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吃火锅刚落座公公喊来大叔子1家5口我起身,公公:你走了谁结账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13 17:44 1

摘要:那家火锅店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像泡在蜂蜜里的橘子瓣,专门为了给食物镀上一层温柔的滤镜。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晚上,我特意挑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想着在这样的光线下,我和陈阳的脸,应该会显得柔和一些,不像平日里被通勤和账单磨砺出的那副疲惫模样。

那家火锅店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像泡在蜂蜜里的橘子瓣,专门为了给食物镀上一层温柔的滤镜。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晚上,我特意挑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想着在这样的光线下,我和陈阳的脸,应该会显得柔和一些,不像平日里被通勤和账单磨砺出的那副疲惫模样。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出来吃一顿饭了。久到我需要费力地在记忆里打捞,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去年我的生日,又好像是更早之前。日子被琐事填满,就像一个塞满了旧报纸的麻袋,沉重,鼓胀,却想不起里面究竟都印了些什么。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香气。一半是牛油锅底霸道的辛辣,带着花椒和辣椒被热油爆开的焦香,直冲天灵盖;另一半是菌汤锅底温润的鲜甜,像雨后森林里冒出的蘑菇,带着泥土和植物根茎的气息。这两种味道纠缠在一起,像一对性格迥异却偏要生活在一起的夫妻,吵吵闹闹,但又奇异地融合,构成了这人间烟火里最抚慰人心的一部分。

我们选了靠窗的位置,玻璃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窗外的车水马龙被模糊成了一片流动的光斑,红的、黄的、白的,像梵高画里那些扭曲的星星。这层水雾很好,它把我们和外面的世界隔开了,暂时地。

“要个鸳鸯锅吧,”陈阳把菜单推到我面前,手指点在那个太极图一样的锅底上,“你吃不了太辣,我最近又馋得慌。”

我笑了笑,没说话。其实我的口味早就被他同化了,从前那个闻到辣味就打喷嚏的姑娘,如今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泡椒牛蛙。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在婚姻里,你以为是在互相磨合,其实更多时候,是一个人默默地磨掉了自己的棱角,去迁就另一个人的形状。

我点了几个他爱吃的菜:鲜切的吊龙,九秒就熟的毛肚,还有手工虾滑。服务员用飞快的速度在单子上勾画着,那支油性笔在覆着一层薄膜的菜单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我看着陈阳,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不再是大学时那个在图书馆里,因为一道题和我争得面红耳赤的少年了。那时候他的眼睛里有光,亮晶晶的,像装满了整个夏夜的星星。现在,那片星空好像被雾霾笼罩了,有些黯淡。

锅底很快就端上来了,红油翻滚,白汤沸腾,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像是在急切地诉说着什么。热气蒸腾而上,把我们的脸都熏得暖烘烘的。陈阳脱下外套,露出里面一件深灰色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开始熟练地用开水烫洗碗筷,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

曾几何时,我就是被他这份认真吸引的。他做任何事都有一种沉静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手里的那件事。他给我写的第一封情书,字迹工整,没有一个涂改的痕跡,他说他打了三遍草稿。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一个小小的木雕,一只不成样子的鸟,他说他削坏了十几个木块,手上全是口子。

我看着他,心里那块因为长期被忽略而变得坚硬的地方,忽然就软了一下。或许,生活就是这样,不可能永远像热恋时那样激情澎湃,更多的是这种温吞的、平淡的相处。或许,是我要求太多了。

菜上齐了,红的肉,绿的菜,白的菌菇,满满当当地铺了一桌。陈阳夹起一片毛肚,伸进翻滚的红锅里,嘴里念着:“七上八下,一,二,三……”

他的侧脸在蒸腾的雾气里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份专注,和当年那个削木头鸟的少年,奇异地重合了。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也许,我们还能找回从前的感觉。也许,今晚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就在这时,陈阳的手机响了。

那铃声突兀地闯进来,像一把尖刀,瞬间划破了这层温暖的、朦胧的气氛。

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起来。“喂,爸。”

我的心,跟着那一声“爸”,沉了下去。我知道,这个夜晚,这个被我寄予厚望的、试图用来缝补我们之间裂痕的夜晚,已经提前结束了。

果然,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陈阳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他捂着话筒,压低声音对我说:“我爸说,他和我妈,还有我哥他们一家,正好在附近逛商场,还没吃饭,问我们……能不能一起。”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那片被水汽模糊的窗户。外面的世界,那些流光溢彩,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也变得冰冷起来。那层隔绝我们的薄雾,消失了。

