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原来,是我体内潜藏已久的绝情蛊悄然苏醒。这蛊虫极为诡异,只有与萧无洛结为夫妻,我才能恢复往日的神志。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过往的怀念。
我逃婚离宫整整十年后,因痴症突然发作,被人带回了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宫廷。
原来,是我体内潜藏已久的绝情蛊悄然苏醒。这蛊虫极为诡异,只有与萧无洛结为夫妻,我才能恢复往日的神志。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过往的怀念。
十年前,萧无洛满心欢喜地要娶我为妻,可我在成亲当日,却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毅然决然地逃走了,这一走便是十年,音信全无。
如今,岁月在我身上留下了痴傻的痕迹,而他也早已有了皇后相伴。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十年前,竟是他的皇后帮我逃出了那座看似华丽却实则禁锢人心的宫殿。
太后闭着眼睛,嘴里喃喃自语,仿佛在诉说着一段难以言说的冤孽:“唉,这真是冤孽啊。”
过了半晌,她缓缓睁开双眼,声音坚定而威严:“即便她如今痴傻了,她也依旧是贵妃。”
1
我蹦蹦跳跳、嘻嘻哈哈地跑去见太后。她年纪其实并不算大,可模样看上去却十分骇人,我心中不禁微微一颤,但很快又被满殿华丽的陈设吸引了注意力。
“阿婆好呀!”我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跑过去,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婆婆,你住的屋子好漂亮啊,就像童话里的宫殿一样。”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
过了半晌,她那原本浑浊的眼里竟滴出了泪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不解:“为何会变成这样?”
底下的蛊师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言语,在满殿苦涩的药味中默默地沉默着。
太后恼恨不已,大声斥责道:“养你们这么多年,真是毫无用处!”
只有那个带我回来的老太婆笑着开口,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神秘与玩味:“你也见识过蛊虫的厉害,难道不知道它们是最没道理可讲的么?阴虫找不到阳虫,阴阳无法调和,人又岂能不变得痴傻?萧无洛就是她的解药。”
太后抬起眼,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可皇帝如今并没有发作什么异样。”
灵姑自顾自地抽着烟枪,烟雾缭绕中,她慢悠悠地说道:“等着瞧罢,阿琸痴傻不要紧,皇帝要是也痴傻了,那才有趣呢!”
太后闻言,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我自己玩儿了半天,终于觉得有些累了,便跑过来靠着灵姑,天真地问道:“阿婆怎么睡着了呀?”
她轻轻摸摸我的头发,没有出声,只是眼中流露出一丝慈爱。
过了一会儿,太后开口,声音清冷:“叫皇后来。”
孟筠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我一看见她,顿时十分惊喜,欢快地喊道:“阿筠姊姊!”
我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感激:“姊姊亲自送阿琸出宫,阿琸要好好谢谢姊姊的好主意。”
太后脸色瞬间剧变,大声喝道:“皇后!”
我却恍若未闻,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亥时在永安门,阿琸一定按照你的办法甩掉那些嬷嬷们!姊姊,宫外真的那么好吗?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到处都是自由和快乐?”
孟筠跪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太后,臣妾实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如冰:“当年阿琸出宫后,你自告奋勇顶替她成亲,哀家当时就十分疑惑,为何你如此镇定,甚至连吉服都准备得如此周全!”
孟筠沉默着应对,我怯怯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害怕:“阿婆为何要骂阿筠姐姐呢?是阿琸自己想出去玩,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说着,我又去拉孟筠的手,她的皮肤柔软细腻,仿佛是用无数香膏蜜脂精心浸润出的尊贵,我心中不禁暗暗赞叹。
过了半晌,太后睁开眼,看向灵姑,声音坚定:“阿琸的娘生前与我情同姊妹,哀家绝不会不管她。”
“再痴傻,她也是贵妃。”她冷冷俯视着跪地的孟筠,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皇后,你要记住,她乐琸的爹是为了太上皇死的,所以她在宫里一日,身份就要比你尊贵一日。”
孟筠没有说话,只是手指紧攥成拳,指节都泛白了,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天真无邪地说道:“不对不对,姊姊说,人人生而平等,劳动最光荣!我这样生来就要做太子妃的人,一日都不曾劳作,真是可耻。”
说着,我伸出手,那双手粗糙黝黑,上头陈旧和崭新的伤痕交错纵横,指甲上甚至还有一块淤血,仿佛在诉说着我这些年的艰辛。
太后脸上的痛惜更深了,她冷冷地看着皇后,声音冰冷:“皇后近日身子不适,去佛堂静心一个月。”
孟筠脸色一暗,半晌才缓缓回答:“是。”
我凑过去,好奇地问道:“阿筠姊姊,你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啊?是不是在佛堂太闷了?”
“阿琸这些年一直在劳动,姊姊你呢?”我无知无觉地笑着,眼中满是纯真,“这些年,阿琸做了很多事,见了很多人,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姊姊,你呢?”
2
皇帝匆匆忙忙地走进大殿,脚步急促,连贴身太监都被他甩到了后头。他清俊的面孔上隐隐带着一丝不满,大声说道:“阿娘!你怎能这样对阿筠!”
