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直到那天我终于想明白,我那三套房子,与其说是资产,不如说是一块试金石,不动声色地试出了人心最真实的模样。
直到那天我终于想明白,我那三套房子,与其说是资产,不如说是一块试金石,不动声色地试出了人心最真实的模样。
从第一块砖到最后一片瓦,从父亲陈建国鬓角的白发到我手上的老茧,这三处房产,是我和这个家近二十年的心血。我妈王兰总说,有了这些,我陈阳找什么样的姑娘都不愁。那些年,我信了。我以为这是我未来婚姻的压舱石,是给爱人一个安稳港湾的底气。
可我没想到,它们带来的,先是一场我从未预料到的荒唐。
故事,得从两个月前,张姨那个兴冲冲的电话说起。
第1章 相亲局
“陈阳啊,托我的事,阿姨给你办妥了!”电话那头,张姨的声音像是兑了蜜,甜得发腻,“姑娘我给你约好了,明晚七点,就在万达广场那家‘江南春’,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们年轻人先聊聊。”
我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张复杂的建筑结构图发愁,闻言只能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张姨,又麻烦您了。”
“哎,麻烦什么!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把自己耽误了。”张姨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这次这个,绝对靠谱!叫李静,小学老师,人长得文文静静,父母都是退休职工,家庭背景清白得很。关键是,人家姑娘说了,就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你啊,就是最踏实的那种!”
我听着,心里没什么波澜。这样的话,在过去两年里,我听了不下七八遍。每次张姨都说“绝对靠谱”,但结果总是在“感觉不太对”和“人家觉得我不够有趣”之间反复横跳。
挂了电话,我妈王兰的微信立刻就弹了过来,比闹钟还准时。
“儿子,张姨跟你说了吧?这次你可得上点心!我看了照片,那姑娘长得真周正,一看就是个会持家的好媳妇。明天早点下班,把那件深蓝色的夹克穿上,显得精神。”
我回了个“知道了”,便把手机丢在一旁。
那件深蓝色的夹克,还是前年我妈给我买的,说是版型好,能遮住我常年伏案工作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其实我知道,在她眼里,我这个三十一岁的儿子,浑身上下都是需要修补的“缺点”:不够浪漫,嘴巴不甜,除了工作和闷在家里看图纸,没有任何能吸引小姑娘的爱好。
而我那三套房子,似乎是她用来弥补我这些“缺点”的唯一筹码。
第二天,我提前一个小时下了班,回家冲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上了那件“战袍”。镜子里的男人,相貌平平,眼神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我叹了口气,这副样子,要去“惊艳”谁呢?不过是完成我妈布置的一项任务罢了。
“江南春”餐厅环境雅致,我提前十分钟到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李静是准点到的,和照片上一样,白衬衫配长裙,长发披肩,确实很文静。
她看到我,微微一笑,很得体。“你是陈阳吧?我是李静。”
“你好,你好。”我赶紧站起来,有些局促地帮她拉开椅子。
落座后,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我不是个健谈的人,尤其是在这种目的性极强的场合。好在李静似乎比我更擅长破冰。
“听张姨说,你是做建筑设计的?”她主动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
“嗯,结构设计。”我点头,“就是画图纸,算数据,比较枯燥。”
“怎么会,我觉得很厉害啊,建起一栋栋高楼大厦,很有成就感吧?”她眨了眨眼,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
那一瞬间,我心里对她的初始印象好了几分。至少,她懂得如何让谈话进行下去。
我们聊了工作,聊了彼此的兴趣爱好。她说她喜欢看书、养花,周末会去上瑜伽课。我搜肠刮Di,也只能说出自己偶尔会去爬山,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
“男孩子事业心重是好事。”她善解人意地给我打了圆场。
服务员开始上菜,热气腾腾的菜肴暂时驱散了空气中的最后一丝尴尬。我们边吃边聊,话题渐渐转向了更现实的层面。
“你平时都自己住吗?”她状似无意地问道。
“大部分时间跟我爸妈住,方便照顾他们。不过我自己也有地方。”我如实回答。这是一个必考题,我早就习惯了。
“哦?”她眼睛亮了一下,那种光芒,我有些熟悉,在之前的几个相亲对象眼中也见过,“自己有房子,那挺好的,现在年轻人压力都大。”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题要来了。我爸陈建国是个老实巴交的包工头,早年带着一帮同乡干装修,后来自己接些小工程。我们家不算大富大贵,但这三套房子,确实是我爸一砖一瓦,我一笔一画,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一套是现在爸妈住的老房子,三室一厅,学区不错。一套是我名下的婚房,一百二十平,前两年刚装修好,一直空着。还有一套是几年前我们父子俩眼光好,在郊区投资的一套小户型,租出去了,每个月有点租金补贴家用。
这些,是我妈千叮万嘱,一定要在“恰当的时候”透露给对方的“核心竞争力”。
我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嗯,还行。市区一套,郊区还有一套小的。”我刻意隐去了父母那套,觉得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
李静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些探究的意味。“那市区那套,是你自己一个人住?”
