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绾绾不看他,跪伏在地:「李怀素来我厢房,酒醉之时,像民女吐露了本次科考案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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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又是多少寒窗苦读学子的一生!
百姓们听了义愤填膺,拿起鸡蛋菜叶扔向李怀素。
一枚鸡蛋正中他的额头,蛋清混着蛋黄流下他的脸颊。
皇帝立刻命人前去李怀素府:
「把他贪的银子全查抄了!」
大理寺卿又质问:
「李怀素,你可有同党?」
「罪臣行差踏错,全是一人所为,只求一死。」
「死到临头,还敢隐瞒!你且看这份诉状!宣证人潇湘院白绾绾。」
白绾绾的诉状被扔到他脚下,她走进大殿。
李怀素拿起诉状,不敢置信:「绾绾?」
白绾绾不看他,跪伏在地:「李怀素来我厢房,酒醉之时,像民女吐露了本次科考案真相。」
「背后主谋,乃是长公主!她借机敛财,作为交换,许诺让李怀素官升一级。」
白绾绾将她所探听到的细节一一道来,句句如刀,直指长公主。
长公主怒不可遏:「血口喷人!皇上明察!一介伶人就敢攀咬本宫!本宫与李怀素并无干系!」
李怀素神色颓然,低声辩解:「酒后所言怎么可信?一时夸大罢了!」
驸马萧瑜却突然跪地禀告:
「李怀素乃是罪臣门生,与罪臣私交甚密。今科开考前,他多次来公主府,罪臣多次撞见其与长公主密谋,现在想来,应是筹谋科考舞弊之事!」
李怀素转头,眼中满是震惊:「驸马爷,你向来爱重长公主,今日为何……?」
萧瑜语气决绝:「毒妇杀我妻,害我友,我只欲除之而后快!」
李怀素愣了:「前些时日的江州和幽州命案,竟真的是她所为?」
萧瑜劝他:「怀素,别再执迷不悟,莫让此等毒妇逍遥法外!」
李怀素苦笑一声,声音沙哑:
「驸马爷,你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我贱命一条,本想一人担下罪责,就是怕长公主之事也会让你受累。不想你却如此恨她?」
这时,受命前去查抄李府的人回来复命。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李府家徒四壁,李怀素过得甚是清贫。
丞相震惊,质问李怀素:
「当年你也是寒门学子。老夫读过你的策论,你曾也是一介清流,可造之才!
「为何你如此糊涂?如今收受贿赂,断了寒门的路!
「还不快快招供,白银都去了哪儿?」
李怀素污秽之物加身,狼狈不堪。
他沉默良久,却如突然释怀般,哈哈大笑:
「白银都给了长公主,我不为求财。
「我只想往上爬,到了权力中枢,才能施展才华,不负我这一腔鸿鹄志!」
皇帝气得连连咳嗽,命人即刻前去查抄公主府。
几炷香后,查抄的人回来复命,向皇帝呈上公主府财产清单。
长公主府中,抄出万贯家财!
她的日常吃喝享乐器具,竟比皇帝更为贵重!
科考舞弊二十余人,长公主一共收受贿赂多达三十万两白银,全都在公主府偏殿找到。
而科考受贿的主考官李怀素,对这些白银分文未取!
皇帝的脸色越发深寒:
「李怀素收监,诛三族,明日午时问斩!
「驸马贬去官位!
「长公主夺去封号,查抄公主府,贬为庶人!」
26
听到宣判,李怀素身躯发抖。
他静默片刻,眼眶通红,叫住丞相:
「相爷,你今日说我断了寒门的路。
「可我也想问你,寒门何曾有过路?」
他站起身,明明污秽之物加身,身上之前的窝囊气却一扫而空:
「我乃十二年前的进士!那时我也意气风发,以为凭一腔热血就能匡扶正义!
「可宦海浮沉!那年我不过秉公执法,护了百姓,惹了权贵,就要被贬出京!
「今日我做下此等恶事,你们都来审我。
「他们对我做下恶事之时,你们为何不审判他们?