陈阳的眼神里带着祈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说:“就……就一起吃点吧,来都来了,人多也热闹。”

热闹?我心里冷笑一声。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热闹。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不被打扰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空间。哪怕只有一个小时,甚至半个小时,都好。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我还能说什么呢?拒绝吗?然后呢?是当着他的面,和他争论他家人的不懂分寸,还是指责他的不懂拒绝?那样的结果,只会让这顿饭彻底变成一场灾难。我累了,真的累了,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拿起公筷,默默地往清汤锅里下着蔬菜。金针菇、娃娃菜、冬瓜片,这些素净的东西,在乳白色的汤底里翻滚,像我此刻的心情,看似平静,实则早已乱成一团。

没过十分钟,公公婆婆,还有大伯子一家五口,浩浩荡荡地来了。

大伯子和他老婆,后面跟着三个孩子,大的那个已经上初中,小的那个还在上幼儿园,手里拿着一个吱吱作响的塑料玩具。他们一来,我们这张原本宽敞的四人桌,瞬间变得拥挤不堪。服务员手忙脚乱地搬来椅子,拼在一旁。

“哎呀,你们小两口可真会享受,跑这么远来吃火锅。”婆婆一坐下,就用她那惯有的、带着一丝审视的语气说道。她的眼神在我点的那些菜上扫了一圈,像是在评估价格。

公公则是不客气地拿起菜单,冲着服务员喊:“再加两份精品肥牛!两份羔羊肉!那个什么……澳洲和牛,也来一份!孩子们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肉。”

大伯子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大嫂,则忙着安顿她的三个孩子。她把最小的孩子抱在怀里,任由他用油乎乎的小手去抓桌上的花生米,弄得满桌都是。另外两个大一点的,则为抢一个游戏机吵闹不休,尖叫声刺得我耳膜生疼。

整个火锅店的喧嚣,仿佛都被浓缩到了我们这一张小小的桌子上。

我点的那些菜,很快就被一扫而空。尤其是那几盘肉,几乎是刚下锅,就被几双筷子捞走了。我只抢到了一片娃娃菜。

陈阳坐在我旁边,他试图缓和气氛,不停地给公公婆婆夹菜,又呵斥侄子们小声一点。但他就像一个蹩脚的消防员,哪里冒烟就去哪里扑一下,结果火势却越来越大。

我始终没有说话。我只是低着头,用筷子在碗里慢慢地搅动着那碗麻酱。芝麻酱的香气很浓,但我闻着,却觉得有些发苦。我看着那酱料从顺滑变得粘稠,再被我搅得不成样子,就像我的婚姻,我的生活。

公公喝了点酒,话开始多了起来。他大声地谈论着单位里的晋升,大伯子工作上的不顺,还有大侄子不理想的考试成绩。所有的话题,都与我无关。我坐在这里,就像一个外人,一个透明人,一个……负责买单的人。

是的,买单的人。

从我们结婚开始,似乎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和他们家人一起吃饭,最后站起来去付钱的,总是我或者陈阳。而陈阳的工资,大部分都用来还房贷和日常开销,所以,最后动用的,往往是我的钱。

一开始,我没觉得有什么。我觉得,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我甚至享受过那种被他们夸赞“懂事”“大方”的虚荣感。

但次数多了,性质就变了。

大嫂的生日,我们出去吃饭,是我买的单。

侄子考上了重点初中,我们出去庆祝,是我买的单。

公公婆婆结婚纪念日,我们订了酒店包房,还是我买的单。

甚至,有一次大伯子请他的朋友吃饭,喝多了,打电话让陈阳去结账,最后那笔钱,也是从我的卡里划走的。

这已经不是“偶尔为之”,而是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习惯。他们习惯了我的付出,陈阳习惯了我的妥协。他们甚至懒得再用“下次我请”这样客套的话来掩饰。

我成了他们家庭里,那个可以随时取用的ATM机。

而今天,这个我原本无比期待的夜晚,再次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毁掉了。他们不仅毁掉了我的晚餐,还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享用着本该属于我和陈阳的二人世界。

