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验孕棒上那两条深红色的线,像两道并行的铁轨,从我眼前无限延伸,通往一个无人知晓的未来。
冷战四个月,我查出有孕,男友拒认,我暗喜:再无人与我争这孩子
1
验孕棒上那两条深红色的线,像两道并行的铁轨,从我眼前无限延伸,通往一个无人知晓的未来。
我坐在冰凉的马桶盖上,卫生间的窗户没关,初秋的冷风灌进来,吹得浴帘簌簌作响。
但我感觉不到冷。
指尖的温度,似乎全被这两条线吸走了。
我和周辰,冷战了四个月零三天。
分床睡,零交流。
家里的空气像凝固的胶水,粘稠,滞重,连呼吸都带着无形的阻力。
这个孩子的到来,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没有激起涟
漪,只是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我拿出手机,对着验孕棒拍了张照,照片清晰,结果明确。
然后,我点开相册里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张截图。
是四个月前,我无意中瞥到周辰手机上的打车软件界面。
常用联系人那一栏,赫然跳出一个名字。
不是我。
备注是“小安”。
软件系统冰冷地提示着:“您与‘小安’,近30天内,有17次同行记录。”
17次。
多么精准的数字,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自以为固若金汤的五年感情。
我没有声张。
甚至没有多看周辰一眼。
我只是默默地,把那个画面刻进了脑子里,然后回到房间,像一个最严谨的律师,开始搜集我的“证据”。
现在,手里的验孕棒,是最后一份,也是最重的一份“证据”。
我把照片存进文件夹,命名为“终章”。
然后,我平静地站起身,冲掉验孕棒,把它扔进垃圾桶,用纸巾盖好。
走出卫生间,客厅里空无一人。
周辰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这个城市永远醒着,无数人的悲欢离合,在这些钢铁森林的缝隙里上演,悄无声息。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今晚回去,有事说。”
我回了一个字:“好。”
我的心脏没有一丝波澜。
我甚至有些隐秘的,近乎残忍的欢喜。
周辰,你终于要摊牌了。
而我,也终于等到了我的筹码。
这个孩子,你不会要的。
正好,我也不想给你。
从此以后,再也无人,与我争。
2
晚上八点,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我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摊开着一本母婴杂志。
我看得认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辰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淡淡的,像雨后花园里某种不知名的白花,清甜又微凉。
不是我的味道。
也不是他常用的任何一款古龙水的味道。
他换了鞋,走到我对面坐下,我们之间隔着一张黑色的实木茶几。
像谈判桌。
“林舒。”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合上杂志,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
他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曾经清亮的眼睛里,如今盛满了疲惫和一丝我看不懂的闪躲。
“我们……”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们分开吧。”
我点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确认一份天气预报。
“可以。”
我的干脆,似乎让他有些意外。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他愣了几秒,才继续说:“房子是我婚前买的,写的是我爸妈的名字。车子归你,存款我们一人一半。”
“嗯。”我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林舒,我知道这五年,你付出了很多。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就不用说了。”我打断他,“成年人,讲究权责对等。你做出选择,就要承担后果。”
我的冷静像一堵墙,把他所有的情绪都挡在了外面。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能不能别这样?像在法庭上一样。”
我笑了笑。
“周辰,我就是做这个的。我的工作,就是把所有混乱的、感性的东西,都变成清晰的、理性的条款。”
我从茶几下,拿出那张我白天拍好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手机屏幕的光,在他晦暗不明的脸上,投下一片冷光。
他看到了那两条红线。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
“这是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如你所见。”我说,“怀孕了,六周。”
空气,在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苍白。
“不可能。”他几乎是立刻反驳,“我们……我们已经快四个月没有……”
“是三个月零二十一天。”我精准地报出数字,“但六周前那个晚上,你喝醉了,回来了。”
我提醒他。
那天晚上,他醉得不省人事,倒在客厅。
我把他扶回房间,他抱着我,一遍遍地喊着另一个名字。
“安安,安安……”
我没有推开他。
我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旁观者,看着他完成了一场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独角戏。
天亮后,他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也没有提。
直到今天。
周辰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他显然也想起了那个混乱的夜晚。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吐出了一句冰冷的话。
“我不要这个孩子。”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的心,在那一刻,落回了原处。
稳稳当当。
“好。”我说,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我早就料到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像是宣读一份最终判决。
“周辰,从现在开始,这个孩子,与你无关。”
3
“你什么意思?”周辰的眉头紧紧蹙起,眼里的戒备像拉起的警报。
“意思很明确。”我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这是一个谈判时,表示强势和自信的姿态。
“第一,我们分手,即刻生效。”
“第二,关于财产分割,我不同意你的方案。这套房子,虽然是你婚前财产,但这五年,我们共同还贷的部分,以及房产增值部分,我有权要求分割。存款,以及你名下的股票、基金,属于共同财产,也需要依法分割。”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着他,“关于这个孩子。既然你选择不要,那么,你将自动放弃所有作为父亲的权利,包括但不限于探视权、监护权、以及未来任何形式的亲子关系确认。”
我的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掷地有声。
周辰的脸色,从苍白转为铁青。
“林舒,你疯了?”他低吼道,“你要一个人养孩子?”
