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每次回娘家过年都遗失现金,当我换成假钞后,终于抓住了小偷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3 17:41 1

摘要:当岳母张兰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从床垫下摸出那个熟悉的红色布包时,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碎了。

当岳母张兰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从床垫下摸出那个熟悉的红色布包时,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碎了。

布包里,是我准备的、带着特殊记号的一万块假钞,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七年了。整整七年,每一年春节,妻子晓倩带回娘家的现金都会像被风刮走一样,无声无息地少掉一部分。我从最初的震惊,到中途的怀疑,再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战争。我和那个看不见的“家贼”之间,隔着我的妻子,隔着所谓的亲情,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晓倩总说我想多了,说她自己马虎,说家里人不可能。可一次是马虎,七年,年年如此,就不是马虎,是一根扎进我们婚姻里的刺。

而今天,我决定拔掉它,哪怕会血肉模糊。

一切,都要从七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除夕夜说起。

第1章 旧伤

七年前,我刚和林晓倩结婚第二年,事业刚起步,手里有点活钱。那年春节,是我第一次作为女婿,在岳父岳母家过一个完整的年。为了体面,也为了让晓倩有面子,我特地从银行取了两万块现金,崭新的连号钞,用一个厚厚的信封装着,塞进了晓倩的包里。

我的想法很简单,过年嘛,用钱的地方多,给岳父岳母买点东西,给亲戚家小孩发发红包,手里有现金方便。而且,让晓倩管着钱,也显得我这个做丈夫的对她足够信任。

岳父林建业是个老实巴交的退休工人,话不多,但对我这个女婿很满意,每次见面都乐呵呵的。岳母张兰则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热情,嗓门大,里里外外一把手,做得一手好菜。晓倩还有个哥哥,叫林凯,比她大三岁,在县城做点小生意,娶了媳妇孙丽,有个五岁的儿子。

那年的年夜饭,气氛好得不能再好。林凯讲着生意场上的趣闻,孙丽在一旁附和着,岳母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岳父则默默地陪我喝着酒。晓倩的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被家人环绕的满足感,让我也觉得这趟回来得特别值。

我们住的是晓倩出嫁前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北方的冬天,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屋里暖气烧得足,我们聊着天,感觉日子就像这暖气一样,热腾腾的,充满了希望。

变故发生在初二的早上。

那天我们要去一个远房亲戚家拜年,需要包红包。晓倩打开她的背包,拿出那个厚信封,准备抽钱。她拉开拉链,把手伸进去,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咦?怎么感觉……薄了点?”她自言自语,把整个信封都掏了出来。

我也凑过去看。信封没有破损,但拿在手里的分量确实轻了。晓倩把钱全部倒在床上,我们俩一起数。一遍,两遍,三遍。

一万五千块。不多不少,正好少掉了五千。

“怎么会?”晓倩的脸色白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两万啊,你给我的。”

我点点头,心里也“咯噔”一下。我记得很清楚,两沓,每沓一百张,都是银行刚取出来的。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或者路上花了?”我试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可能!”晓倩很笃定,“从家里出来就直接开车到这儿了,中途就没下过车。到家后包就放在房间里,一步都没离开过。除了昨天给小侄子包了个两百的红包,就再也没动过。”

房间的门,我们从来不锁。在岳母家,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岳母总说:“一家人,锁什么门?防谁呢?”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充满了亲人间的绝对信任。

可现在,这份信任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会不会是……掉在哪儿了?”我一边说,一边开始在房间里翻找。床底下,柜子缝,暖气片后面,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连根毛都没有。

晓倩急得眼圈都红了。“这可怎么办啊?五千块呢……”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我更在意的,是钱怎么会不见。这个家里,除了我们,就是岳父岳母和哥嫂一家。钱,总不能自己长腿跑了吧?

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进了我的心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别急,我们再想想。”我安慰着晓倩,“要不……问问咱妈,看她打扫卫生的时候有没有看见?”

晓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找到岳母张兰,她正在厨房里忙活。晓倩把事情小声一说,岳母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锅铲在锅沿上磕得“当当”响。

“什么?丢钱了?丢了五千?”她的嗓门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不可能!在自己家里怎么会丢钱呢?倩倩,你是不是自己放哪儿忘了?”

“妈,我真的找遍了,就是没有。”晓倩的声音带着哭腔。

岳母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擦了擦手,风风火火地冲进我们房间,把我们刚才翻过的地方又重新翻了一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肯定是你们年轻人马虎,随手一放就忘了,怎么可能丢……”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岳母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这……这就怪了。家里也没来外人啊。”

这时候,大哥林凯和他媳妇孙丽也闻声过来了。林凯一听丢了钱,立刻拍着胸脯说:“弟妹,你别急,是不是掉车上了?要不我跟你下去再找找?”

