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再婚18年未联系,如今我进入教育局工作后,她竟想来借光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19 00:19 1

摘要:我嗯了一声,听着自己平静到冷漠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就当陌生人吧。”

十八年来,我第一次主动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后,传来她试探性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的声音:“……小默?”

我嗯了一声,听着自己平静到冷漠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就当陌生人吧。”

这十八年,像一场漫长而沉默的电影。我从一个眼巴巴盼着电话亭响起铃声的小男孩,长成了一个习惯了在家长会申请表“母亲”一栏划上横杠的少年,再到如今,坐在市教育局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能对着一沓沓文件不动声色地工作一整个下午的青年。我曾以为,时间早已将那份血缘冲刷得稀薄,稀薄到只剩下出生证明上的一个名字。我以为,我已经彻底放下了。

原来,放下,需要一个正式的告别。

而这一切,都要从三个月前,我刚刚通过遴选,正式调入市教育局的那个星期说起。

第1章 尘封的号码

“陈默,新环境还习惯吧?市局的节奏跟在区里可不一样,有事儿多跟老同志们请教,别自己扛着。”

说话的是我们科室的张科长,一个年近五十、头发微秃但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温和,眼神里带着对新人的关切。

我连忙站起身,微微欠身道:“谢谢张科长关心,我还在熟悉业务,会多看多学的。”

“嗯,年轻人,态度最重要。”张科长满意地点点头,端着他那个泡满枸杞的保温杯,踱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重新坐下,长舒了一口气。从区教育局的一个普通科员,考到市局的核心业务科室,这条路我走了整整五年。五年里,无数个夜晚在台灯下啃着政策文件和申论范文,其中的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对我而言,这份工作不仅仅是一个饭碗,更像是一枚勋章。它向抚养我长大的爷爷奶奶证明,他们的孙子有出息了,能在这座城市里,靠自己的本事站稳脚跟。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打印机时不时发出的轻微嗡嗡声。我整理着手头一份关于全市中小学师资力量调研的初步报告,正准备将数据录入系统,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本地的。

我以为是哪个学校打来咨询业务的,便随手接了起来,语气公式化地“喂”了一声。

“你好,请问……是陈默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陌生中又透着一丝遥远的、几乎被我遗忘的熟悉感。我的心,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握着鼠标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是。”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是妈妈。”

“妈妈”这两个字,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混乱的涟漪。十八年了。自从我八岁那年,她和父亲离婚,跟着一个姓李的男人远嫁到邻市,这个称呼就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最初的几年,我还会扒着爷爷家的窗户,眼巴巴地等着她回来。爷爷奶奶不止一次叹着气告诉我,她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不会再回来了。我不信,直到我上了初中,彻底懂事,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十八年里,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封信,没有一句生日快乐。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混杂着茫然和酸楚的燥热。

“小默?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小心翼翼。

“……有事吗?”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冷得像一块冰。我甚至对自己能如此平静感到惊讶。

或许,不是平静,而是麻木。当一个伤口结了太厚的痂,就感觉不到疼了。

“没事,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可的委屈,“我……我从你舅舅那儿要的你的号码。听说你现在出息了,在市教育局工作,妈妈为你高兴。”

“高兴”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刺耳。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如果没事,我挂了,我还在上班。”我不想再听下去,那些虚伪的客套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别,别挂!”她急了,“小默,我们……我们能见一面吗?就吃顿饭,妈妈……妈妈很想你。”

想我?