我兴奋得猛扑了过去,就像一只许久未见主人的小狗。结结实实地撞得他痛弯了腰,他待要骂我,可一见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又只能住口,声音温柔地说道:“阿洛哥哥,阿琸好想你。”
我靠在他怀中,声音带着一丝撒娇:“阿琸出去玩了一圈,如今回来了,阿洛哥哥和阿琸的婚事可以继续啦。”
皇帝怔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见他不答,气得一口咬在他手上,仿佛要用这种方式表达我的不满。皇帝痛叫一声,伤口渗出鲜血来。
他的手臂上本也有一枚陈旧的疤痕,如今覆盖上去,新旧伤口严丝合缝,就像一段被岁月尘封的往事。那是很早之前他为了救我留下的伤,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萧无洛苦笑,声音带着一丝无奈:“阿琸,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是你自己逃走的,你还记得吗?”
他在太后面前跪了下来,声音诚恳:“阿琸如今痴傻,说话胡言乱语,母后千万不可因此责怪皇后。”
孟筠的手指松开了,显然萧无洛是站在她那边的,我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太后面色森冷,声音如寒风般刺骨:“你忘了自己是怎么登上皇位的么!先帝遗诏,无论太子是谁,阿琸都是太子妃!——皇帝,还要哀家继续说下去吗?”
萧无洛沉声,声音坚定:“儿臣曾为了阿琸断手断脚,母后是知道的。”
“阿洛哥哥,你什么时候为了阿琸断手断脚啊?”我天真地挽起他的手臂,眼中满是疑惑,“这不是好好的吗?”
萧无洛苦笑,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你瞧,她连我为了救她,手臂摔折了的事情都忘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脸,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拍手道:“羞羞羞,阿洛哥哥,那日明明是你自己贪玩,害怕被责骂,才说是为了救我。你贿赂我的三块甜酥酪,我还记着呢!”
萧无洛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灵姑哈哈一笑,声音爽朗:“原来是这样的心机,倒是占了多少年救命恩人的便宜,好买卖,好划算!”
太后脸上的皱纹愈发深重,她死死盯着萧无洛,声音带着一丝质问:“这话可真?”
萧无洛矢口否认,声音急切:“阿琸疯话连篇,母后怎可相信!”
我拿起一边的酥酪美滋滋地吃,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阿婆,你也吃啊。”
半晌,太后才开口,声音缓和了一些:“罢了,你起来吧。”
他们虽然不是亲生母子,但却互相扶持多年,一步步从先帝成群的妾室和儿子中脱颖而出,这份情谊又岂是轻易能被撼动的。只是萧无洛多年营造的忠厚老实的形象,不免会受到一些影响。
萧无洛这才起身,也不敢去扶孟筠了,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太后撂下一句话,声音威严:“十日之后的贵妃册封,着内务府去办吧。”
我笑嘻嘻地问太后,声音充满好奇:“贵妃册封,是什么呀?”
她怜惜地摸摸我的脸,声音温柔:“就是宫里的人都陪你一起玩。”
我扁扁嘴,声音带着一丝撒娇:“谁陪我玩?叫小川来,我要他做风筝!”
太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还是身边的嬷嬷提醒道:“是之前郡主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如今——如今不知道打发到哪里去了。”
我哭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我就要小川!”
我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打翻了酥酪碗,碗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我赶紧跪下去用手舀着吃,甚至要趴下去舔,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一边的嬷嬷赶紧拉住我,声音焦急:“郡主,再让人上一碗就好了。”
太后终于松了口,枯如树皮的脸闪过一丝怜悯,声音带着一丝不忍:“这副模样,倒真是可怜。”
“把那个太监给她找过来吧,她还要什么,随她去了。”
3
灵姑将我送回宫廷后就走了。她是我阿娘的姨婆,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我爹娘的葬礼上。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阿娘会下蛊,心中不禁十分惊讶。原来阿爹在战场上刀枪不入,兵士们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全都是因为蛊的神奇力量。
后来我们打胜了,爹的结拜兄弟当了皇帝,可爹娘却都没能活下来,我心中不禁悲痛万分。
先帝给了我郡主的封号,并宣布我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我才七岁,却已经是皇城里最尊贵的人,仿佛一夜之间从平凡走向了辉煌。
太上皇将对我爹娘的愧疚全都补偿在了我的身上,锦衣玉食地养着我,让我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无人敢对我斥责,无人敢管教我,任由我成为皇城里最嚣张的存在,我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在宫廷的天空中肆意飞翔。
只除了孟筠。她是旧朝的侯府千金,从前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就像一朵静静绽放的花朵。后来不知怎么却变了一个人,如太阳一样明亮而正直,照亮了我周围的世界。
在我淘气捉弄小川的时候,她狠狠地训斥了我,声音严厉却带着一丝关怀:“不管你身份多高贵,人人生而平等,他也是人!”
