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来，在他心爱之人的生日宴上，我当众问他小叔：“小叔，你缺老婆不？”

从青梅竹马到相看两厌，我们解除了婚约。

后来，在他心爱之人的生日宴上，我当众问他小叔：“小叔，你缺老婆不？”

【1】

立冬这天，江阴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不大，零零落落，带着湿冷的寒意，黏在行人的肩头和发梢。

喻晴躺在医院急诊输液室的病床上，手背扎着针，脸色比头顶的灯光还要惨白几分。

她刚刚从一阵短暂的昏睡中惊醒，耳边是隔壁床小姑娘带着关切的声音。

“姐姐，打点滴可不能一个人来呀。”

“你刚才睡着了，药水打完了，回血了都。”

“幸亏我妈妈看见帮你喊了护士。”

喻晴转过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旁边坐着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

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喉咙干涩。

“谢谢。”

小姑娘摆摆手，依旧不放心。

“姐姐，你还有几瓶没打呢？”

“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这么晚，一个人多不方便。”

喻晴沉默了一下，才轻声回答，声音没什么起伏。

“家里人？”

“我是孤儿。”

小姑娘愣住了，脸上瞬间浮现懊恼和歉意，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喻晴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她动作迟缓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时间——凌晨两点。

这么晚了啊。

她恍惚地想。

今天一整天都泡在摄影棚里，为了一个公益广告的拍摄，折腾得筋疲力尽。

晚上回来没什么胃口，随便叫了个外卖。

吃完就钻进了暗室，想冲洗前几天拍的一组街景照片。

四个小时过去，看着夹子上挂着的，一张张灰暗、缺乏灵魂的相纸，喻晴感觉自己的情绪也沉到了谷底。

全是垃圾。

没有一张能表达出她想要的那种，城市角落里残存的人间烟火气。

正当她烦躁得想把所有东西都扫进垃圾桶时，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起初以为忍忍就过去了，躺回床上，疼痛却变本加厉，紧接着是翻江倒海的恶心。

吐到后来，只剩下酸水。

最后一丝力气也快被抽干，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硬撑能解决的问题。

强撑着用手机叫了车，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来到医院。

急诊医生诊断是急性肠炎，大概率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加上过度疲劳导致的。

已经打完两瓶药水了。

第一瓶的时候，她还能强撑着精神刷手机。

第二瓶打到一半，眼皮就像灌了铅，再也撑不住，沉沉睡去。

直到被回血的刺痛和邻床小姑娘的声音唤醒。

太困了。

也太累了。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踏踏实实地睡过一觉了。

护士过来换上了第三瓶输液袋，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语气温和地嘱咐。

“感觉好点了吗？”

“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按铃。”

“你一个人吗？需不需要我们帮你联系护工？”

喻晴摇摇头，又点点头。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不用麻烦。”

护士点点头，又检查了一下输液速度，才转身离开。

冰冷的药水一点点流入血管，缓解着身体的不适，却驱不散心底那股空落落的寒意。

窗外，夜色浓重，雪花依旧在零星飘落。

【2】

喻晴在医院里住了三天。

出院这天，天气依旧阴沉，空气里弥漫着雪后初霁的清冷。

她刚办完手续，走到医院门口，准备打车，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

喻晴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划开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冯秋红女士标志性的，带着点居高临下审视意味的声音。

“明天是你姐姐的生日宴，地点定在锦江酒店，晚上六点，你别忘了。”

喻晴把手机拿远了些，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和疲惫。

“去不了。”

“病了。”

冯秋红显然不信，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怀疑和不满。

“病了？装的吧你？”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怎么偏偏你姐生日到了你就病了？”

“喻晴，你能不能别老是耍这种小性子？”

潮湿冰冷的空气仿佛钻进了心里，喻晴的眼眶不受控制地酸涩了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

她扯了扯嘴角，对着电话那头懒懒地嗤笑一声。

“爱信不信。”

“反正我不去。”

“生日有什么好去的，吵吵嚷嚷，虚情假意。”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葬礼才有意思，安静，肃穆。”

“等她死了，我肯定去。”

“喻晴！”

冯秋红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怒火。

“你怎么这么恶毒！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喻晴脸上的讥诮更深。

“再恶毒也是你生的。”

“骂我，不就等于骂你自己吗？”

“你……”

冯秋红被她噎住，喘了口气，声音更加尖利。

“你还知道你是我生的？你对你妈就是这个态度？”

“你就不能学学你姐姐？”

“你姐姐听话懂事，落落大方，从来不让家里操心！”

“你姐姐……”

又是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

“学她什么？”

喻晴冷冷地打断她，语速快得像刀子。

“学她不要脸？学她鸠占鹊巢？学她没品没德满嘴粪便？”

“学她婊里婊气，蛇蝎心肠？”

“喻晴！你给我住口！”

冯秋红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路边恰好停下一辆出租车，有乘客正在下车。

喻晴拉开车门坐进去，对着司机报了个地址，然后才重新把手机贴回耳边。

“这么嫌弃我，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你也不怕被我气出个好歹。”

“要不咱俩互删吧，清净。”

“喻晴！你给我好好说话！”

类似的对话，在过去许多年里，反复上演。

冯秋红似乎也习惯了这种针锋相对的模式。

在一通惯常的斥责和警告之后，她开始切入正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懒得跟你瞎扯！”

“明天弈承也会过来，他说了，他会去接你。”

喻晴原本看着窗外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你给他打电话了？”

“是啊！”

冯秋红理直气壮。

“你们之前吵架，闹得不愉快，我还能指望你主动联系他吗？”

“我这是给你台阶下！”

“明天见到他的时候，主动跟他道个歉，认个错。”

