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姜若璃双膝缓缓跪落在凤仪殿那冰冷刺骨的金砖之上,额头紧紧抵着手背,声音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此刻,她心中虽有些许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她深知此次觐见皇后,将会是她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臣妇姜若璃,恭恭敬敬叩见皇后娘娘。”
姜若璃双膝缓缓跪落在凤仪殿那冰冷刺骨的金砖之上,额头紧紧抵着手背,声音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此刻,她心中虽有些许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她深知此次觐见皇后,将会是她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皇后轻轻抬手,做出虚扶的姿势,和声说道:“快起身吧。你可是救了本宫一命呢,本宫今日特意召你来,便是要赏赐你一个恩典。”
姜若璃并未顺势起身,反而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声音带着一丝坚定与决然:“臣妇心中唯有一愿,恳请娘娘恩准,赐臣妇与霍将军和离。”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皇后手中端着的茶盏微微一顿,那双凤眸微微睁大,眼中满是惊愕:“你说什么?!”
“你与长策的婚事乃是陛下亲自赐下的,长策更是京都中数一数二的出色男儿,多少深闺中的女子求都求不来这样的姻缘,你为何突然要提出和离?”皇后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不解与疑惑。
姜若璃沉默不语,似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倒是殿内几位诰命夫人互相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色,终于,其中一位夫人开口说道:“娘娘久居深宫,对外面的事情有所不知,霍将军这三年来独宠那个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顾姑娘,连正妻的房门都不曾踏入过一步。”
“可不是嘛,”另一位夫人赶忙接话,“去年花朝节的时候,霍将军当着满朝命妇的面,亲手给那顾氏簪花,却让我们霍夫人在一旁站着,活脱脱像个伺候人的丫鬟。”
皇后震惊地看向姜若璃,眼中满是探寻:“若璃,她们所说的可属实?”
姜若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地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她想起大婚那日,喜烛燃尽都未曾等来新郎的身影,整个新房冷冷清清,她的心也渐渐凉透;想起每逢宫宴,霍长策身侧永远站着顾清禾,两人谈笑风生,而自己却像个局外人;想起多少个深夜,隔着院墙听见那对璧人的欢声笑语,而自己只能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
“是。”她只轻轻说了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这一声“是”将她这三年的痛苦与委屈都倾吐了出来。
皇后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说道:“罢了,既然你求了这个恩典,本宫便成全你。只是这婚事毕竟是御赐的,长策又是朝廷重臣,和离一事需得他点头才行。”
说罢,她命人取来一份和离书,递给姜若璃:“十五日内,他若签字且无反悔之意,我便让陛下下旨,令你二人再无干系。”
接过那卷帛书时,姜若璃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恍惚间,她竟又想起了三年前接旨的那一刻。
三年前,她还是京都中最耀眼的第一贵女,才貌双绝,名动天下,是多少男子心中的梦中情人。圣旨赐婚将她许配给战功赫赫的霍长策将军时,满城皆惊,只因人人皆知霍将军心中早有所属——那个他从战场上救回的孤女顾清禾。
他将其宠得如珠似宝,若非她身份低微,陛下不许,他早就将她娶进将军府了。姜若璃心中虽不愿破坏他人姻缘,也自知嫁过去余生皆苦,于是连夜跪在御前,苦苦哀求陛下免去这门亲事,却只换来陛下一句:“此乃天家赐婚,不得抗旨”。
婚后种种,更是印证了她的担忧。新婚当日,他为了陪顾清禾赏月,连合卺礼都未曾举行,让她独自面对那冷清的新房。当夜,姜若璃独守空闺,此事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婚后三年,霍长策从未踏足过她的房间,甚至连她生病也漠不关心,仿佛她这个妻子根本不存在一般。朝中盛宴,他执顾清禾之手出席,任凭她站在角落,独自吞下满座宾客怜悯嘲讽的目光,那目光如针般刺在她的心上。
最痛的是,每当她鼓起勇气示好,霍长策总是淡淡道:“清禾才是我此生唯一挚爱。你既嫁入霍家,便安分守己做个摆设便是,我的心,从始至终都只容得下一人。”
她忍了三年,终于在救下皇后后,求来了这个和离的机会。这一纸和离书,她等了太久太久,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中度过。
回府时,姜若璃刚踏入院门,一道娇柔的声音便传来。“姐姐回来了?”顾清禾笑吟吟地站在廊下,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宫女捧着的锦盒,眼中满是贪婪,“听说娘娘赏了将军府不少好东西?”
