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攥着那张薄薄的彩票,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手心的汗濡湿,变得柔软而脆弱,就像我此刻的心。
我攥着那张薄薄的彩票,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手心的汗濡湿,变得柔软而脆弱,就像我此刻的心。
我丈夫陈雷站在我身边,路灯将我们俩的影子拉得好长,仿佛是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
我们身后,是那扇刚刚被我婆婆张翠华用力摔上的铁门,“哐当”一声,砸碎了我们过去五年所有的温情和幻想。
“一分钱都别想要!这拆迁款,连同那套安置房,全都是给你弟弟陈峰结婚用的!你们俩,有手有脚,自己出去挣!”
婆婆尖利刻薄的声音,此刻还像冰针一样扎在我的耳膜上。
我低头,看着脚边两个破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我和陈雷全部的家当。
我们被净身出户了。
就在我们被赶出家门的前一刻,我用兜里最后二十块钱,机选了十注彩票。
我当时想,这大概是我对命运做的,最后一次,也是最无力的一次反抗。
一
五年前,我嫁给陈雷的时候,我们家所在的这片城中村,还远没有“拆迁”这个金光闪闪的词笼罩。
那时候的陈雷,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在一家工厂做技术工,工资不高,但胜在安稳。
我看中的,就是他的这份安稳和踏实。
我们没有婚房,婚后就一直和公婆,还有未婚的小叔子陈峰挤在那个不足八十平米的老旧自建房里。
婆婆张翠华,从我进门的第一天起,就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
她总觉得我这个外地媳妇,是图他们家什么。
可他们家,除了这个破旧的房子,和几亩早已荒废的田地,还有什么呢?
为了能在这个家里立足,我几乎付出了全部。
我白天在超市做收银员,一站就是八个小时,晚上回家还要洗衣做饭,包揽所有家务。
每个月发的工资,除了留下几百块零用,其余的全部上交给婆婆,美其名曰“家庭生活费”。
陈雷也是如此。
我们夫妻俩,就像是这个家里的两头牛,默默耕耘,却连一声好都得不到。
婆婆总是把“我儿子辛苦了”挂在嘴边,但那个“儿子”,特指小儿子陈峰。
陈峰比陈雷小三岁,从小被宠到大,眼高手低,换工作比换衣服还勤。
他赚的钱,从不够自己花,每个月还要从婆婆那里拿钱去潇洒。
婆婆总说:“你哥有本事,你嫂子也能赚钱,他们多帮衬你一点是应该的。”
在这种“应该”里,陈峰的心安理得,我和陈雷的默默承受,构成了一种畸形的家庭平衡。
我不是没有怨言。
夜深人静时,我也会跟陈雷抱怨,说妈太偏心了。
陈雷总是叹着气,搂着我说:“万万,再忍忍。妈就那样,但心不坏。等以后咱们攒够钱,就搬出去买个小房子。”
“买房子”,这三个字,成了支撑我在这压抑的家里熬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们省吃俭用,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就是想早点攒够首付。
可我们攒钱的速度,远远跟不上陈峰花钱的速度。
他谈恋爱,要钱;他跟朋友出去喝酒,要钱;他换最新款的手机,还是要钱。
而这些钱,都从我们上交的“家庭生活费”里出。
我们成了这个家的“供血库”,源源不断地为小叔子陈峰的安逸生活输送养分。
直到半年前,一纸拆迁公告,贴在了村口的公告栏上。
我们家这片,要拆了。
按照政策,我们家那栋老破小,可以分到一百二十平的安置房,外加三百多万的现金补偿。
三百多万!
