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对面,我的丈夫,陆承安,一身挺括的军装常服,肩上的两杠一星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民政局的冷气开得像不要钱,吹得我骨头缝里都嗖嗖冒着寒气。
我手里攥着那支签字笔,冰凉的金属硌得我掌心生疼。
对面,我的丈夫,陆承安,一身挺括的军装常服,肩上的两杠一星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眉头微蹙,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催促和不耐。
“晚晚,快签吧,别耽误大家时间。”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可往日里能让我心安的嗓音,此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一刀一刀割着我的心。
大家?
我抬起眼,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旁那个女人身上。
苏瑶,军区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师,穿着一身白大褂,没来得及换下。她就那么安然地坐在陆承安身边,姿态优雅,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
是了,我们三个人,就是陆承安嘴里的“大家”。
我的丈夫,和他的情人,一起来跟我办离婚。
多讽刺。
我看着他们,一个是我爱了八年、为他放弃一切的男人,一个是我前几天还笑着打招呼的“陆营长家的邻居”。
现在,他们要联手,把我从我用整个青春构建的世界里,彻底剔除出去。
手里的笔,重如千斤。
我深吸一口气,那股冷气呛进肺里,激得我眼眶发酸。
最终,我还是落了笔。
林晚。
两个字,我写了八年,从未觉得如此陌生。
一笔一划,像是在亲手给我的婚姻,我的爱情,刻上墓志铭。
文件递过去,工作人员盖上钢印,“啪”的一声,清脆,决绝。
像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
结束了。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外面的阳光猛地罩下来,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一旁的陆承安,几乎是立刻就牵起了苏瑶的手。
那个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我的手还僵在半空,心,瞬间沉到了冰窟窿里。
他甚至,连多一秒的伪装都懒得给我。
苏瑶冲我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胜利者的矜持,也有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林晚姐,以后……保重。”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交握的手。
陆承安的手,骨节分明,掌心有常年握枪留下的厚茧。那双手,曾经无数次在冬夜里为我暖脚,在我生病时紧紧握着我,告诉我别怕。
现在,它握着另一个女人。
陆承安的目光从我脸上一扫而过,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和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
“东西……我会让警卫员帮你搬出去。你先找个地方住,钱不够的话……”
“不用。”
我打断他,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这是我今天,对他说过的,除了签字之外的,第一句话。
他似乎愣了一下,没再坚持。
他们转身要走,方向是军区大院。
我的家,从今天起,不再是我的家了。
我像个游魂一样,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这座城市,我了无牵挂。八年前,我为了陆承安,辞掉了设计院的工作,离开了我熟悉的城市,跟着他来到这个偏远的驻地。
我所有的世界,都围绕着他。
现在,我的世界,塌了。
军区大院门口的哨兵,看见陆承安和苏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陆营长好!苏医生好!”
他们的目光,没有在我身上停留一秒。
也是,我算什么呢?一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前军嫂。
我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找个角落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我的目光,被大院门口那块巨大的电子公告栏吸引了。
红底黄字,硕大醒目。
通常,那里是发布一些重要通知或者表彰通报的地方。
今天,上面拉着一条长长的横幅。
“热烈祝贺我部军嫂林晚同志,荣获全军‘智慧营区’视觉形象设计大赛一等奖!其作品已被总后勤部采纳,并将在全军范围内推广!”
林晚……
林晚?
我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字。
是我的名字。
我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钉在了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
我什么时候参加过什么比赛?
走在前面的陆承安和苏瑶,显然也看到了。
他们的脚步,猛地顿住。
陆承安僵硬地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震惊、错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
苏瑶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了。
周围,开始有进出大院的军官和家属驻足,对着公告栏指指点点,然后,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
“那不就是陆营长的爱人,林晚吗?”
“天呐,一等奖!还是全军的!这可太厉害了!”
“平时看她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这么有才华!”
“陆营长真是好福气啊!”
