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手指紧紧攥着早已褪色的床单,指节泛白。窗外,一轮残月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影子,像极了我的人生。
上篇
苏宁正缩在他怀里发抖,眼泪要掉不掉:“哥哥,我害怕……”
“姐姐昨晚拿刀对着我,她是不是恨我跟你表白成功了啊?”
我疯狂摇头——那明明是一把水果刀,而且是苏宁自己塞进我手里的!
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人信我。
三年后,他来精神病院看我:“知错了没有,以后你还敢不敢欺负明明?”
我坐在轮椅上,嘴角流着口水,眼神呆滞地对着他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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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精神病院,寂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
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手指紧紧攥着早已褪色的床单,指节泛白。窗外,一轮残月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影子,像极了我的人生。
又梦见那天了。
沈修瑾,那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用一支冰冷的钢笔,在自愿入院协议上签下了他的名字。笔锋凌厉,一如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与不信任。
而苏宁,我同父异母的“好妹妹”,正缩在他的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哥哥,我害怕……”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要掉不掉,演技精湛得足以拿下任何影后奖项,“姐姐昨晚拿刀对着我,她是不是...是不是恨我跟你表白成功了啊?”
我站在他们对面,浑身冰冷,疯狂地摇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不...不是这样的...”
那明明只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而且是苏宁自己硬塞进我手里的!她抓着我的手腕,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容,在我耳边轻声说:“姐姐,你猜沈修瑾会信谁?”
我试图解释,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真相,可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没有人信我。
连沈修瑾,这个我曾以为会托付一生的人,也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情,只有全然的怀疑与失望。
“林晚,”他叫我的全名,声音冷得像冰,“你太让我失望了。明明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因为嫉妒就对她下毒手?”
嫉妒?
是啊,我嫉妒。我嫉妒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父亲全部的关爱,现在又要来夺走我唯一的光。
可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她。
然而,所有的辩白在苏宁精湛的表演和沈修瑾先入为主的信任面前,都成了可笑的挣扎。
最终,那纸协议,断送了我的一切。
……
“707号,吃药了。”
护士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她推着药车停在床边,面无表情地递过来几粒白色的药片和一小杯水。
我缓缓坐起身,接过药片,熟练地放进嘴里,用水送服。喉结滚动,药片滑入食道,带着令人作呕的苦涩。
护士盯着我咽下,确认无误后,才推着车走向下一个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我迅速翻身下床,冲进卫生间,将手指伸进喉咙。
一阵剧烈的干呕后,刚刚吞下的药片混着胃酸被吐了出来。我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呕吐的声音,也冲走了秽物。
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眼神空洞,黑眼圈浓重,长发枯槁地披在肩上。三年的非人生活,早已磨灭了我曾经所有的光彩。
但仔细看,那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未曾熄灭的火苗。
求生,复仇的火苗。
这三年,我学会了伪装。如何在医护人员面前表现得顺从、呆滞;如何在不被注意的角落,保持内心清醒;如何利用那些真正精神失常的病人,来掩盖自己的正常。
我知道,这里的医生护士并不真的关心病人是否康复,他们只在乎我们是否“安静”、“听话”。所以,我成了他们眼里“病情稳定”的那一类。
稳定地“疯着”。
偶尔,会有志愿者或实习医生来院里做义工。我会故意靠近他们,用破碎的、看似无逻辑的语言,尝试传递信息。
“刀…是妹妹给的…”
“沈…苏宁…骗…”
可惜,大多数人要么听不懂,要么听懂了也只觉得是疯子的呓语,摇摇头便走开。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熄灭。
但我没有放弃。我必须出去,我必须让所有人知道真相,我必须让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今天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
没有人记得。连我自己,也差点忘了。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远处的城市灯火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晕染的光团,那里曾经是我的世界,如今却遥远得像另一个星球。
我蜷缩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雨丝滑落,心里一片冰凉。
突然,病房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不会错…是他。
三年了,这个脚步声依旧如同梦魇,深深刻在我的骨髓里。
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停下。
门把手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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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瑾站在门口,身形依旧挺拔高大,裁剪合体的黑色大衣肩头沾着细密的雨珠,带来一身外面的寒意。他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目光扫过狭小简陋的病房,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三年了,岁月似乎格外厚待他,除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郁的成熟,他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耀眼得让人自惭形秽。
而我,坐在陈旧的轮椅上,穿着宽大病号服的身体瘦弱不堪,长发干枯地披散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一缕口水,眼神刻意保持着涣散和呆滞,直勾勾地望着他。
手里,无意识地揪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那是院里一个病友去世后留下的。
“林晚。”他开口,声音比三年前更加低沉,也更加冷漠。
我歪着头,继续傻笑,口水滴到了胸前的衣襟上。
他皱了皱眉,眼底掠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朝我走近几步,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仿佛怕沾染上我身上的病菌。
“知错了没有?”他问,声音不高,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以后你还敢不敢欺负明明?”
