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晨七点,厂区门口的铁门刚拉开一道缝,老陈就缩着脖子往里钻。他的工装后背印着“娃哈哈”三个字,洗得发白的袖口磨出了毛边——这是我跟了15年的老伙计,当年我们在AD钙奶生产线当普工时,他总爱说"等这条线满负荷,咱就能涨工资换台新洗衣机"。可现在,他手机屏幕亮着房
15年工龄,我在娃哈哈的流水线前问自己:这碗饭,还能端多久?
清晨七点,厂区门口的铁门刚拉开一道缝,老陈就缩着脖子往里钻。他的工装后背印着“娃哈哈”三个字,洗得发白的袖口磨出了毛边——这是我跟了15年的老伙计,当年我们在AD钙奶生产线当普工时,他总爱说"等这条线满负荷,咱就能涨工资换台新洗衣机"。可现在,他手机屏幕亮着房贷APP的催款通知,上周我见他在茶水间偷偷数硬币,说"这个月绩效又少了,得把给儿子买辅导书的钱往后挪挪"。
生产线的轰鸣声比十年前更响了,但工资条上的数字却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慢慢瘪下去。记得宗庆后时代,每到中秋车间主任会拎着油桶挨个儿发福利,有年冬天发了两床蚕丝被,我们在宿舍里比谁的被角更蓬松。现在呢?去年夏天,空调间的温度调低了两度,却再也没见过那袋绿豆汤——行政部贴出通知:"高温补贴已纳入绩效核算,暂予取消"。老陈当时在我耳边嘀咕:"绩效?那点钱够买几支藿香正气水?"
上个月车间里炸开了锅。HR突然通知要把我们这批老员工的合同转给宏胜集团,说是"业务整合"。那天中午,二十多个人挤在会议室,有人拍着桌子问"凭啥突然换公司",有人翻出劳动法条款,最后HR支支吾吾说"只是试点,别紧张"。可半个月后,隔壁三条生产线还是停了,六十号人突然成了"待岗"。我去车间门口看了眼,以前三班倒都忙不过来的流水线,现在只有几台机器空转着,传送带落了层灰,像我们这些被悬在半空的人。
新总经理上任那天,我偷偷凑到人群后面听。他站在主席台上说"要优化产能,激活市场",底下有人接话"优化到我们头上了?"笑声里全是涩味。这两年娃哈哈的货架在超市里越来越少见,以前AD钙奶货架堆得冒尖,现在被元气森林挤到最角落,连当年最畅销的纯净水,销量都跌了近三成。我们这些老工人不懂什么"战略调整",只知道机器转得慢了,手里的瓶盖越来越少。
前几天在菜市场碰到前同事,他说"听说宗馥莉把股份卖了?"我愣了半天,想起她刚接手时穿高跟鞋巡视车间的样子,总觉得像隔着层玻璃。那些日子,办公室的年轻人天天讨论"数字化转型",我们在车间里却连涨工资的机会都没了。现在她走了,新领导来了,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是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裁。
昨天我去财务科问绩效的事,小姑娘翻着电脑说"这月绩效按新算法,你的系数调了"。我盯着屏幕上"0.8"的数字,突然想起15年前,我攥着第一个月工资给妈妈买了台缝纫机,她摸着机器上"中国制造"的字样,笑出了眼泪。现在我给儿子买的辅导书,得靠省午饭钱凑。
老陈最近总念叨"要是被国企收了就好了"。他老家是绍兴的,村里很多人进了国企,"铁饭碗"三个字像救命稻草。我们这些在娃哈哈干了十几年的人,守着的不只是工资,是当年"民族品牌"的荣光,是车间里老师傅手把手教我们调机器的温度,是每一个加班夜晚同事递过来的泡面。
今天早上开机前,我摸了摸那台用了12年的封口机,它的螺丝有点松,我用扳手拧了半天。机器嗡嗡响起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踏实——至少现在,它还在转。至于未来,我们普通工人要的从来不多,不过是一碗安稳饭,一个能让孩子继续读书、老人能看病的工作,一个不用半夜惊醒担心失业的明天。
或许有一天,娃哈哈会重新回到货架中央,但我们更希望,那些在流水线上熬了半辈子的人,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不用再数着硬币过日子,不用再害怕机器突然停转。这大概是每个老工人最朴素的愿望吧——不是赚大钱,是安稳地端着这碗饭,直到退休那天。
来源:更年期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