一声声议论,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也扎进了陆承安和苏瑶的耳朵。
我看着陆承安那张瞬间变得煞白的脸,看着他紧紧握着苏瑶,却像是忘了松开的手。
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我突然,就笑了。
眼泪还挂在脸上,笑容却无比灿烂。
老天爷,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和陆承安的相遇,很俗套,英雄救美。
那年我刚大学毕业,在设计院实习,去一个工地勘测,结果遇到了几个耍酒疯的混混。
是他,穿着一身军装,从天而降。
三拳两脚,就把那几个混混打得落荒而逃。
他逆着光,身姿笔挺,对我伸出手,问我:“你没事吧?”
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像擂鼓。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休假探亲的军人。
我们留了联系方式,他归队后,我们开始写信,打电话。
他的信,字迹刚劲有力,内容却很温柔。他会给我讲部队里的趣事,讲训练的辛苦,讲他对未来的规划。
电话里,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一丝疲惫,却会在听到我声音的瞬间,变得柔软。
他说:“晚晚,等我,等我回去娶你。”
我信了。
我等了他两年。
这两年里,我从实习生做到了设计院的骨干,我的作品拿了市里的奖,主任说,再过几年,我或许能成为院里最年轻的总设计师。
我以为,我的事业和爱情,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直到他回来,拿着一份随军申请表,和一枚朴素的戒指,单膝跪在我面前。
“晚晚,嫁给我。跟我去部队吧。”
他的眼神,真诚,热烈,充满了期待。
我犹豫了。
我的事业,我的父母,我的朋友,都在这里。
去部队,意味着我要放弃这一切,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过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我妈拉着我的手,眼圈都红了。
“晚晚,你可想好了。军嫂的日子,苦啊。”
我爸叹了口气:“你这份工作,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就这么扔了,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可是,我看着陆承安,看着他眼里的光,我觉得,如果我不跟他走,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爱他。
爱到可以为他,放弃我拥有的一切。
我签了字,交了辞职报告。
主任找我谈话,惋惜地拍着我的肩膀。
“小林,你是个有灵气的孩子,就这么走了,太可惜了。你记住,设计这支笔,什么时候都别放下。”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想,以后,我可能再也用不上了。
我的未来,是洗手作羹汤,是相夫教子,是做一个合格的军嫂。
我跟着陆承安,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来到了这个地图上都得放大好几倍才能找到的边防驻地。
迎接我的,是漫天的黄沙,和一排排灰扑扑的营房。
还有一间,不到四十平米的,所谓的“家属房”。
房子很小,陈设简单,墙皮都有些剥落。
我心里不是没有失落。
可陆承安紧紧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沙哑。
“晚晚,委屈你了。我发誓,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那一刻,所有的委TA都烟消云散。
我觉得,只要有他,在哪儿都是家。
我开始学着做一个军嫂。
学着在停水的时候,去很远的地方挑水。
学着在漫长的冬季,囤积足够的大白菜和土豆。
学着在他执行任务,一两个月没有音讯的时候,不哭不闹,自己扛下所有事。
我学会了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每次他从训练场回来,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我把那间小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窗台上养着他叫不出名字的花。
家属院里的嫂子们,都羡慕陆承安。
“小林真是个好媳妇,人漂亮,手又巧,还这么贤惠。”
“是啊,承安娶了你,真是烧了高香了。”
陆承安每次听到,都会揽着我的肩膀,笑得一脸骄傲。
那时候的他,眼里只有我。
他的事业,也越来越顺。
排长,副连长,连长,副营长……
他的功劳章,一枚枚增加。
而我,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能扛起半边天的军嫂。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到老。
我甚至开始规划,等他转业了,我们就在一个安静的小城,买个带院子的房子,我种花,他养鱼。
我忘了,人心是会变的。
苏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大概是两年前。
她作为高学历人才,被特招进了军区总院。
年轻,漂亮,业务能力强,还是军区一位老首长的亲戚。
她一来,就成了整个大院的焦点。
家属院里的嫂子们聚在一起,话题总离不开她。
“听说苏医生家里条件特别好,父母都是教授。”
“人家可是博士毕业,跟咱们可不一样。”
“长得也好看,跟电影明星似的。”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医院的家属联谊会上。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人群里,像一朵亭亭玉立的白玉兰。
陆承安那天作为优秀军官代表发言。
我看到,苏瑶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那是一种,带着欣赏和探究的目光。
女人对这种目光,天生敏感。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又自嘲地笑了。
陆承安是我的丈夫,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应该相信他。
可是,变化,还是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陆承安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以前,他哪怕再忙,也会抽空回家吃顿饭。
后来,他总是说,部队有事,要开会,要加训。
他身上的味道,也变了。
不再是熟悉的汗味和泥土味,偶尔会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
还有,若有若无的,女士香水的味道。
我问他,他总是不耐烦。
“你想什么呢?医院离我们营区近,偶尔过去办点事,沾上点味道不是很正常吗?”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疑神疑鬼?”
