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必须清醒地认识到,19 世纪末至 20 世纪初,资本主义的经济发展动力已消耗殆尽,此后取而代之的是军政发展动力。与此同时,20 世纪初,始于 1870 年、延续至 1910 年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宣告结束。若用马克思主义的表述,这次工业革命提升了剩余产品总量,使得
必须清醒地认识到,19 世纪末至 20 世纪初,资本主义的经济发展动力已消耗殆尽,此后取而代之的是军政发展动力。与此同时,20 世纪初,始于 1870 年、延续至 1910 年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宣告结束。若用马克思主义的表述,这次工业革命提升了剩余产品总量,使得在不大幅加剧剥削的前提下改善工人处境成为可能。换言之,第二次工业革命大幅提高了劳动生产率的增长速度:第一次工业革命使劳动生产率增速提升 2%,第二次提升至 2.2%,而第三次工业革命仅提升 1.38%。第三次工业革命发生于 20 世纪末,其核心实质仅包含三项技术:计算机与手机的结合、互联网,以及机器人。尽管构成这些创新基础的发明本身早在 20 世纪 40 至 50 年代便已出现,而非 60 至 70 年代。
由此我想强调,资本主义的晚期阶段(即 20 世纪 20 年代以后)与前两个阶段存在本质区别 —— 此时资本主义的经济发展动力已彻底耗尽。1945 年至 1965 年(甚至延续至 1975 年)期间,各国经济的复苏为资本主义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但到 20 世纪 60 至 70 年代之交,经济复苏基本完成,此前导致两次世界大战的一系列问题再度浮现。然而,此时爆发世界大战已无可能:因为世界格局的核心矛盾不再是国家间的对抗,而是两大社会制度、两大全球方案的对立,且这两大方案的主导者均掌握着核武器。这一局面彻底改变了一切。
资本主义体系(以下简称 “卡普西斯特姆”)的统治集团面临着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他们需要通过战争摆脱困境,却又无法发动战争。此外,当时还存在苏联这一变量 —— 尽管苏联在 20 世纪 60 至 70 年代已开始融入资本主义体系,但它始终作为一个本质不同的方案而存在。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全球统治阶层、资本主义上层开始疯狂寻找摆脱困境的出路。而在当时的处境下,最简单、或许也是唯一的办法,便是遏制科技与经济的发展。在这一时期,有两个十年显得尤为特殊。
其中一个十年可称为 “漫长的 70 年代”(1967-1982 年),另一个则是 “漫长的 60 年代”(1958-1973 年)。我们可以发现,1967-1973 年这一阶段处于 “重叠期”—— 既是 “漫长的 60 年代” 的尾声,也是 “漫长的 70 年代” 的开端。恰恰是在 1967 至 1973 年这六年里,上述 “遏制机制” 被启动。且颇具意味的是,出于不同原因,西方上层与苏联上层几乎同时启动了这一机制。正是在这一时期,世界棋局的 “权力移交” 悄然发生:这六年里出现的变革,决定了此后直至 2020-2022 年的整个时代走向。如今我们正迈入一个新的时代,且 21 世纪 20 年代的这十年,很可能会像 1967-1973 年那六年一样,对未来产生决定性影响。
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曾说:“在历史长河中,权力移交的次数并不多,但终究会发生。” 而我想补充一句:“能抓住关键机遇的人,才能成为赢家。”1967-1973 年便是历史棋局的一次 “发牌”,而如今,类似的 “发牌” 似乎正再度来临。需要指出的是,苏联上层在 1967-1973 年的这次 “发牌” 中完全错失了机会 —— 他们不仅没能抓住新的机遇,甚至还丢掉了已有的 “王牌”。粗略地说,他们用手中的 “黄金”,换来了西方给予的 “玻璃珠”。
最令人震惊的是,20 世纪 60 年代末 70 年代初,西方正处于极度焦虑的状态,这一点从 1968 年 “罗马俱乐部” 的成立便可窥见一斑(关于该俱乐部,值得单独探讨)。1973 年,“三方委员会” 成立 —— 为何是 “三方”?因为成员包括美国、西欧与日本。西欧与日本被视为支撑美国、帮助其摆脱历史困境的 “两根拐杖”。当然,美国自身也付出了诸多努力,尤其是其统治阶层中的特定群体,通过一场 “渐进式” 政变(从刺杀约翰・肯尼迪开始,到弹劾尼克松结束)推动了这一进程。