明明。他叫得真亲热。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可我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痴傻的笑容,甚至“呵呵”地笑出了声。
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呆滞,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恨意如同毒藤,疯狂地缠绕、收紧,几乎要冲破我精心构筑的伪装。
沈修瑾,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在亲手把我送进这个地狱之后,再来问我知不知错!
见我没有反应,只是傻笑,他似乎失去了耐心,语气更加冷硬:“我问你话,林晚。知道错了吗?向你妹妹道歉,保证不再伤害她,或许……我可以考虑让你换个好点的环境。”
道歉?保证?
多么讽刺啊!
我慢慢抬起颤抖的手,用袖子擦掉嘴角的口水,然后,继续对着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更大、更空洞的笑容。
他盯着我,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有失望,有恼怒,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的情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以及我偶尔发出的、无意义的“嗬嗬”声。
许久,他似乎是终于确认,眼前的林晚,真的已经疯了,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他眼底最后那点情绪也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漠然。
“看来,你是真的没救了。”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毫不留恋地朝门口走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确认他彻底离开,我脸上那副痴傻的表情才瞬间崩塌。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那蚀骨的恨意和屈辱。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咸涩的泪水混着手臂上被咬出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
沈修瑾,苏宁……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我松开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手臂,抬起泪眼,望向窗外那片被雨幕笼罩的、灰蒙蒙的天空。
眼神里,不再是空洞和呆滞,而是如同野火般燃烧的、冰冷的决心。
等着吧。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伪装下的獠牙
沈修瑾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持续的雨声。
我推动轮椅,来到卫生间那面布满水渍的镜子前。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刀,与刚才那个流着口水的痴傻模样判若两人。
三年了,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沈修瑾的来访,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表面的平静,也印证了我的猜测——他并非完全心安理得。他需要亲眼确认我真的“疯了”,才能继续维系他和苏宁那个建立在谎言上的完美世界。
而这,正是我的突破口。
我低头,看着手臂上新鲜渗血的牙印,眼神冰冷。疼痛让我保持清醒,仇恨让我积蓄力量。
第二天,我“病情加重”了。
在例行活动时间,我蜷缩在角落,对着空气瑟瑟发抖,反复喃喃自语:“刀…妹妹给的…明明…怕…”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巡视的护士长听见。
她皱了皱眉,记录了下来。
几天后,一位新来的实习医生小杨负责我们这一区的心理评估。他年轻,眼神里还带着未褪的理想主义光芒。在他面前,我表现得格外“配合”,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水果刀”、“妹妹抓住我的手”、“沈修瑾…不信我…”这些碎片信息。
小杨医生记录得很认真,眉头紧锁,偶尔会追问细节。虽然最终他只是安慰性地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好好配合治疗”,但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疑虑。
种子已经播下,只需要等待它发芽。
同时,我开始更积极地“协助”护士们管理其他躁动的病人。我会在他们失控时,用看似无意识的举动“恰好”挡住他们的去路,或是发出怪异的声音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久而久之,护士们对我放松了警惕,甚至偶尔会让我在她们忙碌时,帮忙看管一下活动室。
我利用这些零碎的时间,偷偷观察护士站的工作流程,记住药品柜钥匙的存放位置,甚至摸清了监控死角和夜间巡逻的间隙。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第三章 意外的访客
就在我精心编织着逃脱之网时,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出现了。
那天下午,阳光难得的好,我正被护工推到院子里“放风”。我低着头,一如既往地扮演着痴傻,心里却在默记围墙的高度和电网的分布。
“小晚?”