我在心里冷笑。十八年的时间里,足够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份“想念”,未免也太迟了些。

但我没有立刻拒绝。或许是出于一种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可笑的好奇心。我想看看,这个在我生命中缺席了十八年的女人,如今是什么模样。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我刚刚有了一点所谓的“出息”之后,突然出现。

“时间,地点。”我言简意赅地回了四个字。

“这个周六中午怎么样?就在万达广场那边的‘和记茶餐厅’,你定,妈妈请客。”她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喜悦。

“知道了。”

我没有再说一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倒映出我面无表情的脸。办公室里依旧安静,同事们都在各自忙碌,没有人注意到我这通简短却足以搅乱我整个世界的电话。

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凉水,试图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情绪。但没用。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童年记忆,像决了堤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我记得父亲嗜赌,每次输了钱回家,家里就是一片狼藉。她和父亲的争吵声,是我童年记忆里最鲜明的背景音。

我记得他们离婚那天,她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我追出去,摔倒在泥地里,哭着喊“妈妈”,她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我记得爷爷奶奶把我从泥地里抱起来,奶奶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自己也跟着掉眼泪,嘴里不停地念叨:“苦命的娃,以后有爷爷奶奶疼你。”

从那天起,爷爷奶奶成了我的天。他们用微薄的退休金,供我读书,给我买新衣服,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都留给我。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拼命学习,成了亲戚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足够懂事,就能填补上那个叫“母爱”的空缺。

可现在我才发现,那不是一个空缺,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平时可以视而不见,但一旦有风吹草动,依旧会卷起令人心悸的漩涡。

周六,我到底该不该去见她?见她,我该说什么?是质问她为什么当年那么狠心,还是像个陌生人一样,客气地吃完一顿饭,然后分道扬镳?

我的思绪乱成一团麻。

下班回到家,奶奶已经做好了晚饭。两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白炽灯的光晕温暖地洒在小小的饭厅里,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宁静而祥和。

“小默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奶奶端着一盘红烧排骨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是慈祥的笑。

“嗯。”我应了一声,走进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镜子里,我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是我自己都读不懂的复杂。

我不能让爷爷奶奶知道这件事。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尤其是奶奶,心脏一直不太好。那个女人,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一根深埋心底的刺。

吃饭的时候,我假装若无其事地和爷爷聊着新闻,和奶奶说着单位的趣事。奶奶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嘴里念叨着:“在单位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看你,都瘦了。”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那碗是我从小用到大的,碗沿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是小时候不小心磕的。奶奶舍不得扔,就一直用着。此刻,我摩挲着那个熟悉的缺口,心里那股烦躁的情绪,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些。

这,才是我的家。这里,才有我的亲人。

至于那个十八年后突然出现的“妈妈”,就当是去见一个素未谋面的远房亲戚吧。

吃完这顿饭,了却一桩心事,然后,继续过我的生活。

我这样对自己说。

第2章 一场尴尬的饭局

周六中午,我提前十分钟到了“和记茶餐厅”。

选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我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步行街,心里没什么波澜。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一种荒诞感。十八年的母子,如今要像相亲一样,在一家餐厅里重新“认识”,这本身就是一件足够讽刺的事情。

十二点整,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女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朝我这边走来。她穿着一条深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卷发,脸上化着淡妆。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除了眼角几道细微的纹路,几乎看不出她已经快五十岁了。

她和我记忆中那个穿着朴素、满面愁容的女人,判若两人。

“小默?”她在我对面站定,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点了点头,没有站起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坐吧。”

她在我对面坐下,眼神有些局促地在我脸上逡巡,似乎想从我这张与父亲有七分相像的脸上,找出一点属于她的痕迹。“你……长大了,跟妈妈想的不一样。”

我心里冷笑,你想的该是什么样?还是那个八岁时,跟在你身后哭喊的小男孩吗?