孙丽则拉着晓倩的手,小声安慰:“是不是记错了?刚结婚,花钱的地方多,说不定在哪儿顺手就花了,自己没印象了。”

一家人七嘴八舌,都在帮忙找理由,找借口,但核心的意思只有一个:钱不可能是家里人拿的。

看着他们一张张真诚又急切的脸,我把心里的那个怀疑强行压了下去。也许,真的是我们搞错了?或许是我在取钱的时候,银行就给我少了一沓?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荒谬,但它却成了当时唯一能让场面不那么尴尬的台阶。

“算了,晓倩,”我拉了拉她的胳膊,“可能真是我在银行就没点清楚。别找了,大过年的,为这点事弄得大家不开心,不值当。”

岳母立刻接话:“就是就是!陈辉说得对!肯定是银行的问题!那些柜员,忙起来手忙脚乱的,出错也正常!以后可得当面点清楚!”

林凯也附和道:“对对对,就当破财免灾了。走,不说这个了,亲戚家还等着呢。”

一场风波,就以一个心照不宣的“银行失误”为结论,被强行画上了句号。

晓倩虽然还是一脸委屈,但看着家人都在劝,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天,我包了车,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去拜年。路上,大家又恢复了欢声笑语,仿佛早上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可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雪景,心里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消失的五千块钱,就像一根看不见的针,扎在了这个家的某个角落。

我只是没想到,这根针,会年复一年地,越扎越深。

第2章 连环

第二年春节,我们吸取了“教训”。

回去之前,我特地跟晓倩说:“今年少带点现金,用的时候微信支付就行,方便。”

晓倩答应了。但临走前,她还是从我给的家用里,取了一万块现金放在包里。她的理由是:“回咱妈家,总得有点现金在身上才踏实。给老人买东西,给孩子压岁钱,掏现金出来,那感觉不一样,显得有诚意。”

我拗不过她,只好由她去了。但我多了个心眼,在车开进岳父家小区之前,我借口拿东西,偷偷把那一万块钱拿出来,用手机拍了张照。照片里,钱的编码清晰可见。

我当时想,如果今年再出事,我至少有个证据。虽然我也不知道这证据能用来干什么,但总归是一种心理安慰。

那年的春节,风平浪静。我们从除夕一直待到初五,晓倩包里的钱似乎一直安然无恙。我心里也渐渐放松了,甚至开始自嘲,是不是去年真的想多了,或许就是个意外。

直到我们开车离开岳父家,在高速服务区休息时,晓倩去买东西,回来后脸色又不对了。

“老公,我包里……好像又少钱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冰水。“少了多少?”

“三千。”晓倩的声音很低,充满了挫败感,“我出门前特地数过的,一万整。刚才买东西,老板找不开一百的,我才发现,里面最大面额的就剩五十了,那一沓一百的,至少少了三十张。”

我让她把钱包拿过来,把钱都倒在储物格里。果然,厚厚的一沓钱,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票子和几张一百的。我拿出手机,对比了一下那几张百元钞票的编码,没有一张是我当初拍下来的。

也就是说,有人拿走了三千,还“聪明”地留下了几张,让钱包看起来不至于太空。

“怎么又会这样?”晓倩喃喃自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她无助的样子,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一次是意外,两次呢?这已经不是巧合了。

“晓倩,你仔细想想,这几天,你的包离开过你的视线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她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在家里的时候,包就放在房间的椅子上。出门拜年,我都背着。晚上睡觉,也放在床头。除了我们自己,谁能动?”

“家里人呢?”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晓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抬起头看我,眼神里满是抗拒和恳求。“陈辉,你别这么想。我爸妈,我哥我嫂,他们不是那样的人。我哥生意做得还行,不缺这点钱。我爸妈有退休金,更不可能……”

“我知道,我也不愿意相信。”我打断她,“可事实摆在眼前。钱,就是在你娘家丢的。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了。”

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晓倩不说话了,只是扭过头看着窗外,肩膀微微耸动。

我知道她心里难受。一边是她深信不疑的家人,一边是她无法解释的事实。这种撕裂感,让她痛苦。

我也同样痛苦。我爱的女人在哭,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我知道,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那个“贼”,就藏在她最亲近的人当中。

那次之后,我和晓倩之间第一次有了隔阂。她不再提丢钱的事,我也默契地不再追问。但我们心里都清楚,那根刺,已经深深地扎了进去,还带着倒钩。

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事情以一种诡异的规律,持续上演。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我让晓倩把大部分现金锁在车子的手套箱里,只带几百块在身上。结果,那几百块里,还是会少掉一两张。

再比如,有一年我干脆不让她带现金,所有花费都由我来扫码支付。结果,她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下面,压着备用的五百块钱,在我们离开后,发现只剩三百了。

那个“贼”,就像一个幽灵,无孔不入。他(她)的手法非常高明,从不多拿,每次都只拿走一部分,金额不大不小,刚好在那种报警觉得小题大做,不报警又憋屈得难受的区间。

而且,他(她)似乎非常了解晓倩的习惯,总能找到她藏钱的地方。

渐渐地,回娘家过年,对我来说成了一件无比煎熬的事情。我无法像以前那样,发自内心地对每一个人笑。我看着岳父憨厚的脸,看着岳母热情的招待,看着大哥大嫂的笑语晏晏,我总忍不住在心里揣测:是你吗?还是你?