我和陈雷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激动得一夜没睡。
我们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我们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未来:拿一部分钱,付个首付,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小两居。剩下的钱,可以开个小店,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那段时间,是嫁过来五年,我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婆婆张翠华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她开始主动帮我分担家务,吃饭时不停地给我夹菜,甚至破天荒地给我买了一条新裙子。
她拉着我的手,笑得满脸褶子:“万万啊,以前是妈对你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咱们家,可就指望你了。”
我当时竟然天真地信了。
我以为,是金钱的力量,让她看到了我的价值,让她终于愿意接纳我这个儿媳。
陈雷也很高兴,他说:“你看,我就说妈心不坏吧。”
我们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好日子的幻想里,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短暂的温情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为我们量身定做的陷阱。
二
拆迁款到账的那天,婆婆张罗了一大桌子菜,说是要开个家庭会议。
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
公公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陈峰也难得地没有出去鬼混,坐在桌边,一脸喜气。
酒过三巡,婆婆清了清嗓子,终于进入了正题。
“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是想商量一下,这笔拆迁款怎么分。”
我和陈雷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和期待。
我心里盘算着,就算婆婆再偏心,这笔钱,我们夫妻俩至少能分到三分之一吧?一百万,足够我们在市区偏一点的地方付个首付了。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婆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我和你爸商量过了。陈峰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他女朋友那边要求,必须有房有车。”
我的心,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我们决定,这套一百二十平的安置房,写陈峰的名字。那三百二十万现金,也全部给陈峰。一百二十万用来买辆好车,剩下的两百万,就当是给他的彩礼和创业基金。”
婆一字一句,说得云淡风轻。
仿佛她不是在分配一笔巨款,而是在分几个烂苹果。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全给陈峰?
房子,钱,全都是陈峰的?
那我和陈雷呢?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雷,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妈……那……那我和万万呢?”
婆婆放下酒杯,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有手有脚吗?你媳妇不也能赚钱吗?你们自己不会挣啊?”
“你是当哥的,理应帮衬着弟弟。你弟弟把婚结了,我们老陈家的香火才能延续下去。这是大事!”
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就因为他是哥哥,所以他就活该被牺牲?就因为我们会赚钱,所以我们就活该一无所有?
小叔子陈峰在一旁帮腔,他端着酒杯,笑嘻嘻地说:“哥,嫂子,你们不会这么小气吧?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等我以后发达了,肯定不会忘了你们的。”
他这话说得轻巧,可谁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还谈什么以后?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妈,这不公平。”
我看着婆婆,一字一顿地说:“这房子,是您和爸盖的没错。但这几年,我和陈雷的工资,几乎全都交给了家里。家里的翻修,添置家电,哪一样没有我们的钱?”
“我们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现在拆迁了,我们连一分钱都分不到,这说不过去吧?”
我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看似平静的湖面。
婆婆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质问我吗?”
“我告诉你,这家,我说了算!我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你一个外姓人,嫁到我们陈家,就该守我们陈家的规矩!还想分钱?你做什么梦呢!”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外姓人。
原来,无论我做得再多,再好,在她眼里,我始终都只是一个“外姓人”。
三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万万!”
陈雷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脸涨得通红。
“万万嫁给我五年,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都看不到吗?她不是外人,她是我老婆!”
这是陈雷第一次,为了我,公开顶撞婆婆。
我心里涌起一丝暖意,但很快,就被婆婆接下来的话浇得透心凉。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
婆婆指着陈雷的鼻子,破口大骂:“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现在你为了一个外人,来吼我?”
“她付出了什么?她连个蛋都下不出来!五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陈家是要绝后在她手上了吗?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分钱!”
“轰——”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孩子。
这是我心里最深的一道伤疤。
我们结婚后,一直想要个孩子,但备孕多年,始终没有结果。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我身体的问题,比较难怀上。
这件事,我只告诉过陈雷。
我没想到,这会成为婆婆攻击我最恶毒的武器。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老太太,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我孝顺了五年的婆婆?
这就是陈雷口中“刀子嘴豆腐心”的妈妈?