姜若璃神色淡淡,平静地说道:“这是皇后单独赏给我的。”
顾清禾笑容不变,却径直上前,伸手就要去拿:“姐姐这话说的,皇后无缘无故赏你做什么,定然是赏给将军府的,你不过是代领罢了,姐姐难道要独自霸占这些珍宝不成。”
姜若璃侧身挡住,冷冷说道:“放肆!皇后赏赐,岂容你随意染指?”
顾清禾眼底闪过一丝恼意,突然伸手狠狠抓向她的手腕,要将她拉开。姜若璃吃痛,下意识推了她一把,顾清禾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一道玄色身影骤然掠至,稳稳扶住顾清禾。霍长策冷眸扫向姜若璃,声音寒凉如冰:“你在做什么?”
姜若璃看着自己被抓出血痕的手腕,再看向他护着顾清禾的姿态,心口一阵刺痛,仿佛被利刃狠狠刺中。她心中暗自苦笑,原来在他心中,自己竟如此不堪。
“是她先动手抢皇后赏赐。”姜若璃声音平静,却掩不住指尖的颤抖,那颤抖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委屈与愤怒。
顾清禾眼眶瞬间通红,声音哽咽:“将军明鉴,姐姐是要独占皇后赐给将军府的赏赐。我不过劝解几句,她便推我……”
霍长策眉头紧锁,目光如刀般射向姜若璃:“姜若璃,你出身名门,何必为这些身外之物苛待清禾?我早说过,将军府的一切,若清禾想要,便都是她的。”
姜若璃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霍将军,这是皇后单独赏给我的,不是给将军府的。”
一旁的丫鬟再也忍不住,跪地禀道:“将军!夫人冒险救驾,胸口中刀,险些丧命,这些赏赐是皇后特赐的啊!”
霍长策这才注意到姜若璃锁骨下隐约露出的伤痕,微微一怔,心中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闪过,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你若早说清缘由,清禾也不会误会。”
顾清禾见状,立刻抽泣道:“姐姐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些东西实在漂亮,我一时喜欢,才……”
霍长策见她眼巴巴地望着那些锦盒,转头对姜若璃道:“你素来不爱这些,既然清禾喜欢,不如让给她。”
姜若璃指尖发冷,心中一阵悲凉。又是这样,这些年,顾清禾打着“喜欢”的名义,拿走了她多少东西?她的首饰、她的字画、甚至她母亲留给她的玉佩……而霍长策永远只会说——让给她。
“不让。”姜若璃抬眸,一字一句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顾清禾眼眶一红,泫然欲泣,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霍长策眉头紧锁,语气不耐:“清禾身子弱,性子又柔顺,你何必与她计较?”
姜若璃冷笑:“她身子弱,所以抢别人的东西就理所应当?”
霍长策被她一噎,沉默片刻,终是退了一步:“你若实在不愿,便提个条件,只要让出这些,我应你。”
姜若璃看着他,忽然觉得可笑。为了顾清禾,他竟愿意与她谈条件?她缓缓从袖中取出那份和离书,递到他面前:“好啊,将军签个字,这些东西,你全都可以拿去给她。”
霍长策看也未看,直接提笔落款,那动作干脆利落,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顾清禾破涕为笑,欢欢喜喜地让人将锦盒全部搬走。霍长策亦转身欲随她离开。
“霍长策。”姜若璃忽然叫住他。
他回头,神色淡漠:“还有事?”