提起高弈承，冯秋红的话匣子又关不上了，开始了新一轮的“谆谆教诲”。

“过了年你们就要结婚了！”

“你不要整天呆在你那个破工作室里，折腾那些没用的照片，又挣不了几个钱！”

“你得把心思多放在弈承身上！”

“多关心他，体贴他，不要动不动就跟他吵架，耍小性子！”

“你的脾气必须得改改！”

她说着，又自然而然地搬出了那个“榜样”。

“你要多学学你姐姐！”

“你姐的脾气就很好，温柔体贴，识大体……”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比唐僧的紧箍咒还要让人头疼。

喻晴疲惫地闭上眼，等冯秋红告一段落，才淡淡开口。

“说完了？”

“我到家了，挂了。”

“等等！”

冯秋红赶紧叫住她，语气软化了少许，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

“明天来的人不少，很多都是家里的亲戚朋友，还有生意上的伙伴。”

“珊珊生日，你这个做亲妹妹的不露面，像什么样子？”

“外面本来就有些风言风语，说你们姐妹不合。”

“你要是不来，你姐姐面子上怎么过得去？那些人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她呢！”

“你就当给妈一个面子，过来露个脸，行不行？”

喻晴付了车费，推开车门下车，冷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走进楼道，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哦。”

“我的出场费，很贵的。”

冯秋红一听这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每次跟你说点正事，你最后都是谈条件，要钱！”

“你是掉钱眼里了吗？”

骂归骂，她还是忍着气问道。

“要多少？”

喻晴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看着跳动的数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是说给你面子吗？”

“你的面子，值多少钱？”

“……”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喻晴直接挂了电话。

电梯门打开，她走出去，掏出钥匙，打开了那个称之为“家”，却常常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的房门。

【3】

喻晴回到家，给自己煮了碗清淡的小米粥。

吃完后，胃里舒服了些，但浑身的疲惫感却更重了。

她连收拾碗筷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躺回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紧。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坚持不懈的手机铃声吵醒。

是她的发小，也是她唯一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朋友，唐棠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就是唐棠活力四射，带着点咋咋呼呼的声音。

“亲爱的！我下午三点的飞机，五点半落地江阴机场！”

“记得来接我啊！给你带了礼物！”

喻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盯着天花板，脑子还有点懵。

“你不是说要出差一个月吗？”

“这还不到半个月，就结束了？”

“没啊！”

唐棠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特意请了半天假，飞回来陪你吃饭！”

“吃完饭我再赶晚班机回去！”

喻晴愣了几秒，随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意识清醒了些。

对了。

今天是喻珊的生日。

每年的这一天，唐棠都会想方设法陪在她身边。

两人要么一起去涮火锅，辣得大汗淋漓；要么找个清吧，喝酒聊天直到深夜；要么就窝在喻晴的公寓里，看一夜的老电影。

用唐棠的话说，就是“不能让那些糟心的人和事，独自霸占你这一天”。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郁和寒冷。

喻晴从床上坐起来，端起床头柜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糖糖，你不用这么来回折腾。”

“我没事，真的。”

“今年……情况有点不一样。”

唐棠在电话那头“啧”了一声。

“有什么不一样？”

“不就是那个绿茶婊过生日，你那偏心的妈又逼你出席吗？”

“怎么？今年升级了？鸿门宴？”

喻晴苦笑一下。

“差不多吧。”

“冯女士下了死命令，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高弈承也会去。”

“冯女士让他来接我。”

“什么？！”

唐棠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高弈承他还有脸来接你？”

“你们两个不是已经解除婚约了吗？”

“他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觉得你好欺负，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还有你妈！她到底怎么想的？明明知道高弈承和喻珊那点破事，还非要往你伤口上撒盐？”

喻晴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和高弈承，从小一起长大，算是人们口中的青梅竹马。

两家是世交，很早就给他们订了娃娃亲。

曾经，她也以为他们会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高弈承越来越觉得她性格倔强，不够温柔，不如喻珊那般善解人意。

或许是他在她专注于自己热爱的摄影事业时，觉得她“不务正业”，比不上喻珊在商场上对他的帮助。

争吵，冷战，误解，消耗着原本就不那么坚固的感情。

直到三个月前，她无意中在高弈承的手机里，看到了他和喻珊暧昧不清的聊天记录。

那一刻，她只觉得荒唐又恶心。

她没有哭闹，没有质问，只是平静地提出了解除婚约。

高弈承起初有些慌乱，试图解释，说那只是喻珊单方面的纠缠，他只是一时糊涂。

但她态度坚决。

后来，他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或者说，终于找到了顺理成章的理由，同意了。

两家的长辈对此并不知情，或者说，不愿意相信他们真的会分手。

冯秋红更是坚信，这只是小情侣闹别扭，过段时间就好了。

“晴晴，你听我说，这个宴会，你不能去！”

唐棠语气严肃。

“这摆明了就是羞辱你！”

“喻珊肯定憋着坏呢！就想看你笑话！”

“还有高弈承那个渣男，指不定安的什么心！”

“你这才刚出院，身体还没好利索，再去受那个气，万一又病倒了怎么办？”

喻晴握着冰冷的茶杯，指尖微微发白。

她知道唐棠说的是对的。

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那一切，远离那些让她不快乐的人和事。

可是……

内心深处，某种压抑已久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是长久以来积攒的委屈？不甘？还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唐棠说。

“糖糖，你说得对。”

“但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坚定。

“有些戏，他们既然想演，我总得去当个观众。”

“而且……”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

“谁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呢。”

