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前，欧盟各国领导人聚首商讨对策，以应对从遏制极右翼崛起，到阻止美国前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与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达成不利于乌克兰的协议等生存危机，但他们已无法再依赖马克龙的宏大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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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在法国国内面临的困境，削弱了他的雄心壮志，也减弱了他在欧盟内部的影响力。

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的总统任期即将步入尾声，他或许仍会勾勒出欧洲的宏伟蓝图，但将梦想转化为现实的能力已大打折扣。

法国总统马克龙本周四将前往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参加关键的欧盟峰会。这位曾被誉为欧洲“创意领袖”的政治家，如今已沦为“首席搅局者”。

当前，欧盟各国领导人聚首商讨对策，以应对从遏制极右翼崛起，到阻止美国前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与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达成不利于乌克兰的协议等生存危机，但他们已无法再依赖马克龙的宏大构想。

对欧盟十国的外交官及官员的匿名访谈（受访者要求匿名，以便坦诚讨论法国总统的政治前景）表明，这位 47 岁的中间派政客，其法国国内困境及其对政治遗产的执念，已使其沦为欧洲改革进程的绊脚石而非推动者。

针对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提出的“无人机防空墙”计划，旨在抵御俄罗斯日益猖獗的无人机入侵，马克龙认为不切实际。

对于欧洲理事会主席科斯塔（António Costa）提出的简化欧盟入盟程序方案，旨在取消“一致同意”的门槛，法国的态度是：“没门。” 法国绝不放弃否决权。

至于让地球重新伟大？或许终有一日。但眼下绝非推行“尽职调查指令”的时机——该指令要求企业监控全球供应商的人权与环境侵害行为。同样，2040 气候目标也非当务之急。

近月来，马克龙愈发谨慎，对可能引发法国国内反弹的提案避之不及，对无法掌控的提案则态度尖锐。法国转而将精力倾注于削减繁文缛节。

最近几周，这位法国领导人一方面推动加强移民管控、削减行政程序，另一方面又游说制定新规限制儿童使用社交媒体，并试图为汽车制造商争取绿色目标豁免权。这些举措与他曾倡导的宏大欧洲梦想相去甚远。

“现在的马克龙被法国国内问题困住了，”一位欧盟外交官表示，“他已不再是我们曾经认识的那个欧洲捍卫者。”

回顾欧盟近十年的变革历程，马克龙的影响力与远见卓识不容小觑。2017 年在法国索邦大学演讲时，他曾力主打造一个更加强劲的欧洲，摆脱对海外伙伴在制造业和国防领域的过度依赖。

当时他的呼吁并未立即得到回应。然而如今，面对俄罗斯的侵略和美国的军事收缩，欧盟委员会及各国领导人纷纷宣扬马克龙倡导的“战略自主”理念，试图摆脱对外部的依赖并增强欧洲军事能力。

马克龙曾被誉为欧盟的“首席智囊”，他如雪片般涌现的欧洲改革倡议与构想，奠定了他早期在国际舞台上的领导者形象。

但时间快进到 2025 年 10 月，政治考量与历史遗产显然已成为马克龙决策的核心要素。

仅看欧盟扩容政策便可见一斑。

马克龙长期被视为欧盟扩容的支持者，主张吸纳新成员以增强欧盟的经济与地缘政治影响力。2022 年他率先提出建立“欧洲政治共同体”（EPC）作为候选国的“候选区”，次年更承诺将候选国纳入欧盟“尽可能快”。

因此，当法国决定反对科斯塔关于解除匈牙利总理奥尔班（Viktor Orbán）在部分入盟程序中否决权的提案时，马克龙的盟友们难以理解也就不足为奇了。欧洲议会“更新欧洲”党团（Renew Europe）一位重量级人物指出，此举与马克龙既往承诺“完全相悖”。

“这是根本性错误，”该人士直言。

据马克龙核心盟友透露，法国总统根本不具备推动某些政治抱负的政治资本，尤其是那些会为疑欧派及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National Rally，由马琳·勒庞领导）提供弹药的议题。

“时机不对，极右翼势力正紧逼不舍，”该盟友表示。

“任何关于阿尔巴尼亚、黑山加入欧盟的讨论都是给勒庞的礼物，”他指出，法国农民将成为抗议农业大国乌克兰入盟的首批街头抗议者。

法国在布鲁塞尔的影响力已成为法国国内动荡的牺牲品。马克龙在不到两年内更换了五位总理，现任总理塞巴斯蒂安·勒科努（Sébastien Lecornu）上任仅 14 小时便辞职，险些迫使马克龙物色第六任人选。法国总统最终重新任命勒科努，危机暂时平息。

尽管历届法国政府对欧盟事务持相似立场，但接连倒台的政府已使法国在布鲁塞尔的影响力日益衰减。

一位非法国籍的欧盟外交官表示：“若政府瘫痪长达一年半，决策影响力自然会减弱。”

该外交官补充道，频繁更迭使部长会议更难达成共识。

法国政府也难以在部长会议前制定并分发至关重要的政策文件——这些文件既是议程制定者，也代表着国家优先事项。

随着马克龙总统任期步入尾声，他或许仍会勾勒欧洲宏图，但将梦想转化为现实的能力已大打折扣。

即便这位法国总统能再次上演惊天逆转，组建稳定政府并通过预算案，布鲁塞尔机构与使馆的工作人员仍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马克龙的影响力已严重削弱。而他那宏大的亲欧计划，已然终结。

尽管马克龙任期将持续至 2027 年，但法国以外的外交官们已开始用过去时谈论他，并讨论其“政治遗产”。

“他曾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一位外交官向《政治报》（POLITICO）表示。

曾被寄予厚望的“欧洲首席梦想家”，如今却在政治现实的泥潭中逐渐褪色。他所面临的困境，并不仅仅是个人的政治危机，它更像是对整个欧洲理想主义的一次沉重提醒：那些描绘在索邦大学的宏伟蓝图，最终仍要屈服于街头的抗议和选票的压力。在极右翼的阴影下，任何可能引发国内动荡的提案，都成了他难以承受的政治成本。或许，一个政治人物最艰难的时刻，并非是提出一个伟大的构想，而是在政治资本被消耗殆尽后，学会如何收起那些遥远的梦想，转而处理近在眼前的、细碎的日常。最终，他的影响力式微不仅是法国政府动荡的牺牲品，也是欧洲内部深刻矛盾——效率与主权、宏大叙事与本土利益——无解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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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克莉亚·考尔卡特（Clea Caulcutt）、尼古拉斯·维诺库尔（Nicolas Vinocur）、乔治·莱利（Georges Leira）与蒂姆·罗斯（Tim Ross）。维克多·古里-拉丰（Victor Goury-Laffont）对本文亦有贡献。

来源：莫离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