“我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平静地回答,“我养得起,也养得好。这不需要你操心。”
“你这是在报复我!”他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报复?”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周辰,你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在为我的未来,做一个最有利的选择。你,已经不是我的最优选了。”
“最优选”这三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他。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就因为那个‘小安’?”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我终于提起了那个名字。
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觉得呢?17次同行记录,周辰,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沙发上。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我们之间画出一道明暗交界线。
他在暗处,我在明处。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虚脱的声音说:“我和她……只是同事。”
“是吗?”我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加密的相册,划到第二张照片。
那是一张监控截图。
是我们小区地下车库的。
一个月前,他深夜送一个年轻女孩回家,在车里停留了四十七分钟。
女孩下车时,他探过身子,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
“这位同事,就是‘小安’吧?长得很年轻,很干净。”我评价道,语气像在讨论一件与我无关的艺术品。
周辰彻底崩溃了。
他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呻吟出声。
“我累了,林舒,我真的累了。”他喃喃自语,“跟你在一起,像是在跟一部精密的法律条文过日子。所有的事情都要有章法,有逻辑,不能出错。我喘不过气。”
“安安她不一样,她很爱笑,很温暖,像个小太阳。在她身边,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我静静地听着。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我的心,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投不进一丝光。
原来,我的理性和冷静,在他眼里,是冰冷的枷P锁。
原来,我为这个家规划好的一切,在他看来,是令人窒息的牢笼。
“我明白了。”我说。
我站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这是分手协议,我草拟的。关于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权的部分,我都写得很清楚了。”
我把协议放在他面前。
“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周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早就准备好了?”
“对。”我坦然承认,“周辰,我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仗。在你第一次对我说谎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我的世界里,信任一旦崩塌,就再无重建的可能。
我只会做的,是及时止损,然后,清算离场。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
仿佛,这五年来,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我。
“林舒,”他声音嘶哑,“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我看着他,很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我摇了摇头。
“难过是一种很耗费精力,且没有任何产出的情绪。我不喜欢。”
我把笔,递到他面前。
“签吧。签了字,你就自由了。你就可以去找你的‘小太阳’了。”
“而我,”我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一片平坦,却孕育着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也有了我的。”
我的世界,我的未来,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孩子。
4.
周辰最终还是签了字。
他的手抖得厉害,那个“辰”字,最后一笔拉得很长,像一声无力的叹息。
签完字,他没有立刻离开。
他坐在那里,像一尊失魂落魄的雕像,很久很久。
我没有催他。
我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我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从今天起,我要戒掉咖啡和浓茶。
我要为了这个孩子,养成所有健康的好习惯。
他是我一个人的,我必须对他负全责。
不知过了多久,周辰站了起来。
“我……我明天来搬东西。”他说。
“不用。”我回答,“你的东西,我会打包好,寄到你公司。家里的钥匙,现在可以给我了。”
我向他伸出手。
他看着我摊开的手掌,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
他从钥匙扣上,取下那把刻着我们名字首字母“L&Z”的钥匙,放在我的掌心。
金属的冰凉,触及皮肤。
“林舒,”他最后看了我一眼,“保重。”
“你也是。”我客气地回应。
门开了,又关上。
那个熟悉的关门声,这一次,没有让我感到心悸。
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走到门口,把门反锁,挂上链条。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门板上,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结束了。
这场长达五年的感情,这场持续了四个月的冷战,终于,以一种我最希望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有些累。
我回到沙发上,拿起那本还没看完的母婴杂志,继续看了起来。
“孕早期注意事项:补充叶酸,保证充足睡眠,避免剧烈运动……”
我看得格外认真,甚至拿出笔,在重点下面划上横线。
仿佛我不是刚刚结束了一段五年的感情,而只是完成了一项普通的工作任务。
手机响了,是我的闺蜜,沈月。
“怎么样了?摊牌了吗?”她在那头焦急地问。
“嗯,结束了。”
“他怎么说?孩子的事呢?他是不是不认账?”沈月连珠炮似地发问。
“是的,他不认。我们签了协议,他放弃孩子的一切权利。”
电话那头,沈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问:“舒舒,你……你还好吧?”