【4】

最终，喻晴没有让唐棠赶回来。

她再三保证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不会任人拿捏，唐棠才半信半疑地放弃了她那个“打飞的来回”的疯狂计划，但依旧在电话里千叮万嘱，让她有事随时联系。

挂了电话，喻晴在床边坐了很久。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憋着一场更大的雪。

她起身，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了一些疲惫，也让思绪渐渐清晰。

她不会按照冯秋红的要求，去给高弈承道歉认错。

更不会在喻珊面前，流露出丝毫的脆弱和狼狈。

既然非去不可，那她就不能是那个被动挨打，独自舔伤口的可怜虫。

她得换一副铠甲。

吹干头发，喻晴走到衣帽间。

她没有选择那些符合“乖乖女”或者“富家千金”身份的昂贵礼服裙。

而是从衣柜最里层，拿出了一件很久没穿过的黑色丝绒长裙。

款式简洁，剪裁利落，V领设计恰到好处地露出精致的锁骨，腰部收紧，裙摆自然垂坠，衬得她身形纤细高挑，又带着一种沉静冷冽的气场。

她又化了个比平时稍浓的妆，重点勾勒了眼线，让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眸子，显得更加深邃有神，也掩盖了病后未完全恢复的苍白气色。

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喻晴微微怔了一下。

这身打扮，似乎更像是一种宣言，一种与过去那个试图迎合、却总是不被认可的自己的告别。

下午五点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手机准时响起，是高弈承。

喻晴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没有立刻接听。

铃声固执地响了好一会儿，才归于平静。

紧接着，一条微信弹了出来。

高弈承：“我在楼下。”

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喻晴拿起手包，穿上搭配好的黑色细跟短靴，走出了家门。

楼下，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路边。

高弈承靠在车门上，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英俊，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看到喻晴走出来，他明显愣了一下。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审视和一丝……惊艳？

但很快，那点惊艳就被惯有的冷淡所取代。

他拉开车门，语气没什么温度。

“上车吧。”

喻晴没说话，径直走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香水混合的味道，是她曾经觉得熟悉，如今却感到陌生的气息。

高弈承发动车子，驶入车流。

两人一路无话。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最终还是高弈承先开了口，声音干巴巴的。

“听阿姨说，你前几天病了？”

“嗯。”

喻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回答得心不在焉。

“什么病？”

“急性肠炎。”

“现在好了？”

“差不多了。”

又是一阵沉默。

高弈承似乎有些烦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喻晴，我们谈谈。”

喻晴终于转过头，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

“谈什么？”

“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

高弈承皱着眉。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

喻晴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觉得，我看到你和喻珊那些聊天记录，是误会？”

高弈承的脸色变了一下，语气有些生硬。

“我跟珊珊……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只是比较依赖我，遇到事情习惯找我倾诉。”

“我承认，有时候分寸可能没把握好，但我对她，绝对没有超出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

喻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笑了一声。

“高弈承，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兄妹’这个词？”

“她姓喻，你姓高，算哪门子的兄妹？”

“何况，什么样的兄妹，会深夜发那种暧昧不清的消息？会抱怨对方的未婚妻不够温柔体贴？”

高弈承的脸色沉了下来。

“喻晴，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珊珊她心思单纯，没什么坏心眼……”

“对，她单纯，她善良，她全世界最好。”

喻晴冷冷地打断他，语气里充满了厌倦。

“所以我这个心思复杂，满身缺点，还不务正业的前未婚妻，应该识趣点，主动滚远点，给你们腾地方，对吗？”

“你！”

高弈承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在红灯前停下。

他转过头，怒视着喻晴。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咄咄逼人？”

“我们之间的问题，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你整天就知道抱着你那破相机，东奔西跑，拍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有真正关心过我在想什么吗？有考虑过我们未来的规划吗？”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在我身边，支持我，理解我的伴侣，不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艺术家！”

这些话，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扎进喻晴的心里。

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看，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她追求的自我价值和精神世界，在他眼里，不过是“不务正业”和“莫名其妙”。

她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英俊侧脸，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高弈承。”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合适。”

“所以，解除婚约，是我们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以后，请你，还有你的‘珊珊’，都离我的世界远一点。”

绿灯亮了。

高弈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铁青着脸，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怪陆离地闪过。

【5】

锦江酒店的宴会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喻珊的生日宴，排场不小。

冯家、喻家、高家，在江阴市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往的宾客非富即贵。

喻晴和高弈承一前一后走进宴会厅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引人注目。

更何况，他们之前是公认的一对，如今关系微妙，更是人们私下议论的焦点。

冯秋红最先看到他们，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了上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旗袍，雍容华贵。

看到喻晴，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她这身过于“冷艳”的打扮不太满意，但碍于场合，没有说什么。

目光转向高弈承时，则瞬间变得慈爱又热情。

“弈承来了，路上辛苦了吧。”

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她“病了”刚出院的亲生女儿。

高弈承勉强笑了笑。

“阿姨，不辛苦。”

“珊珊呢？”

“在那边招呼客人呢。”

冯秋红笑着指向人群中央。

今天的主角喻珊，穿着一身洁白的蕾丝长裙，头发挽成优雅的公主髻，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正言笑晏晏地和几位年轻公子小姐交谈着。

她看到高弈承，眼睛顿时一亮，提着裙摆，像一只欢快的蝴蝶般飞了过来。

“弈承哥！你来了！”

她的声音甜美娇嗲，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高弈承的胳膊，仿佛完全没有看到站在他旁边的喻晴。

高弈承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出手臂，但喻珊挽得很紧。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喻晴，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珊珊，生日快乐。”

他递上准备好的礼物。

是一个知名珠宝品牌的限量款首饰盒。

“谢谢弈承哥！你对我最好了！”

