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丈夫冯晨最让我“上瘾”的,是我们之间的一种亲密姿势。每晚,他都会把我圈在怀里,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给我读同一篇童话故事,直到我沉沉睡去。十年如一日,这个姿势,成了我戒不掉的依赖。直到那天,我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贴满了标签的旧书,《儿童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
我丈夫冯晨最让我“上瘾”的,是我们之间的一种亲密姿势。每晚,他都会把我圈在怀里,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给我读同一篇童话故事,直到我沉沉睡去。十年如一日,这个姿势,成了我戒不掉的依赖。直到那天,我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贴满了标签的旧书,《儿童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干预及行为诱导》。书页间,夹着一张我儿时的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实验体一号,苏婉清。
这一切,都要从三个月前,我表妹柳悦的到访说起。
我和冯晨是朋友圈里公认的模范夫妻。他是一家建筑设计公司的合伙人,英俊儒雅,事业有成。而我,自从嫁给他后,就辞去了工作,当起了全职太太。冯晨总说:“婉清,你天生就该被宠着,赚钱养家的事,交给我。”
他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喜欢插花,家里永远有最新鲜的空运花材;我肠胃不好,他学会了煲几十种养生汤;我怕黑,他就在卧室装上最柔和的感应夜灯。他为我打造了一个完美的舒适区,而我,也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尤其是我们每晚的“睡前仪式”。那篇童g话故事很冷门,讲的是一个迷路的小女孩,被一个温柔的巨人找到,带回城堡里精心呵护,从此再也没有离开。冯晨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沉悦耳,总能抚平我心底莫名的焦虑。在他的怀抱里,听着那个熟悉的故事,我总能一夜无梦,睡得特别安稳。朋友们都羡慕我,说我嫁给了爱情,活成了公主。
那天,表妹柳悦来家里小住,晚上看到冯晨为我读书,她眼神里有些说不出的古怪。送走冯晨后,她拉着我的手,犹豫地问:“姐,你有没有觉得……姐夫对你,好得有点像在养女儿?”
我当时就笑了:“这叫疼老婆,你小孩子家不懂。”
“不是,”柳悦摇摇头,“我就是觉得,你们之间少了点什么。你看,他从不让你开车,不让你管钱,甚至不让你一个人出远门。他给你安排好了一切,你就像他作品里的一件艺术品,被完美地陈列着。姐,你有多久没跟朋友出去疯玩到半夜了?你有多久没为了一件事跟姐夫真正地吵过一架了?”
柳悦的话像一根针,轻轻扎了我一下。我嘴上反驳她,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涟漪。是啊,我们十年婚姻,从未红过脸。我所有的情绪,无论是喜悦还是烦躁,到了冯晨那里,都会被他温柔地化解。他总有办法让我平静下来,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驯兽师,总能精准地安抚好他的小兽。
这种“完美”,真的正常吗?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心一些以前从没在意的细节。
我发现,冯晨总会有意无意地打断我跟外界的深度联系。我想报个班学陶艺,他会笑着说:“家里弄得脏兮兮的,我给你买个最好的陶艺机,在家玩不好吗?”我想和闺蜜去旅游,他会提前查好天气,说:“那几天有雨,路滑不安全,等我忙完这阵,我陪你去更好的地方。”
他的理由永远那么无懈可击,充满了爱意,让我无法拒绝。慢慢地,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
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是那篇童话。我试着跟他说:“阿晨,我们今晚换个故事吧,这个听了十年,有点腻了。”
他抚摸我头发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柔:“怎么会腻呢?这是属于我们俩的专属故事。乖,听话。”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再次躺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那一刻,我背对着他,冷汗涔涔。这不是爱,这是控制。那个所谓的“亲密姿势”,更像一个温柔的囚笼。
我决定弄清楚真相。我开始假装失眠,半夜偷偷起床。我发现,冯晨的书房总是彻夜亮着灯。有一次,我悄悄走到门边,听到里面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清了几个词:“……情绪很稳定”、“……记忆没有复苏迹象”、“……剂量可以维持”。
剂量?什么剂量?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真正的突破口,来自一次家庭大扫除。我整理冯晨的书房时,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备用钥匙。打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个陈旧的笔记本,和那本让我遍体生寒的心理学专著——《儿童创身心后应激障碍的心理干预及行为诱导》。
我颤抖着手翻开那本书,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冯晨的笔记。什么“特定声音锚点”、“情景再现”、“记忆覆盖”……这些专业术语我看不懂,但那种冰冷的、理性的分析,让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被精心研究的病例。
当看到那张夹在书里的童年照片时,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照片上的我,大概五六岁,穿着一条碎花裙子,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这张照片我毫无印象,我的童年记忆,从七岁开始就是一片模糊的空白。父母说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我把照片翻过来,看到了那行字:“实验体一号,苏婉清”。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巨人城堡综合症,初期症状稳定。