“我很好。”我说,“前所未有的好。”
“你别骗我了。”沈月的声音里带着心疼,“我知道你有多想要这个孩子。当初备孕那么久,吃了那么多苦头……”
是啊。
我和周辰,曾经也为了要一个孩子,努力了整整两年。
跑遍了各大医院,做了无数次检查,喝了数不清的中药。
我的身体,像一块被反复试验的田地,被各种药物和仪器折腾得疲惫不堪。
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医生说,是我身体的问题,很难受孕。
那段时间,周辰对我很好,他总是安慰我,说没关系,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也很好。
我一度以为,他是真的不在意。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一个无法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在他心里,已经打了折扣。
而“小安”的出现,恰好填补了他所有的缺憾。
年轻,健康,充满活力。
多么讽刺。
在我放弃了所有希望,决定顺其自然的时候,这个孩子,却悄悄地来了。
像命运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
“舒舒,你真的想好了吗?一个人带孩子,会很辛苦的。”沈月担忧地说。
“想好了。”我语气坚定,“辛苦,但值得。”
“至少,这个孩子,完完全全属于我。我不用担心,将来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带着她的孩子找上门,来分走我丈夫的爱。”
“我也不用再费尽心机,去维系一段早已千疮百孔的婚姻。”
“沈月,你不懂。”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我现在觉得,很自由。”
像是挣脱了多年的枷锁,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
挂了电话,我把那份签好字的协议,小心地收进保险柜。
这是我的护身符。
也是我新生活的开始。
5
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
我没有像答应周辰的那样,去打包他的东西。
那些承载着过去五年回忆的物品,我一件也不想再碰。
我直接在手机上,找了一个上门收纳整理的服务。
两个小时后,两位穿着统一制服的收纳师准时上门。
我指着主卧里周辰的衣帽间,和书房里他的书架、电脑桌。
“这些区域里所有的男性用品,全部打包,一件不留。”我言简意赅。
“好的,林小姐。”
她们的动作很专业,很迅速。
衣服、鞋子、领带、手表……
书、文件、电子产品……
所有属于周辰的痕迹,被一件件地,从这个家里剥离出去。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里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一片平静。
就像在看一场无声的电影。
主角退场,道具清空。
这个舞台,很快就要上演新的剧目了。
下午,打包好的几十个箱子,被物流公司的人拉走。
我把周辰的收货地址和联系方式,发给了物流公司的客服。
运费,我选择了到付。
做完这一切,我开始打扫这个家。
我换掉了床单被套,换上了我最喜欢的浅灰色纯棉四件套。
我把主卧里那张周辰最喜欢的皮质单人沙发,搬到了储物间。
我把书房里他的电脑桌,换成了我早就看中的一张白色升降桌。
我把阳台上他养的那些仙人掌,全部扔掉,换上了一盆盆鲜艳的向日葵。
傍晚时分,整个家焕然一新。
空气里,再也没有那股陌生的白花香水味。
只剩下我喜欢的,淡淡的木质香薰的味道。
我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热气腾腾的面,暖了我的胃,也暖了我的心。
吃完面,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我按了接听键。
“喂,是林舒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的,带着一丝怯懦的女声。
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是“小安”。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了我的电话号码。
“是我。”我淡淡地应道。
“我……我是安然。”她自报家门,“周辰哥……他今天把东西都搬到我这里来了。他说,他跟你分手了。”
“嗯。”
“林舒姐,”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们……”
“安然小姐。”我打断了她,“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周辰选择了你,这是他的决定。你接受了他的选择,这是你的决定。”
“你们两个人的事,与我无关。”
我的冷静,似乎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可是……周辰哥他今天一天都不说话,一直在喝酒。我看着他好难受……”
“那是他的事。”我说,“也是你的事。既然你选择了他,你就要负责安抚他的情绪。这是你的‘工作’。”
“我……”她语塞了。
“安然小姐,”我换了一种更直接的语气,“你打电话给我,是想做什么呢?是想炫耀你的胜利?还是想让我去安慰你的新男友?”