他的手机,也开始上锁。
以前,他的手机我随时可以看。
现在,我只要一碰,他就会很紧张地抢过去。
“部队有纪律,不能乱看。”
一次,他喝多了,被警卫员扶回来。
睡梦中,他一直在呓语。
我凑过去听,听到的,不是我的名字。
是“瑶瑶”。
“瑶瑶,你放心,我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我没有当场叫醒他,跟他对质。
我怕。
我怕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直到那天,我给他送落在家里的文件。
我走到他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
我听到了苏瑶的声音。
“承安,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她摊牌?我等不了了。”
“瑶瑶,你再给我点时间。她……她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我们在一起都快一年了!你还要我等多久?难道你想让我一辈子都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吗?陆承安,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招惹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这次演习结束,我就跟她提。我保证。”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清了。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扶着墙,一步步挪回家。
原来,已经一年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整整一年。
我亲手为他熨烫的军装,他穿着去和另一个女人约会。
我费尽心思为他做的饭菜,他或许,也同样带给了另一个女人品尝。
我的贤惠,我的付出,我的隐忍,都成了一个笑话。
那天晚上,陆承安回来,我第一次没有等他。
我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假装睡着了。
他似乎有些意外,在我床边站了很久。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帮我掖了掖被角。
这个动作,曾让我觉得无比温暖。
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我提出了离婚。
在我把一张签好我名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到陆承安面前时,他愣住了。
他的表情,不是愧疚,不是挽留,而是一种……松了口气。
就好像,我帮他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晚晚,你……都知道了?”
“重要吗?”我看着他,心如死灰。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艰涩。
“对不起。”
“房子归你,车子也归你。存款……我大部分都上交了,剩下的,我们一人一半。”
他把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二十万,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二十万。
买断我八年的青春。
买断我放弃的一切。
我笑了。
“陆承安,你觉得,我的青春,就值二十万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
“林晚,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们是和平分手,闹得太难看,对谁都不好。”
“和平分手?”我重复着这四个字,觉得荒唐至极。
“你出轨,叫和平分手?陆承安,你还要脸吗?”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我没有!我和苏瑶,是精神上的共鸣!你根本不懂!”
“精神共鸣?”我气得浑身发抖,“精神共鸣需要上床吗?陆承安,你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你!”
他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林晚!你别血口喷人!注意你的身份!你还是个军嫂!”
军嫂。
他又拿这两个字来压我。
是啊,军嫂,就要识大体,顾大局。
丈夫出轨了,不能闹,不能吵,不然就是给部队抹黑,给军人形象抹黑。
凭什么?
凭什么犯错的是他,受委屈的却要是我?
“我不是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从你和她滚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不是了。”
“你……不可理喻!”
他摔门而出。
我知道,我们之间,最后一丝情分,也断了。
接下来的几天,是漫长的拉锯战。
他请了假,带着他的父母,从老家赶了过来。
他的母亲,那个曾经拉着我的手,说我是她亲闺女的女人,一见面,就拉长了脸。
“林晚,承安跟我说了。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你也是,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提离婚呢?”
“就是啊,弟妹。”他那个游手好闲的哥哥,也帮腔道,“我弟现在可是营长,前途无量。你这时候跟他离婚,不是傻吗?”
