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遗体搬运工自述:每次少女遗体送来,都需师傅亲检后焚烧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8 00:15 1

摘要:每次,只要有年轻姑娘的遗体送过来,不管多晚,不管他手头在忙什么,都必须由他亲自过目,亲自检查,确认无误后,才能送进火化炉。

我们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这规矩,是我师傅立的。

每次,只要有年轻姑娘的遗体送过来,不管多晚,不管他手头在忙什么,都必须由他亲自过目,亲自检查,确认无误后,才能送进火化炉。

我刚来的时候,不懂。

我觉得这地方,处处都透着一股子邪性。

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消毒水和若有似无的焚烧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吸进鼻子里,凉飕飕的,能一直钻到你骨头缝里。

走廊里的灯,永远是那种半死不活的白,照在地上,连影子都显得特别稀薄,好像随时都会被地面吸进去一样。

我师傅姓刘,我们都叫他刘师傅。

他是个闷葫芦,一天到晚说不了三句话,手上的活儿却干净利落得吓人。

他那双手,布满了老茧和深深的纹路,像干裂的河床。可就是这双手,在整理遗容的时候,却比绣花的姑娘还要轻柔,还要稳。

我第一次见他执行那个“规矩”,是在一个下着毛毛雨的秋天。

那天下午,送来一个女孩,听说是在大学宿舍里,睡着觉就没再醒过来。

很年轻,照片上的她,笑得像向日葵。

家属哭得撕心裂肺,那种悲伤,像潮水一样,瞬间就能把整个告别厅淹没。

我跟着流程走,心里也堵得慌。

等到家属都离开,准备送去火化的时候,刘师傅从工具间里走了出来。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让开。

然后,他走到那具冰冷的遗体前,站了很久。

我站在不远处,大气都不敢出。

我看见他,缓缓地,伸出那双粗糙的手,轻轻地掀开了盖在女孩脸上的白布。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像是怕惊醒一个熟睡的人。

他就那么看着,目光里没有我们这行人常见的麻木,也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那是一种……我形容不出来的情感,像是透过这个女孩,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在看一个早已消失的人。

接着,他检查了女孩的手,一根一根手指,仔仔细细地看过去。

然后是她的额头,她的头发。

整个过程,安静得只能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冰柜压缩机偶尔启动的嗡嗡声。

我当时心里直犯嘀咕。

这是干什么?

难道还怕有什么冤情?可法医鉴定都出来了,是突发性心梗。

还是说,有什么别的讲究?

检查完了,他默默地把白布盖好,掖了掖边角,然后转头对我说:“可以了,送进去吧。”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没敢问。

在这里工作,第一条就是要学会闭嘴。不该问的,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但那颗好奇的种子,就这么在我心里埋下了。

后来,又送来过几个年轻的女孩。

有出车祸的,有生病的,每一次,刘师傅都会雷打不动地重复那个流程。

一样的沉默,一样的专注,一样的,让人看不懂的眼神。

同事们私下里也议论过。

有人说,刘师傅年轻的时候,可能受过什么刺激。

也有人说,这可能是一种仪式,为了让逝者走得更安详。

可为什么,偏偏是年轻的女孩?

这个谜团,像一团浓雾,一直笼罩在我心头。

直到那天,林薇的到来。

林薇的遗体,是傍晚时分送到的。

她是个画家,很有才气的那种,才二十三岁,办过个人画展。

死因,是抑郁症。

从高楼一跃而下。

送她来的是她的父母,一对已经哭不出声的中年夫妻。

他们手里捧着一个画夹,那是林薇最后的遗物。

母亲的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她一遍遍抚摸着那个画夹,嘴里喃喃自语:“薇薇,你不是最喜欢画画吗?妈妈给你带来了,你别怕,别怕……”

父亲站在一旁,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腰杆却塌了下去,像一座被抽掉主心骨的山。

我看着他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我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可每一次,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巨大的悲恸,还是会让我感到窒息。

那天,刘师傅恰好轮休。

我按照流程,准备将林薇的遗体送入冷藏柜。

就在我推着移动床,快要进门的时候,刘师傅突然来了。

他穿着便服,头发上还带着外面的湿气,看样子是急匆匆赶回来的。

“等等。”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沉。

我停下脚步。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了林薇的遗体上。

“我来。”他说。

我默默地把位置让给了他。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始检查。

而是先走到了林薇父母的面前。

他看着那个画夹,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极其缓慢的语调问:“能……看看吗?”