喻珊开心地接过，笑得更加甜蜜。

这时，她才仿佛刚刚注意到喻晴的存在，脸上露出惊讶又带着点无辜的表情。

“呀，妹妹也来了？”

“妈妈还说你可能身体不舒服，不来呢。”

“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她说着，松开高弈承，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喻晴的手，语气带着关切。

“妹妹，你身体好点了吗？”

“听说你一个人住院，也没人照顾，姐姐听着都心疼。”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句句带刺。

暗示喻晴人缘差，生病都没人管，顺便还在高弈承和周围竖着耳朵听的人面前，彰显自己的善良大度。

喻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疏离。

“劳你费心，死不了。”

喻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带着点委屈，看向高弈承和冯秋红。

“妹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我知道，以前可能有些地方，让妹妹误会了……”

冯秋红立刻打圆场。

“哎呀，珊珊，今天你生日，不说这些。”

“晴晴她性子直，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高弈承也皱了皱眉，看向喻晴的目光带着不赞同。

仿佛在责怪她不该在喻珊的生日宴上，让她难堪。

喻晴看着眼前这母慈女孝、郎情妾意（自以为）的一幕，只觉得像是一场精心排练过的戏剧，荒诞又可笑。

她这个“性子直”的配角，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她懒得再虚与委蛇，淡淡开口。

“礼物。”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没有任何包装的扁平盒子，递了过去。

“生日快乐。”

喻珊接过盒子，有些疑惑。

“妹妹，这是……”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喻珊迟疑着打开盒子。

里面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珠宝首饰，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喻晴抓拍的，高弈承和喻珊在一次家庭聚会上，靠得很近说话的场景。

角度有些微妙，两人对视的眼神，看起来格外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暧昧。

这是喻晴在发现那些聊天记录后，在一次无意的翻看旧照片时找到的。

当时只觉得讽刺，便打印了出来。

如今，正好当做“礼物”。

喻珊看到照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拿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

“喻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弈承也看到了照片，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他压低声音，带着怒气。

“喻晴！你闹够了没有！”

冯秋红虽然没看清照片具体内容，但看喻珊和高弈承的反应，也猜到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狠狠瞪了喻晴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失望。

“晴晴！你太不懂事了！”

周围的宾客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明显感觉到这边气氛不对，纷纷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

喻珊眼圈一红，泫然欲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紧紧抓着高弈承的胳膊。

“弈承哥，我……我不是……”

高弈承将她护在身后，对着喻晴，语气冰冷。

“喻晴，我以为你只是脾气不好，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向珊珊道歉！”

喻晴看着他们，看着高弈承维护的姿态，看着喻珊虚伪的眼泪，看着母亲责备的目光。

心底最后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期待和暖意，也彻底熄灭了。

她忽然觉得，来这里，或许是个错误。

不是因为害怕面对，而是因为，这一切，真的毫无意义。

跟这些人纠缠，只会让她自己也变得面目可憎。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至极的笑。

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宴会厅入口处，走进来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的出现，让原本有些嘈杂的宴会厅，似乎安静了一瞬。

男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羊绒西装，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冷峻沉稳。

他的五官轮廓深邃利落，比高弈承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和上位者的威严。

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眼神锐利而平静，仿佛能洞察一切。

周围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是高景珩！”

“高家那位很少露面的小爷？”

“他不是常年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说高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他应该是回来主持大局的……”

高景珩。

高弈承的小叔。

高家真正的掌舵人。

一个连高弈承父亲都要礼让三分的传奇人物。

他很少参加这种应酬性的宴会，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冯秋红和喻珊也看到了他，脸上立刻换上了惊喜又带着点谄媚的笑容，顾不上再理会喻晴，连忙迎了上去。

“高总！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小叔？您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也不说一声。”高弈承也收敛了怒气，语气变得恭敬。

高景珩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平淡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孤身一人站在原地的喻晴身上。

他的目光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喻晴也看着他。

心脏，不受控制地，猛地跳动了一下。

一个大胆、疯狂、甚至有些破罐破摔的念头，如同破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她的整个思绪。

她受够了。

受够了这虚伪的一切。

受够了被轻视，被指责，被当做不懂事的麻烦精。

她不想再扮演那个被动、委屈的角色。

与其在这里看他们惺惺作态，不如……给自己找一个更强大的“铠甲”。

一个能让高弈承、喻珊，甚至冯秋红，都不得不仰视，再也无法轻易拿捏她的“靠山”。

眼前这个男人，无疑是最佳人选。

风险巨大。

但回报，也可能超乎想象。

在所有人惊愕、诧异、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喻晴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踩着那双细跟短靴，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走去。

她在他面前站定，仰起头，对上他深邃平静的眼眸。

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喻晴能感觉到高弈承惊怒的视线，喻珊嫉恨的眼神，冯秋红惊恐不安的表情。

她忽略掉所有。

只是看着高景珩，清晰而平静地，问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小叔。”

“你缺老婆不？”

【6】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宴会厅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高景珩面前的喻晴。

她穿着那身与现场格格不入的黑色丝绒长裙，身姿挺拔，仰着脸，眼神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不易察觉的脆弱。

高弈承的脸色先是震惊，随即变得铁青，他几乎要冲上前去，却被身旁的喻珊死死拉住。

喻珊的脸上早已没了楚楚可怜，只剩下惊愕和一丝隐藏不住的嫉恨。

冯秋红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个死丫头！她怎么敢？！她知不知道高景珩是什么人？！她这是要把喻家的脸都丢尽吗？！

高景珩深邃的眸子里，也极快地掠过一丝讶异。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沉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孩。