“劳动最为高尚,每一个自食其力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这样新鲜的说法把那个时候的我深深迷住了,就像一颗种子在我心中生根发芽。
她跟我说,宫外的世界是自由的,就像一片广阔的海洋,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她说,这个世界不完美,所以我们要去改变它,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女子能比男子做得更好,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与力量。
她说了很多,眼睛灿烂如星子,最后问我:“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我郑重下拜,声音坚定地喊她师长。
她嘻嘻一笑,声音温柔:“你叫我阿筠姊姊就好。”
在梦境之中,我置身于一座美轮美奂的殿阁之内,那殿阁的装饰极为精巧,凤凰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高飞,莲花则绽放得娇艳欲滴,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我满心欢喜地仰头欣赏着这一切,随后转过头,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对着皇后说道:“阿筠姊姊。”那一刻,我仿佛沉浸在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美好世界里,心里满是对这份温馨的眷恋。
然而,当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有些恍惚。十年后的时光仿佛一下子将我拉回了现实,只见小川恭恭敬敬地跪在我面前。他身上那件衣服,看上去像是新换上的,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敏锐地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气息。这股味道让我不禁皱了皱鼻子,心里有些嫌弃,忍不住脱口而出:“好臭!”
小川听到我的话,赶忙慌慌张张地跪下来,急切地解释道:“郡主息怒,奴才刚刚从烧火处过来,身上沾染了不好的味道,还望郡主莫要怪罪。”我听了,心里满是好奇,便追问道:“烧火?那不是应该只有木头的味道吗?”小川苦笑着,那笑容里满是无奈,说道:“郡主难道忘了吗?烧火处烧的可不是什么木头,而是死人,自然没有什么好闻的味道。”
我冲他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小川顺从地在我身边跪下,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身形十分修长,可此刻却不得不弓着腰,竭力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脸。只见他的头发、眉毛全都是雪白的颜色,就像冬日里覆盖的皑皑白雪。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在我的注视下,那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雪白睫毛下的瞳孔犹如透明一般,带着一丝怯懦与不安,轻声唤道:“郡主。”我心里有些心疼,便轻轻抵住他的嘴唇,轻声说道:“嘘。”
我用力捏住他的脸,往外扯了扯,故作生气地说道:“臭小川!快给我做风筝去!”此时,我身边还有许多嬷嬷在悉心照顾着我,就连小川给我做风筝的时候,她们也一直守在旁边,尽心尽力地伺候我、保护我,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们都会认真地记下来。
不过,当放风筝的时候,我就仿佛挣脱了束缚的小鸟,可以尽情地奔跑,在宫闱里四处喧闹。嬷嬷们腿脚毕竟不如我和小川利索,被我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我一边扯着风筝线欢快地跑着,一边回头张望,冷不防就跟一位身着宫装的丽人撞了个满怀。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乱。
一旁的侍女立刻斥责出声:“大胆!怎么敢冒犯德妃娘娘!”那丽人却看着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这不是郡主么?”我懵懵懂懂地看着她,心里有些疑惑。她接着笑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阿盈。”我呆呆地看着她,心里努力回忆着,却始终没有想起什么。她见我没有反应,轻轻叹息道:“听说你已经傻了。也是,不傻怎么会回宫。”
她弯腰凑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说道:“你以前是太子妃,从今往后却要接受皇后的磋磨了。”我偏头盯着她看,心里有些不解,她见我没反应,觉得有些无趣,便站直了身子,准备要走。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南地方言:“内仔贡咩页?”她浑身一震,脸上满是惊讶。
德妃亦是当年追随先帝的武将人家出身,与我也是旧相识。她原本生于南地,后来随着父亲入京,又通过选秀入宫,从此便再也没有回去过那生她养她的地方。可是乡音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永远不能被人忘怀。她脱口而出南地方言,惊讶地说道:“你、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小川终于追上了我,见德妃和我说话,赶忙上来解释道:“娘娘,郡主如今发痴,娘娘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嬷嬷们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焦急地问道:“不知道郡主说了什么话,可曾冒犯娘娘?”此时,我被飞来的一只蝴蝶吸引了注意力,心里满是欢喜,一边蹦跳着试图扑蝶,嘴里仍然在说着些佶屈聱牙的话,那声音时高时低,似骂人,又似在念咒。
只有德妃听得懂其中的含义。那是一首南地的歌谣:“河州月,河州沙。白骨堆里开红花。红花落进贵人碗,碾作胭脂点朱砂。”德妃容色没什么变化,可她的下颌却绷紧了,半晌都没有出声,心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嬷嬷还在笑着追问:“娘娘,郡主刚刚说了什么呢?”德妃看了看嬷嬷,又看了看我,勉强挤出一笑,说道:“什么叽里咕噜的,我也听不明白。”嬷嬷们赶紧将我和德妃分开,说道:“郡主,去那边放风筝吧。”德妃的手指拢在了袖子里,袖子却抖得厉害,仿佛在掩饰着内心的波动。她勉强说道:“那本宫就先走一步了。”