他父亲,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军人,抽着烟,叹了口气。
“小林,承安有错,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看看你,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们陆家,不能无后啊。”
一字一句,都像刀子。
我为了陆承安的身体,怕怀孕影响他训练,一直吃着避孕药。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现在,这竟然成了我被指责的理由。
我看着陆承安。
他站在他家人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默认了。
我的心,彻底凉了。
原来,在他们一家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不会下蛋的鸡。
“我不会生?”我冷笑一声,看着他母亲,“阿姨,您最好问问您的好儿子,是我不会生,还是他,不让我生。”
他母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陆承安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警告。
“林晚,你别胡说!”
“我胡说?”我站起来,直视着他,“陆承安,你敢当着你爸妈的面说,我们结婚八年,你碰过我几次吗?尤其是在苏瑶出现之后!你每次回来,不是说累,就是说困,你当我真是傻子吗?”
“你……你……”
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母亲见状,立刻上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晚晚,我们知道你委屈。这样,我们让承安跟那个苏医生断了,你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是啊,弟妹,男人嘛,偶尔犯点错,很正常。你大度一点,这事就过去了。”他哥哥也劝道。
我看着他们一家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突然觉得很累。
“不必了。”
我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和我自己的笔。
“财产,我一分不要。我只要,立刻离婚。”
我净身出户。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他们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再伪装。
陆承安的母亲,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敢跟我们拿乔!离就离!离了你,我们承安能找个比你好一百倍的!”
“就是,一个被我们家养了八年的闲人,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恶毒的咒骂,不绝于耳。
陆承安,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就那么冷漠地看着,看着他的家人,用最肮脏的语言,攻击那个曾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不是为这段失败的婚姻哭。
我是为我那死去的八年青春,哭。
这就是,民政局那一幕的前因。
而现在,我站在公告栏前,看着我的名字,和那一行醒目的祝贺语。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陆承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想走,可脚下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一位相熟的政治部干事,小跑着过来,脸上堆满了笑。
“嫂子!恭喜你啊!你可真是咱们军区的骄傲!”
他热情地握住我的手。
“刚刚政委还在念叨你呢,说要给你开个庆功会,好好表彰一下!”
我的手,被他握着。
而我的前夫,陆承安,正紧紧握着他情人的手,站在几步开外,像个局外人。
这画面,何其讽刺。
干事显然也注意到了气氛的诡异,他的目光在我和陆承安、苏瑶之间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陆营长,你……你们这是?”
陆承安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瑶的脸色,更是白得像纸。她下意识地想把手从陆承安手里抽出来,却被陆承安握得更紧。
像是在宣告主权,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王干事,谢谢你们。不过,以后别叫我嫂子了。”
我顿了顿,目光直直地射向陆承安。
“我跟陆营长,刚刚离婚。”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王干事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离……离婚?嫂……林同志,你,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我举起手,晃了晃手里那个,刚刚到手的,墨绿色的离婚证。
陆承安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大概没想过,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捅出来。
他以为,我会为了他所谓的“面子”,为了部队的“声誉”,选择隐忍,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错了。
以前的林晚,会。
但从他带着苏瑶,出现在民政局的那一刻起,那个林晚,就已经死了。
“陆承安!”
一声怒喝,从不远处传来。
是政治部的张政委。
他快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机关干部。
他显然也看到了公告栏,本来是满脸喜色地过来祝贺的,却没想到,撞上了这么一出大戏。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陆承安身上。
陆承安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松开了苏瑶的手,挺直了背,敬了个军礼。
“政委!”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张政委看都没看他,而是转向我,脸色缓和了许多。
“小林同志,你别激动。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好不好?别影响部队的形象。”
他的话,很客气,但意思很明确。
家丑不可外扬。
我懂。
我点了点头。
“好,政委,我听您的。”
我转身,跟着张政委往办公楼走。
从头到尾,我没有再看陆承安和苏瑶一眼。
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像两道利剑,钉在我的背上。
政委办公室里。
张政委亲自给我倒了杯水。
“小林同志,你先喝口水,缓一缓。”
“谢谢政委。”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承安,那么好的感情,怎么说离就离了?”