他认得她。

喻家的二女儿，喻晴。

他那个不成器的侄子高弈承的前未婚妻。

关于她的一些事情，他或多或少听过一些。

性格倔强，不喜应酬，执意要搞什么摄影艺术，和家里关系紧张，和高弈承也闹得不欢而散。

印象中，是个有些叛逆，但还不算出格的年轻女孩。

却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微微挑眉，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寂静的宴会厅里响起，带着一丝玩味。

“哦？”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没有动怒，没有斥责，反而像是……提起了点兴趣？

喻晴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继续说道，声音比刚才更加清晰。

“字面意思。”

“如果你缺，可以考虑一下我。”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坦荡的自嘲。

“虽然我名声不太好，脾气也差，还不务正业。”

“但至少，长得还算能看。”

“而且，足够省心——不会缠着你，不会过问你的行踪，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必要的时候，可以配合你演戏，应付家里催婚，或者……其他任何你需要一个‘妻子’名义的场合。”

她每说一句，高弈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喻珊更是气得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

冯秋红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

高景珩听着她这番“自我推销”，眼底的玩味更深了。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身材高大，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喻晴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强作镇定，却依旧泄露出些许紧张的脸上，声音压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喻小姐。”

“你知道我是谁吗？”

喻晴点头。

“知道。”

“高景珩，高弈承的小叔。”

“那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很可能会给你，还有喻家，带来麻烦？”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喻晴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又涌起一股豁出去的勇气。

“知道。”

“但我更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我现在的麻烦就已经很大了。”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高弈承和喻珊的方向。

“何况，高家是讲道理的世家，小叔您……也不像是会跟一个小女孩计较的人。”

她这话，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恭维，也带着点试探。

高景珩闻言，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很淡，转瞬即逝。

“你很聪明。”

“也很勇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那些震惊、好奇、等着看笑话的脸，最后重新落回喻晴身上。

“不过……”

他拖长了语调，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喻晴也屏住了呼吸。

“我目前，确实没有结婚的打算。”

话音落下，喻晴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难堪席卷而来。

果然……还是太冲动了吗？

高弈承和喻珊的脸上，则露出了幸灾乐祸和松一口气的表情。

冯秋红更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喻晴拉回来。

然而，高景珩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表情再次凝固。

“但是……”

他看着喻晴瞬间黯淡下去，却又强撑着不肯露怯的眼睛，缓缓说道。

“我身边，正好缺一个助理。”

“工作内容比较杂，可能需要随叫随到，偶尔也需要陪同出席一些场合。”

“薪水你可以开。”

“有兴趣吗？”

助理？

喻晴愣住了。

这个转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本以为，最坏的结果是被当场拒绝，沦为笑柄。

最好的结果……她其实也没敢想太好。

但“助理”这个身份，似乎……比预想中，更微妙，也更……可行？

它提供了一个名正言顺靠近高景珩的理由。

一个让高弈承和喻珊，甚至冯秋红，都不得不重新掂量她分量的身份。

虽然，离她最初那个惊世骇俗的“老婆”提议，相去甚远。

但这或许，是眼前这个男人，在权衡之后，给出的一个试探，或者说，一个台阶。

她迅速冷静下来，分析着利弊。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她点了点头。

“有兴趣。”

高景珩似乎对她的果断并不意外。

“很好。”

“明天早上九点，到我公司报到。”

他递过来一张纯黑色的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地址我会发到你手机。”

喻晴接过名片，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心里微微一颤。

“谢谢小叔。”

高景珩淡淡颔首，不再多言，仿佛刚才那场震惊全场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他转向脸色变幻不定的冯秋红和喻珊，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疏离。

“抱歉，临时有点事，礼物我已经让人送到府上，祝喻小姐生日快乐，玩得尽兴。”

说完，他甚至没再看高弈承一眼，便在一众或敬畏或好奇的目光中，从容地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留下身后，一片哗然。

喻晴握着那张带着冷硬质感的名片，感觉像是握住了某种……改变的契机。

她无视了高弈承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无视了喻珊那淬毒般的眼神，也无视了冯秋红气急败坏的低吼。

她挺直脊背，像一只骄傲的黑天鹅，独自穿过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好奇的视线，走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宴会厅。

外面的冷风吹在脸上，带着雪的清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感觉……还不坏。

【7】

喻晴没有回家。

她直接去了唐棠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唐棠虽然人不在，但这里是她另一个可以安心停留的港湾。

她需要冷静，需要复盘今晚这疯狂的一切。

刚在沙发上坐下，手机就像催命符一样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冯女士”。

喻晴直接按了静音，把手机扔到一边。

不用接她也知道冯秋红会说什么。

无非是斥责她不知廉耻，丢尽了喻家的脸，质问她为什么要去招惹高景珩那个煞神，命令她立刻去给高弈承和喻珊道歉……

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脑海里回放着高景珩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

他为什么会给出“助理”这个选项？

是真的缺人？

还是……一时兴起的玩笑？

或者，是对她的一种试探？

她想不明白。

但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退路。

第二天一早，喻晴准时醒来。

她仔细挑选了一套相对正式，但又不失个人风格的米白色西装套装，化了淡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干练。

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职业女性形象，她深吸一口气。

九点整，她按照高景珩发来的地址，准时出现在了高氏集团总部大楼的顶层总裁办公室外。

他的特助，一位姓陈的，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年轻男人，似乎早已接到通知，礼貌地将她引了进去。

高景珩的办公室极大，视野开阔，装修是冷硬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一如他给人的感觉，沉稳，冷峻，不容置疑。

他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处理文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没什么温度。

“坐。”

喻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

“小叔。”

高景珩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审视着她。

“昨晚的勇气，看来不是一时冲动。”

他的语气听不出褒贬。

喻晴抿了抿唇。

“我向来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很好。”