我开始观察每一个人。

大哥林凯,喜欢打牌,有时候手气不好会输点钱,但他生意确实还行,开的车比我的好,应该不至于。

大嫂孙丽,有点爱贪小便宜,每次我们带回去的年货,她总是第一个拆开,挑最好的拿回自己房间。但她家境不错,似乎也没理由做这种事。

岳父,一辈子老实人,烟酒不沾,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报纸、下象棋,最不可能。

岳母,勤劳朴实,每天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对晓倩和我好得没话说。她会做这种事吗?我不敢想。

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每个人都没有动机。

可钱,就是实实在在地在消失。

晓倩也从最初的震惊和难过,变得麻木和逃避。每当我试图跟她讨论这件事,她就会变得非常烦躁。

“陈辉,你能不能别再提了?不就几千块钱吗?就当我花了,行不行?大过年的,非要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晓倩!这是信任的问题!有人在偷我们的钱,偷自己家人的钱!”

“你凭什么就认定是家里人?万一是……万一是我自己丢的呢?”她开始用这种近乎胡搅蛮缠的方式来终止对话。

我知道,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不敢面对。戳穿这个谎言,就意味着她从小建立起来的家庭观念会彻底崩塌。她害怕看到那个结果。

于是,这件事成了我们夫妻间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区。

直到去年,第六年。我们回去的时候,我把一万块钱分成了两半,五千放在晓倩包里,另外五千,我用一个信封装好,藏在了我们房间衣柜顶上的一顶旧帽子里。我想,这个地方,总该安全了吧?

结果,我们走的时候,晓倩包里的钱没少。我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是不是那个“贼”今年收手了。可回到家,我打开衣柜,拿出那顶帽子,手伸进去一摸——信封还在,但里面是空的。

那一刻,我彻底心寒了。

那个“贼”,不仅偷钱,还在用这种方式向我示威。他(她)在告诉我:这个家,没有你藏得住东西的地方。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又愤怒又无奈的脸,一个疯狂的计划,开始在心里慢慢成形。

今年,是第七年。我不想再猜了。

我要让这个“幽灵”,在阳光下现出原形。

第3章 布局

距离春节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我开始为我的计划做准备。

我先是在网上搜索“高仿真道具钞”,筛选了很久,找到一家评价很高的店铺。店主很谨慎,反复跟我确认用途,我编了个理由,说是公司年会搞活动抽奖用的,图个热闹。最终,我花三百块钱,买了一万块钱的“道具”。

收到货那天,我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仔细检查。这些假钞做得确实逼真,大小、颜色、手感,乍一看几乎和真钞一模一样。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区别,比如没有金属线,水印模糊,最重要的是,在右下角用放大镜才能看到的地方,印着一行极小的字:“道具专用,禁止流通”。

这就是我想要的。

接着,我从家里翻出一瓶透明的指甲油,又找了一根最细的绣花针。我戴上老花镜,屏住呼吸,在那一沓一百张的假钞上,做了一个微小的记号。我在每一张钞票的伟人头像的衣领纽扣上,用针尖蘸着透明指甲油,轻轻点了一下。

这个记号,在正常光线下几乎看不见,只有在特定的角度,会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除非有人拿着放大镜一张一张地仔细检查,否则绝不可能发现。

做完这一切,我把这些带着“机关”的假钞,用一个崭新的信封封好,放进了我的公文包夹层里。

离春节越近,晓倩的情绪就越低落。往年这个时候,她早就开始兴高采烈地准备年货,计划着回家要给爸妈哥嫂买什么礼物了。但今年,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知道她在怕什么。

一天晚上,她靠在床头,幽幽地问我:“陈辉,今年……我们还带现金回去吗?”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一丝恳求。我知道,她希望我说“不带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带。怎么能不带呢?过年给爸妈的红包,给小侄子的压岁钱,都得是新票子,这是规矩,也是心意。”

晓倩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

“晓倩,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今年,我保证,我们的钱一分都不会少。”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她似乎从我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坚定,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但终究没有再问什么。

除夕那天,我们出发回她娘家。

在车上,我当着晓倩的面,从钱包里拿出两千块钱现金,递给她。

“老婆,你包里就放这两千,零花。另外,我给爸妈准备了一个大红包,一万块,图个吉利,叫‘万里挑一’。我放在我包里了,到了家,我们一起给他们。”