林薇的母亲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刘师傅接过那个画夹,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画夹里,有速写,有素描,有色彩明亮的水彩画。

画里有阳光下的猫,有街角的咖啡店,有黄昏时分的晚霞,还有一个反复出现的、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的背影。

那些画,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你根本无法把这些画,和一个选择决绝离开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刘师傅看得特别慢,特别仔细。

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停住了。

那是一幅没有完成的画。

画上,是一只手,一只正准备去够一颗星星的手。

手的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够不到的,就放手吧。

看到那行字,刘师傅的身体,猛地一震。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迅速合上画夹,把它还给林薇的母亲,哑着嗓子说了句:“画得很好。”

然后,他转身,推着林薇的遗体,走进了那间我们称之为“整容室”的房间。

这一次,他没有让我离开。

他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有躺在金属床上的林薇。

灯光下,女孩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

因为是高坠,她的身体有多处骨折和损伤,虽然经过了初步的处理,但还是能看出一些痕迹。

刘师傅站在床边,久久没有动作。

我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不再是平日里的那种沉静,而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悲伤,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小陈,”他突然叫我的名字,把我吓了一跳,“你说,人为什么要死呢?”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一个太大的问题,大到我们这些每天与死亡打交道的人,也给不出答案。

他没有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活着,多好啊。可以看日出,可以吹晚风,可以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可以……画画。”

他说“画画”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然后,他开始了那个熟悉的仪式。

他掀开白布,目光落在林薇的脸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遥远和空洞,而是充满了痛惜和……温柔。

是的,是温柔。

像一个父亲,在看自己熟睡的女儿。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她的脸颊,可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只是轻轻地,帮她把一缕散落在额前的乱发,拨到了耳后。

接着,他托起她的手。

那是一双画家的手,手指纤长,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洗不掉的颜料痕迹。

他看着那双手,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动作。

他低下头,用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轻轻地,贴在了那只冰冷的手背上。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心里那座坚硬的冰山,彻底崩塌了。

他没有哭出声,但他的肩膀,却在剧烈地颤抖。

压抑的、无声的抽泣,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我终于明白,这个奇怪的规矩背后,藏着一个多么沉重的故事。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直起身子。

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转过头对我说:“小陈,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都要亲自检查这些孩子吗?”

我摇了摇头。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声音飘忽得像一阵风。

“我也有个女儿。”

“她也像这孩子一样,喜欢画画。”

“她也像这孩子一样,那么年轻,那么好……”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叫月儿,我的月亮。”

刘师傅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时空传来,带着一种被岁月反复打磨后的沙哑和疼痛。

“月儿她啊,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小姑娘喜欢洋娃娃,喜欢花裙子,她就喜欢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

“家里穷,买不起画笔和颜料。我就去工地上捡人家不要的木头块,给她削成各种形状的小玩意儿。她最高兴的,就是我给她削的一只小鸟,走到哪儿都揣在兜里。”

“她说,爸,等我长大了,当一个大画家,给你买大房子,让你天天吃肉。”

刘师傅说到这里,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丫头,画画真的有天分。上学的时候,奖状拿了一墙。老师都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后来,她考上了美院,是我们那小地方,第一个考上重点美院的大学生。我高兴啊,摆了三天流水席,觉得这辈子,值了。”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用这股寒气,来压制住喉咙里的哽咽。

“可是,好日子,太短了。”

“大二那年,她回来过暑假。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雨,不大,淅淅沥沥的。”

“她说想吃我做的手擀面,我让她在家等着,我出去买点肉。我记得清清楚楚,出门前,她还在画板上画画,画的是窗外的雨景。”

“她说,爸,你快点回来啊。”

“我答应了她,我说,爸马上就回来。”

“可我……我再也没能兑现这个承诺。”

