。我实在形容不出那种声音来,只想到了“爆炸”词。隔上个十分钟再加上两把草,这样重复个三次,一锅香喷喷的米饭便大功告成了。
这顿饭孩子们倒是开心,因为吃上了久违的心心念的锅巴,可被无情的火吞噬的我手上的汗毛是没有一个人对它说上一声感谢,哪怕是一丝的怜悯都没有,我期待傍晚那束平日里再也平凡不过的灯光亮起来,同我小时候对电灯的渴望一样的执着和真诚。
可还是让我失望了,在蜡烛的烛光中儿子在做着一元二次方程,去着括号,在合并同类项,在找着北回归线,找着细胞,问我什么是极昼和极夜。
我再也找不到那古老的煤油灯了,只有两根像正值青年满面红光的时光老人的蜡烛在那里闪烁着青春的光芒,在我倾慕于你,你吹向我中慢慢地接近生命的终点,无声无息地同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做着告别,孩子和我都在静静地听着烛光里幸福的歌谣,洋溢在我的脸上,他的心间。
我庆幸一次停电再次让我听见了烛光里的“歌谣”,在烛光里我仿佛看见了自然课上那个自信的男孩。
2024年10月25日13:52分于陡岗
作者:孙徽
编辑:孙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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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西瓜说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