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054年7月16日正午,罗马教廷使团闯入圣索菲亚大教堂,把一份拉丁文诏书重重地拍在圣坛上。“这是最后的机会。”红衣主教昂首说,“绝不让步。”君士坦丁堡的执事低声回应。几页羊皮纸,宣告基督教东西教会彻底决裂。要想梳理两大教派的分歧,这一刻是绕不开的起点。
1054年7月16日正午,罗马教廷使团闯入圣索菲亚大教堂,把一份拉丁文诏书重重地拍在圣坛上。“这是最后的机会。”红衣主教昂首说,“绝不让步。”君士坦丁堡的执事低声回应。几页羊皮纸,宣告基督教东西教会彻底决裂。要想梳理两大教派的分歧,这一刻是绕不开的起点。
事情得追溯到更早。公元313年,君士坦丁颁布《米兰敕令》,基督教合法化;325年,尼西亚会议确立“三位一体”框架。那时还没有“天主教”“东正教”之说,只有一个大公教会。可是帝国幅员辽阔,希腊语、拉丁语两大文化圈壁垒分明,教义的细微差别被不断放大。395年罗马帝国一分为二,西方偏好拉丁礼,东方执着希腊传统,埋下分裂伏笔。
800年圣诞节,罗马教皇为查理曼加冕,西欧出现“教权凌驾王权”的雏形;而东罗马皇帝自视为“上帝在世代表”,握紧对教会的人事与财政支配权。从此,政教关系走上两条平行线。时间进入11世纪,罗马教廷已形成自上而下的单极结构:教皇—枢机—总主教—主教,层级分明。君士坦丁堡那边则是多中心:“五大牧首区”各执一方,皇帝拥有最后裁决。权力来源不同,组织形态自然不同。
理解两派差异,先看神学。对于“圣灵从何而来”这一关节,西方在《尼西亚信经》中悄悄加了一个词,指出圣灵同时出自“圣父亦出自圣子”;东方坚持原文,只承认“圣父一源”。别小看这一词之差,牵动对上帝本体的认知,足以令神学院争辩数百年。再说“炼狱”。拉丁教会提出灵魂在天堂与地狱间尚有净化之地,配合赎罪券渐成完整体系;东方神学不接受此中转站,认为审判一锤定音,或享永福,或受永罚。
经典篇幅也不一样。《圣经》旧约部分多出七卷希腊文经书,天主教照单全收,东正教舍弃;然而东正教却额外尊崇《圣传》《七次大公会议文献》,材料总量并不逊色。换句话说,一方侧重圣经文本,一方更加倚重教会传统。
走进礼拜场景,差异更直观。天主教弥撒大量使用拉丁语,近代才引入各国语言;东正教沿用拜占庭调式颂唱,带着浓浓的东方腔调。神职服色同样一眼可辨:罗马主教喜金黄或紫红长袍,头戴高耸的主教帽;东方神父多穿黑或银白法衣,胸前十字坠尤为醒目。祈祷划十字的方向亦相反,细节无处不在。
节日历法上,两派都庆祝圣诞与复活,但东正教仍按儒略旧历计算,多出十三天误差。有人觉得这不过是日历问题,可放到农业社会,节日错位直接影响斋戒与播种节律,因而绝非小事。有意思的是,东正教为圣徒设立的纪念日远超拉丁教会,几乎每月都有“名号日”,信众对本地圣贤的归属感由此加深。
教堂建筑更见分野。西欧哥特式尖顶高耸入云,力学拱券让阳光透过彩窗倾泻;拜占庭圆顶低而宽,金色马赛克铺满拱壁,烛火摇曳衬出圣像庄严。拉丁教堂中央立有耶稣受难十字架,彰显救赎精神;东方圣所正面则是一道“圣像墙”,将神圣区域与信众空间隔开,昭示人与神之间的奥秘距离。
政教互动的节奏也截然不同。12—13世纪,罗马教皇英诺森三世甚至废黜德皇、发动十字军,权势滔天。东正教却常常卷入宫廷权谋,牧首位置由君主任免,“政教合壁”成为政治工具。1204年第四次十字军攻陷君士坦丁堡,东西裂痕变成深谷。被洗劫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挂起拉丁仪轨,直到1261年才复归东方礼仪,但两派对彼此的敌意已难弥合。
再看近代。1870年梵二以前,教皇“信理无误”教义正式写入法国枢机簿,集中权威达到顶点;而沙皇俄国则把莫斯科牧首职位直接降为“宗务院”,彼得大帝自任最高首脑。两种模式延续至今——罗马仍是一人定调,东正教各自主教会议投票商议,无一位领袖可单方面决策。
不少信徒关心日常礼制。忏悔时,天主教徒跪进小格间,隔帘述说;东正教通常站在神父面前,双手合十,仪式透着亲昵。婚礼方面,拉丁礼强调誓言,东方礼更重加冕与绕行圣坛的“三巡”。这些细节听上去琐碎,却维系着共同体的情感纽带。
若要归纳,文化基因与政治环境才是分歧之母。拉丁世界在封建割据中寻找共同权威,于是塑造出罗马中心与教皇至上;希腊—斯拉夫世界则借助东罗马皇权与地方自治,形成多头共治与帝王护教。千年演进,各自沿着既定轨迹越走越远。今天两派互有交流,但核心教义与礼仪体系依旧保持独立。信仰本身或许追求同一真理,路径却被历史写成两条鲜明的曲线。
来源:五聿映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