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报复了所有仇家,想庆祝时,才发现自己也众叛亲离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12 09:49 2

摘要: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荡,映出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也映出我空无一人的客厅。

我终于报复了所有仇家,想庆祝时,才发现自己也众叛亲离

那瓶价值五位数的红酒,就静静地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荡,映出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也映出我空无一人的客厅。

我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大伯一家,因为我精心设计的合同圈套,赔光了这十年靠着昧良心钱积攒下的所有家底,甚至背上了巨额债务。

曾经不可一世的堂哥,如今成了整个镇子的笑话。

偏心到骨子里的爷爷奶奶,亲眼看着他们最疼爱的大儿子一家一败涂地,气得双双卧床。

我报了十年前的仇,报了我们一家被扫地出门、寄人篱下的仇。

我应该开香槟庆祝的。

可我的手机,从三个小时前开始,就再也没有响起过。

最后一条信息,是妈妈发来的,带着哭腔的语音。

“阿阳,家散了,你满意了?以后,你别回来了。”

最后那几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扎进我心脏最深处。

我以为的胜利,原来是另一场流放的开始。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空气里满是尘土和躁动。

我们村要拆迁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平静的村庄里炸开了锅。

家家户户都在讨论着那笔从天而降的拆迁款,数字大到足以改变一个家庭几代人的命运。

我们家也不例外。

那段时间,我爸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他逢人就说,等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和妹妹换个好点的学校,再把现在这漏雨的破房子修一修。

妈妈则是一边应着,一边偷偷抹眼泪。

她总说,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那时候的我,只有十六岁,对钱没有太具体的概念,只知道那笔钱,能让爸妈不再那么辛苦,能让妹妹穿上新裙子,能让我们一家人,活得像个人样。

拆迁款是按户口和宅基地面积算的。

我们家和爷爷奶奶、大伯家,户口本虽然分开了,但宅基地是连在一起的老宅子。

按照政策,我们家能分到大概七十万。

七十万,在十年前的小镇上,是一笔天文数字。

宣布具体方案的那天,村长把我们几家人叫到了村委会。

我爸揣着户口本,手心全是汗,紧张又兴奋。

可他没想到,推开村委会大门的那一刻,他面对的,不是未来的美好生活,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掠夺。

大伯陈大海,我爸的亲哥哥,正和村长坐在一起抽烟。

爷爷奶奶也端坐在旁边,表情严肃。

看到我们进来,大伯掐了烟,慢悠悠地开了口。

“建国啊,这拆迁款的事,我跟你爸妈商量过了。”

我爸叫陈建国,老实巴交一辈子,对他这个大哥向来是言听计从。

“大哥,咋了?”

大伯清了清嗓子,那双总是闪着精明光芒的小眼睛扫过我们一家。

“你看,爸妈年纪大了,以后得跟着我这个长子养老。你堂哥阿伟也快到结婚的年纪了,彩礼、房子,哪样不得花钱?”

“这笔拆迁款,按人头算,不合适。应该按谁的责任大来分。”

我爸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

“大哥,这是啥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大伯一字一句,敲在我爸心上,“这笔钱,应该都归我。”

“凭什么!”我妈第一个尖叫起来。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陈大海,你别欺人太甚!这房子我们家也有一半,凭什么都给你!”

大伯母立刻站了起来,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

“弟妹,你嚷嚷什么?大哥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我们家阿伟是陈家的长孙!以后要给陈家传宗接代的!你们家呢?一个丫头片子,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药罐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她口中的“药罐子”,说的是我。

我从小体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确实花了不少钱。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我心上。

我爸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嘴唇哆嗦着,看着自己的父母。

“爸,妈,你们也这么想?”

爷爷低着头,闷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表情。

奶奶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为难。

“建国啊,你大哥说得也有道理。你呢,负担轻,阿阳的病慢慢养就是了。你大哥那边,阿伟结婚是大事,耽误不得。”

“我们陈家的脸面,以后还要靠阿伟撑着。”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我爸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那是一种被至亲背叛的,彻底的绝望。

“你们……你们这是一伙的!”我妈哭喊着,声音嘶哑。

“你们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大伯冷笑一声。

“说那么难听干什么?又不是一分钱不给你们。”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在桌上。

“这里是五万块钱。拿着,到镇上租个房子住,也够你们生活一阵子了。”

“剩下的钱,就当是你孝敬爸妈,帮你侄子娶媳妇了。”

五万。

和那总额超过一百五十万的巨款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是施舍,是侮辱。

我爸死死地盯着那个信封,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这辈子没跟谁红过脸,此刻却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陈大海,你这是抢劫!”