刘师傅的声音,开始剧烈地颤抖。

“我回来的路上,看到前面出了车祸。一辆失控的货车,撞倒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孩。”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就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我疯了一样往前跑,挤开人群……”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的月儿,就躺在血泊里。她的自行车被撞得变了形,画板摔在不远处,上面那幅没画完的雨景,被雨水和血,染得一片模糊。”

他捂住了脸,身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地滑坐下去。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在那个寂静的深夜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走过去,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样巨大的悲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

“医生说,她走的时候,没有受太多罪。”

“我……我不信。我抱着她,她的身体还是温的。我跟她说,月儿,你醒醒,爸回来了,爸给你做手擀面吃。”

“她没理我。她再也没理过我。”

“后来,我亲手把她送到了这里。”

“我看着她,被推进那个炉子。我知道,从那个门里出来的,就只是一捧灰了。我的月儿,我那个会笑会闹,会抱着我脖子撒娇的月儿,就这么没了。”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小陈。就像有人活生生把你的心挖走了一块,那个地方,就永远是个血窟窿,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再也暖不起来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从那以后,我就来这里上班了。”

“我老婆说我疯了,亲戚朋友都躲着我。他们说,哪有人愿意天天守着死人过日子。”

“可他们不懂。”

“我守着的,不是死人。我守着的,是我的月含。”

“我总觉得,她没走远。她可能,就躲在这些同样年轻的身体里,等着我。”

“所以,每一个像她这么大的姑娘送来,我都要亲自看看。”

“我想看看,她们是不是也喜欢画画,手上有没有颜料的痕迹。”

“我想看看,她们的头发,是不是也像月儿一样,又黑又亮。”

“我想看看,她们的脸上,是不是也带着对这个世界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

“我甚至……我甚至会偷偷检查她们的手心。”

他摊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掌心向上。

“月儿小时候淘气,学我用刻刀削木头,在左手手心,划了一道口子。伤口好了以后,留下一个像月牙一样的小疤。”

“我知道,这很荒唐。我知道,她们都不是我的月儿。”

“可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想啊,万一呢?万一我能再摸一摸那道疤,就好像,我又摸到了我的女儿一样。”

“我是在替那些粗心的父母,再好好看看他们的孩子。他们太悲伤了,很多细节都注意不到。我想帮他们记住,他们的孩子,最后是什么样子的。”

“我是在替这些孩子,做最后的告别。她们走得太匆忙,肯定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我看着她们,就好像在跟她们说,别怕,叔叔送你最后一程。到了那边,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我也是……在跟我自己告别。”

“每一次检查,每一次确认,都是在告诉我自己,我的月儿,真的不在了。我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可每一次,当新的孩子送来,我又会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就像一个永远走不出循环的囚徒。”

他说完了。

整容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的男人,心里翻江倒海。

我终于懂了。

那个看似怪异的规矩,不是什么封建迷信,也不是什么心理扭曲。

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深沉、最绝望,也最温柔的爱。

那份爱,超越了生死,凝固在了时间和空间里。

他不是在检查一具具冰冷的遗体。

他是在一次又一次,试图找回他丢失的月亮。

那天晚上,我和刘师傅一起,为林薇整理了遗容。

刘师傅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柔。

他用温水,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和尘土。

他用特制的药水,仔细地清洗她指甲缝里的颜料。

他说:“爱画画的孩子,手上总是干干净净的才好。”

他还用一把小梳子,把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做完这一切,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用木头雕刻的小鸟,已经被摩挲得油光发亮。

是当年,他为月儿雕刻的那一只。

他把那只木鸟,轻轻地放进了林薇的手中,然后帮她合拢了手指。

“孩子,带着它上路吧。”

“到了那边,如果看到一个叫月儿的姑娘,也喜欢画画,你就告诉她,她爸爸,很想她。”

“让她别等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下辈子,再来做我的女儿。”

