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入伍时,因执勤错过用饭时间,怕被批评,饿到深夜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28 00:02 1

摘要:那一年,我十八岁,绿皮火车吭哧吭哧地响,像一头喘不上气的铁牛,把我从南方的水田边,一直拖到了白雪皑皑的北国。

那一年,我十八岁,绿皮火车吭哧吭哧地响,像一头喘不上气的铁牛,把我从南方的水田边,一直拖到了白雪皑皑的北国。

车窗外的世界,从一片温润的绿,慢慢褪色,变成枯黄,最后被一望无际的白彻底吞没。

娘在我走的时候,往我怀里塞了两个烫手的煮鸡蛋,用一块蓝布手帕包着。

她说,到了部队,要听话,别惹事,想家了就看看天上的月亮,家里的月亮跟部队的月亮,是一个。

我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没让它掉下来。

爹没说话,就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像是要把他半辈子的嘱咐都拍进我的骨头里。

火车开了三天三夜。

怀里的鸡蛋早就冷了,硬了,我舍不得吃,就那么揣着,揣到最后,都有了我的体温。

新兵连的日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拧上了发条,每天从天不亮睁眼,到熄灯号吹响,整个人都在飞速地旋转。

叠被子,要把棉絮和被套的边角对齐,压平,再用小马扎一点点磨,磨成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棱角分明得能割手。

走队列,正步踢出去,脚要绷直,落地要砸出坑来。班长说,咱当兵的,脚下踩的就是祖国的土地,每一步都得踏实。

班长姓马,我们都偷偷叫他“老马”。

老马脸黑,不笑的时候,嘴角往下耷拉着,像是挂了两个秤砣。他嗓门大,一吼起来,整个训练场都能听见回音。

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最怕的就是他。

谁的被子没叠好,他能直接从上铺给你扔到楼道里去。

谁的队列走歪了,他就让你一个人对着墙踢正步,踢到腿抽筋。

我胆子小,又是从农村来的,见识少,话也不多,在新兵里头,属于最不起眼的那种。

我怕老马,怕得要命。

每次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扫过来,我就觉得自己的后脊梁骨都在冒凉气。

我拼了命地学,拼了命地练,就是怕出错,怕被他点名。

那天,轮到我去哨位站岗。

那是我第一次扛枪,一把半自动步枪,擦得锃亮,枪身冰凉,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也压在心里。

老兵交接的时候,跟我说,站岗的时候,眼睛要尖,耳朵要灵,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他说,你站在这里,身后就是营房,就是你的战友,你的责任比天大。

我听得热血沸沸,把胸脯挺得老高。

北方的冬天,风是硬的,像一把把小刀子,从领口、袖口往里钻。

我站在岗哨上,一动不动,眼睛瞪得像铜铃,努力分辨着风声和雪地里偶尔传来的细碎声响。

时间过得很慢,像被冻住了一样。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没什么温度,慢慢地往西边挪。

我的肚子开始叫。

先是咕噜咕噜地小声抗议,后来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只蛤蟆在里头开会。

我才想起来,因为交接岗哨,我错过了午饭的点。

炊事班的开饭号早就吹过了,那嘹亮的号声穿过空旷的训练场,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正跟上一班的哨兵交接。

当时脑子里一根筋,就想着站好这班岗,压根没把吃饭当回事。

可现在,肚子不答应了。

那种饿,不是家里偶尔没赶上饭点的饿,那是一种从胃里升起来的,空落落的,带着点烧灼感的饿。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涩。

我想起了娘做的手擀面,面条筋道,卧上两个荷包蛋,再撒上一把葱花,热腾腾的一大碗,吃下去,从头暖到脚。

我还想起了爹从地里回来,娘给他端上的那碗高粱米饭,配着一碟自家腌的咸菜疙enta,他能吃得呼呼作响。

想着想着,口水就忍不住往外冒。

我能想象到食堂里的情景。

战友们围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吃着白面馒头,就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菜炖豆腐。