“目前空着,本来是准备结婚用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一些。
她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然后,她又问了我的收入,父母的退休金,家里的车。我都一一作答。整个过程,像是一场精准的资产评估,而我,就是那个被评估的对象。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告诉自己,这很正常。相亲嘛,不就是条件匹配。人家姑娘问清楚,也是对自己负责。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李静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优雅。她看着我,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组织语言。
“陈阳,”她开口道,“我觉得你人挺老实的,条件也不错。我们都到了这个年纪,就不绕弯子了,坦诚一点,对大家都好。”
“嗯,你说。”我心里有种预感,重头戏要上演了。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刚刚说你有两套房,是吗?张姨跟我说,你其实有三套。”
我愣住了。没想到张姨这个大嘴巴,把我的家底抖得这么干净。我有些尴尬,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嗯,还有一套是我爸妈现在住的,也在我名下。”
“三处。”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一件重要的商品信息。
然后,她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
“那行。”她说。
仅仅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两个字里蕴含的复杂意味,她接下来的话,则彻底把我砸蒙了。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弟弟明年准备结婚,还没房子。我爸妈年纪也大了,现在住的房子没电梯,上下楼不方便。你看,你那三套房,能不能这样安排一下?”
她顿了顿,给了我一个自认为非常“合情合理”的方案。
“我弟弟一处,我爸妈一处。”
第2章 “合理”的分配方案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餐厅里悠扬的背景音乐,邻桌情侣的低声笑语,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李静那张平静的脸,和她刚刚说出的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弟弟一处,我爸妈一处。
我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我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没有,她的眼神很认真,甚至带着一种“我已经为你考虑得很周全了”的坦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才重新开始运转。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和屈辱的情绪。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静似乎没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她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道:“我的意思很明确啊。我们要是结婚,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嫁给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娘家人受苦吧?”
她放下水杯,继续她的“宏伟蓝图”:“我弟弟谈了个女朋友,人家姑娘要求必须有婚房,不然不结婚。我爸妈身体不好,腿脚不方便,早就想换个电梯房了。你那三套房子,反正有两套也空着,正好能解决我们家两个大难题。我们结婚后,就住你爸妈现在那套,让他们搬到你那套新的电梯房里去。这样安排,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听着她的“两全其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在她眼里,我的房子不是我们未来小家庭的保障,而是解决她原生家庭所有问题的“扶贫基金”。她不是在和我商量,而是在下达一个通知,一个关于我财产如何被她家族合理瓜分的通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告诉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失态。我要搞清楚,这到底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还是……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人的意思?”我盯着她的眼睛问。
“当然是大家的意思。”李静回答得坦坦荡荡,“我来之前,就跟我爸妈商量过了。他们也觉得你人不错,条件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陈阳,你别觉得我现实,过日子,本来就是实实在在的。我一个女人,嫁给你,图的不就是个安稳吗?你帮我解决了娘家的后顾之忧,我才能安心跟你过日子,好好孝顺你爸妈,不是吗?”
“孝顺我爸妈?”我几乎要气笑了,“你让他们从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里搬出来,给你爸妈腾地方,这叫孝顺?”
“哎,话不能这么说。”李静微微蹙眉,似乎对我的“不开窍”有些不耐烦,“你那套新房不是更大更好吗?让他们去住新房,是享福。再说了,我们住老房子,离你单位也近,上班方便。我这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考虑。”
为了我们这个小家?