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一晚,我陪着刘师傅,守在火化炉前。

炉火熊熊燃烧,映红了他满是泪痕的脸。

我看到,他的眼神,慢慢地,从悲伤,变得平静。

那是一种,放下了千斤重担后的平静。

他好像,终于和自己和解了。

他终于,肯放他自己一条生路了。

林薇的骨灰,是第二天一早,由她的父母来领走的。

刘师傅亲手把骨灰盒交给了他们。

他还把那个画夹,也一并还了回去。

“好好留着吧,”他对林薇的父母说,“这里面,是孩子活过的证明。”

林薇的母亲,拉着刘师傅的手,泣不成声地说着“谢谢”。

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为他们的女儿,做了一场怎样深情的告别。

他们更不知道,这场告别,也拯救了这个男人自己。

从那以后,刘师傅变了。

他话还是不多,但眉宇间那股化不开的郁结,好像散去了不少。

他开始会在休息的时候,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甚至,还养了一盆茉莉花,每天浇水,修剪枝叶,宝贝得不得了。

那个“规矩”,他还在坚持。

只是,他的眼神,不再是寻找和期盼。

而是一种,纯粹的送别。

他像是成了一个摆渡人,站在这条生与死的河边,用他独有的方式,送每一个年轻的灵魂,去往彼岸。

他不再寻找他的月亮。

因为他知道,他的月亮,已经化作了天上的星光,永远地照耀着他。

而他,也要带着对月亮的思念,好好地,把自己的这段路走完。

我也变了。

我不再觉得这份工作,是冰冷和晦气的。

我开始明白,我们每天面对的,不仅仅是死亡,更是生命留下的痕 जद。

每一具遗体背后,都曾是一个鲜活的、会哭会笑的灵魂。

他们曾爱过,也曾被爱过。

他们曾有过梦想,也曾有过遗憾。

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他们的人生,画上最后一个体面的句号。

是尊重,是守护,也是一种无声的告慰。

几年后,刘师傅退休了。

他把那间整容室的钥匙,交到了我的手上。

“小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接过的,不仅仅是一串钥匙,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传承。

刘师傅退休后,回了乡下老家。

听说,他在月儿的坟前,盖了一间小屋,种了一院子的向日葵。

他说,月儿喜欢向日葵,像太阳一样,暖和。

而我,也成了新的“刘师傅”。

我依然遵守着那个不成文的规矩。

每当有年轻的女孩送来,我都会亲自,为她们做最后的整理。

我会轻轻擦拭她们的脸庞,梳理她们的头发。

我会在心里,默默地对她们说:

“别怕,安心地走吧。”

“这个世界,你们来过,爱过,已经很好了。”

“所有未完成的梦想,所有来不及说出口的告别,都会有人替你们记得。”

我不会再像刘师傅那样,去寻找一道月牙形的伤疤。

因为我知道,每一个逝去的生命,都是某个人的“月亮”。

她们或许陨落了,但她们留下的光,会永远刻在爱她们的人心里。

而我们这些守在生命终点站的人,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些最后的光芒。

让它们,在告别之后,依然能温暖这个薄凉的人间。

有一次,一个刚来的实习生,就像当年的我一样,满脸不解地问我:“师傅,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

我只是指了指窗外。

那天,天气很好,一只白色的蝴蝶,正停在刘师傅种下的那盆茉莉花上,翅膀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我说:“你看,生命多美啊。”

“即使结束了,也应该让它,以最美的姿态离开。”

实习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现在还不明白。

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就像当年的我,从刘师傅身上,读懂了那个关于“月亮”的故事一样。

这个故事,会在这里,一直流传下去。

它会告诉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死亡,不是终点。

只要爱和记忆还在,就没有人会真正地离开。

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了我们心里。

就像刘师傅的月儿,就像林薇画里的背影,就像那只飞舞的白色蝴蝶。

生生不息。

这份工作,让我见证了太多人生的终点。

有寿终正寝的老人,脸上带着安详的微笑,仿佛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他们的家人,虽然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接受和释然。告别仪式上,他们会讲述老人生前的趣事,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那种情感,是复杂的,是圆满的。

也有因意外而骤然离世的中年人,他们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孩子的保护伞。他们的离开,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一个家庭瞬间崩塌。我见过一个妻子,在丈夫的遗体前,不哭不闹,只是呆呆地坐着,一遍一遍地整理丈夫的衣领,仿佛他只是睡着了,马上就要起来去上班。那种极致的安静,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痛。

