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军大帐内，空气凝固如铁。那本泛黄的太子日记和两块合二为一的玉佩，静静地躺在帅案上，却仿佛重若千钧，压得杨怀玉几乎喘不过气。韩彰早已被张韬带下去“妥善安置”，帐内只剩下他一人，面对这足以颠覆他人生、撕裂他灵魂的真相。

中军大帐内，空气凝固如铁。那本泛黄的太子日记和两块合二为一的玉佩，静静地躺在帅案上，却仿佛重若千钧，压得杨怀玉几乎喘不过气。韩彰早已被张韬带下去“妥善安置”，帐内只剩下他一人，面对这足以颠覆他人生、撕裂他灵魂的真相。

烛火噼啪，映照着他苍白而扭曲的面容。脑海中，恩师杨业严厉却慈祥的教诲、战场上与弟兄们同生共死的画面、对官家、对朝廷那份根深蒂固的忠诚……与韩彰泣血讲述的宫廷阴谋、父母惨死的景象疯狂冲撞、交织。他感觉自己的头颅快要炸开，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痛楚。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他低声嘶吼，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帅案上，木屑纷飞，手背瞬间红肿破皮，却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就在这时，帐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韬去而复返，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惊慌。

“将军！北边……北边又来急使！是……是金国的使者！”

金国使者？在这个节骨眼上？杨怀玉猛地抬头，眼中血丝遍布，那强烈的情绪波动竟让他周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连张韬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让他进来！”杨怀玉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他强行将翻涌的心绪压下，此刻，外敌当前，个人的痛苦必须暂且搁置。

帐帘再次掀开，一名身着女真传统皮袍、头戴貂帽的壮硕汉子昂然而入。他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眼神倨傲，腰间佩着一柄镶满宝石的弯刀，身后跟着两名同样魁梧的随从。他一进帐，便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高声道：

“哪位是杨怀玉将军？我乃大金国皇帝陛下驾前信使，完颜术列速！”

杨怀玉稳坐帅椅，目光如两柄冰锥，刺向对方：“本将军便是。贵使不远千里而来，有何见教？”

完颜术列速被杨怀玉那饱含杀意与威压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凛，但随即想起身后强大的金国，腰杆又挺直了几分，从怀中取出一封以火漆密封的信函，态度傲慢地递上：

“这是我大金国西路元帅，粘罕大帅的亲笔信！杨将军，你是个聪明人，渭水一战，你虽侥幸胜了西夏，但想必也元气大伤了吧？我大金铁骑，雄踞北方，势不可挡！粘罕大帅念你是个人才，不忍见你与大宋一同玉石俱焚，特给你指条明路——”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声调，观察着杨怀玉的反应，却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他只好继续道：“若你肯率部归顺我大金，粘罕大帅保你荣华富贵，裂土封王，犹在昔日辽国贵戚之上！如若不然……”

完颜术列速冷哼一声，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待我大金天兵南下，你这点残兵败将，不过是螳臂当车，届时城破身死，悔之晚矣！”

劝降？！而且是如此赤裸裸、盛气凌人的劝降！

若是片刻之前，杨怀玉只会将此视为奇耻大辱，毫不犹豫地严词拒绝，甚至可能当场将这狂妄的使者斩首示众。但此刻，他刚刚遭受身世真相的猛烈冲击，内心充满了对赵宋朝廷的怀疑与怨愤，这劝降之言，竟像是一颗投入混乱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异样的涟漪。

归顺金国？借助外力，报父母血仇？颠覆这昏聩的朝廷？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悄然钻入他的心间。

帐内一片死寂。张韬紧张地看着杨怀玉，手心的汗水几乎要浸透刀柄。他跟随将军多年，从未见过将军如此……犹豫不决的神色。

完颜术列速见杨怀玉沉默，以为他心动了，脸上得意之色更浓：“杨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大宋气数已尽，你又何必……”

“够了。”杨怀玉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封劝降信，最终落在完颜术列速脸上。

“贵使的好意，本将军心领了。”他慢慢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然，杨某身为汉将，守的是华夏疆土，护的是身后百姓。纵有万般缘由，叛国投敌之事，恕难从命！”

他话音不高，却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完颜术列速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转为错愕，继而化为恼怒：“杨怀玉！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拒绝我大金的下场？！”

“下场？”杨怀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与决绝的弧度，“无非是马革裹尸，血洒疆场！我杨怀玉，何惧之有？！”

他猛地一拍帅案，声如雷霆：“送客！”

“你！”完颜术列速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杨怀玉，还想再威胁，却被张韬和几名如狼似虎的亲兵“请”了出去。

帐内重新恢复寂静。杨怀玉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跌坐回椅中。拒绝了，他最终还是拒绝了。不是因为对赵宋朝廷还有多少忠诚，而是因为他无法背叛脚下这片土地，无法背叛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将士和百姓，无法背叛恩师杨业教导他的“忠义”二字——这忠，或许已非忠于君王，而是忠于这华夏山河。

然而，内心的痛苦与矛盾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更加深沉。拒绝了金国，意味着他将独自面对即将南下的金军铁骑，以及身后那诡谲莫测、可能视他为眼中钉的朝廷。

内外交困，真正的绝境！

他闭上眼，手指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必须破局！必须找到一线生机！金人势大，不可正面硬撼，朝廷……亦不可依靠。那么，出路在何方？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幅巨大的舆图上，越过金国的疆域，投向更遥远的北方、西方……那片广袤无垠、部落林立的草原大漠。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脑海——

联合塞外部落，共抗金国！

金国虽强，但其崛起过程中，征服、屠戮了无数草原部落，与蒙古、塔塔尔、克烈等部结怨甚深。若能说动这些部落，至少让他们在金军南下时袭扰其后路，牵制其兵力，或许……能为一线的生机！

此事风险极大，草原部落弱肉强食，崇尚武力，对外来者极不信任。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能打破死局的方向。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火焰，那是被逼入绝境后迸发的决死意志。

“张韬！”

“末将在！”

“立刻挑选三十名最精锐、熟悉北地情形的斥候，人衔枚，马裹蹄，备足十日干粮清水！”杨怀玉的声音斩钉截铁，“明日拂晓，随我出关，北上草原！”

“将军！您要亲自去？！”张韬大惊失色，“草原凶险异常，各部酋长皆非善与之辈，您乃三军主帅，岂可亲身犯险？！”

“正因为我是主帅，才必须去！”杨怀玉目光锐利，“唯有亲自前往，方显诚意，也方能临机决断！军中事务，暂由你与几位老成副将共同执掌，严守营寨，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出战！”

“可是将军……”

“执行军令！”杨怀玉不容置疑。

“……是！”张韬深知将军决心已定，只能抱拳领命，忧心忡忡地退下准备。

杨怀玉走到帐边，望着东方天际那即将破晓的微光。塞外风云变幻，此去吉凶难料，或许步步杀机，或许有去无回。

但他别无选择。

他重新将那块蟠螭玉佩贴身戴好，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神稍稍安定。无论他是杨怀玉，还是赵氏遗孤，此刻，他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是守住这片疆土。

拂晓时分，一支轻骑如同幽灵般悄然驶出宋军连营，绕过边境哨卡，一头扎进了茫茫无际、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草原深处。

风萧萧兮，壮士此行，踏上的是一条布满荆棘的求生之路，也是一场撼动天下格局的冒险开端。

来源：快乐哥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