那一瞬间,我仿佛坠入了冰窟。什么模范夫妻,什么十年恩爱,全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那个每晚让我“上瘾”的怀抱,那个温柔的故事,不过是他用来控制我的工具。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就这么去质问他,那只会让他启动新的防御机制。我要在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我开始“表演”。我变得比以前更加依赖他,更加温顺。他给我读故事的时候,我会像小猫一样蹭他的胸口,告诉他:“阿晨,只有听着你的声音,我才能睡着。”
看着他脸上露出满意的、尽在掌握的笑容,我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恨意。
我偷偷在卧室床头柜的后面,安装了一个微型录音笔。我借口回娘家,联系上了一位资深的心理医生。我把那本书和我的情况告诉了她。
医生听完后,脸色凝重地说:“苏女士,你丈夫很可能一直在对你进行一种长期的、深度的心理暗示和行为修正。那篇童话、那个固定的姿势、他说话的语调,都是在构建一个心理‘安全区’,让你对他产生绝对的依赖,同时压制你某段不愿意面对的创伤记忆。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精神控制。”
医生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她建议我,试着在冯晨读完故事后,假装说梦话,说一些模糊的、和童年相关的词,观察他的反应。
那天晚上,我照做了。当冯晨像往常一样,读到“巨人把小女孩抱进温暖的城堡,为她关上了唯一的门”时,我假装睡熟,然后含糊不清地呢喃:“……不要……别关门……好黑……”
我明显感觉到,抱着我的手臂瞬间僵硬了。他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轻轻拍着我的背,用一种比平时更加低沉、更加具有催眠感的声音说:“不怕,婉清,城堡里很安全,巨人会永远保护你,外面没有坏人,都忘了……”
他重复了好几遍,直到我“平静”下来。
等他睡熟后,我悄悄起身,取回了录音笔。戴上耳机,我听到了他后面那段完整的、清晰的低语。那不仅仅是安抚,那是一种指令,一种警告。
他还提到了一个名字:“周叔叔”。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记忆。一些破碎的、可怕的画面涌入我的脑海:一个阴暗的储藏室,一个男人狞笑的脸,还有……一首走调的摇篮曲。
我的童年不是生病失忆,我是被人伤害过!而我的父母,我的丈夫,他们所有人,都在合力掩盖这个秘密!
我花了一个星期,查清了所有事。那个所谓的“周叔叔”,是我父亲曾经的生意伙伴,叫周建军。而冯晨的父亲,是周建军的家庭医生。当年,周建军对我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事后,为了掩盖丑闻,也为了生意,我父母选择了沉默。而冯晨的父亲,则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我进行了所谓的“心理治疗”,实际上是记忆封锁。
冯晨,从小就知道这一切。他接近我,娶我,对我无微不至,不是因为爱,而是出于一种扭曲的愧疚和更深层的控制欲。他把我当成他父亲失败的“作品”,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修复”和“完善”。他要打造一个完美的、无菌的、绝对依赖他的妻子,以此来证明他的成功。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我十年来的幸福,不过是一场建立在谎言和操控之上的大型心理实验。
摊牌的那天,我没有歇斯底里。我像往常一样,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点上了他喜欢的香薰。
他进门时,脸上带着熟悉的温柔笑容:“老婆,今天这么有情调?”
我为他倒上一杯红酒,轻声说:“阿晨,我们结婚十年了,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我把手机放在餐桌中央,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里,首先传出的是他那富有磁性的、给我讲了十年童话的声音。冯晨的脸色没有变,只是端起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仿佛在欣赏妻子的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紧接着,是他那段低沉的、充满暗示性的耳语:“……城堡里很安全,巨人在保护你,忘了周叔叔……”
“周叔叔”三个字一出来,冯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开始泛白。
但他依然镇定,沉声说:“婉清,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胡思乱想些什么?”
“是吗?”我微微一笑,播放了第二段录音。那是我费尽周折,从老家一个远房亲戚那里找到的。那是一段陈旧的录像带转录的音频,是我七岁生日会的录音。背景嘈杂,但能清晰地听到,一个男人用难听的公鸭嗓在唱着一首走调的摇-篮曲,伴随着一个小女孩压抑的哭声。
那首摇篮曲,和冯晨给我讲的童话里,巨人哄小女孩睡觉时哼的曲调,一模一样。
那一刻,冯晨脸上所有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猛地站起身,打翻了酒杯,猩红的酒液在地板上蔓延,像一滩刺目的血。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恐和慌乱。
我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冯晨,巨人从来都不是为了保护小女孩,他只是想把她永远关在城堡里。现在,门开了,我要走出去了。”
我拿出了早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
“我不要你的房子,不要你的钱,我什么都不要。”我站起身,最后看了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一眼,“我只要回我自己的人生。”
走出那个我住了十年的“城堡”时,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流泪了,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我终于从一场长达十年的“上瘾”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真正的亲密,从来不是让你上瘾的依赖,更不是一个看似完美的姿势。而是两个独立的灵魂,可以相互依偎,也能各自站立,坦然地面对阳光下的一切,包括那些最不堪的过往。
来源:改写人生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