我浑身冰冷,连指尖都在颤抖。
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嫁给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家庭。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可以随意牺牲,随意辱骂,连生育能力都要被拿出来当众羞辱的笑话。
陈雷也被婆婆的话惊呆了,他看着我,满眼的心疼和愧疚。
“妈!你太过分了!”他怒吼道。
“我过分?我哪里过分了?我说的是事实!”婆婆不依不饶,“要么,你们俩就接受我的安排。要么,就给我滚出去!”
“滚!现在就滚!”
她像是疯了一样,冲过来,开始推搡我们。
“这个家不欢迎你们!滚出去自己过去!”
公公在一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他只是低着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陈峰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我对这个家,再也没有任何留恋。
我抹掉眼泪,站直了身体,看着婆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好,我们走。”
我说完,拉着陈雷,转身就往房间走。
“走之前,有些账,我们得算清楚。”
四
我的冷静,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婆婆大概以为我会哭闹,会撒泼,会求饶。
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地接受“滚出去”这个结果。
我回到房间,从床底拖出那个积满灰尘的铁皮盒子。
里面,是我这五年来,所有的“证据”。
我把一沓沓银行流水单,转账记录,还有当年给家里翻修房子时买材料的发票,全都拿了出来,一张一张,整整齐齐地摆在饭桌上。
“妈,你说我是外姓人,没资格分钱。那好,我们今天不谈感情,只算账。”
我拿起一张银行流水单,指给他们看。
“这是我每个月的工资流水。五年来,我一共赚了三十一万两千块。除了每个月留下五百块零用,一共三十万,全部通过手机银行,转到了你的账户上,备注是‘家庭生活费’。”
“这是陈雷的工资卡流水。他每个月工资五千,留下八百,剩下的四千二,也全部转给了你。五年下来,是二十五万两千块。”
“我们夫妻俩,这五年,一共给了你五十五万两千块。”
我顿了顿,拿起另一沓发票。
“三年前,家里翻修屋顶,换门窗,花了三万八。这笔钱,是我找我娘家借的,借条还在这里。”
“两年前,你生病住院,手术费加住院费,一共五万六。这笔钱,是我们俩刷信用卡垫付的,账单每个月都在还。”
“去年,陈峰开车撞了人,赔了对方两万块。这钱,也是我们出的。”
我每说一笔,婆婆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陈峰和公公,也都低下了头,不敢看我。
“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是六十六万六千块。”
我看着婆婆,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这还不算我们平时买菜买米,给你和爸买衣服,过年过节给的红包。”
“你说我们吃家里的,住家里的。可我们付出的,难道还不够吗?”
“现在,拆迁款一共三百二十万。我不要多,就要我们应得的。这六十六万六,你必须还给我们。另外,这房子是婚后财产的增值部分,按照法律,陈雷作为儿子,有权继承一部分,我作为他的妻子,也享有共同财产的权利。”
“我们也不要多,给我们六十万,加上之前我们付出的六十六万六,一共一百二十六万六千。给我们这笔钱,我们立刻搬走,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我的话,掷地有声。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婆婆大概从没想过,平时那个逆来顺受,任她打骂的儿媳妇,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条理清晰。
她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半晌,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冷笑一声。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通知你。”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功能。
“你可以不给。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到时候,我不仅会起诉你,要求分割财产,我还会把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又是怎么辱骂我不能生育的,全都告诉法官,告诉村里的街坊邻居。”
“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老脸,到时候往哪儿搁!”
“你!”
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疯了!你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她大概是被我鱼死网破的架势吓到了。
她最在乎的,除了小儿子,就是她那点可怜的面子。
如果我真的把事情闹大,她在村里也就没法做人了。
一直沉默的公公,终于开口了。
他叹了口气,对婆婆说:“翠华,要不……就给他们点吧。闹大了,不好看。”
陈峰也急了,他可不想因为这场官司,影响他拿钱结婚。
“妈,不就是一百多万嘛,给了他们算了。省得他们在这儿碍眼。”
婆婆看着这父子俩,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她知道,这场博弈,她输了。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字,咬牙切齿地说道:“钱,我给你们!但是,从今天起,我没有陈雷这个儿子!你们俩,永远别想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拿着你们的钱,给我滚!”