「我拒绝同流合污、却遭遇不公之时,你们在哪里?谁帮过我?
「只有驸马对我由知遇之恩!
「我乃寒门学子。所以我才知道,寒门从来无路可走!
「寒门子弟上了金榜,日后也是备受欺压!不如最开始就不要做这个梦!
「若不做他人棋子,我无以自保。
「若不听长公主驱使,我如何走上高位?
「科举本就是生意,往年谁人不贪?
「为何今年轮到我,偏偏就我被查、被诛三族?
「时也命也!」
丞相大喝:「放肆!狡辩!将罪臣押下去!」
李怀素扑向白绾绾。
大理寺卿拍下惊堂木:
「拿下他!」
但李怀素只是夺过白绾绾的金钗,猛地插入自己喉中,鲜血长流。
白绾绾惊叫:「李郎!」
李怀素倒下,白绾绾扶住。
李怀素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剧烈的疼痛而不断颤抖。
他手指紧紧攥住白绾绾的衣袖,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溢出,顺着下巴滴落。
他声音沙哑:「绾绾,那首【鹤冲天】,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曲子。我身处黑暗之时,是它给我光明……」
话音未落,他的手缓缓垂下,气息减弱。
白绾绾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颊。
大殿内一片死寂,唯有白绾绾的低泣声回荡。
这时,大理寺的登闻鼓骤然敲响,震彻云霄。
是江寒砚敲了鼓!
27
皇帝宣他进殿。
江寒砚踏入大殿,神色肃然:
「草民江寒砚,状告长公主为江州芸娘案和幽州沈家案主谋!」
殿外百姓窃窃私语:
「此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说是公主府的暗卫主使的,和长公主无关。」
皇帝不悦,冷声道:
「此案京兆府已经结案,怎么,你还有异议?」
「此案乃是长公主主使,草民有新的证据!」
他特意强调「新的证据」,是为了避免触怒皇上。
若直接说京兆府判错,皇家颜面河存?
皇帝面色稍霁:
「又有什么证据?」
「草民经营潇湘院,近日找到一份罪状。公主府暗卫,曾光临本院,曾对院里的倌人,这位白绾绾,吐露过当年江州案与幽州案真相。这是他的罪状。皇上只需将他再审即可!」
皇帝接过罪状:
「潇湘院,是什么地方?一个李怀素,一个公主府暗卫,去了就会说出真相?」
他看了罪状,又说:
「暗卫对白绾绾说是长公主主使的,却对京兆府说是他自己主使的?朕该信谁?
「况且,江州与幽州案,芸娘死时,你不到两岁,你怎么记得住?沈家被灭时,你又不在现场。除你之外,再无人证。」
大殿内一片司机,众人屏息凝神。
「不,除了他,还有一个人证!就是我!」
我摘掉头巾,走进大理寺,走进大殿。
「阿意?」萧瑜最先出声,眼中满是震惊。
「沈知意,你不是死了吗?」长公主惊叫出声。
「皇帝都赐了贞洁牌坊,她竟然还活着?」众人议论纷纷,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
我不理他们,朝皇帝行李,跪伏在地:
「民女乃幽州沈氏,12 岁那年,家宅失火,失去记忆。
「如今,我已经想起来了!那年幽州沈家,我分明见过长公主!她的马车停在沈家外,她的暗卫们守着沈家的门,无人能够逃出。她只撩起过马车的帘子,看了沈宅一眼,那我那时正在窗前,就看到了她那一眼!幽州沈家灭门案,长公主就是主谋!」
是的,我的记忆恢复了。
「民女近日回了趟幽州。因为我记起,自我在幽州演奏【青玉案】后,爹娘知道即将祸事加身,曾用云锦,将目睹的长公主杀害芸娘案细节写出,深埋在沈宅垂丝海棠树下。民女回幽州将其挖出。这是十二年前的字迹,做不得假!请皇上明察,重审长公主暗卫!」
大理寺卿命人接过云锦,递给皇上。
「不仅如此,民女在公主府时,长公主非要陪民女回幽州祭祖,估计正是担心当年爹娘留了下芸娘案的罪证!