我在册封典礼上又见到了德妃。短短几天,她脸颊消瘦得微微凹陷,可眼睛却晶亮,犹如燃烧的火光,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坚定。我穿着贵妃服制,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不耐烦,在椅子上左右扭动。小川跪在地上,耐心地安抚我道:“娘娘再忍耐些,各位还要给您行礼呢。”
从此之后,我就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了,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让我心里既有些新奇,又有些不安。淑妃和德妃依次走上前,淑妃敬献了一座紫檀木嵌玉的观音,那观音雕琢得栩栩如生,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德妃却两手空空,她走上前,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说道:“娘娘归来,臣妾不胜欣喜!”她笑了笑,然后拔下了头上从不离身的金雀钗。
“从前与娘娘在河州相识,一同来到京城,本以为此生难得再见,却不料还有姐妹重聚的一天。这发簪是一对,臣妾一只,娘娘一只,作个姐妹情谊罢。”她一步一步走上前,颤抖着手,轻轻将发簪插入我的发髻,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传递着一份深厚的情谊。
淑妃却轻轻嘀咕:“好好的日子,提什么河州。”河州近年来叛乱频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这番话让气氛有些微妙。我摸了摸头发,然后对她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说道:“阿琸好喜欢这个礼物!”这只漂亮的发簪是南地匠师的手笔,小山雀的嘴里头中空,恰好能够放入一个小纸卷,我心里对这发簪爱不释手,连睡觉都要放在枕下,仿佛这样就能守住这份珍贵的情谊。
嬷嬷们笑了,说道:“倒真是小孩儿心性。”又叹气,说道:“这样如何能做贵妃?”这时,一个年轻的宫人轻声嘀咕:“难道还真指望她做贵妃呢,只要她能生出孩子,太后娘娘便也——”话还没说完,原本还笑着的嬷嬷突然伸手给那年轻的宫人一耳光,脸色犹如霜寒,严厉地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太后娘娘一片慈悲心,容不得你诋毁。”
“拉出去,打死算数。”说完,她才转头看我,见我仍然对镜摆弄着今日得到的钗环,胡乱往头上打扮,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又露出和蔼的笑,说道:“娘娘,一会皇上要来,您要听话呀。”我眨眨眼,心里有些期待,问道:“听话可有好处?”她笑,说道:“自然少不了!娘娘到时候便知道了。”
她将我送入寝殿,萧无洛正在床榻上垂头沉思,那模样仿佛被什么难题困扰着。看见我,他只是勉强笑笑,说道:“阿琸。”我凑过去,心里有些忐忑,问道:“阿洛哥哥,我把你买通我的事情说出去,你可生我的气?”他摇摇头,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况且太后未必真不知道。”
他看我懵懂的样子叹气,说道:“阿琸,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忍耐的厌恶,那厌恶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了我的心,他说道:“你要是死在外头多好啊。”我嘟囔,心里满是委屈,问道:“阿洛哥哥,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你不是说最喜欢阿琸的吗?”
他多年积攒的愤懑凝成一个古怪讥讽的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说道:“无论太子是谁,你都会是太子妃,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他突然凑过来,脸上带着幽暗的恶意和痛快,说道:“你知不知道,是太后给你我下的绝情蛊。”我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无法理解他说的话,心里一片茫然。
萧无洛走了,我身边的宫女气得直嘟囔,说道:“陛下也太过分了,我们娘娘的脸面往哪搁?可真是——”小川声音低低地,说道:“别说了。”我安静地伏在卧榻上,昏昏欲睡,心里却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方才萧无洛冷冷地抛下一句,说道:“太后要朕做你的解药,可朕偏不愿。”我安静地看着他摔门而出,就连嬷嬷们也没有拦住他,心里有些失落。小川点了安息香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房门合拢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手指摸上枕下的金雀簪,那簪子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第二日,嬷嬷们带我去给孟筠请安。我回宫的时候,身上穿着的是粗布衣袍,那粗布的质感让我有些不习惯。如今我金钗珠履,模样看起来也格外标致,不说话的时候,倒不显得痴傻了。皇后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说道:“麻雀变凤凰,不过如此。”
我嘟囔,心里有些难过,说道:“阿筠姊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说,说道:“你教阿琸的道理和知识,阿琸都记着呢。”孟筠低头拨弄自己手上珠光灿烂的金手镯,那手镯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然后抬头对我嫣然一笑,说道:“什么道理?皇权才是道理。你以为要改变这个世界很简单么?几句漂亮话,谁都会说。”
她嘴角的笑容带着讥讽,那讥讽就像一把利剑,刺痛了我的心,说道:“从前我信了我自己说的话,后来发现,这个世道早烂透了,没有人值得我去救,她们全都是忘恩负义的猪狗,为了一点点小小的利益就能出卖你,她们活该当奴才。”
“你看,我现在是皇后了,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你呢?你成了个傻子。”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优越感,说道:“如今你回来了,以为有太后撑腰,就能夺回这个位置?”
她笑得嘲讽,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屑,说道:“萧无洛不会为了你放弃我的。你以为内务府售卖的那些新奇玩意儿是谁的主意?那些肥皂、火柴,不知为内务府赚取多少金银。”
“我是能给他带来利益的人,是他和太后抗争的同盟。你说,他会为了你放弃我么?”我歪头看她,心里有些不服气,说道:“可如今太后娘娘才是做主的人,不是吗?”