我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和可笑。从始至终,她嘴里的“我们”,似乎只包括她和她的家人。而我,以及我的父母,不过是实现她目标的工具和资源。
那三套房子,每一平米,都浸透着我父亲的汗水和我自己的心血。我爸陈建国,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夏天顶着烈日,冬天冒着寒风,在工地上跟人谈合同,盯进度,有时候为了省点钱,自己都上手搬砖和水泥。我大学毕业后,工资除了基本开销,一分不留全部上交。我们父子俩,像两头勤勤恳恳的牛,才耕耘出这份家业。
我妈王兰,一辈子省吃俭用,一件衣服穿好几年都舍不得扔,就是为了攒钱给我买房,给我娶媳妇。
这些房子,承载的是我们一家人对未来的希望和梦想。
而现在,这个只跟我见了一面,吃了不到两个小时饭的女人,轻描淡写地就要划走三分之二。不是商量,不是请求,而是分配。
我心里的那点怒火,再也压不住了。但我没有咆哮,也没有争吵。我只是觉得,很累,很悲哀。
我缓缓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说道:“李老师,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房子,是给我未来的妻子和孩子准备的,不是用来给你家扶贫的。”
李静的脸色终于变了。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和恼怒。
“陈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扶贫?说得这么难听!”她的声音拔高了些,“我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难道不值一套房子吗?我弟弟是我唯一的亲弟弟,他有困难,我这个做姐姐的能不管吗?我爸妈养我这么大,我让他们住得好一点,有错吗?”
“你没错。”我摇了摇头,“你想孝顺父母,想帮扶弟弟,这都值得尊重。但前提是,得用你自己的钱,而不是我的。”
“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她脱口而出,“我们都要结婚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们不会结婚了。”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句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她脸上。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她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站起身,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钱,放在桌上。“这顿饭我请。很高兴认识你,李老师。再见。”
说完,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走出餐厅,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一个人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城市的霓虹灯在眼前闪烁,像一个个巨大的、嘲讽的眼睛。我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里五味杂陈。我不是心疼那两套房子,而是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过去三十年建立起来的关于婚姻、关于爱情、关于家庭的观念,被击得粉碎。
原来,在一些人眼里,婚姻不是两个人的结合,而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我的努力,我的奋斗,我的所有价值,最后都被简化成了房产证上的三个名字。
而我这个人,陈阳,似乎一点都不重要。
第3章 母亲的“智慧”
我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我妈王兰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我。见我进门,她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期待的笑容。
“儿子,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那姑娘人不错吧?”她一边帮我拿拖鞋,一边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换好鞋,身心俱疲,实在不想多说。“还行吧。”我含糊地应了一句,就想回自己房间。
王兰一把拉住我,把我按在沙发上。“什么叫还行啊?你这孩子,说话总是说一半。成,还是不成,给妈一个准话啊!”
我爸陈建国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老伴,沉声说:“你让他先喝口水,歇口气。看你急的。”
我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给我倒了杯温水。“来来来,喝水。看你这脸,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跟人家姑娘聊得不顺利?”
我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温热的水流进胃里,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我看着我妈那张写满关切的脸,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道要我告诉她,她托人精挑细选的“好姑娘”,还没过门,就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瓜分我们家的财产了吗?
“妈,”我放下水杯,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这事,算了吧。我们不合适。”
王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了?张姨不是说人家姑娘挺好的吗?文静,有礼貌,工作又稳定。”
“是,表面上都挺好。”我苦笑了一下,“但我们观念差太远了。”
“观念?什么观念?”我妈追问道,“过日子不就是柴米油盐,能有什么观念不合的?是不是你又跟人家聊你那些图纸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女孩子不喜欢听这些,你要多聊点风花雪夜,聊点人家感兴趣的!”
我爸在一旁听着,皱了皱眉:“王兰,你让儿子把话说完。”
我叹了口气,把今晚在餐厅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从李静旁敲侧击地询问我的家底,到最后她提出的那个“一家人”的房产分配方案。
我讲得很平静,但每说一句,我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当我说到“我弟弟一处,我爸妈一处”时,她的眼睛已经瞪得像铜铃一样。
等我说完,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爸陈建国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但他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我妈则像一尊雕塑,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回过神来,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变了调:“这……这叫什么事啊!这哪里是找老公,这分明是找了个扶贫的冤大头啊!她怎么敢开这个口的?脸呢?”