晓倩点了点头,接过那两千块钱,放进了她的背包。她没有怀疑,因为往年给岳父岳母的红包,确实都是由我来准备和封好的。

她不知道,我公文包里那个厚厚的红包,里面装的,正是我精心准备的那一万块假钞。而真正的一万块钱,被我藏在了车子后备箱备用轮胎的夹缝里。

车子驶进熟悉的县城,停在岳父家楼下。

一家人像往年一样,热情地迎了出来。岳母接过我们手里的大包小包,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浪费钱。”

大哥林凯帮我把后备箱的东西搬上楼,大嫂孙丽已经泡好了热茶。小侄子跑过来抱着晓倩的腿,甜甜地喊着“姑姑”。

一切都和往年一样,充满了节日的喜庆和家庭的温暖。如果不是心里藏着那个巨大的秘密,我几乎要沉溺在这种其乐融融的假象里。

吃年夜饭前,我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个沉甸甸的红包,双手递给岳父岳母。

“爸,妈,过年好。这是我和晓倩的一点心意,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岳母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她象征性地推辞了一下:“哎呀,你们挣钱也不容易,自己留着花,我们有退休金,够用了。”

“妈,您就收下吧,这是我们该做的。”晓倩在一旁笑着说。

岳母这才把红包接过去,掂了掂分量,笑得更开心了:“好,好,那我们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她顺手把红包塞进了自己那件深蓝色棉袄的口袋里。那个口袋很深,红包放进去,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的余光,一直紧紧地盯着那个口袋。

年夜饭吃得很热闹,大家推杯换盏,聊着一年的收获和新年的打算。我喝了点酒,脸颊发烫,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我知道,我的“鱼饵”已经撒下去了。

接下来,我只需要等待。等着那条隐藏了七年的鱼,浮出水面。

初一,我们去亲戚家拜年,相安无事。

初二,家里来了客人,忙活了一天,也相安无事。

晓倩包里的那两千块钱,分文未少。她似乎也放松了警惕,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有两次,她都用一种带着歉意的眼神看我,仿佛在说:“你看,我就说吧,今年没事的。”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心里清楚,那个“贼”的目标,从来不是晓倩包里那点零钱。他(她)的目标,是我给岳父岳母的那个“大红包”。因为那个红包,象征着我们这个小家庭最大的一笔“流动资金”。

真正的考验,在初三的晚上来临了。

那天晚上,大哥林凯提议打麻将。岳父、林凯、我,三缺一。大嫂孙丽说她要陪孩子看动画片,不参加。岳母一开始也说不打,后来被林凯硬拉着凑了数。

牌局就设在客厅。

岳母说她身上没带零钱,起身回了趟房间。很快,她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沓散开的、看起来有点旧的钞票。

“就玩小点啊,输了可别找我。”她笑着说。

我的心,在那一刻,猛地跳了一下。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妈,我们给您的那个红包,您没拆开用啊?”

岳母的表情非常自然,她一边码牌一边说:“那哪能随便拆。你们给的压岁钱,我得好好收着,那是福气。我这是我自己的老本。”

她说得滴水不漏。

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不敢和我们对视。而且,她坐下后,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棉袄的衣角。

牌局开始了。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牌上。

我一直在想,如果“贼”是岳母,她会把钱藏在哪里?她的房间,我们都进去过,陈设简单,一个大衣柜,一张床,一个床头柜。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就是衣柜深处,或者……床垫底下。

我必须找个机会,去验证一下。

打到晚上十点多,我借口去卫生间,悄悄溜了出来。我没有去卫生间,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向岳父岳母的房间。

门虚掩着,没有关严。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我知道,门后可能就是那个残酷的真相。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光透过门缝照进来,一片昏暗。我没有开灯,摸索着走到床边,然后,我弯下腰,把手伸向了床垫和床板之间的缝隙。

我的指尖,触到了一个柔软的、有棱角的布包。

我慢慢地,把它抽了出来。

是一个红色的、用旧衣服布料缝制的布包,上面还有精致的绣花。借着微弱的光,我打开布包的盘扣。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沓崭新的人民币。

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用手遮挡着光线,只露出一丝光亮照在钞票上。

我翻开第一张,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伟人头像。然后,我把光线移到衣领的纽扣上,调整着角度。

瞬间,一个微小却清晰的光点,反射进了我的眼睛。

就是它。

我一张一张地翻下去,每一张,在同样的位置,都有那个我亲手做的、用透明指甲油点上的记号。

一万块,一张都不少。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一种从心底里升起的、巨大的悲凉。

真的是她。

那个每天笑着给我们做饭,叮嘱我们天冷加衣的岳母。那个我们心中最淳朴、最善良的老人。

为什么?