“我不同意!死也不同意!”

大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他慢悠悠地转向爷爷。

“爸,你看。”

爷爷终于抬起了头,他把烟锅在桌上磕了磕,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看着我爸,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建国,就这么定了。”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听你大哥的。”

“你要是敢闹,敢去上访,以后就别进我陈家的门!”

这句话,是压垮我爸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嚎啕大哭。

“爸!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我也是你儿子啊!”

奶奶别过头去,不忍心看。

大伯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站在妈妈身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我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父亲,看着歇斯底里的母亲,看着那一双双冷漠或得意的脸。

我发誓。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今天所受的屈辱,百倍千倍地还给他们。

我要让他们也尝尝,被夺走一切,一无所有的滋-味。

那一天,我们一家人,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了村委会。

我爸一路上一言不发,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屋里。

妈妈抱着妹妹,坐在门槛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整个家,被一片死寂笼罩。

几天后,推土机的轰鸣声响彻村庄。

我们家的老房子,连同那些温暖的记忆,一起被夷为平地,变成了一片废墟。

大伯拿着那笔巨款,在镇上最好的地段,盖起了一栋三层小洋楼。

乔迁那天,鞭炮齐鸣,宾客盈门。

而我们一家,则挤在镇子边缘一间月租三百块,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

屋子很小,小到我和妹妹只能挤在一张床上。

墙壁上满是霉斑,一到下雨天,屋里就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

我爸像是被抽走了魂,整日酗酒,喝醉了就哭,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公平”。

妈妈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根变白。

她开始去工地上给人做饭,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那双曾经光滑的手,变得粗糙不堪,布满了裂口。

生活的重担,似乎一夜之间,全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妹妹还小,不懂大人的烦恼,只是常常问我:“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我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温习功课。

我知道,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

是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是我实现那个誓言的唯一途径。

那几年,我几乎是拼了命地在学习。

高中的课本被我翻得卷了边,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我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凌晨五点就起床背单词,深夜十二点还在刷题。

同学都说我是个疯子,是个学习机器。

他们不知道,支撑我的,不是什么远大的理想,而是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每次学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村委会里,大伯那张得意的脸,想起爷爷那句“就这么定了”,想起我爸跪地痛哭的背影。

那些画面,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记忆里,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能倒下。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我只是平静地把它交到妈妈手里。

妈妈哭了,她抱着我,一遍遍地说:“我儿子有出息了,有出息了……”

我爸也难得地清醒了一次,他看着通知书,眼眶红了,半晌,只说出一个字:“好。”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大学四年,我过得比高中还要辛苦。

我申请了助学贷款,包揽了宿舍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只为了能拿到每年那点微薄的助学金。

我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

课余时间,我去做家教,去发传单,去餐厅端盘子。

只要能挣钱,多苦多累的活我都干。

我像一台永不疲倦的机器,疯狂地汲取知识,疯狂地积累资本。

我的专业是计算机,我敏锐地意识到,互联网将是未来的风口。

大二那年,我用自己攒下的钱,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组建了一个小小的创业团队。

我们挤在学校提供的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里,没日没夜地写代码,做项目。

失败了无数次,也吵过无数次架。

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几天都吃不上一顿热饭,只能靠着泡面和凉水硬撑。

有好几次,我都想过放弃。

但每当这时,我就会给家里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妈妈总是小心翼翼地问我:“阿阳,钱够不够花?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我听着她疲惫的声音,闻着电话里传来的,属于工地的油烟味,所有的退缩和软弱,都会瞬间烟消云散。

我不能放弃。

我身后,是我的家人。

我前面,是等着我去清算的仇人。

大三那年,我们开发的第一个APP,被一家大公司看中,收购了。

我拿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五十万。

拿到钱的那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独自一人,在银行的ATM机前,看着那一长串的零,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把大部分钱,都打到了我妈的卡上。

