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岁月这东西,向来是不肯等人的。它像一缕风,从指缝间溜走时,连一声招呼也不打。我每每对镜梳妆,指尖轻抚眼角细纹,便觉得那纹路里藏着许多未说完的话——是少女时未敢递出的信,是年轻时未及拥抱的人,是中年时未能落泪的夜。
岁月这东西,向来是不肯等人的。它像一缕风,从指缝间溜走时,连一声招呼也不打。我每每对镜梳妆,指尖轻抚眼角细纹,便觉得那纹路里藏着许多未说完的话——是少女时未敢递出的信,是年轻时未及拥抱的人,是中年时未能落泪的夜。
祖母在世时,总爱坐在老藤椅上,手里捏着一封泛黄的信。她的目光穿过窗棂,落在很远的地方,唇边浮着一抹极淡的笑,又像是叹息。我那时年幼,只当她是发呆,如今才明白,那信纸上的字迹早已模糊,可纸短情长,一笔一划里,都是她未曾放下的牵挂。
青春少艾时,我也曾收到过信。信纸是浅粉的,折得极小心,拆开时还能嗅到淡淡的栀子香。写信的人字迹工整,却总在某个词句上涂改,仿佛怕写得不够好,又怕写得太多。其实,情意何须长篇大论?有时,一句“天凉了,记得添衣”,便足以让整颗心温热起来。可年轻人总是不懂,偏要把所有炽热都塞进薄薄的信纸里,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证明爱过。
后来,信渐渐少了。电话、短信、微信,字句来得快,去得更快。便利是真便利,可那些闪烁的屏幕上的话,总少了些什么。我偶尔翻出旧书信,指尖拂过微微泛潮的纸页,恍惚间,似乎还能触到写信人落笔时的犹豫,等待回信时的心跳,以及拆信那一刻的欢喜与忐忑。
中年以后,愈发觉得岁月像一首未写完的诗。不是工整的律诗,而是随心而至的小令,三两句,便是一段人生。晨起煮粥,看米粒在锅里轻轻翻滚;傍晚收衣,衬衫在风里微微摇晃;深夜伏案,孩子的呼吸声均匀而安宁——这些细碎的光阴,都是诗。只是我们太匆忙,竟忘了把它们一一记下。
近来学着写日记,不过寥寥数语,记下当日的风、雨、阳光,或是街角偶遇的一只猫。起初觉得无甚可写,后来才发觉,越是平凡的日子,越藏着最深的温柔。昨天下雨,邻家的小女孩穿着红雨靴,在水洼里蹦跳,水花溅起时,她笑得那样明亮。这情景若写成诗,该有多美?
岁月带走了许多,却也留下了许多。那些未能说出口的思念,未能寄出的信,未能牵住的手,都化作诗行,藏在记忆的褶皱里。偶尔翻开,依然鲜活如初,带着那时的温度。
纸短情长,原是人世常态。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在有限的岁月里,写下最温柔的词句,让那些未尽的念想,在时光里静静生长。
来源:清大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