我无法理解。

我把钱原封不动地放回布包,塞回床垫底下。然后像个幽灵一样,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客厅,牌局还在继续。岳母正因为和了一把牌而高兴地笑着。

我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浑身发冷。那张我熟悉了七年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

第4e章 摊牌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晓倩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我躺在她身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是岳母。这个结果,比我想象中任何一个可能性都更让我难以接受。如果是大哥林凯,我可以理解为他生意周转不灵,一时糊涂。如果是大嫂孙丽,我可以归结为她贪小便宜的本性。可为什么偏偏是岳母?她图什么?家里不缺吃穿,她和岳父都有退休金,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想不通。

更让我痛苦的是,我该怎么办?

把事情捅破?当着全家人的面,揭穿岳母是小偷?那将是怎样一个惨烈的场面?晓倩会崩溃,岳父会崩溃,这个家,会在瞬间分崩离析。这个年,也就彻底毁了。

可如果不说,就这么算了?那我这七年来的憋屈和怀疑算什么?我和晓倩之间因为这件事产生的隔阂,又该如何消除?难道要让这个秘密,像一颗一样,继续在这个家里潜伏下去吗?

天快亮的时候,我做出了决定。

我不能再忍了。长痛不如短痛。有些脓包,必须挤破,才能有愈合的可能。

但我不能用最激烈的方式。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到真相,又尽可能保留一点体面的方式。

初四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在。我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爸,妈,大哥,大嫂,有件事,我想跟大家说一下。”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我。晓倩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

我看着岳D母,缓缓地说道:“妈,我昨天晚上发现,我包里好像少了点钱。”

“什么?”岳母的反应比任何人都快,声音也最高,“又丢钱了?丢了多少?”她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和关切,演技堪称完美。

大哥林凯也皱起了眉头:“陈辉,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放哪儿忘了?”

又是这套熟悉的说辞。

我摇了摇头,目光依然锁定在岳母身上。“没忘。而且这次丢的不是小数目,可能……有一万块。”

“一万?!”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晓倩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她抓住我的胳膊:“老公,你不是说那个红包给爸妈了吗?你包里怎么还有一万?”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说:“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家里进了贼?要不,我们报警吧。”

“报警”两个字一出口,岳母的脸色明显变了。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端着碗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

“别!千万别报警!”她急忙说,“大过年的,叫警察来家里,像什么样子?让人笑话!再说了,家里门窗都好好的,怎么可能进贼?”

“那钱去哪儿了呢?”我步步紧逼,“一万块钱,不是小数目。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大哥林凯也觉得事情严重,站起来说:“对,这事得搞清楚。陈辉,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落在车里了?”

“我确定不在车里。”我斩钉截铁地说。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闪烁,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我的“杀手锏”。

“其实,我丢的这笔钱,有点特殊。”我顿了顿,确保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那是我一个朋友,在魔术道具店帮我买的。是假的,道具钞。我本来是想过完年,带回公司年会上抽奖用的。因为做得太逼真了,我怕跟真钱混了,还在每一张上面,都用特殊的药水做了记号。”

我的话音刚落,只听“哐当”一声,岳母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

“妈,您怎么了?”晓倩赶紧过去扶她。

岳母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到了这个地步,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岳父林建业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岳母,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张兰!是不是你干的?!”

岳母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没有辩解,只是一个劲地哭。

这无声的默认,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晓倩呆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痛苦和迷茫。大哥林凯和大嫂孙丽也愣在原地,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剩下岳母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哭声。

“为什么?”岳父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失望和痛苦,“我们家缺你吃的了,还是缺你穿的了?你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你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岳母哭得更凶了,却始终不肯说出一个字。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悲哀。

我站起身,走到岳母面前,蹲了下来。

“妈,”我的声音很轻,“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钱,现在在哪儿?”

岳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羞愧和绝望。她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她和岳父的卧室。

我站起身,对晓倩和林凯说:“我们进去看看吧。”

晓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被大哥扶着,机械地跟着我往卧室走。岳父则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抱着头,一言不发。

我推开卧室的门,径直走到床边,弯下腰,从床垫底下,抽出了那个红色的布包。

当我着全家人的面,打开布包,将里面那沓带着特殊记号的假钞倒在床上时,晓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真相,以最残忍的方式,被揭开了。

第5章 隐情

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晓倩和岳母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那沓假钞,像一堆废纸,凌乱地散落在红色的床单上,显得格外刺眼。每一张,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这个家庭所谓的“和睦”与“亲情”。

岳父林建业背着手,站在窗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失态过,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大哥林凯脸色铁青,看看床上的钱,又看看缩在墙角的母亲,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嫂孙丽则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一脸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晓倩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得浑身发抖。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就这样血淋淋地展现在她面前。那个她最敬爱的母亲,原来就是那个伤害了她和她的婚姻七年之久的“家贼”。这种信仰的崩塌,对她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的岳母张兰,此刻就像一个被审判的犯人。她坐在床沿上,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说!到底为什么!”岳父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身,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窗台上,冲着岳母咆哮道,“你要钱,你跟我说啊!你跟孩子们说啊!家里是短了你一分钱,还是让你受了什么委屈?你要用偷的?!”