“不,不是的!”她急忙否认,“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周辰哥他心里还有你。他说,你怀孕了……”
“哦?”我挑了挑眉,“他告诉你了?”
“嗯。”
“那他还告诉你,他不要这个孩子了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安然小姐,我奉劝你一句。”我声音冷了下来,“不要试图去探究一个男人心里,还装着谁。因为那个答案,你永远不会喜欢。”
“你现在要做的,是抓紧他。毕竟,能抛弃一个五年女友的男人,也同样能抛逼你。”
“至于我,和我的孩子,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过得很好。”
说完,我没有给她任何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拉黑。
我不想再跟这些无关的人,有任何牵扯。
我的世界,需要清理干净。
为那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腾出所有空间。
6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全新的,规律的轨道。
我每天准时上下班,工作效率比以前更高。
因为我知道,我不再是为了两个人所谓的“未来”在奋斗,而是为了我自己,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开始自己做饭,研究各种营养均衡的孕妇餐。
曾经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如今也能像模像样地煲出一锅鲜美的鸡汤。
我报了一个孕期瑜伽班,每周去两次。
在舒缓的音乐里,感受着身体的伸展,和生命的律动。
我的小腹,一天天微微隆起。
那种感觉很奇妙,像身体里住进了一个小小的星辰,它在慢慢发光,发热,照亮我整个世界。
我没有再见过周辰。
他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偶尔,我会在朋友圈里,看到他发的动态。
一张和安然的合影,配文是“往后余生”。
一张安然为他做的爱心便当,配文是“家的味道”。
我面无表情地划过,然后,设置了“不看他的朋友圈”。
眼不见,心不烦。
沈月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和婴儿用品。
“你看看你,气色比以前还好。”她捏着我的脸,啧啧称奇,“看来离开男人,真的能美容养颜。”
我笑了笑,“因为不用生气了。”
“说真的,舒舒,”沈月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我,“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以后孩子出生了,要换尿布,要喂夜奶,你一个人怎么扛得住?”
“扛不住也要扛。”我说,“路是我自己选的。”
“要不,把你爸妈接过来?”
我摇了摇头。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爸妈是思想很传统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未婚先孕,还要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非得急疯了不可。
我只告诉他们,我和周辰因为性格不合,和平分手了。
至于孩子的事,我打算等生下来,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们。
“你啊,就是太要强了。”沈月叹了口气。
“不是要强。”我纠正她,“是我想证明,一个女人,不依靠男人,不依靠婚姻,也同样可以活得很好,甚至更好。”
“我可以给我的孩子,一个完整富足的家。这个家里,有爱,有温暖,有我全部的心血。这就够了。”
沈月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敬佩。
“舒舒,你是我见过最酷的女人。”
我笑了。
酷吗?
或许吧。
只是这份酷的背后,是多少个不为人知的夜晚,独自舔舐伤口的代价。
但我从未后悔。
7.
怀孕十六周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动。
那天晚上,我刚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
小腹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像小鱼吐泡泡一样的感觉。
咕噜,咕噜。
我愣住了,一动不动。
然后,那种感觉又来了。
一下,又一下。
我猛地坐起来,把手放在肚子上。
这一次,我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小小的,却充满生命力的搏动。
是我的孩子。
他在跟我打招呼。
那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溢满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这是我怀孕以来,第一次哭。
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辛苦。
而是一种,被生命感动的,最原始的喜悦。
我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我拿起手机,想找个人分享这份喜悦。
我翻遍了通讯录。
沈月?她睡了。
爸妈?不能说。
然后,我的手指,停在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
周辰。
我有多久,没有想起过他了?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的面容,在他的新生活里,在我的新生活里,渐渐模糊。
如果,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告诉他,他的孩子,会动了。
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有一丝丝的动容吗?
这个念头,只在我的脑海里停留了一秒钟。
就被我掐灭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我为什么要期待他的反应?
林舒,你清醒一点。
这个男人,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放弃了这个孩子,也放弃了你。
你现在所有的幸福和感动,都只属于你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擦干。
我点开手机录音,用一种最温柔,最喜悦的声音,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
“宝宝,你好呀。我是妈妈。”
“今天,是妈妈第一次感觉到你。你很活泼,妈妈很喜欢。”
“从今天起,妈妈会每天跟你说话,给你讲故事,给你听音乐。”
“你要乖乖长大哦。妈妈爱你。”
录完音,我反复听了好几遍。
每一次听,嘴角的笑意,都忍不住加深。
周辰是谁?
