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门上的对联,有时候就像人的脸面,能看出这家人的心气儿。山东曲阜城外三里坡,有户人家的横批却惹了大麻烦。都说祸从口出,可谁能想到,祸也能从笔尖儿流出来。
文:我是电影迷小雅
门上的对联,有时候就像人的脸面,能看出这家人的心气儿。山东曲阜城外三里坡,有户人家的横批却惹了大麻烦。都说祸从口出,可谁能想到,祸也能从笔尖儿流出来。
那年月,一个字用错了地方,就能要人的命。这不,一个“寡” 字,差点儿让一家人家破人亡。老百姓过日子,图的就是个安稳,可命运这东西,偏偏爱跟人开玩笑。
01
康熙二十三年的深秋,曲阜城里比过年还热闹。
大街小巷挂满了彩绸,家家户户门前都扫得干干净净。老百姓们早早就站在街道两旁,踮着脚尖往远处张望。皇帝要来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城外三里坡上,季墨轩正在自家院子里教女儿写字。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叶,在宣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爹,这个'德'字的心上为什么要加一横?” 季若兰歪着头问。
季墨轩放下手中的毛笔,摸了摸女儿的头:“心上一横,是要告诉我们,做人要有准则,心里要有一杆秤。”
若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埋头练字。
这个小院不大,三间正房,两间厢房,院子里种着几棵梧桐树。虽说是农户人家,可处处都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书架上摆满了线装书,就连院子里晾晒的衣服,也都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补丁。
季墨轩今年四十五岁,中等个头,面容清瘦。他平日里给村里的孩子教书认字,偶尔帮人写写对联、家书,挣点儿束脩。日子虽说清贫,倒也过得安稳。
“爹,福伯说今天皇上要从咱们这儿路过,是真的吗?” 若兰放下笔,眼睛亮晶晶的。
“是真的。” 季墨轩收拾着桌上的笔墨,“不过跟咱们老百姓没什么关系,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福伯的声音:“老爷,柳姨娘来了。”
柳姨娘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姐夫,这是自家鸡下的,给若兰补补身子。”
“又让你破费了。” 季墨轩接过篮子。
柳姨娘是季墨轩亡妻的妹妹,这些年一直照顾着父女俩。她今年四十二岁,虽说已经人到中年,可保养得好,看起来还挺年轻。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破费。” 柳姨娘看了看若兰,“这孩子越长越像她娘了。”
提起亡妻,季墨轩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十五年前,妻子因病去世,留下三岁的若兰。这些年,他既当爹又当娘,把女儿拉扯大。
“姐夫,今天皇上东巡,你们可别出门,免得冲撞了圣驾。” 柳姨娘叮嘱道。
季墨轩点点头:“知道了,我们哪儿也不去。”
02
就在季家人安安静静过日子的时候,麻烦却找上门来了。
御前侍卫统领赵统领骑在马上,带着一队人马从三里坡经过。他今年四十岁,生得虎背熊腰,一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
“统领大人,前面就是曲阜城了。” 副将禀报道。
赵统领正要催马前行,突然瞥见路边一户人家的大门。那门上贴着一副对联,在秋日的阳光下格外醒目。
上联: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下联: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横批:寡人在此
赵统领猛地勒住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停!” 他大喝一声。
整队人马立刻停了下来。副将不解地问:“统领大人,怎么了?”
赵统领指着那副对联:“你看那横批写的什么?”
副将定睛一看,脸色大变:“寡人在此?这……这不是只有皇上才能用的称呼吗?”
“正是!” 赵统领脸色铁青,“一个农户,竟敢自称寡人,这还了得!”
他立刻下令:“来人,把这户人家围起来!”
几十个侍卫迅速包围了季家的院子。院门被撞开,季墨轩正在堂屋里看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什么人?” 季墨轩站起身。
赵统领大步走进来:“你就是这家的主人?”
“正是。” 季墨轩不卑不亢。
“好大的胆子!” 赵统领指着门外的横批,“'寡人在此',你一个草民,也敢用这四个字?”
季墨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他平静地说:“这位大人,这横批确实是在下所贴,但并无冒犯之意。”
“还敢狡辩!” 赵统领拔出腰刀,“来人,把他拿下!”
