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采艾,突然被人押至大理寺;十几例血案指向我,我却没办法解释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16 18:43 2

摘要:被休的第二年夏,我在山里采艾蒿,被两个突然出现的锦衣卫按倒在地。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被休的第二年夏,我在山里采艾蒿,被两个突然出现的锦衣卫按倒在地。

然后,我拖着残腿,戴着镣铐,被带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亲自审我。

我一头雾水:“大人,民女犯了什么错?”

声音像破锣,十分难听。

傅明修皱起眉毛,强忍不适,在我面前摊开了十余个案卷。

我低下头挨个去看。

慢慢看了三个后,我拿起剩下的卷宗,快速翻过。

翻完最后一页,我怔怔地看着傅明修,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不是犯错,他们是认为我犯了罪!

十余个案子的凶手,件件都指向了我!

轰地一声,脑子塌了。

1

傅明修执起案上首份卷宗,缓缓启唇念道:“贵妃于昨夜遭人划破脸皮,那伤痕之形状……”言罢,他目光落至我面上,“恰与你脸上这道如出一辙。”

我闻言,下意识抬手抚上左脸,那处果真有一道十字花状的疤痕。

“大人,”我忙不迭开口,“昨夜我一直在山上家中,未曾下山半步……”

我正欲细述昨夜之事,忽而脑中灵光一闪。

此事关乎贵妃,而贵妃居于皇宫之内。

“我……我如何进得去那皇宫?”我喃喃道。

傅明修目光一转,落至我右腿上,那腿僵硬且变形。

“别说翻墙入宫,便是行走也颇为费力。”我苦笑道。

“更何况,那皇宫高墙,便是武林高手也需费些功夫方能翻越,更别提宫内巡逻的侍卫,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我补充道。

傅明修眼神骤变,透出一股危险之意。

他莫不是要对我用刑?

我心头一紧,双手不自觉攥紧。

身子也因紧张而冷了下来。

说起我这身子,早已衰败不堪,若真用刑,不出三板,怕是便会一命呜呼。

求生的本能让我欲再为自己辩解,却忽觉嗓子干哑,发不出声。

肝火怎会如此迅速地升上来?

我手指蜷缩,胃部开始痉挛。

痛,真是痛彻心扉。

汗珠如雨般落下。

罢了,还是死了吧。

我垂下头,不再试图言语。

只静待傅明修下令用刑。

然而,久等也未等来那道命令。

就在我茫然无措之际,傅明修忽而唤人搬来凳子,又递上一杯水。

“坐下,喝点水,将你与贵妃之事,细细道来。”他道。

我捧着杯子,心中恍惚。

我与贵妃之事?

我摇了摇头:“大人,我……我不记得了。”

“我并非聪慧之人,纵是竭力去想,脑中也仅有‘贵妃’二字,再想不起其他。”我坦言道。

傅明修脸色愈发阴沉。

可我并未撒谎啊。

除了草药、药圃、粮食、柴火……

我能记起之事,实在少之又少。

若非要我说出一二。

“我记得,我好像有个爹。”我迟疑道。

“又好像,我被休过。”我补充道。

“至于是被谁休的……”我挠了挠头,“大人,要不你查查?很久之前,我好像有个夫君。”

傅明修手中杯子一颤,竟掉落在地。

我吓得猛地跳起。

“不是我打翻的!不是我……”我急声道。

我并非傻子。

可傅明修那眼神,为何如看傻子一般?

最老的太医被请来了。

看着倒有些眼熟。

老太医为我把脉后,沉声道:“傅大人,夫人她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每受一次刺激,她的大脑便会屏蔽一分记忆。”