我看着眼前这群人,公公喝得满面红光,婆婆在挑剔虾滑不够Q弹,大嫂在给孩子擦嘴,大伯子在刷着短视频,陈阳……陈阳在忙着给所有人添饮料。

没有一个人,看我一眼。

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句,你吃饱了吗?你想吃点什么?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了。

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叫做“隐忍”和“体面”的弦,彻底断了。

我慢慢地放下了筷子。筷子碰到瓷碗的边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不大,但在这一片嘈杂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我。

我拿起我的包,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去?”婆婆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

“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不舒服?”公公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酒液洒出来一些,“有什么不舒服的?我看你脸色好得很!菜还没吃完呢,你现在走是什么意思?不给我们面子?”

他的声音很大,引得邻桌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我没有理他,我只是看着陈阳。我希望,哪怕只有一次,他能站出来,站在我这边。他可以说:“爸,她真的不舒服,我送她回去。”或者,他可以站起来,跟我一起走。

但他没有。

他只是用一种哀求的、为难的眼神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小声说:“再……再坐一会儿吧,菜都点了,别浪费了。”

浪费了?

我忽然很想笑。

原来在他心里,这一桌子被别人吃掉的菜,比我的心情,我的委屈,更重要。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公公那带着酒气和怒意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后背上。

“站住!你走了谁买单?”

我停住了脚步。

整个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火锅翻滚的“咕噜”声,邻桌的谈笑声,孩子们吵闹声,全都消失了。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的剧烈跳动声。

你走了谁买单?

这句话,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插进了我的心里,然后狠狠一拧。所有积压多年的委p屈、不甘、失望和疲惫,像洪水一样,从那个被拧开的口子里,奔涌而出。

我慢慢地转过身,重新看向那一桌子的人。

公公的脸因为酒精和愤怒而涨得通红,眼神里满是“你敢走试试”的威慑。

婆婆的嘴角撇着,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大伯子和大嫂低着头,假装在玩手机,事不关己。

而陈阳,我的丈夫,他低着头,不敢看我。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桌布的一角,把那块布料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我忽然觉得,他们所有人的脸,都变得那么陌生。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全是牛油的辣味,呛得我喉咙发紧。

然后,我笑了。

我看着公公,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谁吃的,谁买单。”

说完这句话,我没有再看任何人的反应。我挺直了背,转身,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出了那家灯火通明、热气腾腾的火锅店。

推开玻璃门的那一刻,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我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外面的空气是冷的,清冽的,带着冬夜特有的萧瑟。我贪婪地呼吸着,仿佛要把肺里那些油腻辛辣的空气全部置换掉。

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那种冷。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高跟鞋踩在冰冷的人行道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像是在为我这仓皇的出走,敲打着节奏。

我的脑子里很乱,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反复播放。

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那是在大学的图书馆,三楼的阅览室,靠窗的位置。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舞蹈。我正在为一篇关于宋代词人的论文发愁,而他,就坐在我的斜对面。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格子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很安静地在看一本书。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看书的样子特别专注,手指会不自觉地在书页的边缘轻轻摩挲。

后来,我们因为一本借阅超期的《苏东坡传》而相识。他说他也喜欢苏东坡,喜欢他的豁达和通透。我们聊了很久,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我发现,这个看起来有些沉闷的男生,内心原来那么丰富。

我们开始约会。那时候我们都很穷,最奢侈的约会,就是去学校门口那家开了十几年的面馆,一人点一碗牛肉面。那家店的面,汤头浓郁,牛肉炖得软烂。我们会把碗里的牛肉分给对方一半,然后埋头吃面,热气氤氲了彼此的脸。吃完面,他会牵着我的手,在种满了梧桐树的校园里散步。秋天的时候,金黄的叶子落下来,铺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

他送我的第一个正式礼物,是在我生日那天。他神神秘秘地把我带到学校的湖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那是一只用木头刻的鸟,线条很简单,甚至有些笨拙,翅膀的弧度都不太对。

“我……我也不知道刻的是什么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想着,希望你能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

我接过那只木头鸟,入手是温润的触感,还带着淡淡的木香和他手心的温度。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那一刻,我觉得,这只不成样子的木头鸟,比世界上任何昂贵的礼物,都要珍贵。

那只鸟,我一直收着。放在我床头柜最里面的那个小盒子里。

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会为我刻一只木头鸟,希望我“自由自在”的少年,变成了那个在饭桌上,面对家人的围攻,只会让我“再坐一会儿”的男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话题,从诗词歌赋,变成了房贷、水电费和他家人的各种琐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而是习惯性地逃避和沉默?