我以为我妈会和我同仇敌忾,痛骂对方的无理和贪婪。
但接下来,她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她在最初的震惊和愤怒过后,竟然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看着我,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反而多了一丝……算计?
“儿子,你……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还能怎么回答?我直接拒绝了,告诉她我们不可能。”我说。
“哎呀!”王兰又一拍大腿,这次却带着明显的懊恼和惋 ઉ,“你怎么这么冲动啊!这种事,可以谈嘛!你怎么能一口就回绝了呢?”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妈:“妈?您说什么?这还能谈?”
“怎么不能谈?”我妈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开始传授她的“人生智慧”,“这个李静,虽然要求是过分了点,但你反过来想想,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和她家里人,是真心看上我们家的条件了!她们就是想攀着我们家过好日子。这种心思,虽然不好听,但实在啊!”
我简直要怀疑我妈是不是被气糊涂了。“实在?妈,她们这是明抢!要把我们家掏空!”
“掏空什么呀!”我妈白了我一眼,“你这孩子,就是死脑筋!她要两套,你就真给两套啊?买东西还带讨价还价的呢!她的要求是她的要求,我们的底线是我们的底线。她要两套,我们可以只给一套嘛!”
我爸陈建国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猛地一拍沙发的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王兰!你胡说八道什么!一套都不可能给!那是我们给儿子娶媳妇的,不是给外人分的!”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我妈被我爸一吼,也来了脾气,声音也大了起来,“陈建国,你懂什么!现在娶个媳妇多难啊!儿子都三十一了!这个李静,工作稳定,长得也行,除了家里贪了点,还有什么大毛病?贪心,可以治!只要人嫁进来了,以后慢慢调教不就行了?要是错过了这个,下一个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她转向我,苦口婆心地劝道:“儿子,你听妈说。她要给弟弟一套房,这个口子不能开。但是,她爸妈那个,我们可以松松口。比如,把郊区那套小的,先借给她爸妈住,就说是我们借的,房产证还是我们的名字。等以后他们老了,房子不还是我们的?这样一来,她的面子给了,我们的里子也没丢。她家得了好处,肯定会催着她赶紧嫁过来。等结了婚,生了孩子,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还能胳膊肘往外拐?”
听着我妈这一套“曲线救国”的理论,我只觉得一阵阵地发冷。
原来,在我妈眼里,这依然是一场可以谈判的交易。她愤怒的,不是对方侮辱了我们家的人格和付出,而是对方“开价太高”。只要价格合适,这场交易就可以继续。
为了让我尽快结婚,她甚至可以容忍对方的贪婪,愿意用一套房子去“收买”一个儿媳妇。
“妈,”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同意。我结婚,是想找一个能和我同心同德,一起过日子的人。不是找一个需要我用房子去收买,用恩惠去‘调教’的合伙人。”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我妈急得直跺脚,“什么同心同德?人心隔肚皮!过日子就是过日子,哪有那么多虚的!你爸当年娶我的时候,我家也要了彩礼,不也过了一辈子吗?”
“那能一样吗?”我爸忍不住又插嘴,“当年你家要的彩礼,是三转一响!是那个年代的规矩!你爸妈可没说要把我家房子分走一半!”
“你闭嘴!”我妈狠狠地瞪了我爸一眼,“头发长见识短!”
她又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妈是过来人,妈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婚姻里,情啊爱啊的,不能当饭吃。抓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最实在的。这个李静,虽然贪,但她把贪写在脸上了,这种人,反而好对付。就怕那种嘴上说得好听,背地里算计你的。你再好好想想,别急着回绝。明天我给张姨打个电话,让她去探探口风,就说……就说条件可以谈。”
看着我妈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我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我站起身,不想再和她争辩下去。因为我知道,我们的观念,已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妈,这件事,您别管了。”我丢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黑暗中,我能听到客厅里我爸妈压抑的争吵声。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原来,那个最希望我幸福的人,却最不懂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在她眼里,我的婚姻,只是一场需要用房子作为筹码,去交换一个“儿媳妇”身份的博弈。
而我,陈阳,我的感受,我的尊严,在这场博弈中,似乎无足轻重。
第4章 张姨的“助攻”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客厅里的说话声吵醒的。
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出房间,发现张姨竟然已经坐在我们家沙发上了。她和我妈王兰坐在一起,两人头挨着头,正在窃窃私语。看到我出来,张姨立刻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
“哎哟,陈阳起来啦!昨晚睡得好吗?”