她握紧和离书,本想问,所以,你是同意和离了?可那些翻涌的酸涩突然堵住了喉咙,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她难以开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没什么。”
他显然以为方才她是要用田庄铺子交换,只淡淡道:“既已应你,便不会反悔。”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在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结束。
姜若璃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攥紧了手中的和离书,那和离书仿佛是她新生的希望。十五日后,她终于可以……自由了。
第二章
姜若璃回到院子后,便开始认真整理账册。她将府中所有的账簿、库房钥匙、田庄地契一一清点,动作仔细而认真,仿佛在整理自己即将告别的一段人生。摞成厚厚一叠的账册,直到指尖发麻才停手。丫鬟红袖在一旁看得心疼,眼中满是担忧:“夫人,您真要全交出去?”
姜若璃垂眸,指尖轻轻抚过账册上的墨迹,那墨迹仿佛记录着她这些年在将军府的点点滴滴,有欢笑,也有泪水。她淡淡道:“既然要走了,这些便不该再留。”
翌日清晨,霍长策刚回府,便见姜若璃站在书房外,身旁摆着几大箱账册。他皱眉,心中有些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姜若璃神色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府中中馈,今日起交还将军。”
霍长策眸光一沉,还未开口,顾清禾便从廊下快步走来,柔声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不管家了?”
她眼珠一转,忽然挽住霍长策的手臂,娇声道:“长策,既然姐姐累了,不如……让我试试?”
霍长策看了她一眼,竟点头应了:“好。”
自那日起,顾清禾便彻底接手了将军府的中馈,不仅挥霍无度,还以管家的名义,开始对姜若璃处处刁难。先是克扣她们院子的月银,说是“府里用度紧张”,那理由冠冕堂皇,仿佛她们院子的人就该过着艰苦的日子;接着又以次充好,送来的绸缎发霉,瓷器碎裂,那质量之差让人咋舌;最后甚至一日三餐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开始送,仿佛要将她们饿死一般。
红袖气得眼眶发红,眼中满是愤怒:“夫人!她分明是故意的!”
姜若璃却只是取出自己的私房银子,淡淡道:“去买些吃的回来。”
红袖跺脚,满脸的不甘:“您就这么忍了?”
姜若璃只是望向窗外纷飞的雪,那雪花纷纷扬扬,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孤寂。她轻声道:“很快,我便自由了。”
可顾清禾并不打算放过她,她的心中似乎有着无尽的恶意,想要将姜若璃彻底踩在脚下。
三日时光悄然流逝,顾清禾竟“病”倒了。这偌大的将军府,本应是富足殷实之地,可此时,竟连区区买人参的银两都凑不出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霍长策面色阴沉,如一阵凛冽的寒风,冷冷地闯进姜若璃的院子。他眼神犀利,带着几分怒意,厉声质问道:“这些年,你究竟是如何管这个家的?府中的账上,竟连这点买人参的银子都拿不出来!”那声音,仿佛要将整个院子都震得颤抖起来。
姜若璃心中早有预料,她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取出提前就备好的账册,缓缓说道:“账本交出去的时候,府中尚有盈余三千两。这钱究竟去了哪儿,将军您该去问问顾姑娘,而不是来质问我。”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霍长策眉头紧锁,一把翻开账册,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仿佛那账册上写满了让他难以理解的事情。
顾清禾脸色微微一变,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般。她立刻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样,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泪眼婆娑,声音带着几分哭腔说道:“我、我只是添置了些首饰罢了……怎么可能把银子都花光了呢?姐姐交账的时候就说过银钱紧张,这些日子我为了打点府中上下,可谓是劳心伤神,这才累得病倒了……谁知姐姐竟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弱女子。
霍长策见她落泪,神色瞬间就软了下来,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动了心弦。他转头便斥责姜若璃:“你持家无方也就罢了,还把这么个烂摊子丢给清禾,害得她病成这个样子?”那语气,满是责备。
姜若璃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一阵刺痛袭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红袖就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急切地说道:“将军明鉴啊!夫人这些年为府中可谓是耗尽了心血。有一次,夫人发着高烧,还坚持去铺子里查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虚弱得不行了。还有大雪天,物资紧缺,夫人自己受冻挨饿,也要先把物资分给大家。将军的应酬礼数,夫人更是提前几个月就开始精心准备……夫人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府里人的事情啊!”红袖说得声泪俱下,仿佛要把夫人这些年的辛苦都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霍长策愣住了,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缓缓地看向姜若璃,像是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人。
顾清禾见状,心中暗叫不好,立刻扶额呻吟起来:“长策……我头晕得厉害……”那声音,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霍长策连忙伸手揽住她,转头对姜若璃说道:“清禾身子向来柔弱,实在不适合管家。这些事……还是交还给你吧。”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另外,取几两人参给清禾熬药。”那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姜若璃静静地看着他将顾清禾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开,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可笑的感觉。她没有接那堆烂账,只是让人将人参送去顾清禾的院里。
可天还未亮,院门就被霍长策一脚狠狠地踹开。寒风裹挟着他的怒意,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扑面而来。姜若璃刚披上外衣,就被他一把扣住手腕,那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你在人参里掺了什么?清禾喝完便昏迷不醒了!”霍长策怒目圆睁,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第三章
姜若璃愕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还狡辩!”霍长策指节捏得发白,仿佛要把那指节捏碎一般,“解药呢?快拿出来!”