张政委一脸的痛心疾首。
他是看着我和陆承安一路走过来的。
我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政委,感情好,都是装出来的。”
我把陆承安和苏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哭闹撒泼。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我被背叛,被抛弃的事实。
我说得很平静,但每说一个字,心就像被凌迟一次。
张政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听到最后,他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满脸通红。
“混账!简直是胡闹!”
他指着门外,对他的秘书吼道:“去!把陆承安给我叫来!”
很快,陆承安就进来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政委,也不敢看我。
“说!”张政委指着他的鼻子,“林晚同志说的,是不是事实!”
陆承安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但是,政委,我跟苏瑶是真爱。我和林晚,已经没有感情了。”
“真爱?”张政委气笑了,“陆承安,你是一名军人!是一名党员!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对得起你肩上的军衔吗?对得起部队对你的培养吗?对得起林晚同志这么多年的付出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陆承安身上。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我对不起她。所以,我愿意净身出户,把所有的财产都给她,作为补偿。”
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仿佛,钱,可以弥补一切。
我冷冷地看着他。
“陆承安,你是不是觉得,你给了我钱,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跟你的‘真爱’双宿双飞了?”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那双躲闪的眼睛。
“离婚,可以。但是,你婚内出轨,背叛家庭,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怎么样?”他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我要你,和苏瑶,为此付出代价。”
我的声音,冰冷,且坚定。
“我要向部队纪委,实名举报你们。陆承安,你作为一名现役军官,与他人通奸,破坏军婚。苏瑶,作为一名军人,插足他人家庭,知三当三。你们的行为,严重违反了部队的纪律条例。”
陆承安的脸,彻底白了。
他大概以为,我只是个逆来顺受的家庭妇女,哭闹一场,拿点钱,就会被打发掉。
他忘了,我虽然八年没有工作,但我不是傻子。
军婚,是受法律和纪律双重保护的。
“你……你敢!”他指着我,声音都在抖。
“你看我敢不敢。”
我转向张政委,深深鞠了一躬。
“政委,我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对部队的声誉不好。但是,如果犯了错的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对遵纪守法的人,就是最大的不公。我恳请组织,彻查此事,还我一个公道。”
张政委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欣赏,有同情,也有为难。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林同志,你放心。部队,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违反纪律的同志。这件事,我们会一查到底。”
他看着陆承安,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陆承安,你先回去,停职反省!等候组织调查!”
陆承安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停职反省。
对于一个正处在上升期的军官来说,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他的政治生命,很可能,就此终结。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悔恨。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这是你,应得的。
事情,还没完。
我从政委办公室出来,没有回家。
那个家,我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我直接去了后勤部。
后勤部的刘部长,一见到我,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呀,小林同志,我们的大功臣来了!快请坐!”
他就是这次“智慧营区”设计大赛的负责人。
说起这个比赛,也是个巧合。
半年前,部队搞营区文化建设,征集视觉形象设计方案。
家属院的王大姐知道我以前是学设计的,就鼓励我去试试。
“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练练手了。”
我当时,和陆承安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压抑和自我怀疑中。
我想,或许,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能让我好受一点。
于是,我拿起了那支,被我搁置了八年的画笔。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画。
我把对这个营区所有的感情,所有的记忆,都融入到了设计里。
那些巡逻道上挺拔的白杨,训练场上飞扬的尘土,深夜里嘹亮的军歌……
它们,都是我的灵感。
我没想过要拿奖。
我只是想找个情绪的出口。
我把设计稿交上去之后,就没再管了。
我甚至,都快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我的作品,竟然一路过关斩将,从军区,到大军区,最后,送到了总部。
并且,拿了一等奖。
刘部长拉着我,兴奋地说。
“小林同志,你的设计,总部首长看了,都赞不绝口!说你的设计,既有军人的阳刚之气,又有人文的温度,完美地体现了我们新时代军队的形象!”
“总部决定,聘请你为我们‘智慧营区’项目的特约设计顾问!专门负责后续的视觉形象推广工作!”