我想起来了。

是从我们结婚后,第一次回他老家过年开始。

那年春节,按照他家的规矩,年夜饭后,长辈要给晚辈压岁钱。陈阳是小辈,自然也收到了他叔叔伯伯们的红包。而我,作为新媳妇,第一次上门,也准备了厚厚的红包,给他的侄子侄女,还有家里的老人。

我以为,这只是一种礼尚往来。

但到了初二,我们要回城里的时候,婆婆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对我说:“你们俩刚结婚,花钱的地方多。陈阳收到的那些压岁钱,你帮他收着吧,别让他乱花了。还有,你大伯子家今年手头紧,孩子上学要交一大笔赞助费,你们要是方便,就多帮衬一点。”

我当时愣住了。我没想到,婆婆会如此直白地跟我“交底”。陈阳收到的压岁钱,是他的长辈给他的,为什么要我来“收着”?大伯子家手头紧,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把这事跟陈阳说了。他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说:“我妈就是那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我哥那边,确实挺困难的,我们……能帮就帮点吧,毕竟是一家人。”

那是我第一次,因为钱,和他产生分歧。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我把我准备用来报一个法语学习班的钱,取出来,包在一个红包里,给了大伯子。陈天阳当时很感动,抱着我说,老婆,谢谢你,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加倍对你好。

我相信了他的话。

但那只是一个开始。

后来,大伯子要做生意,启动资金不够,公公婆婆又找到了我们。那时候我们正在攒钱买房,首付还差一大截。陈阳又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他说:“那是我亲哥,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于是,我们拿出了大部分的积蓄,借给了他哥哥。那张借条,至今还躺在我家的抽屉里,上面的墨迹已经有些褪色了。那笔钱,也像石沉大海,再也没有被提起过。

为了凑够首付,我卖掉了我外公留给我的一套邮票。那是我外公一辈子的心血,也是我最珍贵的念物。去邮币市场的那天,下着小雨,我抱着那本厚厚的集邮册,在雨里站了很久。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叛徒,背叛了外公,也背叛了过去的自己。

拿到钱的那一刻,我没有喜悦,只有一种被掏空的虚无感。

我们终于买了房。一套小小的两居室,在一个离市区很远的新区。每个月,我们都要背负沉重的房贷。

我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我不敢再买新衣服,不敢和同事出去聚餐,甚至连喝杯奶茶都要犹豫半天。我把所有的钱,都精打细算地用在了这个家上。

而陈阳的家人,却似乎并没有体谅我们的难处。

他们还是会隔三差五地来我们家,每次都像视察工作一样,对我的装修风格、家具品牌评头论足。婆婆会打开我的冰箱,看到里面只有一些蔬菜和鸡蛋,就会念叨:“怎么吃得这么寒酸?年轻人要注意营养,别为了省钱把身体搞垮了。”

我听着,只觉得讽刺。

我以为,我的付出,我的牺牲,至少能换来陈阳的理解和爱护。

但渐渐地,我发现,他也变了。

他开始变得沉默,下班回家,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我跟他抱怨工作的烦恼,他会不耐烦地说:“谁工作不累啊?”我跟他提起他家人的事情,他会立刻竖起防备,说:“你怎么又提这个?能不能别这么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我的青春,我的积蓄,我的梦想,最后,只换来一句“斤斤计较”。

那只被我珍藏的木头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从床头柜,移到了一个储物箱的角落里。它身上,落满了灰尘。

我走得脚很痛,高跟鞋的鞋跟,好像已经磨平了一块。我停下来,靠在一棵梧桐树下。晚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叶子,打在我的脸上,有点疼。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未接来电,没有一条未读信息。

陈阳没有追出来。他甚至,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

那一刻,我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熄灭了。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能幡然醒悟,看清他家人的真面目?还是期待他能突然想起我们曾经的爱情,然后跑过来抱着我说“对不起”?

别傻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在原生家庭里浸淫了三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我的几句抱怨,几次争吵,就彻底改变呢?