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有我的全世界。
8.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我怀孕七个多月了。
我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一天天大了起来。
行动越来越不方便,晚上也开始睡不好,频繁地起夜。
我休了产假,每天待在家里,准备各种待产的东西。
婴儿床,小衣服,尿不湿,奶瓶……
我把家里布置得像一个温馨的童话世界。
沈月几乎每周都来看我,陪我聊天,散步。
她成了我孕晚期,最大的精神支柱。
那天,她又来看我,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我问。
“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安然。
她站在一家母婴店门口,小腹也是微微隆起,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周辰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她也怀孕了?”我有些惊讶。
“嗯,听说有四个月了。”沈月说,“我一个朋友,在她们公司上班,听到的八卦。”
我看着照片,心里没什么波澜。
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周辰那么渴望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
安然满足了他所有的期待。
“你看周辰那副紧张的样子,跟当初陪你产检的时候,判若两人。”沈月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我笑了笑,把照片放回信封。
“挺好的。”我说。
“好什么好?”沈月瞪大了眼睛,“他这边不要你和孩子,那边就跟小三双宿双飞,还搞出人命。渣男!”
“沈月,”我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我现在,是真的觉得挺好的。”
“他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就不会再来打扰我。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当初之所以那么干脆地让他签字,放弃抚养权,就是为了今天。”
“我不想我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复杂的,充满纠葛的环境里。我不想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妹妹,将来还要面对各种财产和情感的纷争。”
“现在这样,干干净净,一刀两断。他过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各自安好。”
“这,是对我的孩子,最好的保护。”
沈月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很久。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舒舒,”她说,“你真的……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不叫算计。”我纠正她,“这叫,规划。”
我为我的人生,做了一份最周密的规划。
而这份规划里,唯一的变数,就是周辰。
现在,这个最大的变数,被清除了。
我的未来,一片坦途。
9.
预产期的前一周,我住进了医院。
我订了最好的私立医院,单人VIP产房。
沈月陪着我,帮我办好了一切手续。
我躺在舒适的病床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等待。
等待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时刻的到来。
阵痛,是在一个深夜里,突然开始的。
起初,只是轻微的,像痛经一样的感觉。
后来,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强烈。
那种疼痛,像是要把我的身体撕裂。
我紧紧地抓着床单,汗水湿透了我的头发和衣服。
护士和医生,围在我的身边,不断地鼓励我。
“林小姐,加油!”
“看到宝宝的头了!”
“再用一次力!”
我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宝宝第一次胎动的画面。
那小小的,充满生命力的搏动。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在等我。
我不知道从哪里,又生出了一股力气。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吼。
然后,我听到了。
一声响亮的,清脆的啼哭。
“哇——”
那一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恭喜你,林小姐,是个男孩,六斤八两,很健康。”
护士把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皱巴巴的婴儿,抱到了我的面前。
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
他那么小,那么脆弱。
却是我的,整个世界。
“宝宝,”我哽咽着,一遍遍地叫着他,“妈妈在,妈妈在……”
他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渐渐停止了哭泣,睁开了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我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
这一路走来,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值得。
一切都值得。
10.
我给儿子取名叫林望。
希望的望。
我希望他,永远对生活充满希望。
也希望他,成为我余生所有的希望。
我在医院住了五天,沈月几乎天天都来。
她比我还兴奋,抱着小林望,亲了又亲。
“天啊,太可爱了!舒舒,你看他的眼睛,跟你一模一样!”
我看着她,幸福地笑着。
出院那天,沈月开车来接我。
我抱着熟睡的小林望,走出医院大门。
阳光正好,暖暖地照在身上。
我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有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真好。
就在我准备上车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是周辰。
他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直直地看着我。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里的光,也熄灭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果篮。
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沈月也看到了他,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来干什么?”她挡在我面前,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别紧张。
我抱着孩子,平静地看着他。
我们隔着几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朝我走了过来。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他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的小林望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悔恨,有痛苦,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渴望。
“他……他就是……”他声音沙哑,带着颤音。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好小。”
“刚出生,都这样。”
我们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沈月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你来干什么?”她没好气地问。
周辰没有理她,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小林望。
“林舒,”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我们……能谈谈吗?”