“想吃点什么?”我不想跟她进行任何无意义的寒暄,直接把菜单推了过去。

她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笑容:“你点吧,你喜欢吃什么,妈妈都行。”

“妈妈”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无比别扭。我随手点了几个招牌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然后便陷入了沉默。

气氛尴尬得几乎凝固。她似乎很想找些话题,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些年……过得好吗?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吧?”她终于开口,语气小心翼翼。

“挺好的。”我惜字如金。

“那就好,那就好。”她如释重负般地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我听你舅舅说,你从小学习就特别好,一直都是班里的前几名,后来还考上了重点大学……真是给妈妈长脸。”

“我姓陈,不给你长脸。”我面无表情地纠正她。我的户口,一直跟着我爸这边。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笑容僵在脸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火药味。

幸好,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暂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快吃,快吃,尝尝这个虾饺,这家店的招牌。”她热情地给我夹了一个虾饺,放进我面前的碟子里。

我没有动,只是看着她。她的手指保养得很好,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和我奶奶那双布满老茧、指关节粗大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是这双手,当年推开了我,然后拉起了另一个男人的手,走得义无反顾。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她见我没动筷子,有些不安地问。

“没什么。”我拿起筷子,夹起那个虾饺,却没有吃,而是放在了一边。

这顿饭,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说,我在听。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她这些年的生活,讲她的丈夫李建国对她有多好,生意做得有多大,讲他们又换了多大的房子,买了什么牌子的车。

她的言语间,充满了对自己现在优渥生活的满足和炫耀。仿佛在告诉我,她当年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我全程面无表情,偶尔“嗯”一声,表示我在听。

我发现,我对她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好奇心。她过得好与不好,与我何干?我只是觉得可笑。一个母亲,在抛弃儿子十八年后,第一次见面,谈论的不是对儿子的愧疚,不是对过往的忏悔,而是对自己新生活的炫耀。

“对了,”她话锋一转,终于提到了重点,“你弟弟李昂,今年也要上高中了。这孩子,就是贪玩,学习上总是不开窍,成绩不上不下的,真让人操心。不像你,从小就让人省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今天这顿饭的真正目的。前面所有的铺垫,所有的寒暄,都是为了这句话。

我抬起眼,第一次正眼看她,平静地问:“所以呢?”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容:“小默,你看,你现在在市教育局工作,路子广,认识的人也多。能不能……能不能帮弟弟想想办法?也不求进最好的重点高中,能进个市二中、市三中这样的好学校就行。你知道的,一个好的高中,对孩子一辈子有多重要。”

图穷匕见了。

我看着她那张充满期盼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十八年的不闻不问,一出现,就是为了让我这个“哥哥”,去为她另一个儿子铺路。她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凭那点早已断裂的血缘关系吗?

“妈,”我刻意加重了这个称呼的读音,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第一,我不是你儿子,我妈在我八岁那年就死了。第二,他不是我弟弟,我姓陈,他姓李。第三,我只是教育局一个普通科员,没那么大本事。第四,就算有,我也不会帮。我的工作,是为全市的学生服务的,不是为某一个人的私利服务的。”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她脸上伪装的温情。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也红了,“小默,我知道,妈妈当年对不起你。可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啊!你爸爸那个样子,我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

她开始诉说自己的“苦衷”,无非是那些陈词滥调,指责我父亲的不争气,强调她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些话,如果在我十岁的时候说,我可能会哭着原谅她。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说,我可能会在愤怒中与她争辩。但现在,我二十六岁了,我只觉得可笑。

“说完了吗?”我等她告一段落,冷冷地问。

她被我的反应噎住了,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说完了,我就先走了。”我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在桌子上,“这顿饭,我请。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留恋。

身后,传来她压抑的哭声和一句带着怨恨的低吼:“陈默,你真是铁石心肠!”

铁石心肠?

我走到餐厅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她正伏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哭泣,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

我的心,确实像一块石头。但这块石头,不是天生的。是被十八年的冷漠和遗忘,一点一点,磨砺出来的。

第3章 不速之客

我以为那次不欢而散的饭局,会是我们这段“母子关系”的终点。

我高估了她的体面,也低估了她的执着。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我把那顿饭当成一个插曲,努力将它从脑海中抹去,专心投入到工作中。科里最近在筹备一个全市范围内的“优秀青年教师”评选活动,我是主要负责人之一,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下午,我正在核对各区报上来的候选人名单,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我头也没抬。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我的办公桌前。我以为是哪个同事,随口问了句:“什么事?”