她冲进房间,拿出银行卡,当场就给我和陈雷的账户上,各转了六十三万三千。
转完账,她把我们的行李从房间里扔了出来,像扔垃圾一样。
“滚!都给我滚!”
五
我和陈雷,就这样被赶出了家门。
站在深夜冰冷的街头,我没有哭,反而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一个背负了五年枷锁的人,终于挣脱了束缚。
陈雷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心,和我一样,全是冷汗。
“万万,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充满了愧疚。
“是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我摇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怪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
我们谁都没有错。
错的是那个自私、贪婪、冷漠的家庭。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暂时住了下来。
躺在旅馆那张又小又硬的床上,我看着手机银行里那串长长的数字,心里五味杂陈。
一百二十六万。
这是我们用五年的青春和血汗,换来的“分手费”。
代价,是彻底失去了一个“家”。
可那个地方,真的能算是家吗?
我不知道。
第二天,我们在附近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虽然小,但很干净,阳光很好。
我们买来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点点地,把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填满了生活的气息。
搬进新家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我们俩坐在小小的餐桌前,开了一瓶红酒。
“万万,我们以后,就在这里,重新开始。”陈雷举起酒杯,眼眶泛红。
我笑着和他碰杯,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好,重新开始。”
没有了婆婆的指桑骂槐,没有了小叔子的理所当然,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我们开始规划这笔钱的用途。
我们决定,先拿出一部分钱,去看医生,好好调理身体。
剩下的钱,我们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
我喜欢做些小糕点,陈雷的手艺也很好,我们想开一家早餐店。
虽然辛苦,但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自己的。
生活,仿佛一下子充满了希望。
就在我们为新生活奔忙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女客服。
“您好,请问是林万女士吗?这里是市彩票中心,恭喜您,您于三天前购买的彩票,中了我们本期的一等奖,奖金五百万!”
我以为是诈骗电话,想都没想就挂了。
可对方又打了过来,并且准确地说出了我的身份证号码和彩票的序列号。
我将信将疑地从钱包里,翻出了那张被我遗忘在角落的彩票。
那张,在我被赶出家门那天,用最后二十块钱买的彩票。
我打开手机,核对了一下开奖号码。
一个,两个,三个……
当最后一个号码也完全对上的时候,我的呼吸,停滞了。
我……真的中了五百万?
我把手机递给陈雷,让他再帮我核对一遍。
陈雷拿着手机和彩票,反反复复,核对了十几遍。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万……万万……好像……好像是真的……”
我们俩,像两个傻子一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五百万。
这是一个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它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关上了一扇门。
却又在你不经意间,为你打开了一扇窗。
而且,是一扇镶着金边的窗。
六
去市彩票中心兑奖的过程,顺利得像是在做梦。
扣除百分之二十的个人所得税,我们实际到手,整整四百万。
当银行卡里收到那笔巨款的短信提示时,我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我们,真的成了百万富翁。
我和陈雷坐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像两个劫后余生的孩子。
“陈雷,我们有钱了。”
“嗯,我们有钱了。”
“我们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嗯,再也不用了。”
这笔钱,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财富。
更是底气,是尊严,是我们可以对抗这个世界不公的武器。
我们没有声张。
我们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只是,心态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不再为柴米油盐发愁,不再为未来的生计焦虑。
我们用这笔钱,在市中心一个很好的小区,全款买下了一套三居室。
不大,一百平米,但装修得很温馨。
我们还买了一辆车。
我们把之前想开早餐店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我们租下了一个不错的门面,开始装修,采购设备。
一切,都在朝着我们梦想中的方向发展。
就在我们的新店准备开业的时候,我婆婆,找上门来了。
那天,我正在店里擦桌子,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张翠华。
她比几个月前,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头发也白了许多。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了我从未见过的,讨好的笑容。
“万万啊……”
她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
我没理她,继续擦我的桌子。
她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万万,你看,你和陈雷都搬出来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妈……妈都快想死你们了。”
我差点笑出声来。
想我们?