「长公主还欲令暗卫杀我。当今驸马、郡王和公主府的婢女桃红等人皆是证人。
「长公主对上不体恤皇上,对下常年草菅人命,肆意妄为,有负皇恩。」
大概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皇上,他思虑片刻,松口了:
「将公主府暗卫提上来,重审!」
暗卫很快招供,长公主杀害十余口人,证据确凿。
审完暗卫,皇帝已经乏了:
「暂将长公主收监诏狱。如何处罚,改日再判。今日就到这里!」
皇帝到底不愿杀了长公主。
或许将她贬为庶人,或者收监,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
但长公主谋害芸娘和沈家的罪名,已经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完全坐实!
青玉案,芸娘怨,沈家恨,终得昭雪。
我们的复仇,又走出一步。
28
第二日,长公主案成为天下人酒足饭饱后的谈资。
那首童谣,一时间又风靡全城。
「青玉案,芸娘怨……」
长公主人人喊打。
潇湘院重新开张,江寒砚的名字传遍天下,人人称他为大孝之人。
而我同为沈氏遗孤,风评就没那么好了。
许多人又开始对我品头论足:
「想不到沈知意竟没死?不仅没死,还混进了青楼。」
「不知廉耻!她爹娘颜面何存?」
「长公主不是什么好人,作恶多端!活该会有这样的儿媳,就是报应!」
以前我听到这样的议论,还会手指发抖。
现在经历过生死,我不再畏惧这样的流言。
混进青楼又如何?
青楼里的人不一定大奸大恶。
青楼外的人不一定人心良善。
长公主能有我做儿媳,是福气。
我有过她这样的婆母,才是报应!
有人来逛潇湘院,冲江寒砚喊:
「江院主,你可是一介富商,京城首富,还是名满天下的孝子!快远离这不贞不洁之人!」
江寒砚会在意吗?
以前萧景明,就是在这一声声流言里,厌弃了我。
江寒砚摸索着过来牵我的手。
我受惊,甩开:「干什么?」
他折扇嗖地一开,逍遥轻扇,冲那人说:
「一介富商又如何?我想娶她,她却不愿嫁我。」
我愣住了。
「你,竟要娶她?」那人也愣住了,「这不合规矩!」
江寒砚跟着我往前走,他的声音悠悠传出:
「你都说了,我乃京城首富。我自己娶妻,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我转身走回内院,他跟过来,邀我去水榭小坐:
「阿苑,你刚才怎么走那么快?」
我已记起了和他幼年的点滴。
为了避人,爹娘将他安排在极隐秘的院落,周围全是树林。
每次去见他,我会为他带上桃花枝、海棠花,插进他的瓷瓶。
他幼年多噩梦,若我去了,他午休时,我会一遍遍为他念《诗经》。
他少时体弱,总是手指冰冷,我便送他暖炉。
我送他的香囊,他如今还日日佩戴。
「阿砚,我对不住你,我竟然忘了你。」
我怎么能忘了你?
除了对不住,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他看向江州和幽州的方向:
「娘亲死了十五年了,师父师娘死了七年了,我们终于让他们的冤屈,被天下人看见了。」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爹娘,我终于要为你们报仇了,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握住我的手:
「阿苑,师娘要我们好好活着,我们一定能……」
他还没说完,一道男声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萧景明又出现在内院,「江寒砚,放开我娘子的手。」
江寒砚不理他。
萧景明走进水榭,要打开他的手:
「你昨日在朱雀大道上说,要娶阿意?我与她并未和离,她仍是我娘子!」
在他打到之前,我收回手:
「萧景明,你娘子早死在了护城河里。」
「你明明没有死!我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我绝不和离。」
江寒砚动了怒:
「她嫁给你两年,三次几乎身死!这样的日子,你可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再过?」
「阿意自然会愿意!」萧景明急切握住我的双手,「阿意?」
我回望着他,缓缓将我的双手抽出:
「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再无一点可能。」
他似乎想反驳,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昨日大理寺审案,你也在吧?」
科考舞弊案,虽没有牵连他,却关系着他爹娘,他怎么会不在?