他把一份聘书,递到我面前。
“这……这怎么好意思。”我有些受宠若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你应得的!”刘部长大手一挥,“我们给你在专家楼,安排了一套公寓,独立卫浴,家电齐全。另外,还有每个月八千块钱的顾问津贴。虽然不多,但这是组织上的一点心意。”
八千块。
对于一个八年没有收入的家庭主妇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更重要的是,我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不再是,需要依附于任何人的林晚。
我看着那份聘书,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主任,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我没有,放下那支笔。
我搬进了专家楼。
新宿舍,窗明几净。
我站在阳台上,可以俯瞰大半个营区。
远处,是陆承安曾经挥洒汗水的训练场。
看着那些熟悉的景物,我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
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我的新生活,开始了。
纪委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陆承安和苏瑶,都承认了他们的不正当关系。
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抵赖不了。
部队的处理决定,也很快下来了。
陆承安,被处以严重警告处分,取消年度评优资格,原定的晋升计划,也被无限期搁置。
他被调离了原来的战斗部队,去了一个偏远的后勤仓库,当副主任。
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军事主官,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后勤干部。
他的军旅生涯,基本上,画上了一个句号。
苏瑶,受到的处分更重。
她被勒令转业。
她引以为傲的,军医的身份,没了。
听说,她那个在军区当首长的亲戚,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公开表示,跟她断绝关系。
她想留在本市的医院,可她的档案上,记着一个大大的污点,没有一家正规医院,愿意接收她。
最后,她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大院里,都在传这件事。
有人说我太狠,不给陆承安留一点情面。
也有人说,我做得对,对付渣男贱女,就该这样。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只知道,我为自己,讨回了公道。
那天,我在营区里,遇到了陆承安。
他来办调动手续。
几天不见,他像是老了十岁。
军装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挺拔。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
有恨,有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满意了?”他哑着嗓子问。
“我没什么满不满意的。”我平静地看着他,“这是你们,应得的下场。”
“林晚,你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旧情?”我笑了,“在我发现你出轨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了。”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如果我没有跟你离婚,如果我没有被发现……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对我?”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到了现在,他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陆承安,你错了。就算没有苏瑶,我们之间,也早就回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你不再是那个,我当初爱上的陆承安了。”
我爱上的那个陆承安,正直,善良,有担当。
而不是眼前这个,自私,懦弱,推卸责任的男人。
“你被你的欲望,你的野心,蒙蔽了双眼。你忘了,你当初,为什么穿上这身军装。”
我说完,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他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我没有回头。
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我的设计顾问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仿佛找回了八年前的自己。
不,是比八年前,更好的自己。
经历了这么多,我变得更加坚韧,也更加从容。
我的设计方案,得到了各级领导的一致好评。
我经常要去总部开会,汇报工作。
在那里,我遇到了很多,优秀的人。
其中一个,是负责我们项目的,总部的工程师,姓周。
周工比我大几岁,温文尔雅,业务能力极强。
我们很谈得来。
从设计理念,到人生哲学。
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欣赏和尊重。
我知道,他对我,有好感。
但我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的阴影里,完全走出来。
我委婉地,拒绝了他。
他没有强求,只是笑着说。
“没关系,我等你。多久,我都等。”
我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生活,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陆承安的母亲,打来的。
电话里,她的声音,不再是以前的尖酸刻薄,而是带着哭腔。
“晚晚……你,你快回来看看吧……承安他,他出事了……”
我心里一惊。
“他怎么了?”
“他……他去仓库检查,被掉下来的货架,砸到了腿……医生说,医生说,可能……可能要截肢……”
我拿着电话,愣住了。
截肢?
怎么会这么严重?
“晚晚,你回来吧,啊?承安他现在,谁都不见,就念叨着你的名字……他说,他对不起你……他说,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心,乱了。
虽然,我恨他。
但是,听到他出事的消息,我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毕竟,他是我爱了八年的人。
我挂了电话,心里天人交战。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我们已经离婚了,他的事,与我无关。
可情感上,我却做不到,那么绝情。
我请了假,买了最近一班,回驻地的火车票。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去,看一个故人。
仅此而已。
医院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我找到了陆承安的病房。
门口,站着他的父母,和他哥哥。
他们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
陆承安的母亲,一把抓住我的手,老泪纵横。
“晚晚,你可算来了!你快去看看他吧!他快不行了!”
