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水槽下那股铁锈和潮气混合的味道，正钻得我头昏脑涨。我正拧着一个锈死的阀门，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就在我憋着一口气，准备用尽全力最后一搏时，一双柔软的手臂，突然从我身后环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

水槽下那股铁锈和潮气混合的味道，正钻得我头昏脑涨。我正拧着一个锈死的阀门，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就在我憋着一口气，准备用尽全力最后一搏时，一双柔软的手臂，突然从我身后环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

我整个人瞬间僵住，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后贴上来的，是嫂子苏婉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夏衣，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全身都在不正常地颤抖，皮肤更是烫得惊人，像揣着一团火。

我的天，我当时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嫂子今年36岁，我哥常年在外出差，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这是……我不敢想下去，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这一切，都得从半个月前，我哥周宇飞再次出差说起。

可我妈这人，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总觉得苏婉配不上我哥，嫌她性子太闷，不会来事，不像别人家的媳妇嘴甜会哄人。尤其是我哥不在家的时候，我妈三天两头就要数落她几句。

“你看她那副没精神的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待在家里，地都不知道多拖两遍。”我妈一边搓着麻将，一边跟牌友抱怨，“还是我们家宇飞有本事，要不然就她那药罐子身体，一个月工资还不够买药的。”

我听着心里就膈应。嫂子苏婉身体是不太好，有点贫血，容易累，但她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对我哥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只是不爱说话，性子内向，就被我妈当成了“懒”和“木讷”的证据。

我妈见了，更是火上浇油：“装给谁看呢！我们宇飞是出去挣大钱，又不是不回来了，天天摆着这张丧气脸，看着就晦气！”

我实在听不下去，怼了我妈一句：“妈，哥不在家，你就不能对嫂子好点吗？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我妈眼睛一瞪：“我怎么对她不好了？给她吃给她住，还说不得了？周宇浩，我告诉你，你别胳膊肘往外拐！她可是你嫂子！”

那天下午，我正在家赶设计稿，接到了嫂子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沙哑：“宇浩，你……你现在有空吗？家里的水管好像爆了，厨房到处都是水……”

我一听就急了，我哥那套房子是老房子，线路管道都老化了，很容易出问题。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拿上工具箱就往他家跑。

一进门，就看到苏婉穿着围裙，正拿着毛巾徒劳地堵着水槽下的一个接口，水还是不停地往外滋，她脚下已经积了一小摊水，裤脚都湿透了。她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神里满是无助。

我让她站到一边，自己蹲下身子，拧开手电筒往里照。果然，是一节老化的PPR管连接处裂了，问题不大，换一节就行。我关了总水阀，开始拆卸旧管道。

嫂子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递个毛巾给我擦汗，或者帮我扶着手电筒。我当时就觉得气氛有点怪，以前我来帮忙，嫂子总会客气地聊几句家常，或者开着电视弄出点声响。可今天，整个屋子安静得可怕，只有我拧螺丝和水滴落在盆里的声音。

我还闻到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味道，有点像中药，又有点像消毒水，但被她点的熏香盖住了大半。

她愣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有，就是最近没睡好。”

我没再多问，心想肯定又是我妈给她气受了。手里的活儿很顺利，但最后一个阀门锈得太厉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身都使上了劲儿。就在这个时候，她从后面抱住了我。

那个拥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只有彻骨的绝望和无助。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地发抖，脸颊贴在我的后背上，滚烫的眼泪瞬间就浸湿了我的T恤。

我怕她是一时糊涂，特意强调了我的身份。可她抱得更紧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破碎得不成样子：“宇浩……对不起……我撑不住了……我真的撑不住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心里乱成一团麻。难道是我哥在外面有了人，她知道了？还是我妈又说了什么剜心的话，让她彻底崩溃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渐渐小了，身体也软了下来。我感觉到不对劲，赶紧扶住她，转过身来。只见她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双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我一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在急诊室外，我坐立不安。医生出来后，脸色很严肃地把我叫到一边，劈头盖脸就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她都高烧到39度5了，你们家属怎么当的？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吗？”

我被问懵了：“医生，她……她不就是发烧吗？有那么严重？”

医生推了推眼镜，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发烧？你看看这个！”他把一张化验单拍在我手里，“看到这个白细胞指数没有？她是刚做完化疗的病人，免疫力几乎为零，这种程度的发烧会要了她的命！你们家属一点都不上心吗？”