是想我们手里的钱吧。
我放下抹布,冷冷地看着她。
“有事吗?没事请你出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的冷漠,让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万万,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呢?妈知道,以前是妈不对,妈给你道歉。”
她说着,竟然真的要给我鞠躬。
我侧身躲开了。
“别。我受不起。”
我不想跟她多费口舌。
这几个月,我过得很平静,很幸福。我不想让这个女人,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她见我不吃这套,也就不再演戏了。
她叹了口气,开始卖惨。
“万万啊,你弟弟他……他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动声色。
“他那个女朋友,卷着他那两百万彩礼钱,跟人跑了。”
“他买的那辆新车,因为飙车,也撞报废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那套安置房,也被他拿去抵押贷款,现在银行要来收房子了。”
婆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们家,现在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你爸急得都病倒了。”
“万万,妈求求你了,你和陈雷,就帮帮你弟弟吧。他可是陈雷的亲弟弟啊!”
我听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这就是她不惜牺牲大儿子的幸福,也要保全的小儿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扶不起的阿斗。
“他那是咎由自取。”我冷冷地说。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婆婆没想到我会这么绝情,她愣住了。
“万万,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可是你小叔子!”
“我没有小叔子。”我打断她的话,“从你们把我们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
婆婆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陈雷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出炉的蛋挞。
他看到张翠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比我还冷。
张翠华看到陈雷,像是看到了救星。
她扑过去,就想去抓陈雷的胳膊。
“儿啊!你可得救救你弟弟啊!你得救救我们家啊!”
陈雷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我们已经不是你们家的人了。”
他把蛋挞放在桌子上,走到我身边,把我护在身后。
“当初,是你亲口说的,没有我这个儿子。也是你,亲手把我们赶出来的。”
“现在家里出事了,就想起我们了?”
“你当我们是什么?是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陈雷的话,字字诛心。
张翠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大概从没想过,她那个一向懦弱听话的大儿子,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陈雷!我可是你亲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她开始撒泼。
“我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陈雷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动摇。
“你们当初是怎么对万万的,怎么对我们的,老天爷都看着呢。”
“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不劳你费心。请你离开吧。”
他说完,拉着我的手,就要往里走。
张翠华彻底急了。
她突然冲上来,抱住陈雷的大腿,开始嚎啕大哭。
“我不管!你们今天必须拿钱出来!不然我就死在你们店里!”
“你们开店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你们是不是发了什么横财了?”
“你们有钱了,就忘了本了!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她这一闹,门口很快就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皱起了眉头。
我最不想看到的场面,还是发生了。
七
“你先放开我。”陈雷试图挣脱,但张翠华抱得死死的,像一块狗皮膏药。
“我不放!你们不给钱,我死都不放!”
她一边哭嚎,一边对着围观的人哭诉。
“大家快来看啊!这对没良心的夫妻!自己发了财,就不认爹妈了啊!”
“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他现在有钱了,连亲弟弟都不管了啊!天理何在啊!”
她的演技,堪比影后。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开始对我们指指点点。
“这年轻人,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妈呢?”
“是啊,再怎么说,也是亲妈啊。”
“太不孝了。”
我看着张翠华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心里一阵反胃。
我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110。
“喂,警察同志吗?这里是XX路XX号,有人在我的店里闹事,影响我正常营业,还对我进行诽谤和人身攻击,请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我开了免提,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
张翠华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直接报警。
在她看来,家丑不可外扬。我应该会因为害怕丢脸,而选择妥协。
可惜,她算错了。
我早就不是那个任她拿捏的软柿子了。
我的脸面,早在被她当众羞辱不能生育的时候,就被撕得粉碎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怕。
“你……你敢报警?”