馒头又白又软,咬一口,能看到细密的气孔,带着一股朴素的麦香。

白菜炖得烂烂的,豆腐吸饱了汤汁,吃起来肯定特别香。

我的肚子叫得更欢了。

我开始盼着下一班岗的战友快点来。

我看着太阳一点点地往下掉,心里默数着秒。

一秒,两秒,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远处雪地上出现了两个移动的小黑点。

是来接岗的战友。

我心里一阵狂喜,连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都好像暖和了一些。

交接完岗哨,我几乎是跑着回营房的。

我想着,就算食堂关了,炊事班总得给站岗的留饭吧?

我冲进食堂,里面空荡荡的,桌椅都擦得干干净净,空气里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饭菜余味。

炊事班的门关着。

我敲了敲门,没人应。

我又加重力气敲了敲。

门从里面拉开一条缝,一个炊事班的老兵探出头来,不耐烦地问:“干啥的?”

“报告老班长,我……我是刚才下岗的,想问问,还有饭吗?”我紧张得声音都有点抖。

“饭?早就没了!你当这儿是饭馆啊,还给你留着?”老兵打量了我一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站在原地,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去找班长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掐死了。

我不敢。

我不敢去跟老马说,我因为站岗没吃饭。

在他眼里,这算什么?

是理由吗?

还是借口?

他会不会觉得我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会不会觉得我娇气?会不会当着全班的面骂我?

“就你特殊?别人都能按时吃饭,你怎么就不能?”

“饿一顿能死啊?当兵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说话时的表情,那张黑脸上,眉头紧锁,眼睛瞪得像要吃人。

我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能说。

说了,就是给班长添麻烦,就是给整个班集体抹黑。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宿舍。

宿舍里,战友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在擦枪,有的在写家信。

看到我回来,邻床的小李问我:“哎,你吃饭了没?今天中午的白菜炖豆腐,味道绝了!”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小辫子。

“吃了,吃了。”我含糊地应着,不敢看他的眼睛,快步走到自己的床铺前。

我拿起搪瓷缸子,跑到水房,接了满满一缸子凉水。

水是刺骨的凉,从喉咙一路冰到胃里。

我希望能用冷水把那种饥饿感压下去。

咕咚咕咚,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缸。

胃里被冷水充满了,暂时不叫了,但那种空虚的感觉,却更明显了。

就像一个漏了底的桶,灌再多的水,也还是空的。

下午的训练照常进行。

是体能训练,折返跑,俯卧撑,鸭子步。

每一项都是要命的。

我的肚子空着,四肢发软,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我咬着牙坚持。

我告诉自己,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如果我倒下了,班长肯定会问原因。

到时候,没吃饭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废物。

折返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每跑一步,脚下都像踩着棉花,轻飘飘的,使不上劲。

我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战友的后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上他,别掉队。

老马就站在终点线,手里掐着秒表,脸色比天上的云还阴。

“快点!都给我跑起来!没吃饭吗一个个的!”

他这一嗓子,吼得我心里一哆嗦。

我没吃饭。

班长,我真的没吃饭。

这句话就在我嘴边,可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只能把牙咬得更紧,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冲过了终点。

冲过线的那一刻,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我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疼得我直不起腰。

接下来的俯卧撑,我感觉自己撑起的不是身体,是一座山。

汗水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印。

我的胳膊在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二十一,二十二……”

老马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像一记记重锤。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或许,人被逼到绝境,真的能爆发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潜力。