“我说了,我没有……”姜若璃急切地解释道。
“来人!”霍长策根本不听她解释,厉声喝道,“把她按在雪地里跪着!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放她走!”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两个粗使婆子立刻冲进来,像两只凶狠的野兽,架起姜若璃就往外拖。
寒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割过她单薄的衣衫。姜若璃只觉浑身一阵寒意袭来,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将军!我真的没……”姜若璃挣扎着喊道,声音带着几分绝望。可那婆子却狠狠地按着她,把她按跪在雪地里。
冰冷的雪粒瞬间渗入衣料,紧紧地贴上肌肤,寒意如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肌肤缓缓地缠上来。
霍长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满是怀疑,冷冷地说道:“解药。”
姜若璃牙齿打颤,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却仍固执地摇头:“我没有下毒……”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霍长策转身欲走,冷冷地说道,“那就跪到她说出真相为止。”
寒风呼啸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
起初,姜若璃还能咬牙硬撑,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四肢渐渐失去了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连指尖都冻得发紫,像是被染上了紫色的颜料。
日头西沉,又缓缓地升起,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天空中缓缓移动。
顾清禾依旧昏迷不醒,姜若璃也在这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她的身体已经麻木得没有了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寒冷和疼痛。
红袖看不下去,哭着跪求霍长策:“将军!求您让夫人起来吧,跪了这么久,夫人会死的!”那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哀求。
霍长策站在廊下,目光冰冷,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冷冷地说道:“她若肯认,早该开口了。”
姜若璃艰难地抬眼,最后看到的,是霍长策折下一枝红梅,那红梅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娇艳。他拿着红梅,匆匆赶去哄顾清禾的画面。
她的意识渐渐凝滞,风雪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也终于,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被这寒冷和绝望彻底冻碎了。
……
姜若璃醒来时,只觉浑身骨头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疼,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痛苦。
红袖正哭着给她上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夫人……您终于醒了……”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顾清禾如何了?”姜若璃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她醒了!”红袖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几分愤怒,“将军硬是等到她醒了,才准人把您抬回来,还特意请了太医!”