“能记住的东西,便越来越少。”他补充道。

“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连如何活下去都会忘了。”老太医忧心忡忡道。

傅明修闻言,难过地闭上了眼。

2

我被放归了故地。

独坐于这简陋茅草屋内,我的思绪渐渐明晰。

蓦然间,忆起傅明修此人,正是我那前夫君。

正是那决绝休了我的男子。

他虽休了我,却总不时传唤我。

一年光景,每月初时,他便以查案为由寻我。

此番,已是第十二遭了。

已有十二人名字,赫然列于卷宗之上。

贵妃之名,亦在其中,位列第十二。

她竟在睡梦中,被人无情划破了脸庞。

皇上闻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严令刑部速查真凶。

刑部无奈,只得将此案压于大理寺。

傅明修接案后,垂眸不语,神色间满是疲惫与无力。

“此乃第十二起了。”他喃喃自语。

与那件事相关之人,正依次遭受报应。

可那幕后之人,却并无能力实施报复。

他派人暗中监视着她,见她生活简单,无权无势,亦无时间作案。

与她交往之人,皆无可疑之处。

自被他休后,她便隐居于山。

她所接触之人,唯有药房老板、米铺与盐铺的伙计,皆是他安排的人,皆听命于他。

她,根本找不到人帮她作案。

尽管,她有着最强的作案动机!

顾明珠,顾相之掌上明珠!

曾是何等光彩照人,何等耀眼夺目!

曾是他的妻!

傅明修使劲抹了把脸,却怎么也抹不干净那泪痕,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淌个不停。

胃也疼得厉害,他不得不弯下了腰。

“修儿,你这是又犯了胃疼?”

傅明修娘闯了进来,见傅明修这般模样,心疼得紧。

她忙将手里的粥放在桌上,扶着傅明修坐下。

“修儿,你这是何苦呢?”

“既已休妻,又过了一年,还是往前看吧。”

“有了正经妻子,这日子就有了着落,也有了归处。”

傅明修捂着肚子,弱声道:“娘,我有归处。”

“我有妻子,我不会再娶。”

傅母闻言,脸上泛起凄凉之色。

“哎,若是如此,又何必当初休妻呢?”

傅明修闻言,沉默不语。

傅母叹了口气,转身去喊了府医来。

“心病还需心药医啊。”傅母轻声说道。

“可这心药若是病了,又该如何医得好心病呢?”

“只能让府医开点药,缓缓这疼痛罢了。”

3

若说这世间谁人比傅母更觉煎熬难耐,那定是顾相无疑。

“唉,这等烦心事,怎就落到了我头上。”顾相长叹一声,眉头紧锁。

只因那贵妃顾鱼儿,乃是他的庶女。

“鱼儿这孩子,平日里瞧着倒也本分。”顾相忆起往昔,微微摇头。

却不料,三年前,她竟做出那等胆大包天之事。

那日,顾鱼儿竟带着十一个官员之女,差点将他的嫡女顾明珠围杀。

“好个顾鱼儿,竟敢如此!”顾相得知此事时,怒不可遏。

待傅明修赶到时,顾明珠已只剩最后一口气。

“明珠!我的明珠!”傅明修心急如焚,冲上前去。

只见顾明珠满脸血污,已然昏死过去。

“这……这可是皇上的宫外预选秀场啊!”傅明修惊呼道。

事不宜迟,傅明修紧急叫人把老太医请了来。

“太医,您一定要救活她!”傅明修紧紧握住太医的手。

老太医忙不迭地点头:“傅公子放心,老朽定当尽力。”

好在,将将把顾明珠从死神那拉了回来。

事态如此严重,傅明修却没有把这十二个行凶的贵女押到大牢。

“此事不可莽撞。”傅明修沉思道。

他只把她们围了起来,派人将顾相及其他十一个贵女的爹请了过来。

“各位大人,此事你们可知?”傅明修冷冷问道。

这些爹个个都是三品以上官员,闻言皆是一愣。

“这……这究竟是何事?”刑部尚书率先问道。

待他们来到现场,看到那番景象,都傻了眼。

“天呐,这……这如何是好?”一位大人惊呼道。

脑子最少的刑部尚书嫡次女嚷嚷道:“我们就是要杀了顾明珠,否则一旦她正式选秀,皇上肯定会被她迷住,哪里还有我们姐妹机会?”

“你……你怎可如此大胆!”她父亲气得浑身发抖。

其他参与行凶的贵女们纷纷附和。

“我们可不是为了自己,我们是为了家族。”一贵女说道。

“我们选不上,家族会丢脸。”另一贵女附和道。

“对,谁让顾明珠这么明艳。”又有一贵女说道。

“……”

顾相沉着脸,问道:“是谁带的头?”