我妈也赶紧站起来,给我递了个眼色,那意思好像是“我正在帮你解决问题,你可别给我搞砸了”。
我没理会她们,径直走进洗手间洗漱。冰冷的自来水扑在脸上,让我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一些。我大概能猜到张姨这一大早登门的目的。
等我收拾妥当,端着杯子出来喝水时,张姨已经泡好了茶,摆出了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陈阳啊,”张姨呷了口茶,慢悠悠地开了口,“昨晚的事,都跟我说了。阿姨说句公道话,这事啊,是李静那姑娘做得不地道,话说得太直,太难听了。”
她先是表明了立场,批评了李静,这让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呢,年轻人嘛,有时候想事情简单,说话不过脑子。她也是真心想为家里分忧,孝心是好的,就是方式方法不对。”
我心里冷笑一声,这哪里是方式方法不对,分明是根子上的三观就歪了。
“阿姨今早呢,特地给李静她妈打了个电话。”张姨放下茶杯,身体前倾,一副“我为你们操碎了心”的模样,“我啊,旁敲侧击地把你的意思传达了一下。我说啊,陈阳这孩子实诚,但也不是傻子,你们家提的那要求,有点吓到孩子了。”
我妈在一旁连连点头,像个捧哏的。“对对对,就是吓到了。”
“李静她妈呢,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张姨继续说道,“她也觉得女儿说话太冲了,让我跟你们道个歉。她说啊,其实她们家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看看你们家的诚意。”
“诚意?”我忍不住反问,“我诚心诚意去相亲,这不算诚意?非得把房子拱手相让,才算有诚意?”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钻牛角尖呢?”张姨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人家说的诚意,不是真的要你两套房。她们的意思是,现在结婚,男方总得表示表示吧?李静她妈说了,她们可以退一步。”
我看着张姨,等着她的下文。
“她们说了,弟弟那套房,可以先不提。但是,她爸妈那套,你们家得给解决了。要么,就把郊区那套小的,过户给她爸妈。要么,就出钱,给她们家买一套小两居。这样呢,李静嫁过来,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以后肯定死心塌地跟你过日子。”
我听完,差点没气乐了。
这算哪门子的退步?从明火执仗地抢两套,变成了目标明确地要一套。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我还没开口,我妈王兰已经迫不及待地接过了话头:“哎哟,这个可以谈!这个可以谈!张姐,还是你出马有办法!”
她兴奋地抓住张姨的手,然后转向我,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儿子,你听到了吧?人家让步了!我就说嘛,事情都是可以谈的。郊区那套房子,本来就是投资的,给他们就给了,反正写的也是咱们的名字,以后……”
“妈!”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您还没明白吗?这不是一套两套房子的事!这是个无底洞!”
我的声音有些大,把王兰和张姨都吓了一跳。
我指着张姨,毫不客气地说道:“张姨,我尊敬您是长辈,但这件事,您别再掺和了。您告诉李静和她妈,她们家的‘诚意’,我要不起。别说一套,就是一个厕所,我都不会给。”
张姨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青一阵白一阵的。“陈阳,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转向我妈,眼神坚定,“妈,您要是觉得,您的儿子需要靠送一套房子才能娶到媳妇,那这个媳妇,我宁可不要。我陈阳还没窝囊到这个地步。”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王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我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早点成家!你怎么就一点都不能理解当妈的心呢?”
“我理解您想让我成家,但我不理解您为什么要把我的尊严放在地上让别人踩!”我红着眼眶吼道,“在您眼里,是不是只要我能结婚,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是不是只要对方是个女的,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都行?”
这番话,像是一把刀,深深地刺进了我妈的心里。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张姨见状,赶紧打圆场:“哎呀,这都说的什么话。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吵架,别吵架。”
她站起身,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炖着汤,我先回去了。你们……你们自己再商量商量。”
说完,她像逃一样地溜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我妈。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爸陈建国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应该是听到了我们所有的争吵。他走到我妈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兰,够了。”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件事,听儿子的。”
王兰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转过头,看着我爸,哭着说:“陈建国,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他现在翅膀硬了,都敢吼我了!我为这个家操心了一辈子,到头来,里外不是人!”