还有更小的孩子。

每次有孩子的遗体送来,整个工作间的气氛都会变得格外压抑。

我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大老爷们,会变得格外小心翼翼,连走路都会放轻脚步。

我记得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因为白血病去世了。

他被送来的时候,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奥特曼的玩具。

他的妈妈,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她把一个小书包塞到我手里,里面是孩子最喜欢的零食和绘本。

她哽咽着对我说:“师傅,麻烦您,把这些……一起烧给他。他在那边,一个人,会害怕,会饿……”

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小书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能做的,就是用最轻柔的动作,为那个孩子整理好他的小衣服,把那个奥特曼,稳稳地放在他的胸口。

送他进火化炉的那一刻,我在心里默念:小朋友,别怕,奥特曼会保护你的。去一个没有病痛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很多好看的绘本。

这就是我们的日常。

在别人的终点,开始我们一天的工作。

时间久了,人会变得麻木吗?

会。

有时候,一天要送走十几具遗体,忙得像个陀螺,根本没有时间去感受悲伤。它就变成了一道道程序,一项项工作。

但麻木,不等于冷血。

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还是会被猝不及防地击中。

可能是一张遗像上灿烂的笑脸,可能是一封未寄出的家书,也可能,是一双磨破了底的旧皮鞋。

这些生命留下的痕迹,会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你麻木的外壳,让你重新感受到,生命的重量。

刘师傅的故事,就像一盏灯,安放在我的心里。

它让我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中,始终保持着一份清醒和敬畏。

它提醒我,我手中触摸的,不仅仅是一具冰冷的躯体,更是一个人完整的一生,和一个家庭全部的念想。

我开始学着刘师傅的样子,去观察,去感受。

我发现,每一个逝者,都有自己的故事。

有一个老人,他的子女要求,一定要把他生前最喜欢的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中山装穿上。我起初不理解,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过世多年的老伴,亲手为他缝制的。那件衣服,是他和老伴之间,最后的连接。

有一个女人,她的丈夫在遗物里,放了一把小小的木梳。他说,他妻子最爱美,每天早上,他都会为她梳头。这个习惯,坚持了三十年。他希望,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也能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还有一个年轻人,他的朋友们,在他的告别仪式上,没有播放哀乐,而是放了一首他生前最喜欢的摇滚乐。他们说,他是一个那么热爱自由和生命的人,他一定不希望看到大家为他哭哭啼啼。他们要用最“燃”的方式,送他最后一程。

这些故事,琐碎,平凡,却充满了力量。

它们让我明白,爱,真的可以跨越生死。

它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存在于我们身边。

存在于一件旧衣服里,一把木梳里,一首歌里。

也存在于,刘师傅那个不成文的规矩里。

我把这些故事,都默默地记在心里。

有时候,我会把它们讲给那些悲痛欲绝的家属听。

我告诉那个失去丈夫的妻子,她的爱人,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继续守护着她。

我告诉那些失去朋友的年轻人,他们的兄弟,已经化作了风,会陪着他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告诉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她的宝贝,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会在每个夜晚,对她眨着眼睛。

我不知道这些话,能起到多大的安慰作用。

但我想,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能听到一丝丝温暖的声音,或许,就能支撑他们,多走一小步。

而我,也从这些故事里,汲取着力量。

这份工作,让我比同龄人,更早地看透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但也让我,更深刻地理解了,活着的意义。

那就是,好好珍惜。

珍惜每一次日出,每一次心跳。

珍惜身边每一个爱你的人,和每一个你爱的人。

用力地去活,用力地去爱。

不要等到告别的时候,才发现,有那么多的“对不起”和“我爱你”,还堵在喉咙里。

刘师傅退休后的第三年,我回乡下看过他一次。

他住的那间小屋,收拾得干净整洁。

院子里的向日葵,开得正盛,金灿灿的一片,像无数张微笑的脸。

他看上去,比以前精神多了,脸上有了血色,人也胖了一点。

我们坐在院子里,喝着他自己泡的茶。

他跟我聊起村里的新鲜事,聊起地里的庄稼,像一个最普通的乡下老头。

我们谁也没有提火葬场的事,没有提“月儿”。

但我们都知道,那个名字,就刻在我们两个人的心里。

临走的时候,他送我到村口。

他从兜里,又掏出了一只木头小鸟,递给我。

这只,比他之前给林薇的那只,雕工要更精细一些。

“拿着吧,”他说,“闲着没事,又刻了一个。就当,是个念想。”