十一个贵女齐齐指向了顾鱼儿。

“顾鱼儿!你……你怎可如此!”顾相怒视着顾鱼儿。

顾鱼儿见到丞相老爹,哆嗦不已。

“爹……爹爹,我……”顾鱼儿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她这个爹有多看重顾明珠这个嫡女。

“明珠早已内定为贵妃,你怎敢如此!”顾相怒喝道。

参与选秀不过是走个过场,可如今,明珠却碎了。

右腿骨断,右手指折了三根,被灌了滚烫的热水……

“这……这如何是好?”顾相心痛如绞。

最后一刀,是她顾鱼儿划的,在顾明珠的左脸颊画了个十字花。

“你……你怎可如此狠毒!”顾相指着顾鱼儿的鼻子骂道。

她本来是要划满脸的。

“那张明亮又艳丽的脸,让我妒忌了十几年。”顾鱼儿心中暗道。

酸水都快把她淹死了。

“我要把她划成丑八怪!”顾鱼儿心中恨恨地想。

可只来得及划了左脸……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看向傅明修。

“若不是他出现,我定能划花她的脸!”顾鱼儿心中暗道。

傅明修感觉后背压了一座寒山。

“这顾鱼儿,真是狠毒至极。”傅明修心中暗想。

顾相抿了又抿唇,将十一个同僚叫到一起。

“各位,此事必须压下来。”顾相沉声道。

“对,不能泄露一个字。”另一大人附和道。

很快就商量出了对策。

这事得压下来,不许对外泄露一个字。

十一个贵女被各自父亲领回家。

“你……你回家给我好好反省!”一位大人对着女儿怒喝道。

顾鱼儿没有受到惩罚,第二日打扮一番顶着顾府的名额去了宫里。

“哼,我定要入宫,让你们看看!”顾鱼儿心中暗道。

令人意外的是,选秀前说是要把嫔位以上位置选满。

“这选秀之事,可马虎不得。”一位大人说道。

可真选时,皇上只选了顾鱼儿一人封为贵妃。

“这……这怎会如此?”未被选中的贵女们惊呼道。

其余十一人都没得到入宫通知。

“这……这如何是好?”她们的爹也是愁眉不展。

可他们却没敢表达不满,都垂着头,乖乖把女儿领回家。

“唉,此事只能如此了。”一位大人长叹道。

他们不敢猜测,皇上是否听到什么。

“这……这皇上若是知晓,我们可就完了。”另一大人低声说道。

入不入宫,能不能占个妃嫔之位已不重要。

“对,我们更害怕皇上借此定罪,剥夺我们的权力。”又有一大人说道。

最近一段时日,皇上已屡屡表现出对他们的不满。

4

顾明珠被送至老太医处悉心医治。

她这一昏迷,便是十几日的光景,方才悠悠转醒。

傅明修每日皆来探望,风雨无阻。

这一日,傅明修又如往常般前来。

顾明珠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迷茫,她看向傅明修,轻声问道:“这位公子,为何你天天都来看我?”

傅明修心中一紧,面上却强装镇定,柔声道:“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顾明珠微微皱眉,努力思索,却终究摇头道:“我……实在想不起来。”

傅明修迎上顾明珠那无助的眼神,只觉喉头哽咽,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是你未婚夫,我们不日便要成亲,我自是要日日来看你。”

顾明珠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当晚,傅明修便匆匆去求见顾相。

顾相在书房中,听闻傅明修前来,沉思半晌,终是答应见他。

傅明修步入书房,躬身行礼:“顾相。”

顾相攥紧了手指,每见傅明修一次,便会想起那日之事,仿佛那剜心之痛又重历一遍。

他冷冷地看着傅明修,道:“你可真是狠心,竟对我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嫡女做出那等残忍之事。”

傅明修心中一痛,却并未反驳,只是道:“顾相,此事乃是无奈之举,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顾相冷哼一声,道:“大局?你倒是会找借口。你可知道,我这几日是如何过来的?”