“我为什么不敢?”我冷笑,“你再不松手,我就告你敲诈勒索。”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架势,也都不说话了。
他们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很快,警察就来了。
了解了情况后,警察对张翠华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
“阿姨,家庭纠纷,应该好好商量。你这样跑到人家店里来闹,是违法的。”
“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只能依法对你进行拘留了。”
张翠华被警察吓到了。
她终于松开了抱着陈雷大腿的手,悻悻地站了起来。
警察又转头问我们:“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要我们进行调解吗?”
陈雷摇了摇头。
“不用了,警察同志。我们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只希望,她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们。”
警察点了点头,又警告了张翠华几句,才收队离开。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店里,恢复了平静。
张翠华站在店门口,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她大概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那个百依百顺的大儿子,会变得如此“不孝”。
为什么她那个逆来顺受的儿媳妇,会变得如此“恶毒”。
她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能开得起这么大的店。
她走的时候,丢下一句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我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以她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八
果不其然。
从那天起,我们的生活,就再也没有安宁过。
张翠华就像一个幽灵,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她会趁我们不注意,在店门口泼脏水。
她会到处跟街坊邻居造谣,说我们是不孝子,说我们发了横财,六亲不认。
她甚至找到了我们新买的房子,每天坐在我们家楼下,逢人就哭诉我们的“罪行”。
一时间,我们成了整个小区的“名人”。
邻居们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陈雷是个老实人,最在乎脸面。
被她这么一闹,整个人都憔悴了。
“万万,要不……我们还是给她点钱吧。”一天晚上,他疲惫地对我说。
“给她几十万,让她别再来闹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一阵刺痛。
我知道,他不是心软,他是被逼得快要崩溃了。
我摇了摇头。
“陈雷,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被赶出来的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个无底洞。”
“我们今天给了她二十万,明天她就会要五十万,后天她就会要一百万。她的贪婪,是永远满足不了的。”
“而且,一旦我们给了钱,就等于承认了我们‘理亏’。那我们就真的成了别人口中‘发了财就忘了本’的白眼狼了。”
“我们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我握住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
“我们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我们凭自己的运气和努力过上好日子,不偷不抢,谁也无权指责。”
“至于别人的眼光,随他们去吧。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了。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我的话,让陈雷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
“万万,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我们决定,不再理会张翠华的任何骚扰。
她来闹,我们就报警。
她在背后造谣,我们就把当初的银行流水和转账记录打印出来,贴在店门口。
我们甚至请了律师,给她发了一封律师函,警告她,如果再对我们进行诽谤和骚扰,我们将通过法律途径,追究她的责任。
我们的强硬态度,终于起到了作用。
张翠华消停了一段时间。
我们的生活,也终于恢复了平静。
早餐店的生意,越来越好。
因为用料扎实,味道好,我们很快就积累了一批回头客。
每天虽然忙碌,但很充实。
看着账户上不断增长的数字,我们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我们还去了一家很有名的医院,找了专家,重新做了检查。
医生说,我的身体问题不大,只要好好调理,放松心情,怀孕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这个消息,让我们欣喜若狂。
生活,似乎真的在一点点变好。
我甚至天真地以为,我们已经彻底摆脱了那个噩梦般的家庭。
直到那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们店里。
是小叔子,陈峰。
他比我婆婆口中描述的,还要落魄。
头发油腻,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又脏又旧。
他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我们面前。
“哥,嫂子,我错了!”
他抱着陈雷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是我对不起你们。”
“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们救救我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他声泪俱下,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真心悔过的样子。
陈雷心软了。
他想去扶他。
我拉住了陈雷。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峰,眼神冰冷。
“你又想干什么?”
