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第二天一早,我特意从行李箱里挑了件最干净的白衬衫穿上。看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我喃喃自语:“领证那天,穿的好像也是这件啊。”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接上文: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从行李箱里挑了件最干净的白衬衫穿上。看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我喃喃自语:“领证那天,穿的好像也是这件啊。”
民政局门口,狂风呼啸,吹得人脸颊生疼。负责办理离婚手续的工作人员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女方今天没来?”
我点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公事公办地说道:“那这种情况,你们只能走法院诉讼离婚的程序了。”
我的语气依旧平静:“我知道。”
说罢,我转身就走,脚步竟比我想象中还要轻快。法院的立案大厅里,人声鼎沸,我取到的排队号,前面还有一百多个人在等待。我紧紧地攥着那张薄薄的号纸,手心里全是汗。
递交诉讼材料的时候,我的指尖止不住地微微发抖。负责接收材料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出于好意,多问了一句:“先生,真的想好了?”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想了三年了。”
下午三点,微信的提示音如同炸雷般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林晚给我发来了一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我点开,她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瞬间在狭小而密闭的电梯里炸开。
“陈宇,你真的要去法院告我?我们是夫妻啊!不就是吵个架而已,至于做得这么绝情吗?我承认,以前是我太作了,可我真的只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啊!都说女人一陷入爱情里就容易变傻,我就总是想用各种方式来确认,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我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不语。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我迈步走进了外面灿烂的阳光里。风肆意地吹着,把我的衬衫鼓得像一个巨大的气球,仿佛下一秒,就要带我飞离这片令人窒息的地面。
微信里,又跳出了一行字:“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用那种方式去试探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的上方,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回什么呢?她总是有那么多套说辞,就像一个俄罗斯套娃,拆开一层,里面还有一层。这三年,我的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来了。
我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刷卡走出了那间我住了三年的公寓。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光洁的镜面清晰地映出一张因为长期熬夜而显得憔悴不堪的脸。
楼下酒店的前台小哥,已经认识我了,他热情地冲我点头:“陈先生,今天还是老规矩,那间房吗?”
我应了一声:“嗯。”
我把刚办好的房卡揣进兜里,顺手把那串已经用旧了的家门钥匙,留在了冰冷的大理石柜台上。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串钥匙,从今天起,正式退役了。
夜里十一点,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请问……是陈宇吗?”
我问道:“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孙佳,晚晚的朋友,我们是大学室友。”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了一张圆圆的脸,那个女孩子总是喜欢穿宽大的卫衣,嗓门很大,性格也很开朗。我冷冷地问道:“有事吗?”
“就是……能跟你聊聊吗?关于晚晚的事。”
我走到酒店房间的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江对岸的璀璨灯火,瞬间连成了一条蜿蜒的光带。我说道:“就在电话里说吧。”
“也行。”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然后用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陈宇,晚晚她,真的很爱你。”
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爱我?爱我就是每天像查犯人一样查我的手机、翻我的钱包、甚至在我的车里偷偷装定位器?”
“那是因为她害怕。”孙佳解释道。
“害怕什么?”我追问道。
“害怕……害怕旧事重演。”
我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和她那个前男友的事,我听她提过,说是被绿得很惨。”
“不,你不知道全部的细节。”孙佳的语速明显加快了,似乎有些着急,“那个男的,不仅出轨,还把小三带回了他们当时一起租的公寓,甚至……甚至还用了晚晚的枕头。晚晚那天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个女的,居然还穿着晚晚的睡衣。”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屈辱的画面,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我沉默了。电话那头的孙佳继续说道:“晚晚当时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那个男的追出来,拉着她,只说了一句——‘男人嘛,都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最后总是要回家的’。”
我的喉咙干涩得厉害,过了好久,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三个字:“所以呢?”
电话那头,孙佳赶忙解释:“所以,她才会用那么极端、那么幼稚的方式去反复试探你。陈宇,她不是不相信你,她是……她是真的没办法再相信人性了啊。”
我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懑:“合着我就活该倒霉,成了她的试验品和出气筒?”
孙佳着急地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顿地说:“孙佳,我同情她的遭遇,但同情,并不能成为她伤害我的理由。她心里的那道伤疤,又不是我亲手划上去的,凭什么要我来替那个渣男,承受这一切的后果?”