她一边哭,一边捶打着我爸的胸口。我爸就那么站着,任由她发泄,一句话也不说。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我知道我刚才的话说重了,伤了她的心。但如果不把话说重,她永远不会明白我的底线在哪里。
过了很久,我妈的哭声渐渐小了。她推开我爸,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看着我。
“好,好,好。”她连说了三个“好”字,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疲惫,“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了。你愿意打一辈子光棍,就打去吧!”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知道,这是我妈最常用的“武器”——冷战。
我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赢了这场争吵,却感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我只是想守护我们家的尊含,守护我自己的底线,为什么会这么难?为什么连最亲的人,都不能理解我?
第5章 父亲的酒
那一整天,我妈都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
晚饭是我爸做的,饭桌上,她也只是沉默地扒着碗里的饭,看都不看我一眼。整个家里的空气,都像是结了冰。
吃完饭,我爸把我叫到了阳台。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瓶二锅头,两个玻璃杯,还有一小碟花生米。这是我们父子俩之间独特的沟通方式。每当有什么大事,或者我有什么心事,他就会用这种方式,跟我聊聊。
“喝点?”他给我倒了半杯,自己满上。
我点点头,接了过来。辛辣的白酒入喉,像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我被呛得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出来了。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我爸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心疼。
我们沉默地喝了两杯,谁也没有先开口。阳台的窗户开着,晚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楼下广场舞的音乐隐隐约约传来,让这个夜晚显得不那么寂静。
“别怪。”最终,还是我爸先开了口,“她就是……急了。”
我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你这个年纪,在我们村里,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爸缓缓说道,“她看着身边那些跟她一样年纪的姐妹,一个个都抱上了孙子,她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急。她怕你吃亏,怕你老了没人照顾。她不是不心疼房子,她是更怕你打光棍。”
我爸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那个郁结的疙瘩。我当然知道我妈是为我好,但她的好,有时候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爸,我知道。”我低声说,“但我真的接受不了。那不是结婚,那是卖儿子。”
“嗯。”我爸点了点头,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这事,你做得对。”
我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爸的脸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沟壑纵横。那都是岁月和辛劳留下的痕迹。他看着我,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们陈家的男人,腰杆子得是直的。”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咱家是没多少钱,但这三套房子,是你爹我大半辈子,加上你小子这几年的心血。它是我们爷俩一滴汗一滴汗挣回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谁想不劳而获,平白无故地拿走,门儿都没有!”
他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那个姑娘,还有她那一家子,心思不正。就算今天同意了,把房子给了她们,以后也安生不了。人的贪心,是喂不饱的。今天她能为了她弟她爸妈要房子,明天就能为了她七大姑八大姨要钱。这种人家,我们攀不起,也不屑于去攀。”
父亲的话,朴实,却充满了力量。像一股暖流,瞬间温暖了我冰冷的心。原来,这个家里,还是有人懂我的。
“爸……”我的喉咙有些哽咽。
“行了,大老爷们,别跟个似的。”我爸给我夹了颗花生米,“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再找,咱把眼睛放亮点。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咱要找的,是能跟咱踏踏实实过日子,能跟咱一起把这个家往好了奔的人。而不是一上来,就盯着咱家这点家当,想着怎么往她娘家划拉的人。”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的夜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想当年,我跟结婚的时候,啥也没有。就一个破院子,两间土坯房。跟着我,没享过一天福。但她心里踏实,因为她知道,我陈建国这个人,肯干,能吃苦,饿不着她。这,才是一个家最根本的东西。”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把顺序搞反了。总想着先把物质条件都备齐了,再去谈感情。可没有感情基础的物质,那就是沙子上的楼,风一吹,就散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百感交集。我爸虽然读书不多,但他用大半生的经历,悟出了最朴素也最深刻的道理。
那一晚,我和我爸喝了很久。我们聊我小时候的糗事,聊他年轻时在工地的辛苦,聊这个家的过去和未来。那是我长大以后,第一次和他聊得这么透彻。
我妈一直没有出来。我知道,她在房间里,或许也在听着我们的谈话。
第二天我上班后,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我接起来,是李静。她的声音不再像那天那么温和,而是充满了怨气和不甘。