最终,一种 “深层权力结构” 得以形成,其对美国发展的影响力不断增强。更关键的是,到 20 世纪 70 年代中期,全球资本主义上层中的主导地位已被 “企业官僚阶层” 与金融资本掌控,工业资本则被边缘化。以美国为例,到 70 年代中期,它已从一个以国家属性为主导的实体,转变为以跨国公司(TNC)集群为主导的实体。正是这一集群对苏联发起了攻势,这也构成了冷战的第二阶段,或是一场 “新冷战”。戈尔巴乔夫领导的苏联上层并非向 “旧美国” 投降 —— 要知道,在与 “旧美国” 的冷战中,苏联本是赢家 —— 而是向一个 “新结构” 的美国投降,正是这一 “新结构” 迫使戈尔巴乔夫上层选择了妥协。
遗憾的是,目前鲜有严肃研究能全面展现这一时期的悲剧性、戏剧性与决定性意义。要理解这段历史,不仅需要理论视角,更需要一种 “立体宏观历史视角”—— 即密切关注这一时期(尤其是 1968 年)的关键年份,深入分析具体事件与事实,唯有如此,才能在新一轮历史 “权力移交” 中,避免任何人再丢掉手中的 “王牌”。
显然,这绝非真正的 “学生革命”—— 情报机构不过是利用了学生群体;它也算不上一场 “革命”,充其量只是一场骚乱。然而,这场 “伪革命” 所推选出的代表 —— 那些为企业服务的 “三流角色”,却在数十年间定义了西方的社会与知识走向。如今西方政治与科学领域的衰退,在很大程度上正是 1968 年事件的后果。
从长远来看,法国学生运动期间,学生群体迫使当局推行的教育改革,开启了欧洲高等教育整体衰退的序幕。此外,以 “教育民主化” 为幌子的改革,模糊了教师与学生之间的心理界限,导致西方教育在最负面的意义上 “去神圣化”,其声望也随之下降。
原本处于 “边缘” 的 “三流角色”,如今堂而皇之地走到了舞台中央。原则上,所有受 “学生革命” 波及的国家,其教育体系与整个社会都陷入了衰退。如今西方的学术界与政治精英,在很大程度上都是 1968 年 “社会文化流产” 的受害者。
1968 年的意义,不仅体现在个别国家的历史进程中,更深刻影响了超国家、超民族层面的全球协调与治理结构的发展。
从政治经济学本质来看,资本主义与超国家结构存在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这些超国家结构代表着资本主义体系统治阶层的整体、长期利益,而在实现这些利益的过程中,它们时常会与资本主义体系统治阶层的特定派系、特定国家产生矛盾。资本主义体系发展的每一个新阶段,都会催生出全新的封闭性结构。
最初出现的是共济会结构,到 19 世纪末,这类结构已完成其历史使命,走向衰落。随后,德国 “秘密德国”(Geheimes Deutschland)、“罗德西亚 - 米尔纳协会” 等结构相继出现。再后来,又诞生了 “圆社”(The Circle)、“塞克尔”(The Seckel)等组织。二战后,世界需要新的结构 —— 既有完全封闭的,也有半封闭的(即表面有公开架构,核心运作却处于保密状态)。例如,1968 年在加拿大蒙特朗布朗召开的彼尔德伯格俱乐部会议上,就决定启动一项计划:建立企业卡特尔,以取代民族国家。
这意味着,“消解国家” 的意图在 20 世纪 60 年代中期便已显现。如今施瓦布、哈拉里等人所宣扬的理念,其最初的步骤正是在 60 年代中期迈出的。同样在 1968 年,布朗兄弟哈里曼银行(Brown Brothers Harriman)、罗伯特・弗莱明公司(Robert Fleming & Co.,该公司所属的弗莱明家族中,就有 “詹姆斯・邦德” 系列小说作者伊恩・弗莱明)等机构在伦敦成立了 “布朗兄弟哈里曼国际银行财团”,该财团也致力于构建这一全球金融体系。
当然,在全球化到来之前,全球主义超国家、超民族结构发展史上最关键的事件,便是 “罗马俱乐部” 的成立。该俱乐部不仅在摧毁苏联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还埋下了诸多如今我们亲眼所见的 “隐患”。如今,“罗马俱乐部” 这一项目虽已消亡,其那份标题浮夸的报告《来吧!》(Come on!)更像是一份 “墓志铭”,但该俱乐部的一系列理念 ——“零增长”“人口缩减”“绿色议程”—— 却被极端全球主义者接纳并发展至今。
1968 年的这两大事件值得深入研究:前者塑造了民众(尤其是西方民众)的社会文化认知,随后又影响到所有受西方势力波及的地区;后者则标志着全球治理体系开始向全球主义轨道转型。其结果便是,我们如今所经历的这个世界,在那时便已开始加速构建。
来源:俄罗斯观察家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