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我在南方一家工厂做技术员,月薪三千八,租住在城中村的隔断间里。那年公司组织“爱心助学”活动,每人自愿捐两百块,结对帮扶山区孩子。
我资助过一个女孩,叫林小雨。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我在南方一家工厂做技术员,月薪三千八,租住在城中村的隔断间里。那年公司组织“爱心助学”活动,每人自愿捐两百块,结对帮扶山区孩子。
我多捐了三百,选了她。
原因很简单:她的申请表上写着,“我想读书,不想嫁人。”
那年她十四岁,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她和奶奶住在一间土坯房里。照片上的她,脸是脏的,眼睛却是亮的,像夜里不肯熄的灯。
我开始每月给她寄五百块,寒暑假多寄两百买学习资料。信是我俩唯一的联系。她叫我“陈叔叔”,说等她考上大学,一定当面谢我。
我没当真。
这世上的恩情,大多随风散了。
02她真的考上了大学。
二本,汉语言文学专业。我收到她第一封大学来信时,正在车间抢修机器。手套沾满机油,我却像捧圣旨一样,把信读了三遍。
她说:“陈叔叔,我成了我们村第一个女大学生。”
我回信说:“好好念书,别惦记还。”
可她惦记着。
大学四年,她信里再没提过钱的事,只说课程、说兼职、说她加入了文学社。偶尔寄来一张照片,背景是图书馆、是操场、是她笑得露出牙龈的样子。
我悄悄托人打听过,她在学校拿奖学金,课余做家教,过年都不回家,留在城里打工。
我心疼,想多寄点钱,可每次汇款,都会被退回。
她在最后一封信里写道:
> “陈叔叔,您给的不是钱,是光。我不能让光照着我,我却躲在暗处。”
我读完,把信折好,放进工具箱最底层。
那年,我三十五岁,还是单身,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03去年,公司要换ERP系统,总部派来一家外包公司对接。
我作为老员工,被抽调参与项目组。
第一次开会,我推门进去,看见主位上坐着个女人。
剪裁利落的西装,黑发挽成低髻,眼神清亮。
她抬头看我,微微一笑:“陈工,久仰。”
我愣住。
这张脸,我看了十二年——在泛黄的照片里,在泛皱的信纸上。
是林小雨。
04她没认出我。
也是,当年她只见过我的名字,和一张随手拍的证件照。而我,早已不是那个穿工装、戴安全帽的技术员,而是头发微秃、眼角生纹的中年大叔。
她现在是那家科技公司的CEO,我们公司的“甲方爸爸”。
项目对接很顺利。她专业、冷静、有决断,说话不带废话。每次开会,我都坐在角落,默默记录,不敢多看她一眼。
我怕她看见我眼里的震惊,怕她认出我就是那个“陈叔叔”。
可她记得。
05年底公司年会,总部领导致辞完,她作为合作方代表上台发言。
灯光打在她脸上,像照在一幅画上。
她说:“这次合作很顺利,特别要感谢贵司的陈建国同志。”
全场安静。
我坐在台下,心跳骤停。
“十二年前,我在山里快辍学时,是陈工匿名资助我,让我能继续读书。”她声音微颤,“他从没要求回报,甚至可能忘了我是谁。但我知道,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她顿了顿,目光在台下搜寻,最后,落在我身上。
“陈叔叔,如果你在听,请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声:谢谢您。您当年那五百块,不是施舍,是种子。它在我心里,长成了一棵树。”
掌声雷动。
我坐在那里,眼眶发烫,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我想起那些年,我加班后在出租屋啃馒头,却还是按时把钱汇出去;想起她每封信里说“我还在读书”,我就觉得这世界还有点意思。
原来,我没白活。
06会后,她找到我。
走廊空荡,我们面对面站着,像隔着十二年的光阴。
“陈叔叔,”她轻声说,“我一直想找你,可你留的地址早就拆了,电话也打不通。直到这次项目名单出来,我看见你的名字,我才敢相信……真的是你。”
我摇头:“你不用谢我。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拼来的。”
“可起点是你给的。”她眼眶红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家厂合作吗?因为我想见你。我想让你看看,你当年那个脏脸小姑娘,现在也能站上舞台,为你争口气。”
我鼻子一酸。
“你争到了。”我说。
07她邀请我去她公司参观。
办公楼在高新区,玻璃幕墙,绿植环绕。她带我走过开放办公区,走过会议室,最后停在她的办公室。
墙上挂着一幅字,是她写的:
> “滴水之恩,不敢忘。”
她给我倒了杯茶,笑着说:“以后别叫我林总了,叫我小雨。”
我点头,却还是叫不出口。
在她面前,我永远是个资助者,而她,早已飞出了那座大山,飞出了我认知的天空。
08前两天,我收拾老房子,在箱子底翻出一叠信。
都是她当年寄来的。我一封没丢。
我坐在阳台上,一封封重读。读到她写“我想读书,不想嫁人”时,我哭了。
原来一个人的坚持,真的能改写命运。
而我那点微光,竟真的照亮了一个人的一生。
09> “陈叔叔,公司新项目启动,需要一位懂工厂流程的顾问,您有兴趣吗?”
我没回。
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怕别人说她任人唯亲,怕别人说“原来她报恩是给工作”。
可我妈抢过我手机,替我回了:
> “有!他有!让他去!”
10上周,我正式入职。
工牌上写着:高级运营顾问。
她来接我,笑着说:“欢迎加入。”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她当年在信里写的一句话:
> “等我长大,我要成为让你骄傲的人。”
现在,她做到了。
而我,坐在新工位上,打开邮箱,收到她发来的第一封工作邮件。
标题是:
> “致我生命中的光。”
附件里,是一张照片:
她站在大学校门口,手里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陈叔叔,我毕业了。”
那是十年前,我没见过的画面。
现在,它终于来到我眼前。
原来这世上最动人的重逢,不是轰轰烈烈,而是一个人终于长大,转身对你说:
“你当年的善意,我一直记得。”
而我,只是轻轻回了一句:
“你不必报答我,你活得好,就是最好的报答。”
来源:满杯西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