“小默。”

这个声音让我浑身一僵。我猛地抬起头,看到了那张我极不愿意见到的脸。

赵慧兰就站在我面前,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脸上带着讨好的、近乎谄媚的笑容。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个子比我高一点,瘦瘦的,眉眼间和她有几分相似,正一脸不耐烦地打量着我们的办公室。

想必,这就是她那个宝贝儿子,李昂了。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这里,带着好奇和探究。

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热了。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竟然找到了我的单位!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我来看看你啊。”她把果篮放在我的桌上,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同事听清楚,“你这孩子,上次吃完饭就没个信儿,妈妈不放心。顺便带你弟弟来认认门。”

她刻意强调了“妈妈”和“弟弟”这两个词。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她这是在干什么?在向我的同事宣示她的身份?在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这里是办公场所,不适合谈私事。请你们马上离开。”我站起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赵慧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再说了,现在也是快下班的时间了,我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她身后的李昂,从始至终都插着口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科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同事们虽然都低着头假装在工作,但耳朵肯定都竖着。张科长办公室的门开着一条缝,显然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羞耻、愤怒、难堪……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快要爆炸。

“我再说一遍,请你们出去。”我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陈默!”赵慧"兰的音量也猛地拔高,脸上那点伪装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怒的歇斯底里,“我是!你就是这么跟说话的?我怀胎十月生下你,养你到八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你出息了,进了大机关,就翻脸不认人了?我让你帮弟弟一点小忙,你就这个态度?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她的话,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向我泼来。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打印机的声音都停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震惊地看着我们。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听着她那些颠倒黑白的指控,突然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

原来,在她心里,生下我,养我到八岁,不是出于母爱,而是一笔可以随时拿出来索要回报的投资。

“你闹够了没有?”我的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你觉得,在这里大吵大闹,就能达到你的目的吗?”

“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走了!”她索性耍起了无赖,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

那个叫李昂的少年,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皱着眉头,拉了拉赵慧兰的衣袖,不耐烦地催促道:“妈,走了走了,丢不丢人啊!”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赵慧兰一把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昂被吼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恼怒,索性走到一边,拿出手机玩了起来,一副“你们随便闹,与我无关”的姿态。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讽刺。她为了这个儿子,不惜跑到我单位来撒泼打滚,而这个儿子,却对她的处境漠不关心。

就在这时,张科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在办公室里大声喧哗,成何体统?”他板着脸,语气严肃。

赵慧兰看到领导模样的人出来了,气焰稍微收敛了一些,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领导,我是陈默的妈妈。我就是来看看我儿子,跟他商量点家事。”

张科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难看的脸色,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是个明眼人,自然看得出事情不简单。

“家事回家商量去。”张科长的语气不容置喙,“陈默,你先带你……家人出去处理一下。不要影响其他同志工作。”

“是,科长。”我如蒙大赦,立刻点头。

我走到赵慧兰面前,压低声音说:“走吧,我们出去谈。”

赵慧兰似乎也觉得在领导面前闹得太僵不好,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我带着他们母子俩,在同事们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办公室。那一刻,我感觉我的背脊上,像是被烙上了耻辱的印记。

这十八年来,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和爷爷奶奶的支持,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和体面。而她的出现,只用了短短一个星期,就将我所有的努力,击得粉碎。

第4章 爷爷的烟斗

单位楼下的小花园里,夏末的蝉鸣显得格外聒噪,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背对着他们,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疲惫和怒火。

“我想怎么样?陈默,这话该我问你!”赵慧兰的声音尖锐而委屈,“我只是想让你帮帮你弟弟,这有错吗?我们是一家人啊!你现在有本事了,拉拔一下家里人,不是应该的吗?”