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
我浑身一僵,缓缓抬起头。
逆着光,站着一个穿着朴素风衣的女人,她看起来四十多岁,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但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的温婉秀美。
是周姨。我母亲生前最好的闺蜜,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母亲早逝后,父亲很快再娶,周姨曾多次想接我过去照顾,都被苏宁的母亲用手段阻拦了。后来我痴恋沈修瑾,几乎与所有劝我清醒的亲友断了联系,包括周姨。
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
她看着我坐在轮椅上,瘦骨嶙峋、眼神呆滞的模样,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蹲下身,紧紧抓住我冰凉的手,声音哽咽:“小晚,真的是你…我辗转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里…他们,他们怎么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感直冲鼻尖。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为我这样真心实意地流泪。
但我不能相认。
沈修瑾和苏宁的势力不小,周姨只是个普通教师,我不能连累她。而且,我不确定时隔多年,她是否还值得完全信任。
我歪着头,茫然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开始语无伦次:“蝴蝶…飞走了…红色的…血…”
周姨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心痛和震惊。“小晚,你不认识周姨了吗?我是周姨啊!”
我继续傻笑,伸手去抓空气中并不存在的“蝴蝶”。
周姨盯着我看了许久,眼神从悲痛渐渐转为一种复杂的审视。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在我耳边说:“小晚,别怕。告诉周姨,是不是苏宁和沈修瑾害的你?”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麻木。
她继续低语:“你母亲去世前,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是我没用,没能阻止你父亲娶那个女人,也没能拦住你跳进沈家那个火坑…但我从来不信你会伤害苏宁!那孩子,从小眼神就不正!”
周姨的话,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我冰冷的四肢百骸。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信我。
那一刻,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想扑进她怀里痛哭,将所有的委屈和盘托出。
但理智最终拉住了我。我依旧傻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仿佛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周姨看着我,眼泪又落了下来,但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她替我擦掉口水,整理了一下衣领,声音恢复了正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好孩子,不管你还认不认得我,周姨都会常来看你的。”
她站起身,对旁边的护工礼貌却强硬地说:“我是她母亲生前指定的监护人之一,虽然这些年联系少了,但我有权探视。以后我会每周来一次,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她。”
护工似乎被她的气势镇住,含糊地应了一声。
周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等我。”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紧紧攥住了轮椅的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里。
希望,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地亮了起来。
周姨的出现,或许能成为我计划之外,最有力的援手。
第四章 破碎的回忆
周姨的到来,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刻意尘封的记忆闸门。
夜晚,我躺在冰冷的床上,过往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我想起了母亲。她温柔善良,却身体孱弱,在我十岁那年因病去世。她走的时候,紧紧拉着我的手,眼里全是放不下的担忧。父亲林国栋,那个曾经深爱母亲的男人,在母亲去世后不到一年,就娶了带着五岁女儿的苏媚,也就是苏宁的母亲。
苏媚表面上对我关怀备至,背地里却纵容甚至教唆苏宁抢夺我的一切。新裙子,喜欢的玩具,父亲的关注……而苏宁,从小就展现了极高的“天赋”,她总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在父亲和外人面前却装得楚楚可怜,完美地扮演着受委屈的妹妹角色。