就在这时,曲阜知县陈怀仁急匆匆赶来了。他今年四十八岁,留着山羊胡子,一副文人模样。听说出了这档子事,他吓得魂都快飞了。
“赵统领,赵统领!” 陈怀仁跑得气喘吁吁,“下官来迟了。”
赵统领冷哼一声:“陈知县,你治下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人,你这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陈怀仁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说:“赵统领息怒,让下官先审问清楚。”
他转向季墨轩,声色俱厉:“大胆刁民,还不跪下!”
季墨轩缓缓跪下:“草民季墨轩,见过知县大人。”
“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何罪之有。”
陈怀仁指着横批:“'寡人'二字,自古以来就是天子专用,你一个农户,怎敢僭越?”
季墨轩抬起头,目光坦然:“回禀大人,草民确实贴了这个横批。但草民并无不敬之意,只是……”
“只是什么?” 陈怀仁追问。
季墨轩深吸一口气:“草民丧妻多年,独自抚养小女,确实是'寡人'一个。这横批不过是自嘲之语,并无他意。”
院子里一片寂静。
赵统领冷笑一声:“巧言令色!'寡人'自古就是君王专用,你一个读书人,会不知道?分明是藐视朝廷!”
这时,躲在屋内的若兰透过窗缝偷看外面的情况。她的心怦怦直跳,手心里全是汗。
03
陈怀仁心思缜密,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一个能写出这样对联的人,绝不是普通农户。
“季墨轩,你可曾读过书?” 陈怀仁问。
“回大人,草民粗通文墨,平日里教村童认字。”
“既然读过书,怎会不知'寡人'二字的忌讳?”
季墨轩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大人,这副对联是内人生前所写。”
陈怀仁和赵统领对视一眼。
“你且细细道来。” 陈怀仁说。
季墨轩缓缓讲述起来:“内人名叫素心,知书达理。十五年前,她身患重病,自知时日无多。临终前,她亲手写下这副对联,让我贴在门上。”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说,我一个人要撑起这个家,养大女儿,确实是'寡人'。这既是对我的鼓励,也是……也是她的一片深情。”
说到这里,季墨轩老泪纵横。
围观的百姓听了,都不由得动容。有几个妇人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这么多年,我一直舍不得换掉这副对联。每次看到它,就像看到她还在身边一样。” 季墨轩擦了擦眼泪,“草民确实疏忽了,没想到会惹出这样的祸事。”
赵统领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肯松口:“就算是你亡妻所写,也不能用'寡人'二字。”
陈怀仁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这个季墨轩不简单,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度,绝不是一般农户能有的。
“来人。” 陈怀仁唤来师爷,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师爷点点头,悄悄离开了。
“季墨轩,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当真只是个教书先生?” 陈怀仁紧盯着他。
“千真万确。” 季墨轩答道。
就在这时,福伯颤巍巍地走出来:“老爷,都是老奴的错。当初夫人让贴这副对联,老奴就该劝阻的。”
这个六十五岁的老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大人,要罚就罚老奴吧,我家老爷是个老实人。”
若兰再也忍不住了,冲出房门跪在陈怀仁面前:“大人,求您放过我爹吧!我娘去世的时候,我才三岁。这些年,爹又当爹又当娘,把我养大。他真的只是想留个念想。”
看着这个十八岁的姑娘梨花带雨的样子,在场的人都有些不忍。
陈怀仁正要说话,师爷匆匆回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陈怀仁的脸色变了变。
原来,师爷打听到,这个季墨轩平日里行事低调,从不与人争执。但村里人都说,他学问很大,写得一手好字。更奇怪的是,他从来不说自己是哪里人,也从不提及往事。
04
傍晚时分,柳姨娘悄悄找到了陈怀仁。
“大人,民妇有要事相告。” 柳姨娘神色慌张。
陈怀仁看了她一眼:“你是何人?”
“民妇是季墨轩的小姨子。”
陈怀仁眼睛一亮:“你有何事?”
柳姨娘咬了咬嘴唇:“民妇知道一些季家的秘密,但是……”
“但是什么?”