嫂子……得了癌症？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我哥知道吗？我妈知道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难怪她那么憔悴，难怪屋里有药味，难怪她会突然崩溃！那滚烫的身体，根本不是什么暧昧的信号，而是一个被病痛和绝望折磨到极限的人，在发出的求救信号！

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鄙夷和对嫂子的愧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脑子里竟然闪过那些龌龊的念头。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按住她，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嫂子，你别动。医生说你需要休息。我已经知道了。”

她的身体一僵，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喃喃自语：“还是……还是知道了……”

在我的追问下，她才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我真相。

她一个人拿着诊断书，在医院门口坐了一整天。她决定瞒着所有人，自己偷偷治疗。她借口说以前一个同事开了个养生馆，找她去做文员，工作清闲，其实是每周要去医院做化疗。那些昂贵的进口靶向药，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她骗过了我妈，却没骗过朝夕相处的我哥。我哥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在她床头柜里找到了没来得及藏好的药。

“我哥……他知道？”我颤声问。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那个平时看起来有些浮夸、爱面子的哥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竟然用这样笨拙又决绝的方式，扛起了一个家。他不是不负责任，他是在用他的命去换妻子的命。

而我那可怜的嫂子，一边要忍受化疗带来的巨大痛苦，一边还要在我妈面前强颜欢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我哥走后，她精神支柱没了，病情又出现反复，高烧和剧痛轮番折磨她，那天水管爆掉，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拥抱，是她濒临崩溃时，下意识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只是太疼了，太孤独了。

跨洋的信号不太好，我哥的脸在屏幕上时断时续。他那边还是白天，背景是嘈杂的工地，他戴着安全帽，满脸疲惫，胡子拉碴，哪还有半点销售总监的精英模样。

当他看到视频里病床上的苏婉时，眼睛瞬间就红了，声音都在抖：“婉婉！你怎么了？宇浩，怎么回事！”

我把手机对准自己，一字一句地说：“哥，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从今天起，家里有我。你照顾好自己，挣钱要紧，但命更要紧。嫂子，我来照顾。”

挂了电话，我给苏婉削了个苹果，告诉她：“嫂子，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我不是你一个人的小叔子，我也是你半个亲弟弟。这个家，我们一起扛。”

苏婉看着我，泪眼婆娑，却终于露出了生病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第二天，我直接把我妈接到我那边去住，告诉她嫂子公司要搞封闭式培训，得住公司一段时间。我不想让我妈知道真相，以她的性格，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把事情搅得一团糟。

“你看王秀兰家那小儿子，天天往嫂子家跑，他哥不在家，这像话吗？”

“是啊是啊，两个人跟过日子一样，肯定有事儿！”

我妈不知道从哪个牌友那里听到了风声，气冲冲地杀到我哥家。一进门，看到我正在给苏婉喂汤，她当场就炸了，指着我的鼻子骂：“周宇浩！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哥尸骨未寒……呸！你哥才出去几天，你就跟你嫂子搞到一起了？我们周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我把碗放下，站起身，挡在苏婉面前，平静地看着我妈：“妈，你说完了吗？”

“我……”我妈被我冷静的态度镇住了。

我从卧室里拿出苏婉的诊断书，轻轻放在我妈面前：“妈，你看看这个。看完你再决定，还要不要骂。”

“这……这不可能……这是假的……”她喃喃自语，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我扶着她坐下，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我哥为什么去“出差”，嫂子为什么一个人苦苦支撑。我妈听完，瘫在沙发上，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她一边哭一边打自己的脸：“我不是人啊！我这个当妈的，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啊！我对不起婉婉，对不起宇飞啊！”

那天之后，我妈像变了个人。她不再打麻将，不再嚼舌根，搬过来和我一起，笨拙地学着照顾苏婉。她会因为煲的汤咸了而自责半天，会因为苏婉多吃了一口饭而高兴得像个孩子。她拉着苏婉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一家人，经历了这场风暴，前所未有地紧紧团结在了一起。

现在，苏婉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虽然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们谁也不怕。因为我们知道，家，就是一个人的盔甲，也是一个人的软肋。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那个夏日的午后，那个滚烫而绝望的拥抱。它像一个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在那些我们看不到的平静表面下，可能隐藏着别人正在经历的惊涛骇浪。多一份理解，多一份善意，或许就能成为别人在崩溃边缘时，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来源：幽默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