她一时语塞,冷冷地看着我,说道:“太后如今这个模样,又有几年可活?”
“皇后娘娘,莫要出言不逊。”门外走进来一位嬷嬷,对着皇后行礼,说道:“太后娘娘请贵妃娘娘过去一趟。”
她顿了顿,说道:“昨日皇后娘娘留皇帝在身边,实在是不成礼数。太后娘娘说,请娘娘这几日好好反省,奴婢会看着,不让旁人来扰了娘娘的清静。”
孟筠的脸色犹如调色盘一般,先是泛起一抹红晕,紧接着又变得煞白如纸。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那力度仿佛要将下唇咬破,似乎是在懊悔方才被我激得说出了内心深处的真心话。她心里暗暗懊恼:“我怎么就这般冲动,把心里话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这下可如何是好。”
她用不善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直到我渐渐远去,那原本凌厉的眼神才慢慢缓和下来,面上渐渐浮现出思索的神色,心中暗自琢磨:“她这般激我,到底有何目的?”
太后瞧见打扮得焕然一新的我,眼中满是欢喜,拉着我的手,亲昵地说道:“阿琸如今这般装扮,这后宫之中,怕是无人能及得上你的风姿啦。”
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赶忙用手捂住脸,一旁的萧无洛也露出温和的微笑,说道:“倒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了。”
太后慈爱地笑着,轻轻将我的手从脸上拉下来,另一只手又牵过萧无洛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哀家如今啊,就盼着你们能早日为皇家添个后嗣。”
我抬眼看向萧无洛,只见他面上平静如水,不见昨日那般的憎恶之色,仿佛那句恶毒的话根本不是出自他口。我心里不禁犯嘀咕:“他这会儿倒是装得像没事人一样。”
我咯咯地笑出声来,天真地问道:“我跟洛哥哥做那生孩子的事儿,就一定能有娃娃么?”
太后佯装嗔怪道:“这个丫头,说话这般没个拘束。你放心,有蛊虫在,怀上孩子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我看了看太后,又转头看了看萧无洛,噗嗤一声又笑了,说道:“阿洛哥哥不是都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两位公主了么?”
太后紧紧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说道:“别人的孩儿哪能比得上自己的,听话,你给哀家生一个孩儿。”
我转过头,看着太后,依旧天真地笑着说道:“为何呢?阿婆若喜欢小孩儿,叫那些人过来陪阿婆玩耍不就好了。”
“生孩子可疼啦,阿琸可不要。”我皱着眉头,一脸抗拒地说道。
太后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严厉的神色,厉声说道:“由不得你不要!”
我吓得瑟缩了一下,太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娘把你托付给我,哀家实在看不得你孤零零一个人。”
她面上露出怀念的神情,缓缓说道:“那个时候啊,你爹和先帝在前头打仗,哀家和你阿娘就在后头相互作伴,你娘还教哀家种蛊虫呢。”
她像是随口闲谈一般,说道:“昨日皇帝告诉你了,绝情蛊是我下的,这话没错。”
萧无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心中一惊:“原来这绝情蛊竟是太后所下。”
太后枯瘦的面容上露出和蔼的神色,看着我说道:“但是他没说,绝情蛊就是你娘亲手交给我的,她希望你有个好归宿,一辈子都有人护着你、照顾你。”
“阿琸,你可怨哀家?”太后轻声问道。
我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娘既然这么做,想必有她的道理。”
太后微微一笑,然后对着萧无洛叹息道:“这些年,阿琸她娘如何对你,你心里应该清楚。”
萧无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青白交加,心中五味杂陈:“我对不起阿琸她娘,也对不起阿琸。”
太后缓缓说道:“哀家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是皇后容不下阿琸,挑唆你我的母子之情。”
她重新恢复平静,说道:“皇帝,贵妃怀孕之前,朝堂上的事情,哀家就先替你处置了。”
她的头发仿佛比前几日更白了几分,殿内那股古怪的药香愈发浓郁起来。
她把我的手放到萧无洛手里,说道:“别让哀家失望。”
走出太后的宫殿,萧无洛突然一把摔开我的手,面上是难以抑制的狂怒,大声吼道:“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天子!”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眼睛渐渐变得通红,额间青筋暴突,突然一把捏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杀了你——杀了你!我看她还怎么要挟朕!”
我奋力挣扎,拼命拍打他的脸,大声喊道:“放开——放开我!”
他的手愈发用力,面露狰狞之色,吼道:“这些年,朕表面上是皇帝,其实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我呼吸变得十分吃力,拼命挣扎着,心里充满了恐惧:“难道今日我就要死在他手里了?”
就在我快不能呼吸的时候,萧无洛突然痛叫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手。
他浑身痉挛,跌落在地,双目间有些迷茫和放空,似乎还没弄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被我咬过的地方,疼得浑身抽搐起来。
远处的小川像一道闪电般飞快跑到我身边,焦急地喊道:“郡主!”