高景珩点了点头。

“陈特助会跟你交接一部分工作。”

“你的主要职责，是协助我处理一些私人事务，安排我的部分行程，以及，在某些必要的社交场合，作为我的女伴出席。”

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如果你觉得无法胜任，或者改变了主意，现在还可以离开。”

喻晴迎上他的目光。

“我可以胜任。”

高景珩似乎弯了下唇角。

“希望如此。”

接下来的几天，喻晴开始了忙碌而充实的“助理”生涯。

高景珩是个要求极高，效率至上的老板。

他的工作节奏很快，交代任务言简意赅，从不重复第二遍。

喻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学习各种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商业知识和社交礼仪。

陈特助是个很好的老师，公事公办，对她这个空降的“关系户”并没有表现出轻视，但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喻晴很快发现，高景珩的生活，除了工作，似乎还是工作。

他就像一个精密运转的机器，很少有多余的情绪外露。

关于那天宴会上的事情，他再未提起，仿佛那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给了她一份工作而已。

而喻晴成为高景珩助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上流圈子里传开了。

高弈承气得在酒吧买醉，遇到朋友询问，只能铁青着脸敷衍过去。

喻珊更是妒火中烧，几次三番想找喻晴麻烦，都被喻晴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有高景珩这层虎皮在，她们母女俩到底不敢做得太过分。

冯秋红的态度则变得微妙起来。

她虽然依旧对喻晴“不自量力”地去招惹高景珩感到不满和担忧，但看到高弈承和喻珊吃瘪，看到一些以前对喻家不甚热情的人，因为喻晴在高景珩身边工作而变得客气起来，她心里又隐隐有些……得意？

她甚至开始旁敲侧击，问喻晴和高景珩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可能“更进一步”。

喻晴只觉得讽刺。

这天下午，喻晴跟着高景珩出席一个重要的商业酒会。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香槟色斜肩礼服，挽着高景珩的手臂，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应对着各路前来寒暄的人群。

她做得很好，举止得体，谈吐不俗，甚至能在他与人交谈时，适时地补充一些关键信息，俨然一副合格助理兼女伴的模样。

高景珩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酒会中途，喻晴去洗手间补妆。

刚走出隔间，就在洗手台前，遇到了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喻珊。

喻珊今天也来了，作为高弈的女伴。

她看着镜子里光彩照人的喻晴，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恨。

“喻晴，你现在很得意是吧？”

喻晴慢条斯理地洗着手，没理她。

喻珊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尖酸。

“你以为攀上高景珩就了不起了？”

“你以为他真看得上你？”

“别做梦了！”

“你不过就是他一时兴起，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一个用来气弈承哥和我的工具！”

“等他玩腻了，随时都会把你一脚踹开！”

喻晴关掉水龙头，抽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干手上的水渍。

然后，她才抬起头，平静地看向气急败坏的喻珊。

“说完了？”

她的平静彻底激怒了喻珊。

“喻晴！你装什么清高！”

“你跟你那个死鬼老爸一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活该他死得早！活该你没人要！”

提到父亲，喻晴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那是她心底不能触碰的禁区。

她上前一步，目光冰冷地逼视着喻珊。

“喻珊。”

“注意你的措辞。”

“我再上不了台面，现在也是高景珩名正言顺的助理。”

“而你……”

她的目光扫过喻珊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捡我不要的破烂，好像也没能得到你真正想要的？”

“你说，如果高弈承知道，你背着他，还跟那个姓陆的画廊老板藕断丝连，他会怎么想？”

喻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戳中了最致命的痛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喻晴懒得再跟她废话，转身欲走。

“喻晴！你给我站住！”

喻珊失控地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我警告你！离弈承哥远点！也离高景珩远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高景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拉扯的两人，最后落在喻珊抓着喻晴胳膊的手上，眼神微沉。

“喻小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公共场合，请注意你的仪态。”

喻珊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脸上瞬间换上了委屈又惊慌的表情。

“小叔，我……我只是想跟妹妹说几句话……”

高景珩没理会她的辩解，目光转向喻晴。

“没事吧？”

喻晴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袖。

“没事。”

高景珩点了点头。

“酒会还没结束，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率先离开。

喻晴看也没看脸色煞白的喻珊，跟着走了出去。

走出洗手间，高景珩的脚步放缓，与她并肩而行。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对付这种人，言语警告是最无用的。”

喻晴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高景珩的目光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冷硬。

“要么，一击必中，让她永远没有还手之力。”

“要么，就彻底无视，当她不存在。”

“情绪的波动，只会让她觉得，抓住了你的弱点。”

喻晴怔怔地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了工作之外，带着些许……指导意味的话。

她沉默了片刻，轻声回答。

“我知道了，小叔。”

心里，却因为这句话，泛起了一丝微澜。

他是在……教她吗？

【8】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喻晴在高景珩身边工作已经一个多月。

她逐渐适应了这种快节奏高压力的生活，也将“助理”这个角色扮演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高景珩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他依旧沉默寡言，要求严苛，但交给她的工作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要。

偶尔，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加班深夜，他会允许她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小憩片刻，甚至会让陈特助给她准备宵夜。

一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这天，高景珩需要出国处理一个紧急项目，为期一周。

这是他第一次长时间不在公司。

喻晴负责留守，处理他交代的一些日常事务和文件整理。

没有他在的办公室，似乎一下子空旷安静了许多。

喻晴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竟然生出一点……不习惯。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种奇怪的感觉，专注于眼前的文件。

手机响起，是唐棠打来的越洋电话。

“宝贝！想我没？我这边项目快结束了，再过半个月就能回去陪你了！”