陈峰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嫂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妈她……她生病了。”
“癌症。晚期。”
“医生说,需要一大笔钱做化疗。可是我们家,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哥,嫂子,我求求你们,看在我妈快不行的份上,你们就借点钱给我们吧。”
“只要能救我妈,我给你们当牛做马都行!”
他说着,开始用力地磕头。
一下,一下,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丝毫的怜悯。
又是这一套。
卖惨,道德绑架。
如果我没猜错,这又是他们母子俩,联手演的一出好戏。
九
“医院的诊断证明呢?”我冷冷地问。
陈峰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他支支吾吾地说:“在……在我爸那儿。”
“哪个医院?哪个医生?”我继续追问。
“就……就是市第一人民医院……”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电话。
我找了个朋友在那家医院当护士。
我让她帮忙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一个叫“张翠华”的病人,因为癌症住院。
电话开了免提。
很快,我朋友就给了我回复。
“万万,我查了。我们医院最近的住院记录里,根本没有叫张翠华的癌症病人。”
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店。
陈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像一只被戳穿了谎言的过街老鼠,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挂掉电话,冷笑着看着他。
“怎么?这么快就演不下去了?”
陈雷也反应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他一脚踹开陈峰,怒吼道:“你给我滚!”
“为了钱,你连妈得了癌症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你还是不是人!”
陈峰被踹倒在地,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从地上爬起来,擦掉脸上的眼泪,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是!我是骗你们的!那又怎么样!”
他指着我们,理直气壮地吼道:“要不是你们把钱都拿走了,我们家会变成这样吗?”
“我妈会被气病吗?(虽然不是癌症,但她最近身体确实不好)”
“都是你们害的!”
“你们中了五百万!五百万啊!为什么就不能分我们一点?”
“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们的钱,就应该是我们家的!”
他的话,让我和陈雷都愣住了。
我们中奖的事,除了我们俩,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当初去兑奖的时候,彩票中心要求我们接受一个简单的采访,可以戴着面具。
新闻播出的时候,虽然我们的脸被打了马赛克,声音也做了处理。
但是,我们当时穿的衣服,还有我手上戴的那个手镯……
那是陈雷送给我的结婚纪念礼物,我一直戴着。
张翠华和陈峰,肯定是看到了那条新闻,从这些细节里,认出了我们!
我只觉得一阵后怕。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盯上我们了。
他们不是来求助的,他们是来抢劫的!
“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百万,我就把你们中奖的事情捅出去!”
陈峰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到时候,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来找你们借钱!我看你们怎么办!”
“我还会告诉所有人,你们这对狗男女,中了五百万,却连自己生病的亲妈都不管!我看你们的店,还怎么开下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见过无耻的,但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陈雷更是气得双眼通红,他冲上去,就想揍陈峰。
我死死地拉住了他。
“别动手!跟他这种动手,不值得!”
我看着陈峰,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要钱,是吗?”
陈峰以为我妥协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对!一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好。”我点了点头,“我给你。”
陈雷和陈峰都愣住了。
“万万,你……”陈雷不解地看着我。
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我走到收银台,拿出纸和笔,写了一张“欠条”。
“钱,我可以借给你。但不是白给。”
我把欠条递给陈峰。
“这是一百万的借条。写明了还款日期和利息。你签字,按手印。我马上给你转账。”
“另外,你还要再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你和你的家人,永远不再来骚扰我们。否则,我们有权立刻收回这笔欠款,并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陈峰看着那张欠条,犹豫了。
他想要钱,但他不想背上一百万的债务。
“你什么意思?我们是一家人,你还要我还钱?”
“我们不是一家人。”我冷冷地说,“从你们把我们赶出去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要么,签字拿钱,然后滚出我们的世界。”
“要么,一分钱都没有,你现在就滚。”
“你自己选。”
我的态度,异常坚决。
陈峰看着我,又看了看陈雷。
他知道,今天不签字,是不可能拿到钱了。
在金钱的诱惑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拿起笔,在欠条和保证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鲜红的手印。
我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给他转了一百万。
收到钱后,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他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小人得志的笑容。
他把欠条和保证书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林万,你别得意。你以为这张破纸能约束我?做梦!”