傅明修沉默片刻,道:“顾相,那十二人,已无一人躲过。”

顾相闻言,脸色一变,绷紧了脸,问道:“一个都不差吗?”

傅明修点头,道:“是。”

“从周芸儿开始,至贵妃顾鱼儿,每月一人,每人所受的伤,都与当日伤害顾明珠的相同。”

顾相眉头紧锁,问道:“周芸儿如何了?”

傅明修道:“周芸儿便是刑部尚书的嫡次女,她当日踩断了顾明珠的手指。她是第一个被报复的,且是加利息的报复。她踩断了顾明珠三根手指,她的十根手指便都被踩碎。如今,她什么都做不了,吃饭、如厕等等,皆需人帮忙。”

顾相闻言,心中一颤,又问道:“那宋阁老的孙女宋和呢?”

傅明修道:“宋和给顾明珠灌开水,被人割了舌头,煮了。”

顾相脸色愈发难看,再问道:“程将军的女儿程梓呢?”

傅明修道:“程梓打折了顾明珠的腿,她也被加息报复,被剜掉了两个膝盖,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

“最后一个是贵妃顾鱼儿,被划了左脸。”

“她所受的利息是,顾明珠只有刀伤,她不仅被划脸,还中了毒,刀带来的毒,毒性已蔓延,整个脸都变黑了。皇上本就很少去贵妃那儿,如今更是不去了。”

顾相听罢,沉默片刻,道:“我并不关心顾鱼儿的死活。我只问一句,这事真的与顾明珠无关?”

傅明修沉重答道:“无关。明珠她……如今很是孱弱。”

顾相沉默良久,其实问完便已知晓答案。

他心中暗叹:“怎么可能是明珠做的!顾明珠,我的女儿,再也不是京城最璀璨的明珠!她早已残破、蒙尘。”

他抚了抚胡子,又问道:“皇上的态度如何?”

傅明修道:“已变。陛下在确定贵妃的脸再无可能恢复之后,态度便不再急迫,只要求大理寺按律追凶。”

顾相舒了一口气,道:“这便好,这是我期待的走向。我宁可两个女儿都死了,也不想皇上通过女儿的事,查出那日之事。若是查出来……”

顾相的心不由紧绷,未再言说。

他心中暗道:“就到此为止吧。”

其余十一个官,也怀着同样的心思。

顾相看向傅明修,欲言又止,终是道:“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为顾明珠复仇。”

傅明修眼中满是执拗,道:“顾相,我绝不会放弃追查。此案的执着,不仅来自圣意,也来自我自己的不甘。”

顾相看得出来,傅明修对顾明珠的心思很深。

他心中暗道:“而皇上的心思更深,绝不能以表面看。”

顾相对傅明修挥手,道:“今日就到这吧,查到线索再报。”

傅明修躬身行礼,欲言又止,终是离开了相府。

他暗想:“顾相怎么不多问明珠几句呢?”

5

一如既往,这案子又陷入了僵局,仿若置身迷雾之中,难寻出路。

这日,傅明修又前来寻顾明珠。

他率先来到了山脚下那间药铺。

药铺伙计瞧见他,赶忙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恭敬作揖道:“老爷,您来了。夫人每日都会差人送来药材呢。”

傅明修微微颔首,目光扫向那一堆堆药材,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轻声道:“好。”

他这间药铺,说到底,不过是为顾明珠一人而设罢了。

旁人皆道,他对顾明珠,那真是关怀备至,宠爱有加。

“老爷……”伙计看着他,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傅明修眉头微皱,沉声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伙计小心翼翼地开口:“老爷,一直以来,夫人送来的药材,皆是这山里极为常见的,也是城里大夫们常用的。可昨日,夫人送来了一味极为罕见的药材。”

傅明修目光一闪,问道:“觉得奇怪?”

“嗯。”伙计点头,“收药的大夫说,这可不是简单学过药理的人能够认得出的。”

“嗯?”傅明修心中疑虑顿生。

伙计挠了挠头,接着说道:“夫人能识得,兴许只是凑巧。可我仔细查看,那药材一根杂质都没有,实在觉得蹊跷,便想着和您说一声。”

傅明修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望向那堆品相罕见的药材,只觉心跳陡然加快,心中暗道:明珠……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言罢,他快步朝着山上走去。

彼时,我正在晾晒药材。

对于傅明修的时常出现,我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我对他的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记得最为清楚的,便是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让我看那些卷宗。

那些卷宗,每看一次,便让我心生恐惧。

每次,我都会满脸委屈地问他:“我没犯错,为何大人总来抓我?”