电话那头,只剩下孙佳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久,她才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于祈求的语气问:“真的……一点挽回的可能都没有了吗?”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完这两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顺手把她的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清晰地映出我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疲惫不堪的眼睛。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第5章
我冷冷地对孙佳说:“你替我转告林晚,别再拖着了,尽快找个时间,把离婚手续彻底办了,这样对谁都好。”我的语气,冷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孙佳在电话那头犹豫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真的……”
我直接打断了她:“真的爱我?那就放我一条生路。”说完,我便掐断了通话,指尖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把手机扔到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可没过几分钟,铃声又固执地响了起来,这次,是岳母。我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岳母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宇啊,晚晚在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了,一口饭都没吃,一句话也不肯跟我们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
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满是疲惫:“阿姨,这件事情,您就别再劝了,是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电话那头的岳母,似乎还是难以置信:“才结婚三年啊,怎么就说散就散了呢?”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下去:“三年时间,已经足够我看清一个人了。阿姨,我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可我真的累了,每天下班回家,都像是走进一间审讯室,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行,小宇,阿姨不拦你了。我去劝劝晚晚,让她也别再闹了。”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挂了电话,我冲了个冷水澡,然后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是林晚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时长三十七秒。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开来。
林晚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得像一张被揉搓过的砂纸:“陈宇……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我的微信了,你就当我,是最后一次打扰你。我承认,我错了,我用了一种最愚蠢的方式去爱你,结果把你越推越远。可你一定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比我更在-在乎你了。你要走,我不拦你。但请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你走到哪里,我的心,就跟到哪里。”
语音播放结束,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我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胸口闷得难受。感动吗?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可这点廉价的感动,又怎么可能救得回我们这段早已千疮百孔的婚姻呢?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和团队开着季度复盘会。投影仪还亮着,PPT的内容停在“Q3预算规划”的那一页。助理小王探进头来,小声对我说:“陈总,外面来了几位,说是……您太太家的亲戚。”
我挑了挑眉:“请他们去小会议室,给他们泡壶好茶。”
十分钟后,我推开了小会议室的门。里面的阵仗,比我想象中还要大——林晚的爸妈坐在正中间,她的叔叔和婶婶则分列左右。空气里飘着上好的龙井茶香,却怎么也压不住那股浓浓的火药味。
岳父最先开了口,声音还算平稳:“小宇,坐。”
我刚一坐下,林晚的叔叔就“啪”的一声一拍桌子,中气十足地质问道:“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要跟我们晚晚离婚?我们晚晚,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了?”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叔,您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客套话?”
叔叔不耐烦地一挥手:“废话!当然是听真话!”
“好。”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这三年,她查我手机,有明确记录的,一共十五次;在我车上和包里装定位器,一共七次;因为无端的猜忌,大半夜把我从睡梦中弄醒起来对质的,一共四次。叔,我每次解释到嗓子都哑了,她每次也哭到眼睛肿得像个核桃。您说,这哪是过日子啊,这分明就是在演一部永远不会剧终的谍战片!”
岳母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茶杯,嘴唇紧闭,一言不发。岳父轻轻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孩子,两口子过日子,感情都是可以慢慢修补的……”
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爸,一辆车的刹车片都已经被彻底磨没了,您觉得,再怎么修,它还能上路吗?”
叔叔刚要张嘴反驳,一直沉默的岳母却突然开了口,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我:“小宇,阿姨就问你最后一句——你今天做的这个决定,真的不后悔吗?”
我迎着她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说道:“后悔,但我更害怕继续这样互相消耗下去,以后,会更痛苦。”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中央空调呼呼的出风声。过了许久,岳父最终点了点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行,我们尊重你的决定。晚晚那边,我亲自去跟她说。”
我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他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叔叔阿姨的理解。”
走到门口,我又回过头,补充了一句:“今天的茶钱我来结,大家慢用。”
门“砰”的一声在我身后关上,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刺得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我掏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昨晚那条语音消息的界面。我长按那条绿色的语音条,犹豫着要不要按下那个红色的“删除”键。
指尖悬在“确认”的上方,停顿了足足有两秒钟,然后,我一咬牙,还是狠狠地按了下去。
电梯门缓缓地合拢,那一刻,我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
那声音仿佛在说——
结束了。
“嗯,是我提的。”
“为啥呀?你俩平时在朋友圈里,不还天天撒糖秀恩爱,跟连体婴似的吗?”一个远房的表叔不解地问。
我扫视了一圈沙发上表情各异的长辈们,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往茶几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说:“叔,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您个事儿。”我顿了顿,故意压低了声音,“要是婶子,隔三差五就跟别的男人玩暧昧,被您当场撞见了,她还跟您说‘我这就是在考验你爱不爱我’,您会怎么做?”
林晚的叔叔正端着茶杯喝茶,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了几滴在他的西裤上。他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啥……啥意思?”