“一家人?”我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她,“在你抛下我,十八年不闻不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在你儿子享受着优渥生活,而我穿着带补丁的旧衣服去上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现在,你需要我了,想起我们是一家人了?赵慧兰,你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这是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

她被我的话噎得脸色发白,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旁边的李昂收起了手机,终于正眼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屑。“喂,你跟我妈吼什么?不就是让你帮个忙吗?多大点事儿啊?我妈说了,你在教育局,这种事就是你一句话的事。装什么清高?”

“你闭嘴!”我厉声喝道。

“你敢吼我?”李昂的脸色也变了,他往前一步,挑衅地看着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妈不要的拖油瓶。要不是看在你现在有点用,你以为我妈会来找你?”

“李昂!”赵慧兰急忙拉住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别胡说!”

但已经晚了。

李昂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进了我心中最柔软、最不堪的地方。

拖油瓶。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我看着眼前这对母子,一个满脸算计,一个一脸傲慢,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跟他们讲道理、发脾气,是多么的愚蠢。

夏虫不可以语冰。跟他们,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我明白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们走吧。这件事,没得商量。”

“陈默!”赵慧兰还想说什么。

“滚。”我只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一个人在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单位里发生的那一幕,同事们探究的眼神,李昂那句“拖油瓶”,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我该怎么办?

我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一推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小默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奶奶迎了出来,接过我的包。

“单位有点事,加班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肯定又忙坏了吧?快去洗手,饭都做好了。”

爷爷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他那个用了几十年的黄杨木烟斗,却没有点燃,只是在手里慢慢地摩挲着。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似乎看穿了我所有的伪装。

饭桌上,我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

“工作上,遇到难事了?”爷爷突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奶奶也关切地看着我。

在他们面前,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我的眼圈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我放下筷子,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他们。我不想再一个人扛着了。

我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讲述了赵慧兰的出现,那顿尴尬的饭局,以及今天下午在单位发生的一切。我省略了那些过于伤人的细节,但爷爷奶奶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艰难。

奶奶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发抖。“这个女人……她怎么还有脸来找你!她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欺负我的孙子!”

“行了,别说了。”爷爷打断了奶奶的话,他的脸色很平静,但眼神却异常凝重。他放下手里的烟斗,看着我,缓缓开口:“小默,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颓然地低下头,“我拒绝了她,但她今天跑到单位去闹……我怕她还会再来。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的工作,更不想让你们为我担心。”

爷爷沉默了。他重新拿起那个烟斗,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给我力量。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我:“小默,记住,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靠自己堂堂正正考进单位,不是为了给谁走后门的。原则上的事,一步都不能退。”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沉稳有力:“至于那个女人,你不用怕。她要是再敢来闹,你就告诉爷爷。这把老骨头,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我们陈家的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大不了,咱们就跟她把十八年前的旧账,一笔一笔,算个清楚!”

爷爷的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心中所有的黑暗和迷茫。

是啊,我怕什么呢?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身后,还有爷爷奶奶。他们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那一刻,我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看着爷爷,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晚,我睡得格外踏实。

第5章 最后的通牒

事情并没有因为我的强硬态度而结束,反而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感受到了单位里异样的氛围。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有些躲闪,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年轻人,见到我也只是尴尬地点点头,然后迅速走开。

我心里明白,昨天赵慧兰那么一闹,关于我的“闲话”肯定已经在单位里传开了。什么“儿子当官,亲妈来求办事被拒”、“忘恩负义白眼狼”之类的版本,想必已经流传甚广。

张科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关上门,给我倒了杯水。

“小默啊,”他叹了口气,语气比昨天严肃了不少,“你家里的事,我不多问。但是,你要尽快处理好。现在单位里风言风语的,影响很不好。你是年轻人,刚到市局,前途无量,千万不能因为这些事,影响了自己的发展。”

“我知道了,科长。给您和单位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低着头,羞愧难当。

“行了,回去工作吧。记住,快刀斩乱麻。”

从科长办公室出来,我感觉身上压着一座大山。张科长的话,名为关心,实为警告。我明白,单位是一个讲究形象和影响的地方,如果我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的几天,赵慧兰没有再来单位。但她换了一种方式。

她开始给我发短信,一天十几条。内容从一开始的软语相求,变成了声泪俱下的哭诉,最后演变成了恶毒的咒骂和威胁。

“小默,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妈妈求求你了,就这一次。”

“我当年也是有苦衷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妈妈?”