岳母被他吼得一哆嗦,哭声更大了,但就是不说话。

“你不说,是吧?好,好!”岳父气得在原地打转,“我林建业一辈子光明磊落,没想到老了老了,家里出了个贼!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爸,您少说两句吧!”大哥林凯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

“我少说两句?你让我怎么少说?!”岳父指着林凯,“还有你!做这种事,你这个当儿子的,就一点都不知道?!”

林凯被噎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我达到了我的目的,我抓住了“小偷”,但我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这个家,已经被我亲手点燃的这把火,烧得面目全非。

我走到晓倩身边,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我搬了张凳子,坐在了岳母的对面。

“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不想追究什么,我们只想知道,为什么。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苦衷,对不对?”

或许是我的语气触动了她,岳母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陈辉,对不起晓倩……”她哽咽着,“我不是人,我不是个好妈……”

“别说这些了!”我打断她,“告诉我们,您要这些钱,到底要干什么?”

岳/母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窗边的岳父。

岳父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心里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是不是……跟爸有关?”我试探着问。

岳母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张兰!你别胡说八道!”岳父厉声喝道,但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慌乱。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岳父身上。

“爸,到底怎么回事?”晓倩也抬起了头,红肿着眼睛问。

岳父转过身,避开我们的目光,含糊地说:“没什么事!别听她瞎说!”

“建业……”岳母终于崩溃了,她放声大哭起来,“我撑不住了……我真的撑不住了啊……”

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在岳母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一个被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浮出了水面。

原来,早在八年前,岳父在一次单位体检中,就被查出了慢性肾衰竭。医生说,这个病虽然不致命,但需要长期服药控制,而且用的药,很多都是进口的,不在医保报销范围内,费用非常高昂。

岳父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垮了,是件非常丢脸的事情,更不想拖累孩子们。他严厉地禁止岳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林凯和晓倩。

于是,这八年来,岳母一个人,默默地扛下了所有。

岳父的退休金,大部分都用来买药了。为了省钱,岳母把家里的开销压到了最低。她自己常年不买一件新衣服,家里的饭菜也总是那几样最便宜的。我们每次回来带的那些大鱼大肉,她都舍不得吃,等我们走了,她就冻在冰箱里,一点一点地吃很久。

可即便这样,药费的缺口还是越来越大。

七年前的那个春节,我第一次在岳父家过年。我给晓倩的那两万块钱,就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岳母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我们房间,看到门没关,桌上那个厚厚的信封露了出来。

她说,当时她就像鬼迷了心窍一样。她想到了丈夫下个月那笔昂贵的药费,想到了家里已经见底的积蓄。一个念头控制了她:女婿的钱,也算是家里的钱。拿一点,他们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可能根本发现不了。

于是,她伸出了手。

第一次的成功,让她尝到了“甜头”,也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从那以后,每年春节,我们带回来的现金,就成了她眼里的“救命钱”。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她也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备受良心的谴责。但一想到丈夫的病,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每次只拿走一部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她把这些钱,一分都沒花在自己身上,全都攒了起来,专门给岳父买药用。那个红色的布包,就是她的“小金库”。

“我不是想偷啊……”岳母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我就是怕……我怕他没钱买药,病就重了……我怕他会离开我……我不想麻烦你们,你们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我看着岳母那张苍老而憔悴的脸,看着她那双因为常年操劳而变得粗糙变形的手,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又酸又胀。

我以为我抓到的是一个贪婪的贼,没想到,我揭开的,却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沉重而卑微的爱。

我转过头,看着晓倩。她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父母,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自责。她心疼母亲独自承受的重压,自责自己作为女儿,竟然对父母的困境一无所知。

“爸,”晓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妈说的……都是真的吗?”

岳父林建业的腰杆,在这一刻,彻底垮了。他像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然后,缓缓地转过身。

这个一辈子都要强的男人,眼眶红了。

他走到岳母身边,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这个傻老太婆……”他哽咽着,“你苦了……这么多年……”

第6章 重建

那一天,林家的年,算是提前结束了。

午饭谁也没吃。岳父岳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都没有出来。大哥林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把客厅搞得乌烟瘴气。大嫂孙丽也不再是那副看热闹的表情,她默默地把地上的碗碟碎片收拾干净,然后就带着孩子回了自己房间。

我和晓倩坐在我们自己的房间里,同样相对无言。

窗外,有孩子在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充满了节日的喜庆。可这声音传到屋里,却只让人觉得更加凄凉。

过了很久,晓倩才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陈辉,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她。“你跟我道什么歉?”