我冷笑着说:“意思就是,您那宝贝侄女,这三年来,把‘考验’这个游戏,玩出了各种各样的新花样。”
说着,我点开了手机里的一段录音,直接选择了外放。
——“今晚还是老地方见,记得穿我最喜欢的那条黑色裙子,宝贝,我想死你了。”
录音里,男人的声音黏腻得让人反胃,女人的娇笑声清晰可闻,背景音乐是酒吧里嘈杂震耳的鼓点声。那是去年圣诞夜,林晚告诉我说公司要临时加班冲业绩,可我却在我们家附近那家名叫“深蓝”的酒吧卡座里,亲眼看见她像条美女蛇一样,勾着那个陌生男人的脖子。
叔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这不可能!晚晚不是那种孩子!”
林晚的爸爸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打圆场:“小宇啊,晚晚她就是太缺安全感了,小女孩嘛,总喜欢……”
“小女孩?”我不屑地嗤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划动,点开了下一个文件夹,“那您再来听听,看看您家的‘小女孩’,还能玩出什么样的新花样来。”
照片一张接着一张,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快速滑过。凌晨两点的酒店走廊,她踮着脚,亲昵地替一个男人整理领带。微信的聊天记录里,她给对方发“想你了”,对方回复“明晚继续”,她还回了一个火热的红唇表情。甚至,还有一段只有十秒钟的短视频——画面里,她穿着我给她买的真丝衬衫,在另一个男人的镜头下,搔首弄姿地摆着各种撩人的姿-势。
小小的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空调吹出的冷风,都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苏家每一个人的脸上。
林晚的姨妈最先沉不住气,她尖着嗓子叫道:“这孩子是疯了不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作这种妖!”
叔叔猛地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满脸都是被欺骗的怒气:“这简直就是胡闹!好好的一个家,非要被她作成这个样子!”
林晚的妈妈眼眶已经红了,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说:“小宇啊,是我们……是我们没把她教好。这孩子,从小就被我们给惯坏了,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得到什么……”
“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林晚的爸爸摘下了眼镜,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脸上满是无奈和失望,“小宇,叔叔今天,给你赔个不是。这个婚,离吧,我们苏家……认了。”
我愣了半秒钟。我原本以为,他们今天来,是兴师问罪,是来替林晚撑腰的。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和他们唇枪舌战一番的准备。却没想到,在这些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他们比我,还要先选择了服软。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嗓子涩得厉害:“叔叔,阿姨,我今天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不是为了来兴师问罪,也不是为了让你们难堪。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这三年,我真的尽力了。”
林晚的爸爸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掌心,全是汗。他轻声对我说:“以后,好好过。”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像一块被打翻的巨大墨汁。我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推门而出。外面的风有些凉,可我却第一次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如此顺畅。
“阿姨,您别哭了。”我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她没有接,只是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机,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漏气的气球:“真的……就不能再试试了吗?”
我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信任这种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可要是……要是晚晚这次是真的知道改了呢?”阿姨仍旧不死心,做着最后的努力。
“‘改’这个字,这三年里,她已经说过太多次了。”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每次说完,第二天,一切照旧,甚至变本加厉。”
阿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我们回去就劝她签字,保证,再也不来闹你了。”
我点点头:“谢谢您的理解。”
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叔叔,突然开了口,他的问题,现实而又直接:“小宇,那你们离婚以后,这钱……打算怎么算?”
我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平静地回答道:“按照我们之前签的那份协议来办。婚后共同财产,包括房子和车子,都归林晚。我只要我婚前的那套小公寓。”
叔叔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你这是净身出户啊?”
我自嘲地笑了笑:“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心要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我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经济上的牵扯和纠纷,只想尽快,彻底地结束这一切。”
岳父看着我,眼神复杂。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小宇,是我们林家,对不住你。”
走出那栋写字楼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夜空染成一片诡异的紫色。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回酒店,而是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的快速路上行驶。
车载音响里,随机播放着一首老旧的英文歌,歌词唱着:“Some of them want to use you, some of them want to be used by you.”
我把车停在了一个无人的江边公园,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江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吹在我的脸上,凉飕飕的。手机在副驾驶座上嗡嗡地震动,是周正国打来的。
“喂,老周。”
“怎么样了?他们没为难你吧?”周正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没有,出乎意料的顺利。”我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它在夜色中慢慢散去,“他们同意了,说会去劝林晚签字。”
“那就好。”周正国松了一口气,“我还怕他们会跟你闹呢。对了,林晚那边请的那个赵律师,今天联系我了,说是想跟你约个时间,就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权的问题,再具体谈一谈。”
我愣了一下:“子女抚养权?”