在他的世界里,父母、兄弟,是永远排在我前面的。我,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可以和他同甘共苦,但必须无条件接纳他整个家庭的外人。

我沿着街道继续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天桥上。

我站在天桥上,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河。无数的车灯汇成一条光的河流,奔腾着,涌向未知的远方。每一个亮着灯的车窗里,或许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他们会去向哪里?他们的终点,是温暖的家,还是另一个冰冷的战场?

我的手机,终于响了。

我拿出来一看,是陈阳。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也许,是还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喂。”我的声音很沙哑。

“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还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在外面。”

“外面是哪里?你到底想干什么?把场面弄得那么难看,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吗?我爸都快被你气出心脏病了!”他开始指责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我有多尴尬?我怎么跟我爸妈我哥他们解释?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们?”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刀,在我本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添上几道新的伤口。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在寒冷的夜风里,听起来有些凄厉。

“陈阳,”我叫他的名字,“你只想着你有多尴尬,你想过我吗?你想过这几年来,我有多委屈吗?”

“你委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他拔高了音量,“我爸妈对你不好吗?我哥我嫂子惹你了吗?不就是一起吃顿饭吗?至于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爸难堪吗?”

“一顿饭?”我反问他,“这只是一顿饭的问题吗?陈阳,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这几年,我为你们家付出了多少?你们又把我当成什么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妥协的语气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是我的错,行了吧?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我们回家再说,别在外面待着了,天冷。”

“是我的错,行了吧?”

多么熟悉的句式。每次我们争吵,最后他都会用这句话来结束。看似是在道歉,实则是在说:我不想再跟你吵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去理解过,我为什么生气,为什么难过。他只是想尽快地平息战争,恢复表面的和平。

“不用了。”我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又要闹到什么时候?”他的不耐烦,终于不再掩饰。

“我没有闹。”我的声音平静下来,“陈阳,我们……离婚吧。”

当“离婚”这两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我知道,这不是气话。这是我深思熟虑,或者说,是被逼到绝境后,唯一的选择。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震惊的表情。他大概从来没想过,那个一向隐忍顺从的我,会提出离婚。

“你……你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说,我们离婚吧。”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更加清晰,也更加坚定,“我累了,真的撑不下去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

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我没有回家。我去了哪里呢?

我沿着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一直走,走过了灯火辉煌的购物中心,走过了情侣们相拥的电影院,走过了飘着咖啡香气的街角。最后,我停在了一家24小时书店的门口。

这家书店,是我和陈阳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我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书香和暖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书店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我走到三楼的阅览区,找到了当年我们坐过的那个位置。靠窗,可以看到外面街道的夜景。

我坐下来,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我的脑海里,开始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我和陈阳的过往。那些甜蜜的,争吵的,温暖的,冰冷的片段,交织在一起。

我承认,我爱过他。我爱那个在图书馆里认真看书的少年,爱那个会为我刻一只木头鸟的男生,爱那个在寒冷的冬夜里,会把我的手放进他口袋里的男人。

可是,爱,是会消失的。

当它被无休止的索取、无底线的妥协、和无尽的失望消磨殆尽之后,剩下的,就只有疲惫和空洞。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我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

是那本《苏东坡传》。

我翻开书,扉页上有一行很娟秀的字迹:一蓑烟雨任平生。

我笑了。

是啊,一蓑烟雨任平生。

我走出了书店。清晨的空气很新鲜,带着一丝凉意。街道上已经有了早起赶路的行人和车辆。

我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陈阳的。还有十几条微信,内容从一开始的愤怒指责,到后来的惊慌失措,再到最后的苦苦哀求。

最后一条信息,是半个小时前发的。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谈谈,你想要怎么样都行,别说离婚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只木头鸟。那只被我扔在储物箱角落里的木头鸟。它被擦拭得很干净,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他的手,看起来有些颤抖。

我的眼泪,终于在那一刻,决堤了。

我蹲在马路边,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我哭的,不是那段即将逝去的婚姻,而是我那段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和我那个曾经深爱过的、如今却面目全非的少年。

哭过之后,我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我给陈阳回了一条信息。

“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图书馆等你。”

半个小时后,他来了。

他跑着来的,头发凌乱,眼眶通红,一夜没睡的样子。他看到我,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我面前。

“你……”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们就在图书馆门口,这个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相对无言。