她抹着泪,继续说道:“您可是京都第一才女啊,多少世家公子求而不得,凭什么被他们这样糟践……”那语气,满是对夫人的心疼和对他们的愤慨。
姜若璃闭了闭眼,心中一片死寂。心口那处钝痛早已麻木,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血肉,空落落的只剩寒风呼啸。
这几日,姜若璃一直把自己关在后院,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般。
院门外的脚步声、说笑声,仿佛都离她很远很远,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整日躺在榻上,望着房梁发呆,眼神空洞无神,连丫鬟送来的饭菜都只动几口,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直到——
“夫人,将军来了。”红袖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像是一阵微风吹进了这寂静的房间。
姜若璃缓缓坐起身,只见霍长策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如松,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他看了姜若璃一眼,眼神平淡如水,淡淡道:“之前的事,就此揭过。别再对清禾下手,往后好好做你的主母,明日靖南王寿宴,你跟我一起去。”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姜若璃垂眸,轻声说道:“是。”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赴宴的马车上,霍长策坐在顾清禾身旁,时不时递上暖炉,又拧了热帕子给她擦手,动作轻柔而体贴。
“将军,我自己来就好……”顾清禾娇滴滴地说着,声音甜得像蜜一样,却顺势往霍长策身边靠了靠,像是一只依恋主人的小猫。
姜若璃只是静静看着窗外飞雪,那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与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她的眼神平静而淡漠,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靖南王府的宴会厅金碧辉煌,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霍长策刚走进来,就被一群世家公子围住寒暄。他们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他身边跟着顾清禾,两人举止亲密,他处处照顾着她,一会儿帮她整理衣袖,一会儿为她递上茶水,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站在一旁的姜若璃。
姜若璃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这样的场景她早就习惯了,就连周围人投来的同情目光,她也已经麻木了,仿佛那些目光根本不存在一样。
“下面请将军府献礼!”
随着管家的高声宣布,满厅宾客的目光都转向了将军府的方向,像是一束束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
靖南王笑容满面地接过侍从呈上的礼盒,眼中满是期待,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般温暖。
然而,当他拆开锦盒的瞬间,原本和煦的笑容骤然凝固,神色变得阴沉可怖,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这是谁准备的?!”那声音,低沉而愤怒。
众人好奇地探头望去,只见锦盒中赫然矗立着一尊断头寿星像!
那寿星的头颅不翼而飞,断口处参差不齐,显得格外诡异,仿佛在诉说着不祥。
在寿诞之日献上如此不吉之物,分明是在咒人早亡,这简直是对靖南王的大不敬!
第四章
满堂哗然中,姜若璃只觉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仿佛掉进了冰窖里。
她早知顾清禾毫无当家本领,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如此荒唐,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果然,顾清禾脸色惨白如纸,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抢先开口:“这是、是姐姐准备的!我今早还劝她换一个……”那声音,带着几分心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利箭般刺向姜若璃,仿佛要把她看穿。
她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猛地站起身来,声音清冷而坚定:“不是我,数日前,我就将管家权全数交给了顾姑娘。”那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此言一出,满厅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信谁,最终齐齐看向霍长策,等待他的决断,像是一群等待裁判判决的选手。
霍长策的目光在顾清禾发颤的手指上停留片刻,沉默几息后,忽然开口:“是若璃准备的,可能……拿错了。本王代她致歉。”那语气,带着几分敷衍。
这一句判词,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下,将所有罪责毫不留情地扣在了姜若璃头上,仿佛给她戴上了一顶沉重的枷锁。
“早就听闻姜小姐乃京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没想到竟这般不成体统。”
“可不是嘛,连这般要紧场合都能出差错,如何能当好这当家主母?”
“亏她平日里装得一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暗地里竟使这等龌龊手段,出了事就推诿嫁祸,当真令人齿冷!”
不堪入耳的议论声如刀割般传来,每一句都像利刃般极刺痛着她的心,仿佛要把她的心割得千疮百孔。
姜若璃攥紧衣袖,正要反驳,霍长策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强行将她带离宴席,像是一只老鹰抓走了小鸡。
“事情好不容易平息,别再闹了!”他冷冷地说道,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姜若璃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所谓的平息,就是让我替顾清禾顶罪?”那声音,带着几分质问。
霍长策皱起眉头:“你是主母,多担待些又何妨?”那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凭什么总是我担待?!”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眼中噙着不甘的泪水,像是一颗颗晶莹的珍珠,“你就这么偏袒她?”