“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我拒绝了。
“不,有的。”他急切地说,“关于孩子……关于我们……”
“周辰。”我打断他,“在我们签下那份协议的时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这个孩子,姓林,叫林望。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与你无关。”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眼里最后一丝火苗。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林舒,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安然……安然她流产了。”
我愣住了。
“就在上个月,她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
“从那以后,她就变了。我们天天吵架,她说是我害了她,是我心里还想着你,才让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跟她分手了。”
他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无助地看着我。
“林舒,我后悔了。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你和孩子。我知道我混蛋,我不配当一个父亲。”
“但是,求求你,让我看看他,让我抱抱他,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来碰小林望。
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周辰,”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的涟漪,“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是你,亲手放弃了他的。”
“在你签下那个字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权利。”
我抱着我的儿子,转身,走向车子。
我没有再回头。
我听到,身后传来他压抑的,绝望的哭声。
沈月打开车门,我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追着车子跑了几步,然后,跪倒在地上,像一头被抛弃的野兽。
我的心,没有一丝的动摇。
甚至,没有一丝的怜悯。
我只是低头,亲了亲怀里儿子温热的额头。
“宝宝,我们回家。”
我的家。
一个没有背叛,没有谎言,只有我和他的家。
11.
回到家,我请的月嫂已经到了。
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阿姨,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的月子生活,正式开始。
每天的生活,都围绕着小林望展开。
喂奶,换尿布,拍嗝,哄睡……
虽然辛苦,但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得更可爱,我心里就充满了无限的满足和幸福。
周辰没有再来找过我。
或许,我那天的话,让他彻底死了心。
这样也好。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恢复身体,和陪伴我的孩子。
满月那天,我给小林望办了一个小小的满月宴。
只请了沈月和几个最要好的朋友。
大家看着粉雕玉琢的小林望,都喜欢得不得了。
“舒舒,你真是人生赢家。”一个朋友羡慕地说,“事业有成,现在又有了这么可爱的儿子。”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人生赢家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走在一条我自己选择的,并且无比坚定的道路上。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小姐,我是周辰的母亲。我知道你生了孩子,我想见见我的孙子。”
我看着那条短信,眉头微微蹙起。
周辰的母亲。
她终于还是知道了。
我能想象得到,是周辰告诉她的。
在走投无路之后,他打出了最后一张牌——亲情牌。
他知道我是一个孝顺的人,或许觉得,他母亲出面,我会有所动摇。
我拿着手机,沉思了片刻。
然后,我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阿姨,您好。我想您可能误会了。这个孩子,姓林,是我的儿子。跟周家,没有任何关系。当初周辰已经签了协议,自愿放弃了所有权利。如果您不信,我可以把协议的复印件给您寄过去。”
信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
对方没有再回复。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我还是低估了一位母亲,想要见到孙子的决心。
12.
几天后,我家的门铃响了。
月嫂去开的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位保养得宜,气质雍容的妇人。
是周辰的母亲,张阿姨。
她身后,还站着一脸憔悴的周辰。
我正在客厅里给小林望喂奶。
看到他们,我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们来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张阿姨没有理会我的冷淡,她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一样,牢牢地锁在我怀里的小林望身上。
“他……他就是我的孙子?”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姓林。”我再次强调。
“姓什么不重要!”张阿姨急切地朝我走过来,“他身上流着我们周家的血,他就是我们周家的孩子!”
“阿姨,请您自重。”我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林舒,”张阿姨的眼圈红了,“我知道,是阿辰对不起你。他混蛋,他不是东西!我替他给你道歉!”
说着,她竟然就要朝我跪下来。
周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妈,你干什么!”
“你给我放开!”张阿姨甩开他的手,指着他骂道,“都是你这个不孝子!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去跟外面的野女人鬼混!现在好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我们周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她骂得声色俱厉,周辰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场家庭伦理大戏,在我的客厅里,正式上演。
我抱着孩子,冷眼旁观。
“林舒,你听阿姨说。”张阿姨转向我,语气软了下来,开始打感情牌。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想怎么骂阿辰,怎么打他,都行!阿姨绝对不拦着。”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能没有爸爸,也不能没有爷爷奶奶啊。”
“我们周家,就阿辰这么一根独苗。我们老两口,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这么一个孙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看看他,抱抱他,行吗?”