“如果我早点发现爸的病,如果我平时多关心他们一点,妈……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几年,你受委屈了。我一直不相信你,还为你找的那些借口跟你吵架……对不起。”

我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傻瓜,这不怪你。我们都没想到会是这样。”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用这种方式……把事情闹得这么难堪。”

我原以为,揭开真相会让我如释重负。可现在,我心里装满的,却是沉甸甸的愧疚。我用一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撕开了这个家庭的遮羞布,却也深深地伤害了每一个爱我的人,包括我自己。

我们一直以为,亲人之间最大的伤害是欺骗和背叛。可现在我才明白,有时候,那种以爱为名的隐瞒和自以为是的牺牲,带来的伤害,或许更深。

傍晚的时候,岳父岳母房间的门开了。

岳母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岳父也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走到我们面前,声音沙哑地说:“陈辉,晓倩,你们……收拾一下,回家吧。”

“爸?”晓倩不解地看着他。

“这个家,现在这个样子,留你们在这儿,也过不好年。”岳父别过脸,不敢看我们,“做错了事,我也有责任。我们……需要点时间。”

我知道,这是岳父在下逐客令。他需要维护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最后一点尊严。

我点了点头,说:“好。爸,妈,你们多保重身体。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

我拉着晓倩,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

临走的时候,大哥林凯把我送到楼下。

“陈辉,”他递给我一支烟,帮我点上,“今天这事……谢了。”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苦笑了一下:“别这么看我。要不是你把这盖子揭开,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我爸病了这么多年,我一点都不知道,还心安理得地啃着老。我……真不是个东西。”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眼圈红了。

“爸的病,以后我来想办法。你和晓倩,也别往心里去。我妈……她就是太要强,太爱我爸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爸的病,我们一起想办法。”

回去的路上,车里一路沉默。晓倩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我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回到我们自己的家,已经是深夜。这个我们亲手布置的、温暖的小窝,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旷和冷清。

没有了年夜饭的热闹,没有了家人的欢声笑语,这个春节,注定要在冷清中度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和晓倩的娘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我们没有打电话回去,他们也没有打过来。我们都默契地给了彼此一段冷静和缓冲的时间。

我利用这几天,托医疗系统的朋友,详细咨询了岳父的病情。朋友告诉我,这种病虽然麻烦,但只要坚持规范治疗,控制得好,并不会对生活质量造成太大的影响。关键就是,药不能停,而且要用对药。

我把岳父的情况跟朋友说了,他帮我联系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并把后续的治疗方案和用药建议都详细地发给了我。看着那长长的药品清单和预估的费用,我终于明白了岳母那七年来的绝望和挣扎。

大年初七,长假结束的第一天。我给大哥林凯打了个电话,把专家建议的治疗方案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林凯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一种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陈辉,钱的事,你别管了。我这几年也攒了点钱,我爸的医药费,我来出。”

“哥,这不是谁出钱的问题。”我说,“爸是我们大家的爸。钱,我们一起分担。我这边已经联系好了专家,下周,我们带爸去市里,做个全面的检查。”

“……好。”林凯哽咽着答应了。

挂了电话,晓倩走到我身边,从背后抱住了我。

“老公,谢谢你。”

我转过身,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那个周末,我们和大哥大嫂一起,回了县城,接上了岳父岳母,直奔市里的医院。

一路上,气氛还是很尴尬。岳母几乎不敢看我的眼睛,总是低着头。岳父也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在医院里,我们见到了专家。专家看了岳父之前的病历,又安排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病情控制得还算稳定,但之前的用药方案有些保守,建议更换一种效果更好、副作用更小的进口药。当然,价格也更贵。

在诊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我直接对医生说:“医生,您就用最好的方案,最好的药。钱的问题,我们来解决。”

那一刻,我看到岳父的肩膀,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我们找了个饭店吃饭。饭桌上,岳父主动给我和林凯倒了一杯酒。

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看着我们,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了一句:“陈辉,以前……是爸对不住你。”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我端起酒杯,也站了起来,一饮而尽。

“爸,都过去了。”

一杯酒,泯掉了七年的猜忌和隔阂。

我知道,这个家,虽然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但它并没有散。相反,在经历了这场剧痛之后,我们每个人都开始学着重新审视自己,审视我们与家人之间的关系。

那些被我们忽略的关心,那些我们羞于表达的爱,那些我们自以为是的隐瞒,都在这场风波中,被彻底地暴露出来,然后,被慢慢地清洗、重建。

回家的路上,岳母悄悄塞给晓倩一张银行卡。

“倩倩,这里面的钱,是你哥和你爸非让我给你们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我知道,这弥补不了什么……妈对不起你们。”