“是。”霍长策答得干脆利落,眼神冷漠,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你本就知道,我心悦她。我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姜若璃心窝,让她痛不欲生。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在病中仍强撑着为他整理粮草军报,在昏暗的烛光下熬得双眼通红,像是一只疲惫的小鸟;
她连夜为他缝制战袍,针尖刺破指尖也不停歇,鲜血染红了布料,她却毫不在意;
她绞尽脑汁为他筹备生辰宴,从食材到摆设都亲力亲为,每一个细节都精心策划……
而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抵不过顾清禾的一滴泪。
心底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力感,姜若璃的内心满是苦涩,忽然觉得这场景荒诞又可笑到了极点。
原来啊,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倾尽所有的付出,在他心中竟如鸿毛般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凄美又决绝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失望:“好,真是好得很呐。”
言罢,她毅然决然地转身,脚步坚定地朝着马车走去,自始至终,连一个回眸都不曾给予他。
回程的马车上,顾清禾一直低低地抽泣着,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姐姐,我真的不是有意为之的……我当时实在是太过害怕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霍长策静静地坐在她身旁,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似在给她安慰,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温和:“别怕,没有人会怪罪你的。”
姜若璃静静地靠在窗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好似精心排练的表演,心中厌烦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突然,马匹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嘶,前蹄高高扬起,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马车剧烈地摇晃起来,姜若璃整个人被狠狠地甩向车厢的另一侧。
“啊——”
顾清禾尖锐的惊叫声如利箭般划破寂静的长空。
霍长策几乎是出于本能,猛地扑了过去,将顾清禾紧紧地护在怀中,紧接着纵身跃下了马车。
而姜若璃,却因无人照料,被径直甩出了车外,额头重重地撞在路边的石块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只觉肋骨好似被生生折断,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钻心的疼痛让她几近昏厥。
恍惚间,她看见不远处,霍长策正抱着顾清禾,轻声细语地低哄着,眼神里满是关切,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投向她。
……
当姜若璃再次醒来时,只觉浑身疼得仿佛被车轮狠狠碾过,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痛苦。
红袖正哭着给她上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夫人……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姜若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坚定:“再忍忍……很快就能回家了。”
她话音还未落,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霍长策大步跨入,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眉眼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仿佛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回家?”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姜若璃,你此言何意?”
第五章
“没什么,将军怕是听错了。”姜若璃垂下眼睫,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霍长策眉头微微皱起,只当她是赌气要回娘家,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当时情况危急万分,我只来得及救一个人。”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几瓶伤药,轻轻放在她枕边:“每日外敷,伤口能好得快些。”
姜若璃看着那几瓶精致的瓷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可笑的感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自嘲。
“不必了。”她淡淡地说道。
“别任性。”他语气强硬,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这对伤势有益。”
姜若璃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他很少这样关心她,这难得的关切,让她竟有些恍惚。
可下一刻,就听见他说:“清禾受了惊吓,太医说需每日泡温泉调理。你的院子有温泉,这几日,你便和她换一下住处罢……”
她猛地抬眼,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原来如此。那些看似难得的关切,不过都是为了给顾清禾铺路罢了。
“是不是只要她想要,你什么都会给?”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霍长策毫不犹豫,眼神坚定:“自然。她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姜若璃忽然笑了,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苦涩:“好,我让。”
霍长策一怔,似乎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痛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将军!顾姑娘心口疼,一直在找您!”下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
他立刻转身,大步离去,仿佛姜若璃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姜若璃望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轻声说道:“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
一座院子,让了又如何,不过是物是人非的又一见证罢了。
姜若璃带着红袖,将鎏金妆奁、绣着并蒂莲的帐幔等一件件嫁妆从主院搬离,将本该属于主母的居所彻底让给了顾清禾。
搬进偏院后,姜若璃总能听见下人们压低声音的议论,那些声音虽小,却如针般刺痛着她的心。
“将军今儿个又带顾姑娘去玉器行了,听说看中了一对翡翠镯子,那镯子水头可好了。”
“前儿个将军亲自替顾姑娘试新衣裳,连袖口绣什么花样都要管,可真是细心呐。”
“昨儿顾姑娘说想吃城南的梅花糕,将军天没亮就派人去买,生怕顾姑娘吃不上。”
红袖听得气愤不已,小脸涨得通红,姜若璃却只是静静地绣着帕子,仿佛那些议论与她无关。
针脚细密均匀,一如她此刻平静的心境,只是那平静之下,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痛。
除夕夜,府上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欢声笑语不断。
姜若璃早早就睡下了,她想在这宁静中寻得一丝慰藉。
她梦见自己还是尚书府嫡女,身着大红嫁衣,在满堂宾客的祝福中,缓缓走向新郎。
梦里的霍长策眉眼温柔,笑容如春日暖阳,可当她伸手去触碰他的脸时,梦境突然破碎,如镜花水月般消散。
“砰——”
窗户被猛地推开,刺骨的寒风卷着硝烟味灌进来,让姜若璃从梦中惊醒。
惊醒时,窗外正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脸上。
“姐姐,我们来放烟花啦!”顾清禾甜腻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几分得意,“将军说今晚要好好庆祝呢!”