“是啊,她说林晚坚持说自己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我捏着电话,只觉得一阵荒谬的眩晕。明明她自己都已经承认了那是个谎言,为什么现在又要重新提起?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她又想出了什么新的剧本?
“老陈?你在听吗?”
“在。”我掐灭了烟头,声音冷得像江里的水,“你告诉那个赵律师,时间地点他们定,我随时奉陪。另外,也请她转告她的当事人,如果她坚持说孩子是我的,那么等孩子出生以后,我要求,必须做具有法律效力的亲子鉴定。”
“还有,在我确认孩子确实是我的亲生骨肉之前,我不会支付任何所谓的抚养费。”
挂了电话,我趴在方向盘上,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这场闹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画上一个句号?
两天后,在周正国的律师事务所里,我再次见到了林晚。
她瘦了很多,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现在更是瘦得有些脱相,眼下的乌青浓重得连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连衣裙,看起来憔悴又可怜。
她的身边,坐着一位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的短发女士,应该就是她的代理律师,赵律师。
“陈先生,”赵律师率先开了口,声音公式化而又冰冷,“关于您和林女士的离婚事宜,我们这边希望能和您再协商一下。林女士希望,您能在原有的财产分割基础上,再额外支付她一笔五百万的青春损失费。”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身边的周正国就先笑出了声:“赵律师,您是在开玩笑吗?根据我国婚姻法的相关规定,只有在一方存在重婚、与他人同居、实施家庭暴力或虐待、遗弃家庭成员等重大过错的情况下,无过错方才有权利请求损害赔偿。请问,我的当事人,犯了以上哪一条?”
赵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的当事人,在这段婚姻中,为您付出了三年的青春,并且,现在还怀着您的孩子。因为您单方面提出离婚,导致她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精神状态也十分不稳定。这笔补偿,我认为,合情合理。”
“孩子?”我终于开了口,目光直直地射向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林晚,“林晚,你敢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再说一遍,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一直沉默的她,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两个熟透的桃子,声音嘶哑地对我说:“陈宇,我们……真的不能不离婚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另一个问题,来回避我的问题。
我看着她那张我曾经无比深爱的脸,心里却只剩下一片麻木的荒原。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林晚,今天我们坐在这里,不是来谈感情的,是来谈法律的。你要钱,可以,拿出证据来。证明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的确确是我的。”
赵律师似乎没想到我的态度会如此强硬,她和林晚对视了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关于孩子的问题,我当事人的意思是,她愿意配合做羊水穿刺,来进行产前亲子鉴定。”
我冷笑一声:“好啊。鉴定费,我来出。如果鉴定结果显示,孩子是我的,那么我不仅会承担他从出生到十八岁所有的抚-养费用,我还会,把我名下所有婚前财产的一半,都无偿赠与给你。”
“但是……”我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如果鉴定结果显示,孩子,不是我的。那么,林晚,你不仅要为今天的欺诈行为,向我公开道歉,我还会保留,追究你和赵律师法律责任的权利。”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律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而林晚,她的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只剩下不停地颤抖。
过了许久,她才用一种近乎于蚊子哼的声音,对她的律师说:“赵律师,我们……我们不告了。”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绝望和哀求:“陈宇,我不要钱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再看我最后一眼,像以前那样,再抱我一下,好不好?”