他看着我抽出的双手,失神。
一夜之间,他双亲被贬,府邸被收,想必也不好受。
他坐上石凳:「阿意,我什么都没了,你不能……也不要我了。」
良久,他恨恨道:
「总之,我不会与你和离。他人想要娶你,绝无可能!」
说罢拂袖而去。
29
长公主虽然一直收在诏狱,皇帝却一直没有判决。
江寒砚见京城众人对我议论纷纷,决定为我大办一场生辰宴:
「他们越是诋毁你,我越要叫他们看见,你过得有多好。」
他用名下的画舫为我庆生。
我穿着一袭白色广袖留仙裙,还未到前厅,便听见丝竹之声远远传来。
转过回廊,整个画舫张灯结彩,数百盏琉璃灯将夜空映得如同白昼。
我原以为我名声不好,没人会来。
但江寒砚宴请了全城百姓,愿意来的,皆可随意吃喝,还要发铜钱二十串。
紫檀木案几上,摆着各色珍馐没事,有来自西域得葡萄美酒,江南的蟹黄汤包,还有北地的烤全羊。
来的人并不少。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白捡钱的事,谁会不愿意呢?
众人见我来了,纷纷起身祝贺我生辰。
江寒砚站在主位旁,目光落在我身上。
数道彩光划破夜空,化作万千金雨洒落。
「喜欢吗?」他轻声问,「今日之后,再妄议你的人就会变少。」
我红了眼眶。
纵然我嘴上说着不在意。
但人心要有多强大,才能真正不惧人言?
为我对抗流言蜚语——
在这世上,他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
这日,画舫里还来了一位神秘客人。
来传话的是御前太监。
我们被引到画舫内侧包厢。
主位上坐着皇帝和贵妃!
我和江寒砚连忙行礼。
皇帝的声音听不清喜怒:
「朕微服私访,出来逛逛京城,竟遇到你办这生日宴。」
他咳嗽了几声,贵妃为他顺气:
「皇上爱民如子,染了风寒还要出来,照臣妾的意思,皇上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皇帝摆摆手,令贵妃退下:
「江寒砚,你好大的胆子!」
包厢里众人齐齐跪倒。
御前太监将闲杂人全都请出去。
皇帝说:
「朕赐过沈知意一个贞洁牌坊,如今你竟扬言要娶她,将我皇家的脸面置于何处?」
江寒砚抬起头,目光毫不退缩:「敢问陛下,沈知意有什么错?」
皇帝冷笑一声:
「江寒砚,沈知意为何会死而复生?护城河的死尸又从何处来?
「你潇湘院算计朝廷命官!以【青玉案】算计贵妃,逼朕重审旧案!
「桩桩件件,若朕要与你算,你今日已死无全尸。」
包厢里无人敢吭声。
皇帝又说:
「朕怜你们是江州幽州案遗孤,感念你们一片孝心,又为朕破了科考贪腐之案,功过相抵,饶了你们性命。」
皇帝又猛地咳起来,咳嗽完,唤我:「沈氏。」
我跪向前:「民女在。」
「朕本欲赐你一死,全了你贞洁烈妇之名。
「但钦天监为朕祈福,劝朕少造杀孽。
「贵妃也劝朕:上天有好生之德。
「朕可以饶你一命,但你今后就入护国禅寺,日日为天下祈福,终身不许再嫁。」
江寒砚要反抗,我拉住他。
「臣女遵旨。」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30
我入护国禅寺五年。
萧景明偶尔来看我,我却与他没有话讲。
他坐在寺内的枯井旁,一坐就是半日,看我砍柴、洗衣。
江寒砚时常来看我,为我带些糕点、花枝。
就像当初他在幽州那山间小院,我去看他时一样。
江寒砚每次来,都会说很多事:
「皇帝想要废掉太子。」
「皇帝病重了。」
「皇帝没有废太子。」
「皇帝病死了。」
「太子登基了,贵妃成为了太后。」
这天江寒砚来,将我接下山去,带到城外一个废弃院落前。
我们走进去,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双手被绑。
是长公主。
他的前驸马萧瑜站在她身旁,手持白绫。
长公主见到我们,大喊起来:
「皇上为何要护着贵妃那个贱人?就是她毒死了皇上!