“陈默,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去你们单位纪委告你,告你不孝!我看你这个工作还保得住保不住!”

“你别忘了,你是我生的!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你这是要逼死我!”

我看着那些短信,心如死灰。我没有回复,直接将她的号码拉黑了。

但很快,她又换了一个号码,继续对我进行信息轰炸。

那段时间,我精神恍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工作上也频频出错,好几次被张科长点名批评。我感觉自己正被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收越紧,几乎要窒息。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家里帮奶奶择菜,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我下意识地想挂断,但鬼使神差地,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还算客气的男人声音。

“喂,是陈默吧?我是李昂的爸爸,李建国。”

我心里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有事吗?”我的声音很冷。

“是这样的小默,”李建国的语气听起来像个通情达理的生意人,“慧兰她……脾气不太好,前几天去你单位闹,给你添麻烦了,我代她向你道个歉。”

他先礼后兵的套路,让我更加警惕。

“不过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昂的事,你看,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们也不会让你白帮忙。这样,我给你一张卡,里面有二十万,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三十万。你看怎么样?”

赤裸裸的收买。

我气得笑出了声:“李总,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哎,小默,话不能这么说。”李建国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年轻人,不要太死板。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社会,人情世故很重要。你帮我这个忙,以后有什么事,我李建国也一定帮你。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我的路,我自己会走,不需要谁来帮。”我一字一句地回答,“我的墙,也够结实,不怕谁来堵。李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李昂的事,我再说一遍,我办不了,也不会办。以后,请你们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最后的谈判破裂了。他们接下来,肯定会有更激烈的手段。

果然,两天后,一封匿名举报信,被送到了市教育局纪检组的办公桌上。

信的内容,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我“身为公职人员,对亲生母亲不闻不问,见死不救,道德败坏,生活作风存在严重问题”,并强烈要求组织对我进行调查。

纪检组的同志找我谈了话。虽然整个过程很客气,只是例行问询,但我知道,这件事已经开始对我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了。

我的人生,因为他们的出现,被搅得一团糟。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我看着书桌上我和爷爷奶奶的合影,照片上,他们笑得一脸慈祥,我也笑得无忧无虑。那是我们家最珍贵的东西。

我不能再退让了。退让,换不来安宁,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我必须反击。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保护我身后的爷爷奶奶。

我拿起手机,从黑名单里,找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第6章 我只要一个道歉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的心异常平静。

“……小默?”赵慧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欣喜。或许在她看来,我的主动来电,意味着妥协。

“是我。”

我没有给她寒暄的机会,直接切入主题:“举报信,是你们写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用一种近乎无赖的语气说:“是又怎么样?陈默,这是你逼我的!但凡你有一点良心,肯帮帮你弟弟,事情都不会到这一步!”

“帮他?”我冷笑一声,“帮他违规进重点高中,然后毁掉我自己的前程,这就是你所谓的‘帮忙’?”