我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伴随着我凄厉的尖叫,喊道:“阿洛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啊!”
附近的宫人和嬷嬷都匆匆跑了过来,我的哭叫让萧无洛恢复了些理智,他摇摇头,试图前来安抚我,说道:“阿琸,对不住,我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但我惊恐地后退,再不肯让他近身,心里满是害怕:“他刚刚那么凶狠,我可不敢再靠近他了。”
我与皇帝撕破脸的事情在宫里很快就传开了。
太后很是不满,可她近日也无更多心力放在我身上,河州的叛军势头最近又接连拿下了两座城池,局势愈发紧张。
我便每日仍旧在各个宫里晃荡玩耍,甚至有一天还爬到了奉先殿的祭台上。
小川幽灵般跟在我身后,就像我的影子一样。
雪花飘落的时候,落在他的眼睫上,仿佛不会融化一样,就像给他戴上了一层晶莹的装饰。
我堆出一个雪人,指着雪人说道:“这是你。”
他浅浅一笑,笑容像月光划过窗沿,一纵即逝的明亮,让人看了心里都觉得温暖。
宫里谁也不把我当一回事,甚至连嬷嬷们都不再跟着我了。
我只是一个痴傻的、愚笨的、有名无实的贵妃,在别人眼里,我或许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皇帝和太后的关系愈发严酷,皇后的宫中又人来人往起来,听说皇后又想出了一个新奇玩意,能够令弓箭射程增加一半有余。
果然,守军连胜两战,士气大震,大家都兴奋不已。
皇后的名声更加光彩,萧无洛在朝堂上的势力也隐隐有了与太后分庭抗礼的架势。
也许是实力给了他自信,他与太后的争执逐渐多了起来。
萧无洛如今的脾气有了越来越暴躁的架势,无论是面对太后还是宫人,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的贴身宫人被杖责得多了,烧火处又多了几具尸体,让人看了不免心生寒意。
他又一次与太后争执的时候,我正躲在宫殿后的窗沿底下,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想着:“可别让他们发现我了。”
太后的声音痛悔不已,说道:“哀家没有亲生的儿子,从小把你养大,为你筹谋前程,这样的母子情分,如今抵不过皇后一句话么?”
往常这个时候,皇帝该痛悔地跪在地上求她原谅。
可是萧无洛没有,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说道:“母后这套把戏还要演多久?朕只问一句话,河州军的令牌,到底在不在母后这里?”
太后沉默半晌,突然冷笑一声。
“哀家养的好儿子!”那声音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河州军。
我脑中突然隐约有些画面一闪而过,似乎和河州军有着某种联系,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我从窗沿边上看过去,她枯瘦面孔气得抖动,就像一片在风中颤抖的枯叶。
萧无洛不为所动,说道:“母后,你为我筹谋,儿臣感激不尽,可是如今您的手伸得太长了。”
“这天下,该是萧家的,该是我的,母后也该休息了。”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您交出河州军的令牌,朕保证,母后在宫里颐养天年,仍旧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萧无洛试图和太后谈条件。
太后突然诡谲一笑。
“你以为只要有令牌就够了么?”那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她声音幽暗,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在找阿琸,为什么一定要她和你生下孩子?”
她冷笑,说道:“是,我是需要你们融合的孩子的骨血消去绝情蛊带给我的反噬,但河州军,只听她乐家人的血脉号令。令牌和人,缺一不可。”
萧无洛的脸色一僵,心中暗叫不好:“原来还有这等隐情。”
太后嘶哑地笑出来,说道:“皇帝,你怕我恢复了健康,又有了这个孩子,就会把你赶下台。可若没有乐家的孩子,你也无法号令河州军?现在你来选,你要河州军,还是要这个皇位?”
小川沉默地用身躯替我挡去风雪,就像一座坚实的堡垒。我目光平静,只继续听下去,心里想着:“这其中的纠葛,还真是复杂。”
萧无洛的声音恼恨,说道:“母后还不知道,皇后的新发明——”
太后嗤笑,说道:“小小的奇技淫巧,你当只有你们会么?皇帝,你还是太年轻了。”
她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说道:“皇帝,哀家保证,没有哀家的帮助,你是找不到令牌的。”
萧无洛拂袖而去,那背影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我看着小川,他的眉毛和头发上落满了白雪,可是因为他独特的发色,一时竟然无法分辨。
我和他走在长长的甬道内,有一道身影正在等着我。
是德妃。
她与我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咬着下唇,仿佛是极力地忍耐着什么,心中或许有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太后的话一一应验了。
河州军迅速察觉到了朝廷军队所使用的弓箭存在显著差异。
这种不同,如同暗夜中的一丝微光,虽不耀眼,却足以引起敏锐者的注意。
三日之后,皇后的新奇发明——一种更为精良的弓箭设计,开始在河州军的武器库中得到应用。朝廷守军原本好不容易夺得的胜利果实,转眼间又被河州军强势夺回,局势瞬间逆转。
更何况,河州军纪律严明,从不肆意屠杀城中百姓,不掳掠女子,对待俘虏也是宽厚以待,给予他们应有的尊严与生存的机会。如此仁义之师,自然赢得了民心,越往后,河州军的进军速度便愈发迅猛,势如破竹。
萧无洛如同疯了一般,在宫廷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搜寻河州令的下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与绝望,仿佛失去了河州令,就失去了整个世界。
奉先殿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几乎要将殿上的每一根柱子都拆下来查看。他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
他甚至对皇后也吼出了声,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快想啊!想些新的法子来应对当前的困境!”