我皱了皱眉。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腿保住了。但是……但是他自己,没有求生的意志……不吃不喝,也不配合治疗……”
我推开病房的门。
陆承安躺在床上,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高高吊起。
他的脸,瘦得脱了相,胡子拉碴,眼神空洞。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才泛起了一丝光亮。
“晚晚……你来了……”
他的声音,虚弱得像一缕烟。
我走到他床边,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么不配合治疗?”
他苦笑了一下。
“腿废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谁说你腿废了?医生说,只要你好好做康复,以后,可以恢复正常行走的。”
“正常行走?”他自嘲地笑了,“我是一个军人,我不能跑,不能跳,我还能干什么?我这辈子,都毁了。”
他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哀求。
“晚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行。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我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他挣扎着,想来拉我的手。
我后退了一步。
“陆承安,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
“回得去!一定回得去!”他急切地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不然,你不会来看我!”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悲哀。
他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我来看你,不是因为我还爱你。是因为,我不想我八年的青春,爱上的是一个,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的懦夫。”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走吧。”我转过身,“以后,好好生活。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他的家人,都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样?晚晚,他肯吃饭了吗?”
我摇了摇头。
“阿姨,你们好好照顾他吧。我该走了。”
“别走啊!晚晚!”他母亲死死拉住我,“你不能走!你走了,承安怎么办啊?”
“他是你们的儿子,不是我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他哥哥突然冲上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弟都这样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死啊!”
“哥!”病房里,传来陆承安虚弱的怒吼。
我冷冷地看着他哥哥。
“我巴不得他死?如果我真巴不得他死,今天,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告诉你,他今天躺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自己!是他自己的贪婪和背叛,毁了他自己!”
“你们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好好劝劝他,让他像个男人一样,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我说完,用力甩开他母亲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有再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会心软。
走出医院,外面的阳光,正好。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这一次,是真的,放下了。
回到总部,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周工,还是像以前一样,默默地关心我。
他会给我带,他家乡的特产。
会在我加班的时候,给我送来热腾腾的夜宵。
会在我遇到难题的时候,耐心地给我讲解。
他从不提感情的事。
但他的行动,却在告诉我,他一直都在。
我的心,一点点地,被他捂热了。
一年后。
我的设计项目,圆满完成。
庆功宴上,我喝了点酒。
周工送我回家。
在楼下,他鼓起勇气,对我说。
“林晚,我……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看着他,笑了。
“那你……”
“我愿意。”
我看到,他眼里的光,瞬间被点亮。
像整个星空,都落在了他眼睛里。
他小心翼翼地,拥我入怀。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踏实。
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无比心安。
林晚,恭喜你。
你终于,找到了你的幸福。
(悬念收尾)
我和周工的婚礼,定在了秋天。
婚礼前夕,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没有寄件人信息。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日记。
字迹,是陆承安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
日记,是从他受伤后开始写的。
里面,记录了他痛苦的康复过程,和他无尽的悔恨。
他说,他每天都在想我。
他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他说,他知道,他再也配不上我了。
他只希望,我能幸福。
我一页页地翻着,心里,百感交集。
翻到最后一页,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是我和他,刚结婚时的合影。
照片上的我,笑靥如花。
照片上的他,意气风发。
照片背后,有一行字。
“晚晚,对不起。还有……祝你新婚快乐。”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是苏瑶。
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怨恨。
“林晚,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很幸福?”
“你抢走了一切,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皱了皱眉:“你打错电话了。”
“我没打错!”她尖叫起来,“林晚,我告诉你,你别得意得太早!”
“陆承安的腿,根本不是意外!”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是人为的!是我找人做的!”
“你疯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疯!”她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林晚,你以为你嫁给了周正阳,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告诉你,我手上,有一样东西。一样,足以毁掉他,也毁掉你的东西!”
“你等着,我会把它,送到你婚礼上的!”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林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现在的幸福,到底有多么肮B!”
电话,被她狠狠挂断。
我拿着手机,呆立在原地。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结了。
来源:青涩阳光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