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她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和哀求,比周辰那苍白无力的“我后悔了”,要高明得多。
如果我是一个心软的人,或许真的会被她打动。
可惜,我不是。
“张阿姨,”我平静地开口,“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您来打扰我和我儿子生活的理由。”
“当初,是周辰自己,白纸黑字,签下了放弃抚养权的协议。这具有法律效力。”
“现在,他后悔了,您就带着他来找我,想推翻协议。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他抢走。”
我的态度,坚决而强硬。
张阿姨的脸色,一点点变了。
她脸上的哀求,变成了错愕,然后,是愤怒。
“林舒!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尖声叫道,“我们周家哪里对不起你了?这五年来,我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你现在,就这么对我们?”
“您对我好,我记在心里。”我说,“所以今天,我才愿意跟您说这么多废话。如果换了别人,我已经报警了。”
“你!”张阿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妈,我们走吧。”一直沉默的周辰,终于开口了。
他拉着自己的母亲,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
“没用的。她不会同意的。”
他比他母亲,更了解我。
他知道,我一旦做出了决定,就绝无更改的可能。
“我不走!”张阿姨甩开他,“这是我孙子!我今天一定要把他带走!”
说着,她竟然疯了一样,朝我扑了过来,想来抢我怀里的孩子。
我吓了一跳,紧紧地抱住小林望,连连后退。
月嫂也急忙上来拦着她。
客厅里,瞬间乱成一团。
小林望被这阵仗吓到了,放声大哭起来。
“哇——”
他的哭声,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
我的怒火,在那一刻,彻底被点燃了。
“够了!”我厉声喝道。
我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我抱着啼哭不止的儿子,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阿姨。
“你再敢碰我儿子一下,我保证,你们周家,明天就会收到我的律师函。”
“我会告你们,私闯民宅,以及,企图抢夺婴幼儿。”
“到时候,我们法庭上见。”
我的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张阿姨被我震住了。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的。
在她印象里,我一直都是那个温顺,懂事,知书达理的“好媳妇”。
她不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更何况,她触碰的,是我的逆鳞。
我的儿子。
“我们走。”我重复了一遍,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周辰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拉着他失魂落魄的母亲,一步步地,退出了我的家。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我抱着仍在哭泣的儿子,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愤怒。
我低头,亲吻着儿子的额头,一遍遍地安抚他。
“宝宝不哭,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
“没有人,能把你从妈妈身边抢走。”
“绝对没有。”
13.
那次不欢而散后,周家的人,消停了一段时间。
我的生活,也恢复了平静。
小林望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讨人喜欢。
他会笑了,会咿咿呀呀地叫了,会用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了。
每天看着他,我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幸福地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是周辰。
他起诉了我。
诉讼请求是:要求重新确认亲子关系,并获得孩子的共同抚养权。
我看着那份传票,气得手都在发抖。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把我们之间最后的体面,都撕得粉碎。
沈月知道后,比我还激动。
“这个渣男!他还有没有底线了?当初是他自己不要孩子的,现在又来抢!简直无耻至极!”
“别担心,舒舒。”她握着我的手,“你有协议在,白纸黑字,他告不赢的!”
我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我有协议。
当初让他签字,就是为了防着今天。
我立刻联系了我的律师朋友。
他看了我的协议和周辰的起诉状后,给了我一颗定心丸。
“放心,这份协议,是在双方自愿,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签订的,具有完全的法律效力。他想推翻,基本上不可能。”
“而且,从法律和道德上,他都处于绝对的劣势。法官在判决抚养权的时候,会优先考虑‘有利于子女健康成长’的原则。他这种始乱终弃,出尔反尔的行为,很难得到法官的支持。”
听了律师的话,我心里有了底。
但是,我还是觉得恶心。
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我不想跟他对簿公堂。
我不想把我孩子的出生,变成一场法庭上的闹剧。
开庭前,法院组织了调解。
在调解室里,我再一次见到了周辰,和他的父母。
这一次,他们请了律师。
周辰的律师,一上来就摆出了一副咄咄逼逼的架势。
“林小姐,我们知道,你们之前签过一份协议。但是,那份协议,是在我当事人情绪激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签订的,属于可撤销的合同。”
“而且,血缘关系是天生的,是无法通过一纸协议来切断的。我当事人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理应享有抚养权和探视权。”
我冷笑一声。
“意识不清?周律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转向调解员,“法官大人,我这里有当晚的监控录像。可以清晰地看到,周辰先生在签协议的全过程,都非常冷静,逻辑清晰。如果这都算‘意识不清’,那恐怕法庭上一半的合同,都要被推翻了。”
周辰的律师,脸色变了变。
“就算协议有效,”他强行辩解,“剥夺一个父亲的探视权,也是不人道的,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
“不人道?”我反问,“当初他抛弃我们母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人道?他跟别的女人你侬我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现在,他跟那个女人分手了,就想起我们了?就把我儿子当成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了吗?”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的话,句句诛心。
周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身边的张阿姨,又开始抹眼泪。
“林舒,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我们只要能看看孩子就行……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的……”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
“要么,他撤诉,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要么,就法庭上见。”
我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调解,最终以失败告终。
走出法院,周辰追了上来,拦住了我。
“林舒,”他声音嘶哑,眼眶通红,“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爱了五年,也恨了很久的男人。
如今,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想来抢我儿子的陌生人。
“周辰,”我说,“从你决定起诉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任何情分可言了。”
“你想要的,无非就是周家那点香火。你父母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可以炫耀的孙子。”
“你们谁,都没有真正为我的孩子想过。”
“所以,我凭什么要成全你们?”