“怎么就毁掉前程了?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吗?你说你没人脉,谁信啊!你就是自私!冷血!你眼里只有你自己,根本没有我们这些亲人!”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充满了怨毒。

“亲人?”我轻轻地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讽刺,“赵慧兰,我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这十八年,你有没有哪怕一次,对我感到过愧疚?”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能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个被刻意回避的角落。

“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却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反而带着一丝游移和闪躲,“我当然……我当然也想你。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

“又是难处。”我打断了她,“你的难处,就是心安理得地抛弃一个八岁的孩子?你的难处,就是十八年里没有一通问候的电话?你的难处,就是在我爷爷奶奶用退休金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成人的时候,你和你新的家庭,住着大房子,开着好车,享受着天伦之乐?”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她的心口。

“赵慧兰,你知道我这十八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上小学,开家长会,老师问我妈妈为什么总是不来,我只能撒谎说,我妈妈在外地出差,很忙。”

“我上初中,体育课不小心摔断了胳膊,晚上疼得睡不着,是奶奶抱着我,给我哼了一夜的歌谣。”

“我上高中,为了省钱给爷爷买药,一个星期只吃馒头和咸菜,得了胃病。是爷爷发现了,背着我跑了三条街,去了最好的医院。”

“我考上大学那年,学费还差两千块钱。是奶奶,把她陪嫁的金戒指,偷偷拿去当了。那个戒指,她戴了五十年,从来没舍得摘下来过。”

我平静地叙述着,那些深埋心底的过往,像电影一样一帧帧在眼前闪过。我没有哭,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因为真正的痛,是流不出眼泪的。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她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一声‘对不起’。就这一句,就够了。我会原谅你,然后我们就像最普通的亲戚一样,逢年过节,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就够了。”

“可是你没有。”

“你一出现,不是为了弥补,而是为了索取。你把血缘当成筹码,把我当成工具。在你的世界里,亲情是可以明码标价的,对吗?”

“你想要我帮你儿子,可以。你来找我,跟我说一声‘对不起’,为这十八年的缺席,真心实意地道个歉。然后,我们坐下来,像平等的成年人一样,谈谈这件事。我会告诉你,我的原则是什么,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威胁、用道德绑架、用撒泼打滚的方式,来逼我就范。”

“赵慧兰,你欠我的,不是一个重点高中的名额,而是一个道歉。”

我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这些话,在我心里,已经埋了太久太久。

电话那头,传来了压抑的、细碎的哭声。那哭声里,有震惊,有羞愧,或许,还有一丝真正的悔恨。

“我……”她哽咽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对不起……小默……妈妈……对不起你……”

这句迟到了十八年的“对不起”,终于还是来了。

可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就像一个饿了很久的人,你一直不给他饭吃,等他快饿死了,你才端来一碗山珍海味。对不起,我已经不需要了。

“太晚了。”我平静地说。

然后,我挂断了电话,说出了那句开篇时的话。

“从今往后,我们,就当陌生人吧。”

我按下了结束通话键,然后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彻底删除。

那一刻,我感觉心里那座压了我十八年的大山,轰然倒塌。

我自由了。

第7章 余波与选择

挂断电话后的第二天,纪检组的同志又找我谈了一次话。

但这一次,氛围完全不同。

“陈默同志,关于你的举报信,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纪检组的王组长表情严肃地对我说,“昨天,你的……母亲,赵慧兰女士,主动联系了我们,撤销了举报,并对自己的诬告行为,做了深刻的检讨和道歉。”

我愣住了。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王组长继续说道:“她也向我们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个人私事,给你和单位造成了不良影响,她感到非常抱歉。组织上经过核实,认为你在这件事中,坚持原则,表现出了一个年轻干部应有的党性和觉悟。之前对你的误解,组织上向你表示歉意。”

我站起身,对着王组长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组织信任。”

“回去好好工作吧。”王组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处理好家事,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嘛。”

从纪检组办公室出来,走在单位的走廊上,我感觉阳光前所未有地明媚。那些曾经压在我身上的阴霾,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同事们的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正常。张科长在茶水间碰到我,还主动给我递了根烟(我摆手拒绝了),笑着说:“小子,不错,有骨气!没给咱们科丢人!”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我知道,是我的那通电话,起作用了。或许,我那些平静却字字诛心的话,终于唤醒了赵慧兰心中仅存的那一丝良知和母性。她的撤诉和道歉,是她十八年来,为我做的唯一一件,也可能是最后一件事。