剩下的,我作为启动资金,注册了自己的公司。

毕业后,我的事业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

我抓住了移动互联网的每一个风口,从社交软件到电商平台,再到人工智能。

十年时间,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变成了身价过亿的科技新贵。

我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市中心的大平层,有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豪车。

我终于有了,和他们对峙的资本。

这十年,我几乎没有回过老家。

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怕看到父母苍老的容颜,怕看到他们依旧困苦的生活。

那会让我觉得,我所有的努力,都还不够快,不够多。

我只是每个月,都往家里打一笔足够他们衣食无忧的钱。

我让他们辞掉了辛苦的工作,在市里给他们买了套房子,把妹妹也接到了身边,送她去最好的学校。

我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他们。

但我错了。

钱可以改善生活,却无法治愈心里的伤。

我爸依旧沉默寡-言,酒喝得更凶了。

我妈每次跟我通电话,叹气的时间总比说话的时间长。

我知道,那根刺,一直扎在他们心里。

也扎在我心里。

所以,我回来了。

开着那辆价值数百万的豪车,衣锦还乡。

当我把车停在老家镇政府门口的时候,整个镇子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知道,陈建国家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在外面发大财了。

最先闻风而动的,自然是我那位“亲爱”的大伯。

他提着两瓶好酒,带着他那个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宝贝儿子陈伟,出现在我爸妈的新家门口。

十年不见,大伯老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但那双眼睛里的精明和贪婪,却丝毫未减。

陈伟则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不屑。

“哎呀,阿阳回来了!真是出息了啊!”

大伯一进门,就热情地拉住我的手,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嫌隙。

“大伯就知道,你小子从小就聪明,肯定不是池中之物!”

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心中一阵冷笑。

我没有抽回手,反而笑得比他更热情。

“大伯,好久不见,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我爸妈局促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年了,他们还是学不会如何应对这位“大哥”。

“来来来,快坐。”我妈反应过来,连忙去倒茶。

“阿伟,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弟弟!”大伯推了一把陈伟。

陈伟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阿阳。”

我笑着点点头,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

“堂哥,好久不见,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陈伟打开一看,是一块最新款的名牌手表,价值十几万。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谢……谢谢啊,阿阳。”他脸上的不屑和嫉妒,立刻变成了谄媚。

大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你看你,回来就回来,还带什么礼物,太客气了。”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直瞟着我,显然是在期待我给他准备了什么。

我当然准备了。

我准备了一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大礼”。

我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大伯,这次回来,除了看看爸妈,我还打算为家乡做点贡献。”

“哦?怎么说?”大伯立刻来了兴趣。

“我打算在咱们镇上投资建一个生态农庄,集旅游、采摘、餐饮于一体。项目要是做成了,不仅能解决镇上不少人的就业问题,还能带动整个镇的经济发展。”

我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份看起来无比专业和诱人的计划书,放在了桌上。

大-伯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

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投资”、“项目”这些词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那意味着钱。

大把大把的钱。

“阿阳,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微笑着,“初步预算,投资大概在三千万左右。”

三千万!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伯的眼睛里,已经不是贪婪了,而是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

他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正在向他招手。

“那……那这项目,我们家能参与参与不?”他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当然可以,”我故作大方地说,“我们是一家人嘛,有钱肯定要一起赚。”

“不过,这个项目前期需要征地,协调各方面的关系,事情比较繁杂。我在外面待久了,对镇上的情况不熟,正愁找不到一个信得过的人来负责这块呢。”

我一边说,一边看向陈伟。

大伯立刻心领神会。

“让阿伟去!阿阳,让你堂哥帮你!”

他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镇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你堂哥熟得很!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陈伟也挺直了腰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大概是把自己当成这个三千万项目的“总经理”了。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那可太好了!有堂哥帮忙,我就放心了!”