晓倩没有收,她把卡又塞回了岳母的手里。

“妈,我们是一家人。”她说。

第7章 红包

岳父的病,成了维系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新纽带。

我们建了一个家庭微信群,名字就叫“林家大院”。每天,大哥林凯都会在群里汇报岳父的用药情况和身体状况。我会定期把最新的医疗资讯和一些养生知识发到群里。晓倩和大嫂孙丽则负责研究各种适合病人的食谱。

岳父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开始在群里发一些他自己写的打油诗,或者是一些他觉得有意思的新闻链接。岳母则学会了用微信,她不怎么打字,但总会给我们发的每一条信息点赞。

那个曾经因为金钱而变得紧张和猜忌的家,如今,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的温情包裹着。

医药费,我和大哥一人一半,每个月定时打到岳父的卡上。岳父一开始还推辞,后来林凯跟他急了:“爸!你要是再跟我们分这么清,就是不把我们当儿子和女婿!”岳父这才不再坚持。

有一次,晓倩跟我开玩笑说:“你看,现在这样多好。钱都摆在明面上,我妈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我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是啊,所以说,家人之间,最怕的不是困难,而是隔阂。”

转眼,又是一年春节。

回去之前,晓倩问我:“老公,今年……还准备红包吗?”

我看着她,故意逗她:“准备啊,还得准备个大的。不过,这次用不用再做点记号?”

晓倩被我逗得又好气又好笑,在我胳膊上捶了一下:“讨厌!不许再提了!”

我们相视而笑。那些曾经的伤痛,似乎已经随着时间,慢慢结痂,变成了我们夫妻间一个可以坦然调侃的过往。

除夕那天,我们再次回到了岳父岳母家。

一进门,还是那股熟悉的、混杂着饭菜香和消毒水味道的气息。岳父的气色比去年好了很多,正在客厅里看春晚。岳母在厨房里忙活着,看到我们,笑得合不拢嘴。

年夜饭,比往年任何一次都丰盛。

饭后,我拿出两个厚厚的红包,一个递给岳父,一个递给岳母。

“爸,妈,新年好。”

岳母接过红包,没有像以前那样推辞,而是大大方方地当着我们的面拆开了。

里面不是钱,是两张旅游套票。

“这是……”岳母愣住了。

“这是我们几个孩子商量好了,送给您和爸的新年礼物。”晓倩笑着解释,“是去海南的七日游,我们都安排好了,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了,你们就去散散心。”

岳母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看着手里的机票,又看看我们,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岳父也走了过来,他拿起机票看了看,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感动,有欣慰,也有一丝愧疚。

“让你们……破费了。”他最后说。

“一家人,说什么破费。”大哥林凯走过来,搂住岳父的肩膀,“爸,你就和我妈就放心地去玩。家里有我呢。”

就在这时,岳母突然转身回了房间。我们都有些不解。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个东西走了出来。

是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红色的、绣花的布包。

她走到我面前,把布包递给我,郑重其事地说:“陈辉,这个,给你。”

我愣住了,没有接。

“妈,您这是干什么?”

“这里面,是我和你爸这一年攒下的钱。”岳母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知道不多,跟你们花的比起来,差远了。但是,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以前,是妈糊涂,用错了方式。现在,妈想用对的方式,把这个家,撑起来。”

我看着她手里的布包,又看了看她那双真诚而坦然的眼睛,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布包,曾经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是这个家庭秘密和伤痛的象征。但此刻,它被岳母重新递到我的手上,却承载了完全不同的意义。它代表着坦诚,代表着弥补,更代表着一个家庭在经历风雨后,重新凝聚起来的力量。

我没有再推辞,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个布包。

布包很沉,沉甸甸的,不仅是金钱的分量,更是亲情的分量。

“妈,谢谢您。”我说。

那一刻,窗外,新年的钟声正好敲响。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客厅里我们每一个人的脸。

我看到,晓倩在偷偷地抹眼泪,大哥大嫂在欣慰地笑着,岳父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而我的岳母,她看着我,也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往年的躲闪和不安,只有如释重负的坦然和温暖。

我忽然明白了,家,到底是什么。

家,不是一个不会犯错的地方。它也会有裂痕,有伤痛,有不堪的秘密。但家之所以为家,是因为在风雨过后,我们依然愿意选择彼此,愿意用爱和坦诚,去修补那些裂痕,去治愈那些伤痛。

那七年丢失的现金,像一场漫长的、痛苦的感冒。而那场看似残酷的摊牌,就是一剂猛药。药很苦,过程很难受,但它却治好了我们这个家潜藏已久的顽疾。

如今,病好了。春天,也就来了。

来源:乐玩风dLA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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