我接过那只温润的小鸟,紧紧地攥在手心。

“刘师傅,”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您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他笑了,眼角的皱纹,像一朵绽放的菊花。

“我知道。”他说。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手心里的那只木鸟,仿佛有了温度。

我突然想,刘师傅让我“好好干”,他希望我做好的,到底是什么?

是熟练地操作那些冰冷的机器吗?

是麻利地完成每一道程序吗?

不,不是的。

他希望我做好的,是去守护那些生命最后的尊严。

是去倾听那些无声的告别。

是去传递那些超越生死的爱和温暖。

他把那个关于“月亮”的故事,连同这份沉甸甸的嘱托,一并交给了我。

而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

用我的行动,用我的坚守,用我对每一个逝去生命的尊重。

回到工作岗位,我把那只木头小鸟,放在了我办公室的窗台上。

每天早上,我来上班,第一眼就能看到它。

它就像一个小小的灯塔,在我感到疲惫、迷茫、快要被麻木吞噬的时候,提醒我,我为什么会选择站在这里。

我的工作,依然在继续。

我依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逝者,听到各种各样的故事。

我依然会在每一个深夜,亲自为那些过早凋零的年轻生命,做最后的整理。

我依然会遵守那个不成文的规矩。

只是,现在,它不再仅仅是刘师傅的规矩。

它也是我的。

它是我对这份职业的承诺,是我对生命的敬畏,也是我对那个叫“月儿”的姑娘,一份迟到的问候。

前几天,我们这里又送来一个女孩。

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学舞蹈的。

在一场演出中,因为一个高难度动作失误,从舞台上摔了下来,没抢救过来。

她的同学和老师,来了很多人。

告别厅里,摆满了鲜花。

她的母亲,带来了一双崭新的红舞鞋。

她说,这是女儿一直想要,但舍不得买的。她想让女儿,穿着它,去天堂继续跳舞。

那天晚上,轮到我值班。

我走进整容室,女孩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的脸上,还带着舞台妆的痕迹,很美,像一个睡着的公主。

我按照流程,为她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然后,我拿起那双红色的舞鞋。

鞋子很新,缎面的材质,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我托起她的脚,那是一双舞者的脚,脚尖因为常年练习,已经有些变形,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茧。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双舞鞋,为她穿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

穿好鞋,我退后一步,看着她。

我仿佛能看到,她穿着这双鞋,在云端之上,翩翩起舞的样子。

一定很美,很美。

我没有去检查她的手心。

我也没有再想,她会不会是另一个“月儿”。

我知道,她不是。

她是她自己。

是一个来这个世界,用力舞过一场的,美丽灵魂。

这就足够了。

我为她盖上白布,在心里,对她,也对所有我送走的年轻生命,轻轻地说了一句:

“晚安。”

“做个好梦。”

走出整-容室,我看到那个刚来的实习生,正站在走廊里等我。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了一些我当年看刘师傅时,才有的东西。

是敬佩,也是一种触动。

“师傅,”他走过来,低声说,“我好像……有点明白您了。”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慢慢来,不着急。”

我们并肩走在空旷的走廊里,我们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我抬头,看向窗外。

夜空中,一轮明月,正静静地悬挂着。

清冷,皎洁,又温柔。

我知道,那是刘师傅的月亮。

也是我的。

它会一直,照亮着我们这些,守在生命终点站的人。

提醒我们,即使身处最黑暗的地方,也要心怀光明。

因为,每一份对逝者的尊重,都是对生者最大的慰藉。

而每一个被爱和记忆包裹的灵魂,都将,在另一个世界里,获得永生。

来源:等风来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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