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个周末,我没有加班,买了很多菜,早早地回了家。

我亲自下厨,给爷爷奶奶做了一桌子他们爱吃的菜。吃饭的时候,我把事情的结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奶奶听完,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眼圈又红了,但这次,是欣慰的泪水。

爷爷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多喝了两杯酒。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举起酒杯,对我郑重其事地说:“小默,你长大了。比爷爷想象的,还要坚强。来,咱们爷孙俩,走一个。”

我端起面前的碗,里面是奶奶给我盛的汤,和爷爷的酒杯碰了一下。

清脆的碰撞声,在小小的饭厅里回响,格外动听。

那之后,赵慧兰和她的家人,就真的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大约半年后,我从舅舅那里,听到了他们家的一点消息。

据说,李昂中考成绩不理想,没有考上任何一所重点高中,最后花了一大笔择校费,进了一所教学质量很一般的私立高中。李建国的生意,也因为一次投资失误,亏损严重,大不如前。

而赵慧兰,在那次事情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打扮和社交,变得沉默寡言。有一次舅舅去看她,她还向舅舅打听我的近况,问我过得好不好。

舅舅把这些当成八卦讲给我听,我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他们的生活,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了。

我只知道,我的人生,终于拨云见日,回归了正轨。

第8章 碗沿上的缺口

又是一年春天,单位组织去市郊的福利院做义工。

我负责给孩子们分发文具和零食。看着那些天真烂漫的脸庞,我心里感慨万千。他们中的很多孩子,都和我一样,有着不完整的家庭。但我比他们幸运,因为我有爷爷奶奶。

活动结束回来的路上,张科长和我坐一辆车。

他突然开口问我:“小默,那件事,都过去了吧?”

我点点头:“都过去了。”

“那就好。”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若有所思地说,“其实,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些结,解不开,就干脆剪断它。不是我们无情,而是为了更好地往前走。”

我深以为然。

是啊,有些关系,就像一件长满了虱子的旧棉袄,看似能带来一丝虚假的温暖,实则只会不断地吸食你的血液,让你不得安宁。及时地脱下它,扔掉它,虽然会有一时的寒冷,但最终,你会迎来一个更健康、更清爽的人生。

我和赵慧兰之间,就是如此。

我不再恨她了。当我终于有力量将那段过往摊开在阳光下,平静地审视它的时候,恨意也就随之消散了。我只是把她,看作一个在我生命中留下过印记,但最终选择了不同道路的、熟悉的陌生人。

她有她的选择,我也有我的。她的选择,让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物质生活,但也让她永远地失去了我这个儿子。而我的选择,让我守护住了我的原则、我的家人,和我内心的安宁。

我们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也得到了“回报”。从这个角度看,生活是公平的。

回到家,奶奶又在厨房里忙碌着。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她花白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

“回来啦,今天累不累?”她回头冲我笑。

“不累。”我也笑了。

我走进厨房,从她手里接过锅铲:“奶奶,您歇着,今天我来炒个菜。”

“哟,我们小默现在都会炒菜啦?”奶奶惊喜地说。

“跟您学的嘛。”

晚饭时,我依然用着那个碗沿带缺口的旧碗。我用筷子夹起一块奶奶做的红烧肉,放进嘴里,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味道。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爷爷奶奶,他们正在小声地聊着家长里短,脸上是岁月静好的安详。

我突然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家,什么是真正的亲人。

不是血缘的捆绑,不是利益的交换,而是日复一日的陪伴,是风雨同舟的守护,是热腾腾的饭菜,是灯火阑珊处的等待。

是我手中这个带着缺口的碗。它虽然不完美,却盛满了十八年来,最真挚、最滚烫的爱。

这就够了。

我的人生,或许从一开始就有了缺口,但爱,早已将它填满。

来源:正直暖阳一点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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