「我只不过是用科考敛些财,贵妃却是要皇上的命!」
江寒砚走过去,掐住她的脖子:
「你知道得太多,太后要你今日就死。」
萧瑜将白绫套上她的脖颈,收紧。
长公主呼吸困难,挣扎一番,浑身抽搐。
临死前,她落下泪,对萧瑜说:
「我纵然有万般错,可我何曾真的负过你?你怎能如此对我?」
说罢,她带着不甘,咽了气。
我点了一把火,烧了这个废弃院落。
冲天的火光中,我好像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沈府。
「爹,娘,芸娘,我们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城外的凉亭里,萧瑜看着江寒砚:
「砚儿,羌戎来犯,萧景明自请去镇守边关,我也打算随他去,做他的谋士。」
「好走。」
「我这一去,不知是否还能再见。走之前,可以叫我一声爹吗?」
江寒砚转过身去:「我只有娘亲,没有爹爹。」
他还是厌恶萧瑜,一见到就是冷脸。
萧瑜沉默片刻,转头看我,拿出两样东西:
「萧景明让我转交给你的,这是和离书,这是你爹娘留给你的玉佩。
「先皇命你不许再嫁,如今先皇驾崩,你自可再嫁。
「他要走了,见你也不知说什么,就不来了。」
我伸手接过:「你们……保重。」
「阿意,」萧瑜又唤我,「我对不住你,你爹娘有恩于我,我却给他们招来灭门之祸。」
「公爹,」我还是唤他公爹,「错的是长公主。你们都往前看。」
凉亭的石桌上放着一把琴。
「阿意,我有最后一个请求。可以再弹奏一次【青玉案】吗?芸娘的这首曲子,我二十多年,没再听过了。」
江寒砚背着身子,手指颤了一下。
我坐下去,弹起【青玉案】。
弹第一遍,萧瑜涕泪纵横。
弹第二遍,萧瑜哭喊出声:「芸娘啊!」
弹第三遍,萧瑜踉踉跄跄走了。
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那年,芸娘何止赠了萧瑜锦绣段,却没有等来萧瑜的青玉案。
弹第四遍,天色暗了,京郊的人家渐次点上烛火。
弹第五遍,我蓦然回首,江寒砚就在,那灯火阑珊之处。
还好,我们都以青玉之心,闯过了一个个难关,今日终能携手,共度余生。
【番外江寒砚篇】
1
师父师娘从不许我离开那小院。
但这一次,他们说不会再来看我了。
他们大概不想养我了。
我也很久没有见到阿苑了。
这天,我突然听到小径上有人交谈:「沈府遭了大火,全都死光了。」
什么?
我四处打听,找到沈府旧宅,那里已一片废墟。
我疯狂翻找,在瓦砾之下,找到一份残谱和一枚玉扳指。
听说阿苑去了京城,住在我仇人的府中。
师父师娘不许我复仇,不许我来京城。
可现在他们不在了,我最牵挂的阿苑在京城,我最恨的长公主和驸马也在京城。
2
我乔装成送饭的小厮,去见了阿苑。
她没有理我,直接走开了。
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忘了我?