“陈阳,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她一开口就兴师问罪,“不就是两套房子吗?你至于这么小气吗?我告诉你,想娶我的男人多的是,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可笑。
“李小姐,”我平静地回答,“你的福气,我无福消受。祝你早日找到那个能给你两套房子的‘有福之人’。以后,请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净了。
这件事,就像我生活里投入的一颗石子,虽然激起了不小的波澜,但终究会归于平静。
只是我没想到,这颗石子,不仅改变了我,也悄悄地改变了我妈。
第6章 一碗面
和我妈的冷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
她不跟我说话,我也没主动去缓和。我知道,这件事需要时间,需要她自己想通。我爸在中间当着“传声筒”,告诉我妈今天做了我爱吃的红烧肉,又告诉我又买了新茶叶。
我知道,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地“解冻”。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六的晚上。那天我公司临时加班,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以为爸妈都睡了,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却发现厨房的灯还亮着。
我妈王兰系着围裙,正站在灶台前,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我走过去,轻声问道。
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躲闪,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我睡不着,起来给自己下碗面吃,不行啊?”
我笑了笑,没戳穿她。我走到她身边,闻到锅里飘出的,是我最熟悉的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从小到大,每次我学习晚了,或者加班回来,她都会给我下这么一碗面。
“我帮你吧。”我说着,就去拿碗。
她没拒绝,算是默许了。
面很快就盛好了,浓郁的汤汁,黄色的鸡蛋,红色的西红柿,上面还撒了一小撮翠绿的葱花。她把碗推到我面前,自己却转身去水槽边洗锅。
我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挑起一撮面,吹了吹,送进嘴里。还是那个味道,那个从小到大,刻在我记忆深处的,属于妈妈的味道。
“慢点吃,烫。”她背对着我,声音闷闷的。
“嗯。”我应了一声,眼眶有点发热。
厨房里只有我吸溜面条的声音和她洗碗的哗哗水声。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但那种僵硬的气氛,却在这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里,慢慢融化了。
等我吃完面,她也洗好了锅碗。她擦干手,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儿子,”她看着我,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愧疚,“那天……是妈不对。妈想岔了。”
我心里一颤,抬起头看着她。
“你爸这几天,天天跟我念叨。”她叹了口气,“他说得对,我们陈家的人,不能让人家这么戳脊梁骨。妈……妈就是太着急了,怕你年纪大了,找不着好的,怕你被人挑三拣四。所以一听那个李静条件还行,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昏了头了。”
她顿了顿,眼圈又红了。“妈忘了,我儿子这么优秀,这么能干,凭什么要受那种委屈?凭什么要用房子去换一个媳妇?是妈糊涂,把你爸和你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业,当成菜市场的白菜,想拿去跟人讨价还价。”
“妈……”我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眼角,心里一阵酸楚。我摇了摇头,“不怪您,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好什么呀!”她自嘲地笑了笑,“差点办了坏事。我这两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要是真按我说的,把房子给了人家,让你娶了那么一个媳妇进门,那咱们这个家,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那不是娶媳妇,是请回来一尊菩萨,天天得供着她娘家。”
“你能把那三百块钱甩桌子上,转身就走,妈想明白了,这是有骨气!是我儿子!我以前总觉得你闷,不会说话,现在看来,你不是不会说,是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听到我妈亲口说出这番话,我心里最后一点阴霾也烟消云散了。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妈,您能想通,我就放心了。”
“想通了,彻底想通了。”她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以后你的婚事,我跟你爸,就当个参谋。主意,还得你自己拿。日子是你自己过,鞋合不合脚,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们不瞎掺和了。”
她站起身,帮我把碗收走。“行了,不早了,赶紧去洗洗睡吧。明天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只要是您做的,都行。”我说。
那一晚,我睡得特别踏实。
我妈还是那个爱唠叨、爱操心的我妈,但有些东西,确确实实地改变了。我们之间那道因为观念不同而产生的墙,在那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和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后,轰然倒塌了。
我们,终于达成了真正的和解。
这比任何事情,都让我感到高兴。
第7章 房子的意义
那场荒唐的相亲风波,就像一部劣质的家庭伦理剧,草草收场,却在我心里留下了长久的回响。
我妈真的变了。她不再热衷于给我安排各种相亲,也不再整天把“你该结婚了”挂在嘴边。她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跟着小区的阿姨们去跳广场舞,报名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有时候我爸会打趣她:“怎么?不管儿子的终身大事了?”