姜若璃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悦:“这么晚了,我要休息。”
“哎呀,姐姐就是爱煞风景,这么好的节日,不出来玩玩多可惜。”顾清禾娇嗔着,带着一群丫鬟小厮涌进来。
霎时间,整个院子里炸开了锅,热闹得有些过分。
烟花炮竹四处乱扔,毫无章法,甚至还扔到了她的房间,火星子溅在纱帐上,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姜若璃披衣起身,想要阻止这场闹剧,却被一个丫鬟撞倒在地,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哎哟!”顾清禾踩着她的手站起来,绣花鞋底狠狠碾过她的手指,脸上却挂着无辜的笑容,“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来扶你起来吧。”
“滚出去!”姜若璃咬牙道,眼中满是愤怒。
顾清禾却不依不饶,两人拉扯间,不知谁碰倒了烛台。
火苗“腾”地窜起,转眼就吞噬了整个房间,火势迅速蔓延。
“救命!着火了!”顾清禾大声尖叫,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第六章
房门被猛地踹开,霍长策冲进来,一眼看到被火舌包围的顾清禾,毫不犹豫地抱起她就往外冲。
姜若璃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浓烟里,灼热的火浪已经舔上她的裙角,她能感觉到火焰的炙热,心中满是绝望。
她咬牙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出火海,却在院外看到了让她血液凝固的一幕——
顾清禾好端端地站在霍长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姐姐定是记恨我占了主院,才想烧死我……”
霍长策抬头,眼神冰冷地刺向刚逃出来的姜若璃,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不愿意换院子你可以直说,为什么要害清禾?”
姜若璃浑身发抖,不是因为这刺骨的寒风,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盲眼瞎,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寒。
“是她自己放的火。”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荒谬!”霍长策厉声打断,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屑,“清禾最怕火,怎会做这种事?”
顾清禾抽泣着拉住他的袖子,声音娇弱:“别怪姐姐了,都是我不好……”
“你看看清禾多懂事?”霍长策越发恼怒,眼神中的怒火仿佛要喷发出来,“做错事不敢认,这就是姜家的教养?”
姜若璃忽然笑出了声,那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我凭什么要认没做过的事?”
“冥顽不灵!”霍长策彻底冷了脸,眼神如冰刃般寒冷,“来人,把夫人关进柴房,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放出来!”
阴冷的柴房里,姜若璃蜷缩在角落,寒风从缝隙灌进来,像刀子般割着她的皮肤,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顾清禾特意吩咐人断了水粮,她已经许久没有进食喝水,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第三天黄昏,柴房门终于被打开,一束光透进来,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霍长策搂着裹在狐裘里的顾清禾,居高临下地问:“知错了吗?”
姜若璃艰难地抬起头,她的嘴唇干裂出血,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我这辈子……唯一的错……就是嫁给了你。”
霍长策瞳孔骤缩,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什么意思?”
姜若璃想回答,可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
姜若璃昏睡了整整两日。
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暗,夜幕降临,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红袖正端着药碗守在床边,见她睁眼,眼泪立刻滚了下来:“夫人,您总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姜若璃声音嘶哑,仿佛许久未曾说话。
“两天两夜。”红袖抹着泪,眼中满是心疼,“将军……将军没来看过您,反倒带着顾姑娘去寒山寺小住了。”
姜若璃怔了怔,扯了扯唇,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落寞。
她早该习惯的,习惯这个男人的冷漠与无情。
“夫人别难过……”红袖见她神色黯然,连忙安慰,“等和离书生效,咱们就回姜家,再不受这窝囊气!”