“民妇有个条件。” 柳姨娘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绝,“只要大人能保证季家父女平安,民妇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陈怀仁沉吟片刻:“这要看你说的是什么秘密。”
柳姨娘深吸一口气:“季墨轩不是他的真名。”
陈怀仁心中一震:“那他是谁?”
“他原名萧墨轩,是前朝翰林学士萧敬之子。”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陈怀仁差点站不稳。前朝遗民,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你有何凭证?” 陈怀仁压低声音问。
柳姨娘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萧家的传家宝,我姐姐临终前交给我的。她让我好好保管,万一出事,就用它来保护若兰。”
陈怀仁接过玉佩仔细查看,果然是前朝的东西。
“萧敬当年不愿降清,自尽殉国。季墨轩那时才十岁,被家仆护送逃出京城,一路逃到山东。” 柳姨娘继续说道,“他隐姓埋名,娶了我姐姐,本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那横批……”
“'寡人在此'确实是我姐姐写的。” 柳姨娘眼中含泪,“她知道姐夫的身世,知道他心中的苦。'寡人'不只是说他一个人养大孩子,更是说他是前朝遗民,孤身一人,再无故国可归。”
陈怀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秘密太大了,弄不好会惹火烧身。
“你为何要说出这个秘密?” 他问道。
柳姨娘苦笑一声:“我不想看着他们父女出事。这些年,我一直……一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对季墨轩的感情。这个秘密,她打算带进坟墓里。
陈怀仁陷入了两难。如果上报此事,季家必定难逃一死。可如果隐瞒不报,一旦事发,他就是欺君之罪。
“大人。” 柳姨娘跪下,“姐夫这些年安分守己,从未做过任何对朝廷不利的事。求您看在若兰还小的份上,放他们一马吧。”
陈怀仁扶起她:“你先回去,此事容我再想想。”
05
夜深了,季家的院子里还围着官兵。
若兰端着茶水,小心翼翼地递给父亲:“爹,喝口水吧。”
季墨轩接过茶杯,摸了摸女儿的头:“别怕,爹不会有事的。”
“爹,那横批真的是娘写的吗?” 若兰小声问。
季墨轩点点头:“是的。你娘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您为什么不早点换掉呢?”
季墨轩苦笑:“爹舍不得。这是你娘留给咱们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若兰眼睛红了:“都怪女儿不懂事,要是早知道会惹出这样的事……”
“这不怪你。” 季墨轩打断她,“是爹太过执着了。”
就在这时,若兰突然站起身:“爹,女儿有样东西要给您看。”
她快步走进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小木盒。
“这是什么?” 季墨轩疑惑地问。
“是娘临终前给女儿的。” 若兰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块玉佩,“娘说,如果有一天家里出了大事,就把这个拿出来。”
季墨轩的手颤抖起来。他认出了那块玉佩,但这不是萧家的东西,而是……
他急忙打开信,借着烛光细细看去。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震惊。
信上写道:
“夫君,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是家中遭逢变故了。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十年前,你曾经救过一个少年。那个雨夜,你以为他只是个迷路的公子哥儿,却不知他就是当今皇上。
皇上临走时留下这块玉佩,说日后若有难处,可凭此物去找他。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怕你心有负担。但若真到了生死关头,这或许能保全一家人的性命。
墨轩,这些年你背负着太多。前朝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好活着,把若兰养大成人,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素心绝笔”
季墨轩看完信,整个人都呆住了。
若兰急切地问:“爹,信上写了什么?”
季墨轩缓缓抬起头,看着女儿:“若兰,去请陈大人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告。”
06
陈怀仁连夜赶来,看到那块玉佩时,脸色大变。
“这是……这是御赐之物!” 他失声道。
赵统领也认出了玉佩:“这确实是圣上的贴身之物。季墨轩,你如何得来的?”