我当即表示,可以先预付一百万作为前期的“活动经费”,并且,为了表示诚意,可以让大伯一家以技术入股的方式,占项目百分之十的股份。

唯一的条件是,为了规避法律风险,他们也需要象征性地投入一部分资金,并且签署一份正式的合作协议。

面对这从天而降的巨大诱惑,大伯一家没有丝毫怀疑。

或者说,他们的贪婪,已经让他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只看到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意味着未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却没看到,我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合同里的每一个陷阱。

接下来的几天,大伯一家成了我们家的常客。

他们每天都带着各种礼物上门,对我嘘寒问暖,比对我爸妈还要亲。

大伯母甚至亲手给我做了我小时候最爱吃的菜,拉着我的手,假惺惺地忏悔,说当年是她鬼迷心窍,对不起我们一家。

我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配合着他们,演好一个“不计前嫌、顾念亲情”的好侄子。

很快,在我的“催促”下,大伯拿出了他们家这十年积攒下的大部分积蓄——两百万,作为“投资款”,打到了我公司的账上。

然后,在我请来的“律师”的见证下,他们在那份长达数十页,满是专业术语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的那一刻,我看到大伯的脸上,露出了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得意的笑容。

他以为,他再一次抓住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不知道,他签下的,是他们一家倾家荡产的判决书。

鱼儿,上钩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让陈伟当上了名副其实的“陈总”。

我给他配了车,配了秘书,让他全权负责农庄项目的“征地”和“前期筹备”工作。

陈伟哪里懂这些。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有钱有权,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被人一口一个“陈总”地叫着。

他开始变得愈发膨胀,每天出入高档酒店,花天酒地,用我给他的“活动经费”大肆挥霍。

而我,则在暗中,收集着他每一笔滥用资金的证据。

大伯一家,也彻底沉浸在即将成为“亿万富翁”的美梦里。

他们开始在镇上炫耀,说我这个侄子多有本事,多念旧情,带着他们一起发大财。

甚至连爷爷奶奶,也对我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他们不止一次地把我拉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阿阳,你长大了,懂事了。一家人,就该这样,互相帮衬。”

我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无比讽刺。

当年,他们用“一家人”的名义,逼着我爸放弃一切。

如今,又想用“一家人”的名义,来分享我的成果。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爸妈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既为我的“大度”感到欣慰,又隐隐觉得不安。

妈妈好几次欲言又止地对我说:“阿阳,差不多就行了,毕竟是一家人,别做得太绝。”

我每次都笑着安慰她:“妈,你放心,我有分寸。”

我确实有分寸。

我知道,什么时候该收网了。

收网的那天,我特意选在了爷爷的八十大寿上。

那天,大伯家张灯结彩,在镇上最好的酒店,包下了整个宴会厅,大摆宴席。

几乎所有沾亲带故的人都来了。

大伯和陈伟穿着崭新的西装,红光满面地在门口迎客,逢人就吹嘘他们即将动工的“生态农庄”项目。

所有人都用羡慕和讨好的目光看着他们。

他们成了全场的焦点,风光无限。

我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我爸妈跟在我身后,表情有些不自然。

大伯看到我,立刻像看到财神爷一样迎了上来。

“阿阳,你可算来了!快,主座给你留着呢!”

他把我拉到主桌,就坐在爷爷奶奶身边。

爷爷拍着我的手,满脸褶子都笑开了。

“好,好啊!我们陈家,终于出了个有出息的!”

奶奶则是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嘘寒问暖。

一时间,我仿佛成了这个家最受宠爱的孩子。

我看着这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大伯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

“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我爸八十大寿的好日子,双喜临门!我还要宣布一个好消息!”

他得意地看了一眼陈伟,大声说道:“我们家阿伟,在阿阳的帮助下,马上就要启动一个投资三千万的大项目!以后,我们陈家,就要飞黄腾达了!”

话音刚落,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陈伟更是得意地站起来,向大家挥手致意,仿佛他已经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

所有人都向大伯一家投去艳羡的目光。

我爸妈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容。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算是一种迟来的和解。

我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知道,我的表演该登场了。

我也站了起来,端起酒杯。

“大伯说得对,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借着爷爷大寿的喜气,我也想说几件事。”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大伯,扫过陈伟,扫过爷爷奶奶,最后,落在我爸妈身上。

“第一件,是关于十年前,我们家拆迁款的事。”

这句话一出,宴会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爷爷奶奶的脸色,也变了。

我爸妈紧张地看着我,我妈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没有理会。

我看着大伯,一字一句地说道:“十年前,我们家的拆迁款,总共七十万。大伯以给爷爷奶奶养老,给堂哥娶媳妇为由,只给了我们家五万,剩下的,全部私吞。”

“这件事,在座的很多长辈,应该都还记得吧?”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大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阿阳,你……你胡说什么!陈年烂谷子的事,今天提它干什么!”