我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阳光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坚定,而孤独。
14.
开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我没有去。
我把一切,都全权委托给了我的律师。
我不想再看到那一家人的嘴脸。
也不想再听那些颠倒黑白的说辞。
我在家里,陪着我的小林望。
他已经快六个月了,会翻身了,还会抓着我的手指,咯咯地笑。
他的笑声,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也是我,最坚硬的铠甲。
下午,律师打来了电话。
“林舒,我们赢了。”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
“法院驳回了周辰所有的诉讼请求,维持原协议有效。”
“法官在庭上,把他训斥了一顿。说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把婚姻和亲情,当成儿戏。”
我握着电话,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谢谢。”我由衷地说。
“不客气。”律师说,“这是你应得的。”
挂了电话,我抱着怀里的小林望,在他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宝宝,我们赢了。”
“妈妈保护了你。”
小林望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喜悦,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回应着我。
窗外,夕阳正好。
金色的光,洒满了整个客厅。
温暖,而明亮。
我的人生,在经历了那场狂风暴雨之后,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晴天。
15.
法院判决下来后,周辰一家,像是从我的世界里,彻底蒸发了。
他们没有再来找过我。
也没有再通过任何方式,来打扰我。
或许,是彻底死心了。
又或许,是无颜再面对我。
无论如何,这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我的生活,终于回归了百分之百的平静。
产假结束后,我回到了公司。
我把小林望,交给了我精挑细选的育儿嫂。
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抱我的儿子。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他是我奋斗的全部意义。
一年后,小林望会走路了。
他喜欢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尾巴,摇摇晃晃地,喊着“妈妈,妈妈”。
两年后,他上了幼儿园。
每天送他去幼儿园,看着他背着小书包,一步三回头地跟我说再见,我的心,又酸又软。
我的男孩,在慢慢长大。
而我,也在他的成长中,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我升了职,成了公司最年轻的法务总监。
我买了新车,换了更大的房子。
在房子的院子里,我为小林望,打造了一个小小的游乐场。
有滑梯,有秋千,有沙坑。
周末的时候,我会陪着他,在院子里玩一整天。
看着他在阳光下奔跑,大笑,我的心里,就开满了花。
沈月常常说,我是她见过,活得最通透,也最潇洒的女人。
我只是笑了笑。
哪有什么天生的通透和潇洒。
不过是,在经历了最深的绝望后,学会了向死而生。
那天,我带着小林望,在公园里放风筝。
风很大,风筝飞得很高很高。
小林望仰着头,看着天上的风筝,开心地拍着手。
就在这时,我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辰。
他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看着我们。
几年不见,他苍老了很多,两鬓,竟然已经有了白发。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来。
眼神里,充满了落寞,和一种我无法言说的,深深的悔恨。
小林望也看到了他。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呀?”他拉着我的衣角,好奇地问。
我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说:
“因为,宝宝太可爱了呀。所有的人,都喜欢看我们宝宝。”
我牵起他的手,转身,带着他,走向了公园的另一头。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周辰会一直在那里看着。
用他的余生,来遥望他曾经亲手抛弃的幸福。
而我,早已带着我的全世界,走向了更远,更光明的未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
来自一个备注为“秦医生”的联系人。
“林小姐,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我知道一家新开的亲子餐厅,环境很好,小望应该会喜欢。”
我看着信息,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
我回复道:“好啊。”
然后,我收起手机,牵着儿子的手,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一步一步,走得坚定而从容。
过往,皆为序章。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来源:掌心握浅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