父亲忙于生意,渐渐被苏媚的枕边风蛊惑,觉得我骄纵任性,处处欺负“懂事”的妹妹。
直到,我遇见了沈修瑾。
那年我十六岁,他是哥哥林浩带回家的学长,耀眼得如同天上的星辰。我第一眼就沦陷了,像所有怀春的少女一样,笨拙而热烈地喜欢着他。
他起初对我,应该也是有过好感的吧?他会耐心辅导我功课,会在下雨天把伞倾向我这边,会在我生日时送我精心准备的礼物……
可这一切,在苏宁也“爱上”沈修瑾之后,都变了。
苏宁开始处心积虑地制造和沈修瑾的偶遇,用她那套梨花带雨的姿态,诉说着对姐姐的“崇拜”和对姐夫的“仰慕”。她故意在我和沈修瑾约会时出现,用各种借口把沈修瑾叫走。她甚至“不小心”让沈修瑾看到我因为嫉妒而“失态”推搡她的画面。
裂痕,就这样一点点产生。
沈修瑾开始觉得我敏感多疑,心胸狭窄,不如苏宁“善良单纯”。
那场最后的陷害,不过是苏宁蓄谋已久的高潮。
她故意在我面前炫耀沈修瑾送给她的昂贵项链,激怒我。在我情绪激动时,她抓住我的手,将桌上那把水果刀塞进我手里,然后抓着我的手腕,将刀尖对准她自己,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时间掐得恰到好处,沈修瑾推门而入,看到了“我持刀威胁苏宁”的“铁证”。
无论我怎么哭喊解释,他都只是用那种冰冷失望的眼神看着我,说:“林晚,你真是无可救药。”
然后,就是那份协议,这座囚笼……
回忆到此,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我蜷缩起身子,大口喘息。
恨意如同毒液,在血管里奔涌。
沈修瑾,你口口声声的爱,竟然如此浅薄,浅薄到看不穿一场如此拙劣的阴谋!
苏宁,你夺走的,我会让你一样一样,加倍奉还!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活下去,逃出去,揭穿他们!
这个信念,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第五章 暗流涌动
周姨果然如她所说,每周都会准时来看我。
她每次来,都会带一些软糯的糕点,亲手喂给我吃,一边喂,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话,仿佛我真的能听懂。
“小晚,你小时候最爱吃周姨做的桂花糕了…”
“外面天气真好,等你好了,周姨带你去公园散步…”
“你父亲…他最近身体不太好,苏媚把他看得紧紧的,我见过他一次,他…他似乎有些后悔了…”
当提到父亲时,我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后悔?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在我最需要他信任的时候,他选择了站在那对母女那边,默许了沈修瑾把我送进这里。
周姨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细微的反应。她没有点破,只是继续用温柔的语气说着:“人啊,有时候会被迷雾遮住眼睛,但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带来的不仅仅是陪伴和信息,还有实实在在的帮助。
她以“改善病人生活”为由,捐赠了一批书籍和益智玩具给病区。其中,有一套给儿童玩的、色彩鲜艳的塑料积木。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一大堆积木块中,混入了几块特殊的“积木”——那是周姨想办法弄来的,伪装成玩具的微型录音笔和一部老式、无法追踪信号的手机零件。
趁着一次活动室无人看管的机会,我迅速将那些零件藏进了轮椅坐垫下早已掏空的夹层里。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有了这些东西,我的计划将大大推进。
同时,从周姨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也拼凑出了外面的一些情况。
沈修瑾和苏宁订婚了,商业联姻,强强联合,被誉为商界金童玉女。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而林氏集团在父亲“身体不佳”的情况下,很大程度上依靠沈家的支持,苏媚和苏宁在其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看来,我那个“好妹妹”不仅抢走了我的爱人,还快要得到林家的家产了。
真是……贪得无厌啊。
我摩挲着藏在袖口里,用偷藏的塑料片磨成的、小小的“刀片”,眼神冰冷。
等着吧,你们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下一次,当沈修瑾或者苏宁再踏足这里时,就是我吹响反击号角的时刻。
这场戏,该轮到我来主导了。
第六章 淬毒的蜜糖
周姨带来的消息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我心里。
沈修瑾和苏宁订婚了。
他们踩着我的尸骸,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而我,却在这座活死人墓里,靠着伪装和仇恨苟延残喘。
不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必须主动出击,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机会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一周后,护士长例行查房时,随口对另一个护士抱怨:“真是晦气,又要接待家属,还是那位沈总…这次还带了苏小姐一起来,说是婚前想让苏小姐安心…”
沈修瑾和苏宁要一起来!