“陈年烂谷子?”我冷笑一声,“对你来说,是烂谷子。对我们一家来说,是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

“就因为你私吞了那笔钱,我爸一蹶不振,我妈要去工地上给人做饭,我和我妹挤在发霉的出租屋里!这些年我们家过的什么日子,你问过一句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了十年的愤怒和委屈。

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大伯母尖叫起来:“陈阳!你个白眼狼!我们好心好意带你发财,你竟然反咬一口!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十年前,你们跟我谈良心了吗?”

“你们把我们一家逼上绝路的时候,你们的良心在哪里!”

“现在,看到我发达了,就跑过来跟我谈亲情,谈良心?陈大海,你不觉得恶心吗!”

大伯被我骂得狗血淋头,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个不孝的!我今天就替你爸教训教训你!”

他扬起手,就要朝我脸上扇过来。

我没有躲。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教训我?你还不够格。”

我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狠狠地摔在桌上。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这个所谓的‘生态农庄’项目。”

“陈大海,陈伟,你们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吗?”

我拿起那份他们签过字的合同,展示给所有人看。

“这份合作协议,你们看清楚了吗?”

“合同第十七条第三款明确规定,乙方,也就是你们,如果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土地征用,或在项目筹备期间,滥用项目资金,给甲方造成损失,甲方有权单方面终止合同,并要求乙方赔偿双倍投资额的违约金!”

大伯和陈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从包里又拿出另一叠文件,是陈伟这一个月来所有花天酒地的消费记录和发票,“你儿子,我亲爱的堂哥,在一个月内,以‘活动经费’的名义,挥霍了公司将近八十万。”

“另外,他所谓的‘征地’工作,毫无进展。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要征那块地。”

“整个项目,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我为你们量身定做的,局。”

轰!

我的话,像一颗真正的炸弹,在宴会厅里炸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伯“扑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伟指着我,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我骗你?”我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堂哥,到底是谁先骗谁的?”

“十年前,你们骗走了我们家的一切。十年后,我不过是,用你们的方式,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我拿起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了大伯母那尖酸刻薄的声音。

“……那个陈阳,就是个傻子,给他几句好话,他就真以为我们把他当亲人了。等农庄的钱到手,谁还认他这个穷亲戚……”

这是我提前在家里安装的录音设备,录下的他们的“真心话”。

录音在寂静的宴会厅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们一家人的脸上。

大伯母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死灰色。

“按照合同,你们不仅要损失那两百万的投资款,还要赔偿我四百万的违约金。”

我看着面如死灰的大伯,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一个星期之内,如果我看不到钱,我的律师,会把这些证据,连同你们十年前侵占财产的旧账,一起送到法院。”

“到时候,你们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破产了。”

我说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大-伯一家,彻底垮了。

大伯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张了张嘴,想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伟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爷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嘴唇乌青。

“你……你这个……孽障!”

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奶奶尖叫着扑了过去。

整个宴会厅,瞬间乱成一团。

叫喊声,哭泣声,乱作一团。

我爸妈也吓坏了,他们冲过来,我爸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通红。

“阿阳!你怎么能这么做!那是你爷爷,是你大伯啊!”

我妈更是泪流满面,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陌生和恐惧。

“阿阳,收手吧,快收手吧!我们不要钱了,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别再闹下去了!”

我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焦急、痛苦、甚至带着责备的脸。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做了他们十年来,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我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我把那些曾经把他们踩在脚下的人,也狠狠地踩了回去。

他们为什么不高兴?

为什么,要用那种看仇人的眼神看着我?

“爸,妈,”我甩开我爸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你们忘了吗?十年前,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他们把我们赶出家门,让我们无家可归的时候,他们想过我们是一家人吗?”

“现在,我只是把他们欠我们的,拿回来而已!我做错了吗?”

“我做错了吗!”