“这钱,我是不会还的!”
他说完,转身就想走。
“站住。”我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不耐烦地看着我。
“又干嘛?”
我笑了。
笑得他心里发毛。
我指了指店里的一个角落。
那里,一个红色的指示灯,正在一闪一闪。
“看到那个了吗?监控摄像头,带录音功能。”
“从你进门,跪下,说你妈得了癌症,到你威胁我们,再到你签字画押,拿走一百万,最后说你不会还钱的全过程,都被清清楚楚地录下来了。”
“你说,我把这段视频,连同你签字画押的欠条,一起交给警察。警察会相信谁?”
“敲诈勒索罪,一百万,数额巨大。你猜猜,你得在里面待几年?”
陈峰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摄像头,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十
“你……你算计我!”陈峰指着我,声音都在颤抖。
“彼此彼此。”我抱着双臂,冷眼看着他,“是你先算计我们的。”
“对付你这种人,就得用你这种人的方法。”
陈峰彻底慌了。
他知道,我手里握着他的把柄。
这个把柄,足以把他送进监狱。
他“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
“嫂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
他开始疯狂地扇自己的耳光。
“求求你,把视频删了吧!我把钱还给你!我现在就还给你!”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就要把那一百万转回来。
“晚了。”
我淡淡地说。
“钱,我既然已经给你了,就不会再要回来。”
陈峰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你……”
“这一百万,就当我买断了我和陈雷,跟你们陈家,最后的一点情分。”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从今以后,陈雷,再也不是你们的儿子,不是你的哥哥。”
“我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与我们无关。”
“拿着这笔钱,滚。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如果你们再敢来骚扰我们,或者把我们中奖的事情说出去,那么,这段视频,就会立刻出现在警察局。”
“我说到,做到。”
我的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陈峰的心上。
他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以为他抓住了我们的软肋,可以肆无忌惮地敲诈我们。
却没想到,最后,却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他最终,还是拿着那一百万,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知道,他不敢再来闹了。
因为他的把柄,被我死死地攥在手里。
送走陈峰后,店里又恢复了平静。
陈雷走过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万万,谢谢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也……对不起。”
我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他是在为他有那样的家人,而感到羞愧。
我转过身,摸了摸他的脸。
“傻瓜,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从今天起,我们和那个家,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虽然失去了一百万,但我们换来了后半生的安宁。
我觉得,值。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我朋友发来的一条微信。
她说,她在医院,看到了张翠华。
不是癌症。
是中风。
半身不遂,躺在病床上,话都说不清楚了。
据说,是陈峰拿着那一百万,去澳门赌博,输得精光,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
张翠华知道了,一气之下,就中风了。
现在,陈峰不知所踪,只有老实巴交的公公,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她。
医药费,都快交不上了。
朋友问我,要不要去看看。
我看着那条微信,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回了她两个字。
“不去。”
然后,我把手机关机,放进包里。
我走到店门口,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和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陈雷正在厨房里忙碌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几个熟客,正坐在店里,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愉快地聊着天。
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平静。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阳光和食物混合的香气。
这是我想要的,生活。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我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陈雷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紧张地拍着我的背。
“万万,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有些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我的例假,已经推迟了快半个月了。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
我抓住陈雷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陈雷,你……你去帮我买个验孕棒,好吗?”
故事,到这里,似乎应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但生活,从来都不是小说。
我知道,我们的未来,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挑战。
但是,我已经不再害怕。
因为,我身边,有爱我的丈夫。
我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了我们爱情的结晶。
我们手里,有足以对抗风雨的资本。
至于那个早已腐烂的“家”,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我回头,看着窗外。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来源:直爽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