姜若璃轻轻点头,正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夫人!”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脸上满是焦急,“将军派人来传话,要您立刻去寒山寺一趟!”
红袖气得直跺脚,小脸涨得通红:“将军这是做什么?夫人才刚醒……”
“无妨。”姜若璃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坚定,“正好,和离书要生效了,我也想与他好好谈谈。”
寒山寺坐落在城郊半山腰,山路崎岖难行,仿佛在预示着此行的不易。
姜若璃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一步步爬上石阶,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沉重。
刚到寺门,一个小沙弥便迎上来:“可是霍夫人?霍将军在后山禅院等您。”
禅院内,霍长策正与顾清禾并肩而立。
见她进来,他眉头微蹙:“怎么这么慢?”
姜若璃没有解释,只淡淡道:“找我有事?”
霍长策还未开口,一旁的住持便上前一步:“阿弥陀佛。老衲观顾姑娘面相,本该是多子多福的命格,却因命数受阻,迟迟不能有孕。”
姜若璃心头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住持继续道:“老衲推算,这阻碍……正是来自夫人您。”
“荒谬。”姜若璃冷笑,“我与她素无瓜葛,如何阻她?”
“姐姐别生气。”顾清禾眼眶微红,“住持说,只要姐姐愿意剃度,在寺中修行两年,这阻碍自会化解……”
第七章
“剃度?”姜若璃猛地看向霍长策,“你也信这种无稽之谈?”
霍长策沉默片刻,道:“清禾的身子一直不好,若真有妨碍……”
姜若璃突然笑了。
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凄厉,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霍长策!你当真眼盲心瞎!是,你战功赫赫,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可我姜若璃也不差!无数好男儿倾慕于我,当初若不是皇命难违,我不会嫁你!”
“这些年我替你执掌中馈,殚精竭虑,从未有过半分懈怠。你心里装着顾清禾,我忍了;你要我把一切都让给她,我也忍了。可现在,你竟要我为你的心上人剃度出家?做梦!”
说完,不去看霍长策震惊的神色,她转身就走,再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姐姐别走!”顾清禾提着裙摆追上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就忍心看我……”
姜若璃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突然,路旁的灌木丛中窜出几个蒙面大汉,一把捂住她的嘴!
“唔——”
姜若璃奋力挣扎,却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
身后的顾清禾也被人制住,惊恐地尖叫起来:“救命!长策救我!”
霍长策闻声冲出禅院,却只看到两人被拖走的背影。
“清禾!”他目眦欲裂,拔腿就追,却被住持拦住:“将军不可!那些是山匪,凶残成性……”
“滚开!”霍长策一把推开住持,可等他追到山下,早已不见人影。
……
阴暗的山洞里,姜若璃和顾清禾被捆在一起。
“姐姐……”顾清禾瑟瑟发抖,“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姜若璃没有回答,她正用藏在袖中的发簪悄悄磨着绳索。
突然,洞口传来脚步声。
“老大,霍将军带钱来了!”
为首的匪徒咧嘴一笑:“走,会会他去!”
洞外空地上,霍长策独自站着,脚下放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钱我带来了,放人。”
匪首踢开箱子,金锭滚了一地。
他数了数,突然狞笑:“不够啊将军,这些只够赎一个。”
霍长策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二选一。”匪首拔出刀,抵在姜若璃颈边,“要妻子,还是要心上人?”
姜若璃浑身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长策。
他会选谁?
这个答案,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果然——
“我要清禾。”霍长策毫不犹豫,“放了她。”
匪徒们哄然大笑!
有人用刀尖挑起姜若璃的下巴:“听见没?你男人宁可要那个哭哭啼啼的,也不要你!”
“这正妻当得可真憋屈,这么多年都捂不热男人的心!”
“不如跟了我们吧,保准比在将军府快活!”
每一句嘲讽都像刀子,狠狠扎在姜若璃心上。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