我近乎咆哮地喊出最后一句。

我爸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了手。

他眼里的光,再一次熄灭了。

和十年前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熄灭他眼里光芒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我看着眼前这片混乱,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狼狈不堪的“仇人”,看着我父母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痛苦。

我心里,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

我转身,拨开人群,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赢了。

可是,我好像也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开车回到了市里那栋空旷的大房子。

刚进门,就接到了林月的电话。

林月是我的女朋友,从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就陪在我身边。

她是我这十年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

“阿阳,我听说了……你老家发生的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失望。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很轻,却很决绝。

“阿-阳,我们……分手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为什么?”

“我今天,给你妈妈打了电话。她一直在哭,她说,她不认识现在的你了。”

“她说,你变得很可怕。”

林月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阿阳,我认识的陈阳,虽然穷,虽然有时候会很固执,但他善良,正直,他心里有光。”

“可是现在,我感觉你的心,被仇恨填满了。为了报仇,你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伤害所有人,甚至包括最爱你的家人。”

“我害怕这样的你。我……不认识你了。”

“林月,你听我解释……”我慌了,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恐慌。

“不用解释了,阿阳。”她打断了我,“你赢了你的战争,但你好像也把自己,变成了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爱的是那个为了理想奋斗的少年,不是现在这个……被仇恨吞噬的复仇者。”

“对不起。”

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是吗?

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只是让那些伤害过我家人的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这难道也错了吗?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是妈妈。

我挣扎着,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妈妈压抑的哭声。

“阿阳……你爷爷,住院了,医生说,是中风。”

我的心,又是一-紧。

“你大伯……把你告了,告你商业欺诈。警察刚刚来过,到处找你。”

“你堂哥,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你大伯母,天天坐在我们家门口哭,骂我们家养了个白眼狼,。”

妈妈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阿阳,家散了,彻底散了。”

“你满意了?”

“以后,你别回来了。我们家,没有你这个儿子。”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

我举着手机,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

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像一双双嘲弄的眼睛。

我终于报复了所有仇家。

大伯一家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偏心的爷爷中风瘫痪。

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家的人,如今都对我退避三舍。

我赢了。

可是,我的父亲,不再认我。

我的母亲,让我别再回家。

我唯一爱过的女孩,离开了我。

我站在胜利的顶峰,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众叛亲离。

我打开那瓶昂贵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想庆祝。

庆祝我这十年的卧薪尝胆,终于换来了大仇得报。

可我端着酒杯,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酒杯里的红色液体,像极了血。

是仇人的血,也是亲人的泪。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我家还没被拆的老房子里。

夏天的夜晚,我们一家人会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乘凉。

爸爸会给我讲故事,妈妈会给我和妹妹扇扇子,驱赶蚊虫。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上,挂着满天繁星。

那时候,我们家很穷。

但我们,拥有彼此。

而现在,我拥有一切。

金钱,地位,名誉。

却唯独,弄丢了那个回不去的家。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巨大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赢了这场战争,却发现自己,是这场战争里,唯一的幸存者。

也是唯一的,囚徒。

我被困在了这座,由金钱和仇恨堆砌起来的,华丽的牢笼里。

永无天日。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大伯的起诉被驳回了。

我的合同天衣无缝,所有的操作都在法律的框架内。

他不仅告不倒我,反而因为违约,必须在限期内赔偿我四百万。

法院的传票,已经送到了他手上。

律师在电话那头恭喜我,说我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我挂了电话,心里没有半分喜悦。

我又赢了。

在法律上,在金钱上,我又一次,把他踩在了脚下。

可是,这胜利,却像一把钝刀,在我心里来回地割。

没过几天,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是堂哥陈伟。

“陈阳,算你狠。我爸已经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车也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妈天天以泪洗面。你满意了?”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你毁了我们家,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那条充满怨毒的短信,手指悬在屏幕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不放过我?