季墨轩把信递给他们,将当年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十年前的一个雨夜,季墨轩从城里教完书回家,在路上遇到一个狼狈的少年。那少年衣衫华贵,却浑身湿透,显然是迷了路。
季墨轩动了恻隐之心,把少年带回家中。他烧了热水让少年洗漱,又拿出干净衣服给他换上,还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少年狼吞虎咽地吃完,感激地说:“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季墨轩笑道。
第二天雨停了,少年要走。临别时,他取出一块玉佩:“先生大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难处,可凭此物到京城找我。”
季墨轩本不想收,但少年坚持要给,他只好收下。
“我当时真不知道他就是皇上。” 季墨轩苦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收这玉佩啊。”
陈怀仁和赵统领面面相觑。这事太大了,他们做不了主。
“此事必须禀报圣上。” 赵统领说,“在圣上决断之前,季家人不得离开半步。”
第二天清晨,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康熙皇帝微服来到了季家。
看到季墨轩,康熙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朕记得你。”
季墨轩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草民参见皇上。”
“起来吧。” 康熙走到那副对联前,细细端详,“'寡人在此',好一个'寡人在此'。”
他转过身,看着季墨轩:“你可知道,朕为何记得你?”
季墨轩摇头。
“那一夜,朕本是微服出巡,想看看民间疾苦。不料遇上大雨,随从走散了。” 康熙缓缓说道,“朕饿了一天一夜,几乎要昏倒在路边。是你救了朕,给了朕一碗面条。”
他顿了顿:“那是朕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
季墨轩眼眶湿润了:“草民当时只是……只是看您可怜。”
“正是因为你的这份善心,朕才记住了你。” 康熙看着横批,意味深长地说,“你是寡人,朕又何尝不是寡人?高处不胜寒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皇上会说出这样的话。
康熙又问:“朕听说你是前朝遗民?”
季墨轩身子一震,重重磕头:“草民该死!”
“起来。” 康熙扶起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朕看重的是现在的你,一个善良的教书先生,一个好父亲。”
他看了看若兰:“这就是你女儿?”
若兰怯生生地行礼:“民女若兰参见皇上。”
“好孩子。” 康熙和蔼地说,“你有个好父亲。”
就在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康熙话锋一转:“不过,'寡人'二字确实不妥。这副对联,还是换了吧。”
季墨轩恭敬地答道:“草民遵旨。”
康熙想了想,提笔写下一副新对联:
上联: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下联:厚德载物自强不息
横批:安居乐业
“就用这副吧。” 康熙放下笔,“希望你们一家人安居乐业,平平安安。”
07
康熙走后,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陈怀仁暗暗松了口气,赵统领也收队离开。季家终于恢复了平静。
季墨轩看着皇上题写的对联,心情复杂。他知道,这是皇上的恩典,也是警告。从今往后,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爹,咱们没事了。” 若兰高兴地说。
季墨轩摸了摸女儿的头:“是啊,没事了。”
柳姨娘也赶来了:“姐夫,听说皇上来过了?”
“是的。” 季墨轩把经过说了一遍。
柳姨娘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平安无事。”
福伯老泪纵横:“老爷,这些年您受苦了。”
“福伯,都过去了。” 季墨轩安慰道。
一家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院外传来嘈杂声。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村民跑进来,“季先生,有一群人往这边来了,来势汹汹的!”
季墨轩心中一沉:“什么人?”
“不知道,都蒙着脸,手里还拿着家伙!”
话音刚落,十几个蒙面人冲进院子。为首的人用刀指着季墨轩:“萧墨轩,你这个叛徒!”
季墨轩大惊:“你们是什么人?”
蒙面人冷笑:“我们都是前朝遗民。你身为萧敬之子,竟然向满清皇帝摇尾乞怜,简直丢尽了祖宗的脸!”
原来,季墨轩的身世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曲阜城里还藏着其他前朝遗民,他们认为季墨轩背叛了前朝,决定来清理门户。
“我没有背叛任何人。” 季墨轩挡在若兰身前,“我只是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住口!” 蒙面人怒道,“你父亲宁死不降,你却苟活于世,还敢说没有背叛?”
“今天,我们就要替你父亲清理门户!”
说着,蒙面人举刀砍来。季墨轩推开若兰,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混战中,若兰为了保护父亲,被一刀砍中后背,鲜血染红了衣衫。
“若兰!” 季墨轩抱住女儿,撕心裂肺地喊道。
08
官兵听到动静赶来,蒙面人四散而逃。
季墨轩抱着若兰,泪如雨下:“若兰,你撑住,爹这就去请大夫!”