孟筠显得十分狼狈,她结结巴巴地回应道:“我、我正在努力——”
萧无洛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而太后却态度悠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请皇帝前去品茶,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平息他的怒火。
“洛儿,你终究是皇帝,你的子孙后代亦是。”太后的话语中充满了深意,仿佛在提醒萧无洛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与责任。
萧无洛阴森森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与不甘:“但真正的皇帝是你,我们不过是你的傀儡罢了。”
太后不为所动,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与决绝:“你喜欢皇后和她的那些小玩意儿,哀家可以容忍。但你必须明白,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族,为了这个国家。”
萧无洛猛地掀翻了面前的茶盏,茶水四溅,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混乱不堪。
太后叹息一声,身边的嬷嬷静静地将我领进了门。我不明所以地左看右看,疑惑地问道:“太后阿婆?阿洛哥哥?”
太后缓缓站起身,走到萧无洛面前,如同安抚一个受惊的幼童一般轻抚他的头顶:“现在还来得及。哀家要的不多,当年的绝情蛊,哀家本是要用在先帝身上的,可哀家顶着反噬的风险,为你铺好了登上太子之位的路。”
“本来阿琸逃跑之后,哀家就死了这条心,决定以这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等死。可天无绝人之路,她又出现了。”
“洛儿,这是上天给我们母子的生路啊。”
“先帝为什么要她作太子妃,你可想过?”
萧无洛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她乐家为了先帝战死沙场——”
太后嘶哑地笑了,那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与不屑:“战场上死的人何止他一个!她爹死了,河州军却不肯听先帝号令。先帝只能应允,让她乐家血脉和萧家血脉融为一体,生下来的子嗣便能继承河州军。”
萧无洛倒吸一口冷气,他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复杂与残酷。
“可这丫头心狠,锦衣玉食养了她十几年,成婚当天却跑了,还是被你的皇后放跑的。”
“洛儿,你说,哀家能不怪皇后吗?”
萧无洛摇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朕?”
太后冷笑一声,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失望与无奈:“你心里早就厌弃哀家了,跟你说,你还会信么?偏偏只有到了现在这种时刻,我们母子二人才能坦诚相待。”
她声音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皇帝,阿琸就在这里,我们的解药就在这里。只要你放下心里对哀家的怨恨,咱们就能破了这个局。”
萧无洛闭上眼,他已然被击溃,双眼无神,喃喃自语道:“河州令、河州令到底在哪?”
太后不为所动,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与坚定:“洛儿,绝情蛊等不得了,再耗下去,蛊虫就要爬到心脏,那就非要开膛破肚才能成了。”
萧无洛面色灰白,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疯狂,仿佛要将我吞噬一般。
我伸出手,试图阻止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阿洛哥哥,你真的不念旧情了吗?”
他一把打开我的手,动作粗鲁地扯过我,几乎自暴自弃般咒骂道:“不就是个孩子么——”
然而,就在这时,萧无锥的表情突然冻住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把匕首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
我柔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冷静与决绝:“原来在心脏啊。”
“真叫我好找。”
9
当年的孟筠教导了我许多东西,从做人的道理到水车的原理,她无所不包。她说,她想开一个女子学堂,先拿我练练手,看看能否培养出更多优秀的女子。
她开玩笑说:“你以后要当太子妃可皇帝却没让人教导你,实在奇怪,该不会是在捧杀你吧?”
我问她什么是捧杀。
她解释道:“就假装对你好,你做什么都说对,其实希望你哪天出丑犯错,好达到他们的目的。”
有的时候,怀疑只需要一粒种子,就能在心中生根发芽。
孟筠让我睁开眼睛重新打量这个世界,我发现原来许多事情都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我以为对我宠爱有加的皇伯伯,其实是害死我爹娘的凶手。他害怕我爹的声望和军功盖过他,害怕最后登上皇位的不是自己,于是他在战场上趁乱对我爹娘下了死手。
可惜河州军并不认他,他们只认我爹的部下和乐家的血脉。
我爹的部下们没有留在京城,而是随着军队一起回到了河州。而我却被先帝用太子妃的名义留下了,他任由我无法无天地嚣张,因为在他眼里,我只能活到生下孩子的那天。
我对孟筠说:“我想走了,这里已经不再适合我。”
她说:“我帮你。”
那个时候的她是真心的,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眼里闪闪发光:“我留在宫里,我会改变皇上、改变所有人的想法。这里离权力最近,我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我把吉服脱下来交给她,带着小川偷偷逆着人流往外跑。那是我和萧无洛成婚的日子,宫廷里人来人往,最适合隐藏一两张陌生的面孔。
但相应的,巡逻的卫兵也与往日不大相同了,他们更加警惕与严密。
“站住!”一个卫兵大声喊道。
小川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为我争取时间。宫门就在我们眼前缓缓降落,他将我猛地往前推:“郡主,快走!”