“进去坐坐吧。”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

我们走进了那间熟悉的阅览室,在当年的那个位置坐下。阳光和多年前一样,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温暖而明亮。

“对不起。”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说那些话。”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只木头鸟,放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

“我还记得,”他看着那只鸟,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我还记得,我送你这个的时候,对你说的话。我说,希望你能像鸟一样,自由自在。”

他的眼圈红了。

“可是,我……我却亲手折断了你的翅膀,把你困在了一个笼子里。一个……由我的家庭,我的懦弱,我的自私,打造的笼子里。”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深刻地剖析自己。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他继续说,“我想起了很多事。我想起你为了给我哥凑钱,卖掉了你外公的邮票。我想起你为了省钱还房贷,一个夏天都没舍得买一条新裙子。我想起我妈每次来我们家,对你挑三拣四,你都只是笑笑,从来不跟我抱怨。我想起……我想起所有的事情。我才发现,我有多混蛋。”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我总以为,让你受点委屈,我们这个家就能太平。我总以为,只要我多挣点钱,就能弥补你。但我错了。我把你对我的爱,当成了你可以无限付出的理由。我把你的忍让,当成了理所当然。我忘了,你也是一个需要被爱,需要被保护的人。我忘了,我们才是一个家。”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的手,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我……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没有用。”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将近十年的男人。

他的忏悔,是真诚的吗?是的。

他的痛苦,是真实的吗?是的。

但是,我们还能回去吗?

我不知道。

破镜,即便重圆,裂痕也依然存在。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抹去。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窗外的阳光,从温暖的金色,变成了刺眼的白色。

最后,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阳,”我说,“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不是在说气话。”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是真的累了。这段婚姻,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我变得斤斤计-较,变得怨气冲天,变得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可以改!我发誓,我一定改!”他急切地保证,“我会去跟我爸妈说清楚,以后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他们不能再干涉。我哥欠我们的钱,我会想办法要回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笑了,笑得有些悲凉。

“陈阳,问题不在于你改不改。而在于,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相信,再去等待了。”

我把桌上的那只木头鸟,轻轻地推到他面前。

“这个,还给你。”我说,“也许,我从来就不是一只可以被圈养的鸟。”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

他坐在那里,像一尊瞬间被风化的雕像,脸上满是破碎的绝望。阳光照在他身上,却再也照不进他的眼睛里。

我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阳光正好。我眯起眼睛,看到天空中,有一只鸟,正自由自在地飞翔。

我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

我要一个人面对生活的风雨,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压力。

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从今天起,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我终于,可以做回那只,自由自在的鸟了。

后来的故事,其实很平淡。

我和陈阳最终还是办了离婚手续。过程很平静,没有争吵,也没有撕扯。房子卖了,钱一人一半。他把他那份里,当年借给他哥的钱,都划给了我。他说,这是他欠我的。

我没有拒绝。因为那确实是我应得的。

我用那笔钱,租了一个小小的公寓,离我公司很近。我还报了那个我一直想学,却被耽搁了的法语班。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充实。

我开始学着享受独处的时光。周末的时候,我会去逛逛美术馆,或者去郊外的山里徒步。我重新拿起了画笔,画那些我喜欢的风景和人物。

我好像,找回了那个在结婚前,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好奇的自己。

偶尔,我也会想起陈阳。

我听说,他搬回了父母家。他和他家人的关系,似乎也闹得很僵。大伯子因为还钱的事情,跟他大吵了一架,兄弟俩几乎断了联系。

我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也不想去打听。

我们,已经是两条不想交的平行线了。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在小区的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阳。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看起来比以前更沉默了。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看到我,有些局促地走了过来。

“我……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他把袋子递给我,“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蛋挞。”

我没有接。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说。

“我知道。”他低下头,“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我说。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你……过得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挺好的。”我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羡慕,有失落,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就好。”他勉强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他把那个装着蛋挞的袋子,轻轻地放在了旁边的石凳上,然后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没有去拿那袋蛋挞。

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那家火锅店,我再也没有去过。

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怨。

只是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再用那种辛辣的味道,来麻痹自己了。

我现在的生活,很清淡,但很真实。

就像一碗清汤,虽然没有红油的刺激,但细细品尝,也能尝到属于它自己的,那份淡淡的鲜甜。

这就够了。

来源:自由的露珠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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