我的血液瞬间冰冷,随即又沸腾起来。很好,省得我一个个对付。
那天,我刻意没有吃抑制神经的药物,让那种熟悉的、思维即将剥离的晕眩感笼罩着我。我需要这种半清醒半混沌的状态,来演绎最极致的“疯狂”。
我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到那间熟悉的、用于会客的狭小房间。阳光透过铁栅栏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门开了。
沈修瑾率先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更衬得身形挺拔,气质冷峻。而挽着他手臂的,正是苏宁。
她穿着一身柔软的白色羊绒裙,妆容精致,长发微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担忧与怯懦的表情,像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娇花。
看到我,她立刻往沈修瑾身后缩了缩,小声说:“修瑾哥哥,姐姐她……”
沈修瑾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他看向我,眼神依旧淡漠,但比起上次,似乎少了几分探究,多了几分习惯性的疏离。
“林晚,我和明明来看你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坐在轮椅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那个破旧的布娃娃,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苏宁打量着我,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得意和轻蔑,但很快又被担忧取代。她柔声开口,声音甜得发腻:“姐姐,你好些了吗?我和修瑾哥哥都很担心你。”
我依旧没有反应。
沈修瑾似乎有些不耐,他向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施舍:“林晚,如果你现在向明明道歉,承认错误,我可以考虑给你换一家条件更好的疗养院。”
道歉?承认错误?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们。
我的眼神空洞,嘴角挂着痴傻的笑,但瞳孔深处,却努力凝聚起一丝他们熟悉的、属于从前那个林晚的倔强和恨意。
这丝恨意极其微弱,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沈修瑾和苏宁都捕捉到了。
苏宁立刻像是受惊般,紧紧抓住沈修瑾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修瑾哥哥!你看姐姐的眼神……她,她是不是还在恨我?”
沈修瑾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我的目光再次变得冰冷锐利。
就是现在!
我忽然猛地将手中的布娃娃摔在地上,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手指着苏宁,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音节:“刀……刀……妹妹……给你……”
我的表演逼真而骇人,仿佛真的被恐怖的回忆攫住。
苏宁的脸色瞬间白了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沈修瑾立刻将她护在身后,厉声对我喝道:“林晚!你还在胡说八道什么!看来你真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他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厌弃。
很好,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我趁着他呵斥我,注意力完全被吸引的瞬间,用颤抖的、看似无意识乱动的手,极其隐秘地将藏在袖口的那个微型录音笔,蹭落到了沙发坐垫的缝隙里。
动作完成,我立刻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轮椅上,眼神重新变得涣散呆滞,口水顺着嘴角流下,仿佛刚才那个激动恐惧的人只是他们的幻觉。
沈修瑾看着我这副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烦躁,又像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最终只是冷冷地说:“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继续待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说完,他搂着依旧“惊魂未定”的苏宁,转身大步离开。
门被重重关上。
房间里重新恢复寂静。
我瘫在轮椅上,像一具真正的空壳。只有我自己知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裂胸骨。
成功了。
那颗淬毒的种子,已经埋在了他们身边。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启动它,让它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刻,生根发芽,开出毁灭性的花朵。
我慢慢抬起手,擦掉嘴角冰冷的口水,眼神透过铁窗,望向外面那片看似自由的天空。
沈修瑾,苏宁,你们的订婚喜悦,还能持续多久呢?