我利用师父教我的经商之道,用他们给我留下的钱财,开始做生意。
青楼是最容易结交达官显贵的。
我有我的筹谋,所以开了潇湘院。
多番试探,她确实已经完全忘了我。
她可真行。
3
我终于结交到贵妃的弟弟。
贵妃擅琴,我给她看了【青玉案】的残谱,她喜欢得不行,命我一定要将它复原。
贵妃想要这曲谱,一切就好办了。
但潇湘院众人试了,没人能够复原。
我想到了阿意。
她一定能复原,只有她能。
……
终于再见到她了。
她是来潇湘院寻萧景明的。
我如今已在京城站稳脚跟。
她却说:「我已不再碰琴。」
幼年时,她明明最爱弹琴。
这些年,萧景明到底是没有护好她。
4
我的势力逐渐发展壮大,在长公主府埋了最多的暗线。
暗线来报,长公主要杀了她。
那个毒妇,还故意支走了萧景明和萧瑜,让人拖住他俩。
我此刻若是出手,所有筹谋功亏一篑。
我让宫里和军营里的暗线,用羽箭通知了萧景明和萧瑜。
这样极有可能在大仇得报前,提前暴露了我自己。
但我还是铤而走险了。
5
沈知意终于来了,还猜到了是我救她:
「想必江院主久等了。」
她有六年,没有这样对我说过话。
她一定以为,我是从想请她恢复残谱开始等她。
她不知,我的确久等了,等这一天,等了六年。
6
我找到了与她身形相近的死尸。
看她身上疤痕时,肩上的伤是为长公主伤的,腕间的伤是为萧景明伤的。
她身上伤的来源,我都清楚。
暗线都曾向我禀报。
越看越气。
我要离开时,她问:
「亲近的人可是唤你阿砚?」
她终于想起了我吗?
明明她曾是我最亲近的人。
现在连幼时如何唤我,还要来问。
「和你有什么干系?」
我要用话刺痛她。
凭什么只是我一个人痛。
7
她想起的事越来越多了。
8
我们复仇成功了。
9
大仇已报,潇湘院没有必要再开下去。
阿苑建议我将潇湘院送给白绾绾。
阿苑亲自教了倌人们琴技。
阿苑和白绾绾请师傅来教潇湘院的倌人们才艺。
「希望她们都能靠卖艺求生,有尊严地活下去。」
花魁娘子不服白绾绾管理。
有个年老的商人要为花魁赎身,白绾绾放她走了。
但是花魁去做妾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正房夫人总是给她立规矩。
她也没能生下一子半女。
那家老爷去世后,她被正房赶出,流落街头。
【番外萧景明篇】
1
阿爹最爱的人不是娘亲,也不是我。
这我很早就知道。
阿爹最爱的,是他的第一任妻子,江州的青楼女子。
我在他的书房,翻到过那个女人的画像。
虽然藏得很隐秘,但我还是找到了。
我没有告诉娘亲。
我不懂阿爹。
那娼女如何比得我高贵的生母?
娘亲最爱的人也不是我。
她最爱阿爹。
2
阿意最爱的人是我。
她是幽州来的小丫头,阿爹的故人之女。
我也最爱她。
3
阿意回幽州祭祖,被山匪掳去了。
事关皇家颜面。
皇帝派出铁骑踏平山匪,我不顾娘亲阻拦,跟着去了。
杀人,找人。
我疯了。
终于找到她了。
她身上都是伤。
4
人人都说我萧景明戴了绿帽子。
我怒了,不是骂回去,就是打回去。
回府去看到她,我问了那个问题:
「他们到底碰过你没有?」
我以为我不在意,其实我很在意。
因为她是我最爱的阿意!
她怎么可以被别人碰过!
5
阿意死了。
……我又找到她了。
原来她是假死的。
可她好像,一点都不爱我了。
而且,我成了她的仇人之子。
6
娘前软禁了爹。
爹怒骂,羞辱娘亲。
整日听他们争吵。
有一次,爹挥着剑,差点杀了娘亲。
7
阿意去了护国禅寺。
我时常去看她。
明着去,偷着去。
我清楚,她爱上江寒砚了。
京城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我决定去镇守边关。
临走前,我给了她最想要的东西:
和离书和玉佩。
阿意,我娘杀了你父母,你又杀了我娘。
纠缠多年,你的眼里再没有一丝爱意。
那么阿意,再也不见。
余生各自安好。
完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