训练结束,天已经擦黑了。

晚饭的号声响了。

那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向食堂的。

我太饿了。

饿得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晚饭是小米粥,窝窝头,还有一盆炒萝卜丝。

我打了满满一大碗粥,拿了两个窝窝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埋头就吃。

顾不上烫,也顾不上什么吃相。

热乎乎的小米粥顺着食道滑下去,像一股暖流,瞬间熨帖了那个备受煎熬的胃。

窝窝头有些粗糙,拉嗓子,但我吃得比什么都香。

我从来没有觉得,一顿普普通通的饭,会这么好吃。

好吃到,我想哭。

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碗里,和小米粥混在一起。

我赶紧低下头,用胳acg的姿势掩饰着,生怕被别人看见。

一个新兵,因为吃饭哭鼻子,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肚子是饱的,可心里却是空的。

我想家了。

想得撕心裂肺。

我想起了娘。

如果娘知道我饿了一下午,她该多心疼啊。

她肯定会一边骂我傻,一边给我做好吃的。

我想起了爹。

爹虽然话少,但他肯定会默默地把他的那份饭菜拨给我一半。

在这里,我谁也不敢说。

那种孤独和委屈,像潮水一样,瞬间就把我淹没了。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被子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和阳光的味道。

可我闻到的,却是冰冷的,陌生的味道。

我咬着被角,无声地哭。

这是我入伍以来,第一次哭。

不是因为训练苦,不是因为想家,而是因为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我觉得自己像一棵被移植的树,离开了熟悉的土壤,拼命地想扎根,却怎么也找不到着力点。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坚硬的。

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就在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我床边站住了。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是班长。

是老马。

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

他来查铺了。

完了。

他肯定会发现我在哭。

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是个“爱哭鬼”?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没有走,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被子上。

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让我无所遁形。

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但在我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终于动了。

我听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一只粗糙的,温暖的大手,落在了我的被子上,轻轻地拍了拍。

就那么两下。

很轻,很柔。

然后,我听到他压低了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

“想家了,就给家里写封信。”

说完,他转身走了。

脚步声很轻,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我以为他会掀开我的被子,大声地训斥我。

可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哭。

那只手拍在被子上的温度,好像透过厚厚的棉被,传到了我的心里。

那一刻,我心里的委"屈,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一下子就宣泄了出来。

我哭得更厉害了,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感动。

第二天,我发现我的床头,多了一个苹果。

红彤彤的,在清晨的微光里,泛着诱人的光泽。

我们新兵连,水果是稀罕物,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可能改善一下伙食。

这个苹果是哪来的?

我问了邻床的小李,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问了班里的其他人,都说不是他们放的。

我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我拿着那个苹果,心里五味杂陈。

我舍不得吃。

我用衣服把它擦得锃亮,放在我的军用挎包里。

从那以后,我发现老马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还是那么严厉,训练的时候,还是会扯着嗓子吼。

但是,我开始能从他的严厉里,读出一些别的东西。

有一次,我们进行五公里越野。

跑到最后,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

我掉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老马从前面跑回来,陪着我一起跑。

他不说鼓励的话,就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门喊:“快点!跟上!是个爷们儿就别趴下!”

可我注意到,他的速度,始终和我保持一致。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陪着我,拉着我。

还有一次,我们练习投弹。

我紧张,一连投了两个,都投得不远。

老马走过来,没有骂我。

他拿起一枚教练弹,给我做示范。

从引弹,到挥臂,再到出手的时机,他讲得特别细。

他的手很大,握着我的手,手把手地教我。

他的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很粗糙,但很温暖。

他说:“别怕,把手榴弹当成你家地里的土坷垃,你小时候不是最会扔土坷垃吗?用最大的力气,把它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那天,我投出了入伍以来的最好成绩。

我开始慢慢地,不再那么怕他了。

我开始明白,他的严厉,是一种保护。

他想让我们这些新兵,尽快地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兵。

因为在战场上,你的一点点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

时间过得很快,新兵连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我们要下放到各个连队。

我们班,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

离别的前一天晚上,老马把我们全班的人叫到了一起。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讲什么大道理。

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麻袋。

打开来,里面全是苹果。

就是我床头出现过的那种,红彤彤的,特别好看。

“一人一个,都拿着。”他说。

我们都愣住了。

“班长,你哪来这么多苹果?”小李问。

老马的黑脸,难得地红了一下。

“我媳妇从老家寄来的。”