我期待着,亲眼见证你们的美梦,是如何一步步碎裂成渣的。
第七章 无声的惊雷
沈修瑾和苏宁离开后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死寂。
但我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护士们看我的眼神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例行公事的麻木。我知道,沈修瑾临走前那冰冷的判决——“执迷不悟”、“继续反省”——已经彻底将我定性为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这正是我想要的。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我像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我的猎物踩中陷阱。藏在沙发缝里的录音笔,是我布下的第一个捕兽夹。它电量有限,无法长期工作,我必须确保它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启动。
机会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午后降临。
周姨来看我,趁着护工不注意,她飞快地将一个折叠的小纸条塞进我手里,同时用眼神示意我注意安全。回到病房,我颤抖着打开纸条,上面是周姨娟秀的字迹:
「晚晚,沈苏订婚宴,下月十五,希尔顿酒店。你父病重,苏媚把控公司,恐有变。坚持住,我在想办法。毁掉纸条。」
字条上的信息让我心惊肉跳。父亲病重?苏媚把控公司?这意味着,如果我再不行动,不仅复仇无望,连父亲和林家可能都会彻底落入那对母女手中!
而下月十五的订婚宴,无疑是最好的舞台。
我必须让那场万众瞩目的盛宴,变成他们身败名裂的修罗场!
时间紧迫,我需要确认录音笔是否还在,并且想办法启动它或者获取里面的信息。直接去会客室太引人注目,我必须等待一个合理的契机。
几天后,机会来了。病区的一个患有严重躁郁症的病人突然在会客室发作,砸坏了茶几和水杯,现场一片混乱。护士们忙于安抚他,清理现场,暂时无人看管。
我趁着混乱,推动轮椅靠近那个沙发,手指颤抖地在坐垫缝隙里摸索。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
它还在!
我迅速将它攥在手心,藏回袖子里,心脏狂跳不止。整个过程不过几秒,却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如何获取里面的内容成了下一个难题。我没有播放设备,周姨带来的手机零件需要时间组装,而且在这里使用风险极高。
就在我焦灼之际,周姨下一次探视时,带来了一个“旧MP3播放器”,说是捐给病区给病人听舒缓音乐的。她悄悄告诉我,这个经过改装,具备特殊功能。
在周姨的掩护下,我找到机会,将录音笔连接到MP3上。当耳机里传来沈修瑾冰冷的“无药可救”和苏宁那矫揉造作的哭腔时,无边的恨意再次席卷了我。
但很快,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段录音还不够有力,它只能证明沈修瑾对我的厌弃和苏宁的虚伪,无法直接证明当年的真相。
我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需要能一击毙命的东西。
我将录音笔重新藏好,心思急转。订婚宴……那是他们防备最松懈,也最志得意满的时刻。如果我能去到现场……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逐渐成形。
逃离这里,闯入订婚宴!
这无异于天方夜谭。一个被认定为精神病人的轮椅使用者,如何突破这重重封锁?
但周姨纸条上的“恐有变”三个字,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我没有退路了。
我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记录警卫换岗的时间,留意后勤物资车辆进出的规律,甚至偷偷收集那些被丢弃的、坚硬的塑料片和铁丝。
希望渺茫,如同风中残烛。
但我必须一试。
为了母亲,为了林家,也为了那个被他们联手摧毁的林晚。
下一次周姨来时,我需要她帮我弄到一样东西——一件能让我在短时间内看起来“正常”的衣服,以及一些现金。
我要在沈修瑾和苏宁最辉煌的时刻,从天而降,送给他们一份永生难忘的“贺礼”。
窗外,雨还在下,敲打着这囚禁我的牢笼。
而我心中的惊雷,已无声炸响。
第八章 裂缝
计划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我心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周姨再次来访时,我利用身体遮挡,用积木在腿上极其缓慢地拼出几个简单的字:“衣,钱,外面等。”
周姨的目光扫过,瞳孔微缩,但她脸上依旧保持着与我闲话家常的温柔表情,只有紧紧攥着包包带子的手泄露了她的紧张。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然而,就在我焦灼等待周姨下次带来我需要的东西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发生了。
那是一个沉闷的午后,我正被护工推到院子里晒太阳。天空阴沉,仿佛随时会压下暴雨。大多数病人都在护士的看管下进行着简单的活动,我则被安置在角落,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呆滞。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两个护士一边看着手机,一边低声交谈。
“哎,你看沈总和他未婚妻,真是郎才女貌,这订婚宴的排场,听说包下了整个希尔顿顶楼呢!”