他哪里知道,真正不放过我的,是我自己。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会做噩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村委会。

我爸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大伯得意的笑脸,爷爷冰冷的话语,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然后,画面一转。

宴会厅里,爷爷倒下的瞬间,我妈看我时那陌生又恐惧的眼神,林月在电话里说“我不认识你了”的决绝。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张巨大的网,把我牢牢困住。

我常常在凌晨三四点惊醒,浑身是汗。

然后,就再也睡不着。

只能一个人,坐在这空旷的房子里,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

我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镜子里的我,明明才三十出头,眼角的疲惫和沧桑,却像是五十岁的人。

我不敢回家。

我怕看到妈妈失望的眼神,怕看到爸爸沉默的背影。

我只能通过我妹妹,悄悄打听家里的情况。

妹妹在微信里告诉我,爷爷中风后,半身不遂,话也说不清楚了,整天躺在床上。

奶奶一边要照顾爷爷,一边还要应付上门要债的人,整个人都快垮了。

大伯因为卖了房子也凑不够违约金,被我申请了强制执行,成了失信人员,连火车票都买不了。

他现在在镇上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打零工,五十多岁的人了,每天在太阳底下搬砖。

大伯母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出了点问题,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坐在路边哭,坏的时候就见人就骂,说我是,是白眼狼。

整个陈家,在镇上,已经成了一个彻底的笑话。

妹妹在微信的最后,小心翼翼地问我:

“哥,你后悔吗?”

我看着那三个字,愣了很久。

后悔吗?

如果时间倒流,回到十年前,我还会选择这条路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支撑我走过那十年黑暗岁月的,就是这股不甘和恨意。

如果没有它,我可能早就被贫穷和绝望压垮了。

可当我终于靠着它,爬上了山顶,却发现,它也把我变成了一座孤岛。

我给妹妹回了消息。

“照顾好爸妈。”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

我开始尝试着,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每天按时上下班,处理公司的事务。

我试着去健身,去社交,去认识新的朋友。

可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

在觥筹交错的酒会上,我看着那些虚伪的笑脸,只会想起大伯一家曾经的谄媚。

在朋友聚会的欢声笑语里,我总是会莫名地走神,想起我妈那句“家散了”。

我像一个带着假面的幽灵,游荡在人间。

所有人都羡慕我的成功,羡慕我的财富。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已经空了。

有一天,我在整理旧物的时候,翻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那是十多年前,我们一家四口的合影。

照片上,年幼的我和妹妹,被爸妈抱在怀里。

我爸笑得憨厚,我妈笑得温柔。

那时候的我们,虽然不富裕,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光。

我拿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我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做了清算。

公司的股份,我转让给了当初一起创业的伙伴,只保留了少量的分红权。

市里的房子,车子,全部变卖。

我留下了一部分钱,匿名捐赠给了一个贫困山区儿童的助学基金。

剩下的,我分成了三份。

一份,我打到了我妈的卡上。

足够他们安度晚年,也足够妹妹完成学业,无忧无虑地生活。

一份,我以慈善捐助的名义,通过第三方,转给了镇上的养老院,指定用于我爷爷的康复治疗和奶奶的养老。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笔钱是我给的。

我怕这笔带着“施舍”意味的钱,会成为他们新的枷D锁。

也怕,这会让他们觉得,我是在炫耀我的“仁慈”。

最后一份,我留给了自己。

不多,足够我作为一个普通人,重新开始。

做完这一切,我背上了一个简单的行囊,买了一张去往南方的,最慢的绿皮火车票。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

也许,我会找一个小城市,开一家小书店,或者做一名普通的程序员。

也许,我会去流浪,去看看这个我曾经无暇顾及的世界。

我只知道,我需要离开。

离开这个承载了我十年恩怨的地方。

我需要去寻找。

寻找那个,在仇恨里,迷失了的自己。

火车在铁轨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我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

我想起了林月。

想起她曾对我说:“我爱的是那个为了理想奋斗的少年。”

少年……

是啊,我也曾是少年。

那个在夏夜的星空下,听着父亲讲故事,枕着母亲的蒲扇入眠的少年。

那个虽然贫穷,却心怀阳光的少年。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束光,被仇恨的阴霾,遮蔽了。

如今,我亲手推开了那片阴霾。

虽然代价,是失去一切。

但或许,只有这样,那束光,才有机会,重新照进我心里。

我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原谅我。

我不知道,林月会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原令自己。

但我想,这趟没有目的地的旅程,就是我赎罪的开始。

火车一路向南。

我途经了很多城市,见过了很多人。

我看到过在天桥下卖唱的流浪歌手,眼里闪烁着对音乐的热爱。

我看到过在田埂上辛勤劳作的老农,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我看到过在小巷里追逐嬉戏的孩童,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他们的生活,或许平凡,或许清贫。

但他们的眼睛里,都有着我久违了的东西——生气。

那种对生活最质朴的热爱和希望。

我开始反思。

我那场精心策划的,自以为是的“正义”复仇,到底意义何在?