我们都知道,老马家在山东,是苹果之乡。

他媳妇每次给他寄东西,都会寄上一大箱苹果。

他平时自己一个都舍不得吃,全都攒着。

我们以为,他是要留着自己慢慢吃,或者送给领导。

没想到,他都给了我们。

“到了新连队,都要好好干,别给咱们新兵连丢人,别给我老马丢人。”

他的声音,有点哽咽。

“都记住了,你们是兵,是兵就得有个兵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得挺过去。”

“要是受了委屈,别一个人憋着,要跟组织说,跟领导说,跟战友说。大家都是兄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

“尤其是你。”他指着我,“你小子,性子闷,有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那天站岗没吃饭,饿了一下午,为什么不说?”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

他……他怎么会知道?

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的脸,烧得像一块烙铁。

老马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

他从麻袋里,又拿出一个苹果,塞到我手里。

这个苹果,比其他的都大,都红。

“你那天晚上,在被子里哭,我听见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

“我猜,你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后来我去找炊事班的人问了,才知道你没吃上午饭。”

“傻小子。”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和爹拍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知不知道,一个兵,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你不吃饭,哪来的力气训练?哪来的力气保家卫国?”

“你以为你不说,就是坚强?就是不给集体添麻烦?我告诉你,你这是犯傻!”

“我们是一个集体,是一个大家庭。你饿了,就是我们所有人都饿了。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

“以后记住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饿着肚子。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的话,像一颗颗子弹,打在我的心上。

不疼,但是很震。

我手里的苹果,变得滚烫。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哗地往下流。

我入伍以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孤独,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随着眼泪,流了出来。

我哭得像个孩子。

我一边哭,一边点头。

“班长……我……我知道了……”

老马没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严厉,只有一种像父亲一样的,心疼和温柔。

那天晚上,我们班的宿舍,灯亮了很久。

我们围坐在一起,听老马讲他当新兵时候的故事。

他也曾经因为胆小,不敢在班务会上发言。

他也曾经因为想家,偷偷地哭过。

他也曾经因为犯错,被他的班长罚过。

原来,我们经历的这一切,他都经历过。

原来,他不是天生就那么强大,那么严厉。

他也是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那一刻,我感觉,我和他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让我害怕的班长。

他是一个长辈,一个兄长,一个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

第二天,我们就要走了。

我们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把宿舍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像我们刚来的时候一样。

我们排着队,跟老马告别。

每个人都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轮到我的时候,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张被风霜刻画过的脸,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班长,谢谢你。”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这一句。

他咧开嘴,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他的牙齿很白,和他黝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像一朵绽放的菊花。

“臭小子,到了新连队,好好干!”

他用力地捶了一下我的胸口。

“记得,按时吃饭!”

我用力地点头。

“是!班长!”

我转过身,不敢再看他。

我怕我一看,就再也走不动了。

绿皮火车又一次启动了,吭哧吭哧地,载着我们,奔赴各自的军旅前程。

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营房和训练场。

我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我舍不得吃。

我知道,这个苹果里,装着的,不仅仅是甜味。

它装着一个老兵对一个新兵的关爱,装着一个班长对战士的期许,装着部队这个大家庭的温暖。

很多年以后,我已经退伍了。

我也成了一个父亲。

有时候,我儿子挑食,不好好吃饭,我就会给他讲这个故事。

我会告诉他,曾经有一个少年,因为害怕和胆怯,饿了一整个下午。

后来,他的班长,给了他一个苹果,告诉他,天大的事,也要先填饱肚子。

那个苹果的味道,我记了一辈子。

那种饿肚子的感觉,我也记了一辈子。

它们就像我军旅生涯的两个坐标,一个标记着我最初的脆弱和懵懂,一个标记着我成长的开始。

那段在新兵连的日子,很苦,很累。

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却是满满的,暖暖的。

因为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班长,老马。

他教会我的,不仅仅是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兵。

他教会我,什么是责任,什么是集体,什么是关爱。

他用一个苹果,和一句“按时吃饭”,让我明白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无论你走多远,飞多高,都不要忘了,照顾好自己。