“是啊,苏小姐命真好……不过,我上次听送药的司机小王说,他前几天晚上看到沈总的车停在江边,一个人待了好久呢,烟头扔了一地。”
“真的假的?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还是……因为里面那位?”其中一个护士朝我的方向努了努嘴。
“谁知道呢?豪门的事情,复杂得很。不过沈总也够狠心的,毕竟曾经……”
她们的对话声渐渐远去,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但仅仅是这几句,就足以在我死寂的心里投下一颗石子。
沈修瑾,一个人待在江边?抽烟?
这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永远冷静自持、仿佛没有弱点的沈修瑾。在我的记忆里,他几乎从不抽烟,除非是遇到极其烦心、难以决断的事情。
他在烦心什么?婚前焦虑?还是……关于我?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我狠狠掐灭。
林晚,你还在期待什么?难道他抽几根烟,就能抵消他亲手签下那份协议,把你推进这地狱三年的罪孽吗?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那颗名为“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就会不由自主地生根。
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过去的一些细节。沈修瑾签字时,握笔的手指是否太过用力以至于骨节泛白?他离开时,背影是否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上次来看我,眼神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难道仅仅是厌恶吗?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疼痛让我清醒。这一定是苏宁的新把戏,或者是沈修瑾虚伪的良心不安。无论是哪种,都不值得我动摇。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逃离这里,摧毁他们的订婚宴。
然而,命运似乎铁了心要在我坚定的恨意上凿开裂缝。
几天后,周姨还没有来,我却先等来了另一个访客——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林浩。
看到林浩出现在会客室门口时,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穿着休闲夹克,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担忧。
林浩比我大四岁,母亲去世、父亲再婚后,他几乎是家里唯一还偶尔关心我的人。但他性格温和,甚至有些懦弱,常年在外打理家族生意边缘的产业,很少回家,也无法真正对抗苏媚和苏宁。
在我被送进来之初,他曾来看过我一次,试图问清缘由,但在沈修瑾和苏宁的“铁证”以及父亲的默许下,他的质疑显得苍白无力。后来,他似乎也接受了“我因爱生恨精神失常”的说法,只是定期汇款到我的医疗账户,人却再未出现。
“小晚……”林浩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看着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的我,眼圈瞬间红了,“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声音哽咽,带着真切的痛心。
我维持着呆滞,心里却五味杂陈。对这个哥哥,我的感情很复杂。他有他的无奈,但在我最需要家人支持的时候,他的缺席也是一种伤害。
“我去了国外拓展业务,刚回来才知道……才知道他们把你送到了这里……”林浩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问过爸爸,他支支吾吾。我问沈修瑾,他只说你病情不稳定需要隔离治疗……小晚,你告诉哥,当年……当年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希冀,似乎迫切地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我的心猛地一跳。林浩的怀疑,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了什么?或者,他只是基于对妹妹的了解,本能地不愿相信?
我能不能……赌一把?向他透露一点信息?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如果能有林浩的帮助,我的逃离计划会顺利很多。
但风险同样巨大。林浩性格软弱,如果他知道我的计划,会不会因为害怕得罪沈修瑾和苏家而退缩,甚至……告密?
我死死掐住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依旧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仿佛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只是伸出手,傻傻地去抓他衣领上的扣子。
林浩看着我这副模样,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替我理了理头发,哑声道:“是哥没用……没能保护好你。你好好在这里……治疗,费用的事情不用担心,哥会负责。”
他留下一些营养品,又跟护士嘱咐了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我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裂缝,似乎无处不在。
沈修瑾异常的举动,林浩迟来的怀疑……这些细微的变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原本只有恨意的心湖中,漾开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它们会影响我的计划吗?
我握紧了袖子里那片冰冷的、磨尖的塑料片。
无论有多少裂缝,复仇的道路,我绝不会偏离。
周姨,请快一点。时间,不站在我这边。
未完待续
来源:阎紫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