我毁掉了仇人的生活,却也亲手摧毁了自己家人的安宁。

我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去纠正另一种极端。

最终,却把自己,也推入了深渊。

真正的强大,或许不是战胜敌人。

而是,有能力与过去的伤痛和解,有勇气选择宽恕,有智慧去重建自己的生活。

而我,显然,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在南方一个靠海的小镇,我停下了脚步。

我租了一间能看到海的房子,在镇上的一个小图书馆里,找了一份图书管理员的工作。

工作很清闲,薪水也不高。

但我很满足。

每天,我整理书籍,看着孩子们在书海里徜徉。

闲暇时,我就坐在海边,听着海浪的声音,一坐就是一下午。

海风吹散了我心里的燥郁。

海浪涤荡着我灵魂的尘埃。

我开始尝试着,给妹妹写信。

我不问家里的事,只跟她分享我在这里的生活,分享我看到的风景,分享我读过的书。

一开始,妹妹的回信很短,带着一丝疏离和客气。

渐渐地,她的信越来越长。

她会跟我说,爸妈的身体好多了,爸爸开始尝试着去公园里跟人下棋,妈妈也加入了社区的舞蹈队。

她会跟我说,爷爷的病情稳定了,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有时候,眼神会清明很多。

她会跟我说,她考上了大学,是我曾经读过的那一所。

她说,她想成为像我一样,不,是像“曾经的我”一样,优秀的人。

看到那句话的时候,我在海边,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慢慢融化。

一年后的春天。

我收到了妹妹寄来的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件手织的毛衣,和一封信。

信,是妈妈的笔迹。

信上只有一句话:

“天凉了,注意身体。”

我抱着那件还带着妈妈味道的毛衣,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知道,她原谅我了。

或许,她从未真正恨过我。

她只是,心疼我,心疼这个家。

又过了半年。

在我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个没有署名的快递。

打开,是一本书。

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作家的签名版。

书的扉页上,有一行清秀的字迹。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是林月的字。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

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祝福,还是期许。

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心里的那片荒原,仿佛一夜之间,春暖花开。

我没有回信,也没有去打扰她。

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成为那个,值得她等待的少年。

我依旧在那个海边小镇,过着平静而简单的生活。

我开始学习画画,把那些美丽的风景,画在画纸上。

我开始学习烹饪,为自己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我开始,重新学习,如何去爱这个世界,如何去爱自己。

我报了一个心理学的函授课程。

我想弄明白,人性的复杂,伤痛的根源,以及,和解的可能。

我不再执着于对错。

因为我渐渐明白,生活不是一场官司,没有绝对的胜负。

家庭,更不是一个战场,不需要你死我活。

那些爱与恨,恩与怨,最终,都会被时间冲淡。

留下来的,只有那些温暖的,值得我们用一生去守护的,人和事。

我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过去的一切。

我不再做噩梦了。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大伯他们。

但我心里,已经没有了恨。

只剩下,一声叹息。

他们是可恨的,但也是可怜的。

他们被贪婪蒙蔽了双眼,最终,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我,也用十年的青春,和众叛亲离的结局,为自己的偏执和极端,买了单。

我们,都是这场家庭悲剧里的输家。

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

两年后的一个午后,我正在图书馆整理书籍。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架上,空气中弥漫着书本和阳光混合的温暖气息。

图书馆的门,被轻轻推开。

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我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林月。

她比两年前,更成熟,也更美丽了。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看着我,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彼此眼中的,一泓清泉。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笑了,缓缓向我走来。

“我来还书。”

她把一本书,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正是两年前,她寄给我的那一本。

“不过,”她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我还想,再借一本书。”

“什么书?”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

她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她的手,很暖。

“《余生》。”

来源:有趣的花猫M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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