她就会白我爸一眼,理直气壮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把自己的日子过明白了,比什么都强。再说了,我相信我儿子,他心里有谱。”
每当这时,我都会会心一笑。
我和我爸的关系也更近了。我们有了属于父子间的默契,周末我会陪他去逛逛建材市场,听他讲那些木头、钢筋的门道。他也会偶尔问问我工作上的事,虽然听不太懂,但总会认真地听完,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好干。”
家里的气氛,前所未有地和谐。
至于我那三套房子,它们依旧静静地矗立在那儿。一套承载着父母的晚年,一套是我偶尔加班晚了回去住的单身公寓,还有一套,依旧租给了一对年轻的夫妻。
我去看过那对小夫妻。他们刚毕业不久,在这座城市打拼,工资不高,但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有光。他们的出租屋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温馨。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墙上贴着他们旅行的照片。
有一次去收房租,女孩正在厨房里做饭,男孩在客厅里用笔记本电脑加班。看到我来,他们热情地招呼我。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陈哥,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房子。我们俩,不知道还得奋斗多少年呢。”
我笑了笑,对他说:“我这房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爸,还有我,两代人攒下来的。你们还年轻,只要肯努力,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以后都会有的。”
那一刻,我突然对“房子”这个词,有了新的理解。
它不应该成为婚姻的筹码,不应该成为压垮年轻人的稻草,更不应该成为衡量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
它真正的意义,应该是一个“家”的容器。它承载的,应该是家人的欢声笑语,是夫妻间的相濡以沫,是为未来共同奋斗的汗水和希望。
如果一个家,从一开始就建立在算计和交易之上,那么再大的房子,也只是一个冰冷的空壳,装不进一丝一毫的温暖。
半年后,我在一个行业交流会上,认识了一个叫苏晓的女孩。她也是一名设计师,不过是做室内设计的。我们因为一个项目的设计理念不谋而合而相识,聊得很投机。
她聪明,独立,对工作充满热情。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从柯布西耶的建筑哲学,聊到一把椅子的榫卯结构。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在。
我们开始约会。我们会一起去看建筑展,会去逛旧书市场,也会在周末的午后,一人一杯咖啡,坐在窗边,各自看书,互不打扰,却又觉得无比安心。
交往了三个月后,我带她回家吃饭。
我妈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热情得恰到好处,既没有过分盘问,也没有刻意炫耀。她只是拉着苏晓的手,聊着家常,像对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一样。
饭后,苏晓主动去厨房帮我妈洗碗,两个人一边洗,一边聊得咯咯直笑。
我爸把我拉到阳台,递给我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这个姑娘,”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眼睛里有光,很干净。跟你一样,是个踏实干活的人。”
我笑了:“爸,您这眼光,比张姨可毒多了。”
我爸也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好好对人家。”
那天送苏晓回家,在楼下,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跟她坦白我的家庭情况。
“苏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们家……有三套房子。”
我看到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然后呢?”她笑着问。
“然后……没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些房子,是我们一家人努力的结果。以后,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希望它们是我们幸福生活的基石,而不是负担或者筹码。”
苏晓静静地看着我,过了几秒钟,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陈阳,你真是个傻得可爱的木头。”她踮起脚,在我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因为你认真,善良,有自己的坚持。跟你聊设计的时候,你的眼睛会发光。这比你有多少套房子,重要多了。”
她看着我,认真地说:“房子,我们以后可以一起挣。哪怕只是租来的房子,只要里面住的是我们,那就是家。”
那一刻,晚风温柔,星光璀璨。
我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心里无比确定,这,就是我想要找的那个人。
我那三套房子,终于等来了它真正的女主人。不是因为它本身有多值钱,而是因为,有一个人,看懂了房子背后,那个家的真正意义。
来源:成熟枫叶一点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