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林晚,别再演了。你最擅长的,不就是演戏吗?怎么今天这场戏,这么快就演不下去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间让我感到窒息的会议室。
从律所出来,我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我的心,却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里。
我曾经以为,我和林晚之间,是爱情。可现在我才发现,那或许,只是一场由我一个人主演的,长达三年的,独角戏。
而她,是这场戏的导演,也是唯一的,冷眼旁观的,观众。
这场荒诞的离婚官司,最终以林晚的撤诉而告终。
几天后,我收到了她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快递袋里,除了那份文件,还有一把我无比熟悉的,我们家的钥匙。
没有信,没有留言,什么都没有。
我拿着那份协议,去民政局换回了一本绿色的离婚证。走出民政局大门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刚跑完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但同时,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把那本小小的离婚证,和我的身份证、驾驶证放在一起,然后开车回到了那个曾经被我们称之为“家”的地方。
我需要回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
打开门,房间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我离开那天的样子。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我没来得及喝完的半杯水。阳台上,还晾着她最喜欢的那条碎花连衣裙。
我拖着一个空空的大行李箱,走进了我们的卧室。衣柜里,我的衣服和她的衣服,还紧紧地挨在一起。我面无表情地,把属于我的那些衬衫、西装、T恤,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拿出来,然后胡乱地塞进行李箱。
在整理书房的时候,我在一个抽屉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锁上的,小小的铁盒子。
我认得这个盒子,这是我们刚在一起时,林晚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说,这是我们的“时光宝盒”,要我们把彼此写给对方的情书,都放进这个盒子里,等到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再一起打开,慢慢回忆。
我找来一把锤子,毫不犹豫地,砸开了那把早已生了锈的小锁。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叠厚厚的信纸。
最上面的那几封,是我写给她的。字里行间,全都是热恋时那些现在看来有些肉麻的情话。
而压在下面的,是她写给我的。
我抽出第一封,信纸的落款日期,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信上,是她娟秀的字迹。
“亲爱的老公,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这一年,我们有过争吵,有过甜蜜,但更多的是,我对你的试探和猜忌。我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总是害怕,害怕你也会像他一样,突然就离开我。我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来反复确认,你还在我身边,你还爱我。”
“每一次看到你因为我而吃醋、生气,我心里,既有报复的快-感,又有深深的自责。陈宇,对不起,我好像……病了。”
我拿着那封信,手抖得厉害。
我继续往下翻。
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每一封信里,都记录着她每一次“测试”我的心路历程,和她内心深处的挣扎与痛苦。
直到我翻到最后一封信。
那封信,没有写完,也没有署名,更没有日期。
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陈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受不了我,决定要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下身子,把脸深深地埋在手掌里,发出了压抑了许久、如同野兽般的,低沉的呜咽。
原来,她不是不爱我。
她只是,用了一种最残忍的方式,爱着我,也折磨着她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哭了多久。
等我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我把那些信,一封一封地,重新叠好,放回了那个铁盒子里。然后,我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其中一封信的一角。
火苗,迅速地舔舐着干燥的信纸,将那些曾经让我痛苦、也让我心碎的文字,一点一点地,吞噬成黑色的灰烬。
我把所有的信,都烧掉了。
连同那个铁盒子,一起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我拖着我的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再见了,林晚。
再见了,我那死去的,爱情。
离开那座城市后,我去了南方的一个海滨小城。我用手里仅有的一点积蓄,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店面,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书店。
书店的名字,叫“句号”。
我希望,我的人生,能从这里开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然后,再重新开始。
日子过得平淡而又安静。每天,我就是看看书,打理一下店里的花草,偶尔和来店里看书的客人,聊上几句。
我再也没有登录过以前的社交账号,也换了新的手机号码。我刻意地,切断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林晚了。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
那天下午,小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正坐在店里,听着音乐,看一本新到的小说。
书店的门,被推开了,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我头也没抬,习惯性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没有回应。
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她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
她比两年前,更瘦了,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她的眼神,却比我记忆中,要平静了许多。
我们就那样,隔着一整个书店的距离,遥遥地对望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
她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很淡,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任何的试探和目的性。
她说:“老板,你这里……有卖带‘句号’的书吗?”
我看着她,也笑了。
“有。”我说,“我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有一个,属于它自己的句号。”
她走进店里,收起了雨伞,身上的湿气,带着一丝海风的咸味。她在书架前慢慢地走着,手指轻轻地拂过一本本书的书脊。
最后,她拿起了一本泰戈尔的诗集,走到了我的柜台前。
“就要这本吧。”
我接过书,熟练地扫码,打包。整个过程,我们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就在我把包装好的书递给她的时候,她的手,轻轻地碰到了我的手指。
她的指尖,冰凉。
“你……过得好吗?”她问,声音很轻。
“挺好的。”我点头,“你呢?”
“我也是。”她笑了笑,眼里,却泛起了一丝泪光,“我……我后来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有很严重的,情感依赖和偏执型人格障碍。”
“我一直在吃药,也在接受治疗。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她突然对我说,眼泪,终于还是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了下来,“陈宇,以前……真的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那些爱,那些恨,那些痛苦和纠缠,都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现在的我们,只是两个,曾经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过深刻印记的,陌生人。
她拿着书,对我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我的书店。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朦胧的雨幕里,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或许,人生中的很多事情,都没有所谓的对错。
我们都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爱着这个世界,也爱着,那个我们想要爱的人。
而最终的结局,是喜剧,还是悲剧,有时候,真的,由不得我们自己。
你觉得,真正的放下,是什么样子的?
是删掉所有的联系方式,还是,即使再次相遇,也能心平气和地,说上一句“你还好吗”?
来源:小爱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