他一把将我推了出去,然后反身向那群卫兵跑去,用他的生命为我争取了逃生的机会。
我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心中充满了对小川的感激与不舍。宫门在我面前轰然合上,我再也听不见小川的声音。
那一天,我不仅失去了小川这个忠实的伙伴,还失去了孟筠这个知心的朋友。
10
我俯身,看着死不瞑目的萧无洛,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阿洛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太后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你却还是执迷不悟。”
我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找不到河州令的。”
“因为河州令就是我啊。”
我一步一步走出内室,心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太后慢慢转过身,声音冷淡:“去请太医——”
然而,她的声音却卡在喉咙里,目光里惊恐无比,看着浑身鲜血的我说不出话。
太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
她突然缓缓露出一个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讽刺与不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走到她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声音平静而坚定:“一个会将河州军交到女儿手上的母亲,对我的期望不会是用绝情蛊绑定男人来照顾我。”
我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她希望我能够独立自主,成为一位真正的女强人。”
她面容死寂,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可你之前痴傻是真的。”
我笑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与从容:“总有一些东西,疯了都不会忘。比如我对河州军的忠诚与热爱,比如我对自由的渴望与追求。”
她冷冷地:“河州军是你号令的,怎么,你还真的要做皇帝?可你是女子,世界上哪有女子能做皇帝的。”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声音坚定而有力:“孟筠说过一句话,她说,从来如此,便是对的么?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女子也能成为皇帝,也能领导一个国家走向繁荣与强大。”
我叹气,继续说道:“当年如果先帝死后,你有勇气真的自行称帝,如今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你敢想,却不敢做;而你敢做,却不敢说。”
“我虽然恨你,但是也敬佩你。敬佩你的勇气与决心,也遗憾你的软弱与退缩。”
我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智慧与豁达:“你瞧,我其实很像你,也很像孟筠。我们都有着自己的梦想与追求,都愿意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奋斗。”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释怀了一般:“德妃,已然被你说动了罢。”
我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感慨:“红花落进贵人碗,碾作胭脂点朱砂。先帝何止忌惮我乐家呢,梁家、陈家……他们都曾经是先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德妃的父亲死得蹊跷,唇心一点殷红如血,令德妃难以释怀。她一直怀疑父亲的死与先帝有关,却苦于没有证据。
金雀钗里有一颗能暂时抑制蛊毒的药丸,是南地的特产珍宝。德妃给了我这颗药丸,帮我抑制了发作的蛊毒,让我得以暂时摆脱痛苦。
我在外十年,走遍了大江南北,在南地找寻蛊师解除身上的蛊毒。我经历了无数的艰辛与磨难,却从未放弃过希望。
所以我才知道,能够抑制蛊毒的丸药,被爱女心切的梁将军拿走,作为陪嫁送给了德妃。这颗药丸不仅救了德妃的命,也间接救了我的命。
“我在河州,与将士们同吃同睡,用孟筠教我的方法去发展河州,兴修水利,发展经济。”我伸出手,感受着河州的风土人情,“这十年,我真的非常开心。我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与意义,也感受到了河州军对我的信任与支持。”
“孟筠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不完美,所以我要去改变它。”我眼神坚定,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而我,能比其他男子做得更好。因为我有着更加敏锐的洞察力与更加坚定的决心。”
我的伤口和掌心的厚茧是河州军听令于我的原因。它们见证了我的努力与付出,也见证了我的成长与蜕变。
我将最后一杯茶倒给了太后,仿佛在告别一段过去的历史与恩怨。
11
河州军入主京城那日,我将孟筠送出了宫。我站在城墙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慨与祝福。
“去河州吧。”我说,“看看我建设的城池,看看那里的繁荣与昌盛。”
小川默默地站在我身后,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孟筠的关切与不舍:“你真的不打算杀她么?”
我摇摇头,声音平静而坚定:“孟筠之前留了小川一命,就当做我还她的罢。她是一个有智慧、有勇气的女子,我相信她会在河州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如同刚刚被放出宫的金丝雀,胆怯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但她的脚步终究会坚定起来的,因为她有着自己的梦想与追求。
德妃也走了,她要回南地去了。她说:“我想像你一样,四处走走看看,学习一些新的东西,遇见一些新的人。”
我将一枚小小的银印放入她的掌心,声音温柔而坚定:“累了就回来,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回南地做个官,建设你的家乡。”
她迟疑片刻,问道:“女人,也可以做官么?”
我笑了,那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与从容:“我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虽然很难,但你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我相信你有着足够的勇气与智慧去面对一切挑战。”
虽然很难,但她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她有着自己的梦想与追求,也愿意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奋斗。
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见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终于问出那句我一直想问的话:“你怪我么?”
他的声音如同雪花融化在阳光中,温柔而坚定:“我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
“陛下。”
来源:明明如月一点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