若兰脸色苍白,虚弱地说:“爹,女儿不怕。”
大夫来了,摇了摇头:“伤得太重,怕是……”
“求求您,救救我女儿!” 季墨轩跪在地上,“要我的命都可以,求您救救她!”
大夫叹了口气:“老夫尽力而为。”
整整三天三夜,若兰在生死边缘徘徊。季墨轩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不吃不喝。
柳姨娘端来一碗粥:“姐夫,你吃点东西吧。”
“我吃不下。” 季墨轩红着眼睛,“都是我害了若兰。”
“这不怪你。” 柳姨娘安慰道,“谁能想到会有这种事。”
“我只想平静地过日子,为什么这么难?” 季墨轩痛苦地说,“我不要什么前朝后朝,我只要若兰平平安安。”
第四天清晨,若兰终于醒了。
“爹……” 她虚弱地叫道。
“若兰!” 季墨轩激动地握住女儿的手,“你终于醒了!”
若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爹,女儿让您担心了。”
“别说话,好好养伤。” 季墨轩抹着眼泪。
若兰摇摇头:“爹,女儿有话要说。”
“你说,爹听着。”
“爹,您没有错。” 若兰喘着气说,“不管是前朝还是本朝,您都是个好人。您教书育人,帮助乡邻,这就够了。”
季墨轩泪如雨下:“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不,爹做得很好。” 若兰握紧父亲的手,“女儿这辈子,能做您的女儿,很幸福。”
说完这句话,若兰闭上了眼睛。
“若兰!若兰!” 季墨轩撕心裂肺地喊着,但女儿再也听不到了。
若兰走了,在一个秋雨绵绵的早晨。
季墨轩在女儿墓前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任凭风吹雨打。
柳姨娘打着伞来到墓前:“姐夫,回去吧,若兰不希望看到您这样。”
季墨轩木然地看着墓碑:“我的若兰,我的女儿……”
“姐夫,您还要活下去。” 柳姨娘哭着说,“若兰和姐姐都希望您好好活着。”
福伯也来了:“老爷,若兰小姐在天有灵,不愿看到您这样的。”
季墨轩缓缓站起身,踉跄了一下。他看着女儿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回到家,他取下了康熙题写的对联,也取下了妻子写的那副。他提笔写下新的对联:
上联:半生飘零终是客 下联:一世清白对苍天 横批:随遇而安
从此以后,季墨轩真的成了“寡人” 。他谢绝了朝廷的抚恤,继续在三里坡教书。
村里的孩子们还是喜欢围着他,听他讲故事。他教他们认字,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只是每当看到和若兰年纪相仿的姑娘,他的眼神就会恍惚一下。
柳姨娘还是常来照顾他,但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有些感情,注定只能埋在心底。
福伯更老了,但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季墨轩。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在这个小院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09
许多年后,一个秋天的黄昏。
一个年轻人来到三里坡,找到了已经白发苍苍的季墨轩。
“季老先生,听说当年您家门上贴着'寡人在此'的横批,还惊动了皇上?” 年轻人好奇地问。
季墨轩正在院子里浇花,听到这话,手中的水瓢停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着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寡人在此'?不过是一个农户的自嘲罢了。”
“可是听说这里面有很多故事……”
季墨轩摇摇头:“哪有什么故事。人这一辈子,不就是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吗?”
他继续浇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年轻人还想再问,福伯走出来:“客官,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城了。”
年轻人只好告辞离开。
季墨轩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若兰,又有人来问爹当年的事了。爹还是那句话,都是过眼云烟。”
晚风吹过,院子里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那副“随遇而安” 的横批在风中轻轻摇晃,就像在诉说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说。
月亮升起来了,洒下清冷的光。季墨轩坐在院子里,翻开一本线装书,就着月光慢慢地读。偶尔抬头看看天空,目光深邃而平静。
这个曾经惹出轩然大波的“寡人” ,如今真的成了孤身一人。但他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是安安静静地活着,教书育人,了此残生。
或许,这就是命运给他的安排。从前朝遗民到普通农户,从意气风发到白发苍苍,他经历了太多太多。
那副“寡人在此” 的横批,早已随风而逝。留下的,只有一个老人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又格外坚强。
来源:阿妞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