喻晴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想了。你不在，都没人陪我涮火锅了。”

“切，少来！你现在可是高冷总裁的首席助理，日理万机，还有空想我？”

唐棠调侃道，随即语气变得八卦起来。

“快，老实交代，跟你家那位‘小叔’，进展到哪一步了？”

喻晴的脸微微发热。

“什么我家那位？你别瞎说。”

“我们就是纯粹的老板和员工关系。”

“得了吧你！”

唐棠嗤之以鼻。

“纯粹的老板员工，会天天带着出席各种场合？会手把手教你怎么应付难缠的客户？会在你被那个绿茶婊欺负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给你撑腰？”

“喻小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动心了？”

动心？

喻晴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不知道。

高景珩对她而言，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深不可测。

她看不透他，也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

是觉得她有趣？有用？还是……也有一点点，不同？

她只知道，待在他身边，她很安心。

那种安心，是前所未有的。

不用担心被轻视，被否定，被随意拿捏。

他给予她的，是一个可以让她肆意成长，施展拳脚的空间。

而且，他成熟，稳重，强大，仿佛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这样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吧？

“糖糖，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陈特助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喻助理，有点突发情况。”

喻晴立刻对电话那头的唐棠说了句“回头聊”，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

陈特助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她。

“你看这个。”

平板上，是本地一个颇有名气的八卦论坛的页面。

一个加红加粗的标题异常醒目——

【惊！高氏掌舵人新欢曝光！竟是前侄媳！职场潜规则还是道德沦丧？】

下面配了几张像素不算太高，但足以辨认出主人公的照片。

有她和高景珩一起出席酒会，他微微侧头听她说话的照片。

有她早上从他车上下来，走进公司的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是从同一地点出发）。

甚至还有一张，是前几天晚上加班，他递给她一杯咖啡的抓拍。

文章内容更是极尽渲染之能事，将她描述成一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勾引前未婚夫小叔的心机女，而高景珩则成了一个被美色所惑，公私不分的昏庸老板。

评论区内更是乌烟瘴气，各种不堪入目的揣测和辱骂。

喻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的手微微颤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不怕被人骂，但她害怕……连累高景珩。

害怕因为自己当初那个冲动的决定，给他带来麻烦和非议。

“这……这是什么时候发的？”

“一个小时前。”

陈特助眉头紧锁。

“已经联系了公关部在处理，但传播速度很快，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

喻晴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喻珊那张嫉恨的脸，还有高弈承那不甘的眼神。

会是谁？

“高总……他知道了吗？”

“已经通知了，高总还在飞机上，暂时联系不上。”

陈特助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一些。

“喻助理，你先别慌，高氏的法务部和公关部不是吃素的。”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消息来源，以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面对一些媒体的骚扰。”

喻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

“我明白。”

“陈特助，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她不能乱。

尤其是在高景珩不在的时候。

她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接下来的半天，喻晴强撑着精神，配合公关部提供各种需要的信息，尽量忽略掉那些不断打到她手机上的陌生骚扰电话和充满恶意的短信。

但内心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站在高景珩那个位置，所要面对的明枪暗箭。

而她，似乎真的给他带来了麻烦。

傍晚，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唐棠的公寓。

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一个不速之客，等在她的门口。

是高弈承。

他靠在墙上，脸色阴沉，手里夹着一支烟，脚下已经有好几个烟头。

看到喻晴，他直起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带着愤怒，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喻晴，我们谈谈。”

【9】

喻晴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以为会共度一生，如今却只剩下疲惫和陌生的男人，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高弈承一把按住门把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没什么好谈的？”

他冷笑一声，语气激动。

“你看看网上那些东西！说得有多难听！”

“喻晴，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跑去给小叔当助理，是不是就是为了报复我？报复珊珊？”

“你现在满意了？喻家和高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喻晴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高弈承，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我做什么，不做什么，早就与你无关了。”

“至于丢脸……”

她扯了扯嘴角。

“真正让高家丢脸的，难道不是你和喻珊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需要我提醒你，我们解除婚约的真正原因吗？”

高弈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和珊珊是清白的！”

“那只是误会！”

“误会？”

喻晴懒得再跟他争辩这个已经毫无意义的问题。

“好，就算是误会。”

“那么，高弈承，请你以后，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我现在是你的长辈的助理，按照辈分，你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小婶’？”

“你！”

高弈承被她这句话彻底激怒，额角青筋暴起。

“喻晴！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小叔真的看得上你？”

“他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不过是看你新鲜，玩玩而已！”

“等他玩腻了，你只会比现在更惨！”

就在这时，喻晴身后的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一个高大沉稳的身影，迈步走了出来。

高景珩。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显然听到了高弈承最后那几句咆哮。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高弈承，最后落在喻晴身上。

“在这里吵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高弈承看到突然出现的高景珩，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噤声，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带着敬畏和一丝慌乱。

“小……小叔？您不是在国外吗？”

高景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依旧看着喻晴。

“没事吧？”

喻晴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时有些怔忡，摇了摇头。

“没事。”

高景珩这才将目光转向高弈承，眼神冷冽。

“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宽容了。”

“让你有时间，在这里骚扰我的员工。”

高弈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辩解道。

“小叔，我不是……我只是担心喻晴，网上那些传言……”

“传言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高景珩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不需要你操心。”

“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靠近她。”

高弈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在高景珩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最终什么也没敢说，铁青着脸，低着头，快步走进了电梯。

走廊里，只剩下喻晴和高景珩两人。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喻晴看着风尘仆仆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小叔，您怎么……”

“项目提前结束了。”

高景珩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

“网上的事情，我知道了。”

“不用担心，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喻晴的心，莫名地就安定了下来。

“对不起，小叔，给您添麻烦了。”