因为你的身体里,不仅装着你自己的灵魂,还装着所有爱你的人的牵挂。

那一年,我十八岁。

在那个白雪皑皑的北国,我因为站岗错过了一顿饭。

那顿饭,让我饿得刻骨铭心。

但也正是那一次饥饿,让我尝到了军旅生涯中,最温暖,最香甜的一餐。

它不在食堂的饭桌上,而在一个黑脸班长笨拙的关爱里。

它是一个苹果,是一句嘱咐,是一段永远不会褪色的,绿色的记忆。

后来,我也当了班长。

我带的第一批新兵里,也有一个和我当年很像的兵。

也是从农村来的,话不多,很腼腆,训练特别刻苦,但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有一次,深夜紧急集合,全连队都冲下了楼。

解散后,我查铺,发现那个小兵的被子,还摊在床上。

我把他叫到一边,问他怎么回事。

他低着头,脸涨得通红,半天不说话。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才小声说,他尿床了。

他说,他怕被大家笑话,怕给我丢人,所以不敢说,想等大家都睡着了,再偷偷地去洗。

我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我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个因为怕被骂,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敢吱声的,傻傻的自己。

我没有骂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多大点事儿。”

我让他去洗个热水澡,然后从我自己的柜子里,抱出了一床干净的被褥,给他换上。

我帮他把湿了的被子,拿到水房,一点点地洗干净。

北方的冬天,水龙头里的水,跟冰碴子一样。

我的手很快就冻得又红又肿,失去了知觉。

那个小兵就站在我旁边,看着我,眼圈红红的。

“班长,我自己来吧。”

“行了,你快去睡觉,明天还要训练呢。”我没回头。

等我洗完被子,晾好,回到宿舍,发现我的桌上,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搪瓷缸子。

里面是冲好的,甜甜的麦乳精。

是那个小兵,用他省下来的津贴买的。

他站在我面前,给我敬了一个军礼。

“班长,谢谢你。”

我看着他,笑了。

我说:“谢啥。以后记住了,在部队,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别自己扛着,有班长在呢。”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老马当年的心情。

那种传承,是无声的。

就像一颗种子,在我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现在,我又把它种到了我的兵的心里。

军旅生涯,就像一场漫长的接力赛。

我们从前辈的手中,接过那支沉甸甸的枪,也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和关爱。

然后,再把它,完完整整地,传递给下一代。

那支枪,保卫的是家国。

而那份关爱,温暖的,是一颗颗年轻而火热的心。

退伍那天,老马也来送我了。

他已经不当班长了,提了干,当了连队的指导员。

他的背,没有以前那么直了,鬓角也添了些许白发。

但他看我的眼神,还是和当年一样。

他没说什么,还是像以前一样,用力地捶了一下我的胸口。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是一个苹果。

还是那么红,那么大。

“路上吃。”他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紧紧地握着那个苹果,像是握着我整个青春。

火车开动了。

我看着他站在站台上,冲我挥手,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我的视里。

我靠在车窗上,剥开那个苹果,咬了一口。

很甜,很脆。

甜得,有点发涩。

我知道,我离开的,不仅仅是一座军营。

我告别的,是一段用汗水和眼泪浇灌的岁月。

是一个把我从一个懵懂少年,锻造成一个真正男人的地方。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

我走过了很多地方,吃过很多美食。

山珍海味,饕餮盛宴。

但没有哪一种味道,能比得上记忆中的那个苹果。

也没有哪一顿饭,能比得上那碗就着眼泪吃下去的小米粥。

因为,那里面,有我青春的味道。

有成长的味道。

有家的味道。

来源:真诚高山9Nx45H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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