高景珩看着她低垂的眼睫，沉默了片刻。

“麻烦的不是你。”

“是那些躲在暗处，心思龌龊的人。”

他顿了顿。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

喻晴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高景珩却没有再多做解释。

“明天照常上班。”

说完，他转身，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

仿佛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只是为了确认她是否安好，只是为了替她解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喻晴靠在门板上，久久没有动作。

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10】

高景珩的办事效率极高。

不到两天时间，网络上关于他和喻晴的负面新闻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同时，几家最先发布不实消息的媒体收到了高氏集团法务部的律师函。

而幕后黑手，也很快被查了出来。

出乎喻晴的意料，并不是喻珊或者高弈承。

而是一个一直试图接近高景珩未果，因爱生恨的某家千金，联合了一个被高景珩在商业竞争中打压过的小公司老板，共同策划了这场闹剧。

高景珩雷厉风行地处理了相关人等，那个千金家族的企业受到重创，那个小公司更是直接宣告破产。

他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宣告了触碰他底线的下场。

经此一事，圈内人对喻晴的态度，变得更加微妙和……忌惮。

没有人再敢轻易议论她的是非，甚至不少人开始主动与她交好。

喻珊和高弈承也彻底消停了。

冯秋红更是彻底转变了态度，开始时不时地给喻晴打电话，嘘寒问暖，旁敲侧击地打听她和高景珩的“进展”，言语间甚至带上了几分巴结。

喻晴只觉得荒谬。

风波平息后，工作和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但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喻晴能感觉到，高景珩对她，似乎多了一些若有似无的……纵容和亲近。

他依旧话不多，但会在她加班时，默许她在他的休息室里过夜。

会在出差回来时，给她带一些当地不起眼，却很有趣的小礼物。

会在她因为工作失误而自责时，淡淡地说一句“下次注意”，而不是严厉的斥责。

这种细微的变化，像春雨润物细无声，一点点渗透进喻晴的心里。

她越来越确定，自己对高景珩，早已超出了员工对老板，或者晚辈对长辈的感情。

但她不敢表露。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那样一个冷静自持，深不可测的男人，会对她这样一个“麻烦不断”的前侄媳，产生工作之外的感情吗？

她害怕一旦挑明，连现在这种微妙而珍贵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转眼，到了年底。

高氏集团的年会，盛大而隆重。

喻晴作为高景珩的助理，自然要陪同出席。

她穿着一身定制的宝蓝色露背长裙，妆容精致，挽着高景珩的手臂出现在会场时，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宴会上格格不入，只能用尖锐来保护自己的女孩。

她自信，从容，优雅，站在高景珩身边，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与登对。

年会进行到高潮，主持人邀请高景珩上台致辞。

他松开喻晴的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将他衬托得愈发挺拔不凡。

他的致辞简短有力，一如他的风格。

致辞结束，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下台时，他却站在话筒前，没有动。

他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喻晴的身上。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喻晴。

喻晴的心，猛地一跳。

高景珩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清晰而专注的神情。

他对着话筒，缓缓开口，低沉磁性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借此机会，我想澄清一件事，并且，宣布一个决定。”

全场鸦雀无声。

喻晴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高景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关于前段时间，一些关于我和我的助理，喻晴小姐的不实传闻。”

“在这里，我郑重声明，那些传闻，纯属子虚乌有，是对喻小姐人格的污蔑。”

他的语气严肃而认真。

“喻晴小姐是一位非常优秀，专业，尽职的员工。我欣赏她的能力，也尊重她的人格。”

喻晴的眼眶微微发热。

他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为她正名。

然而，高景珩接下来的话，却让全场，包括喻晴在内，彻底震惊。

“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不容错辨的……温柔？

“我对她的感情，并不仅仅局限于欣赏和尊重。”

他看着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美丽眼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在追求她。”

“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追求。”

“……”

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会场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呆了！

高景珩！高家那个冷面冷心，不近女色，据说性冷淡的工作机器！居然在年会上！当着全体员工和所有合作伙伴的面！公开追求他的前侄媳！他的助理！

这简直是本年度最爆炸的新闻！

喻晴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离她远去。

她只能看到舞台上那个男人，看着他深邃眼眸中，那不容置疑的认真和……一丝几不可察的紧张？

他……是认真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不是因为同情？不是因为责任？

高景珩走下舞台，在所有人注目礼中，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她走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他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简洁，却璀璨夺目的钻石戒指。

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他特有的沉稳力量。

“喻晴。”

“或许，我该重新回答你几个月前，在锦江酒店宴会厅里，问我的那个问题。”

“以前或许不缺。”

“但现在，缺了。”

“缺一个叫喻晴的妻子。”

他拿起戒指，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喻晴的视线，瞬间被泪水模糊。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没有推开她，反而给了她一个立足之地的男人。

这个在她被流言蜚语攻击时，毫不犹豫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这个沉默寡言，却用行动一点点温暖她，治愈她内心创伤的男人。

这个强大，成熟，让她心生依赖，也让她想要变得更好的男人。

原来，在她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心迹的时候，他早已为她规划好了未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压下喉咙的哽咽，却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几乎是哽咽着，说出了那个在心里盘旋了无数次的答案。

“我愿意。”

高景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他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尺寸，恰到好处。

他低头，在她戴着戒指的手上，轻轻印下一吻。

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和祝福声中，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喻晴靠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幸福。

过往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真正的港湾。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晶莹，洁白，如同他们此刻纯粹的心。

立冬那天的初雪，带来了寒冷和病痛。

而岁末的这场雪，却见证了一场，始于惊世骇俗，终于深情不渝的爱情。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