傅明修总是答不上来,可他却依旧不改,总是前来。

如此一来,我对他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他来便来,我愣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他倒也不恼,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这日,他却忽然转到我身前,目光紧紧地盯着我,问道:“明珠,你究竟是怎样识得这些药材的?怎的样样都能分得清楚?”

傅明修紧紧地盯着我的脸,似要从我的表情中探寻出什么。

我看着正在捡药材的手,不禁发起怔来。

“对啊,这是个好问题。”我轻声喃喃道。

“我怎么会识药呢?难道不是我那早去的娘教我的吗?我外祖父是大夫,我娘跟着外祖父学了些皮毛,小时候我娘拿药材哄我玩,我这才学了些皮毛的皮毛。”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满心疑惑。

“那究竟是谁教我的呢?”我心中暗自思量。

“难道除了不要我的爹,休了我的夫君,还有其他人存在?”我越想越觉得困惑。

“识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个人一定对我很好,很有耐心。”我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期待。

想到这儿,我转过身,面向傅明修,目光中带着一丝恳切:“你能帮我查查吗?我是不是还有个师父?”

“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人,他让我能活下去。”

“我想见一见。”

傅明修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目光复杂。

“明珠,我也能让你活下去,若你愿意……”傅明修目光温柔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不愿意,我不想跟你走。”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每次他来,都会问我要不要跟他走,而我每次都会拒绝,可他下次依旧会问。

还会追问我为何不愿意。

这次,他又问了,这让我心中颇为不耐烦,便将一直徘徊在嘴边却不忍说出的话说了出来。

“因为你休了我,你还常常抓我。”

“因为你对我不好。”

傅明修听闻此言,眼眶瞬间红了,神色狼狈,转身匆匆离去。

6

回府之后,傅明修即刻唤来府医,为其双腿上药。

他这一路下山,当真是连滚带爬,途中不知被多少枯枝与石头绊倒,双腿满是伤痕。

此时,他心神恍惚,难以集中。

顾明珠那句“他待她不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垮了他。

他瞪大双眼,喃喃自语:“我对顾明珠不好?”

“我怎会对顾明珠不好?”

“我怎敢对顾明珠不好?”

他心中似有万丈波涛翻涌,只想咆哮出声,大声反驳顾明珠。

可他终究不能。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她说我待她不好,那便是不好的,她最有资格评判。”

“她给我的定论,于我而言,便如死刑一般。”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腿,思绪飘远。

“明珠所言极是。”

“若我真待她好,当日又怎会不直接为她讨个公道?”

“我为何不直接抓人,却要去通知那些伤害她之人的父亲?”

“看似我遵从律法,禀告上级,实则是我做了选择。”

“我选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我竟不能为了她,赌上自己的仕途。”

他一直自诩行事无愧于心,可在这件事上,却觉得自己亏心至极、恶心至极、可耻至极。

他猛地使劲敲自己的头,眼中满是痛恨:“我怎会如此?”

此时,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修儿,你这是干什么?”

话音未落,傅母与府医一块匆匆进来。

府医赶忙上前,去查看傅明修的腿。

傅母则对着他,泪如雨下:“造孽啊,造孽。”

“不就是欠她一次,怎么就还不清了呢?”

傅明修抬起头,迷茫地看向傅母:“娘,我们就只欠一次吗?”

傅母哭道:“修儿,咱们只欠了一次,无需一还再还。”

傅明修又问:“那她救了我们母子,我们为她做什么了吗?”

“娘,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为她做什么了吗?”

傅母被问得答不上来,吭哧了几声,讪讪道:“你不是娶过她吗?她还想怎样?”

傅明修眼中光芒黯淡,散了精气神:“可你不是逼我,又把她休了吗。”

傅母低下头,喃喃道:“我……我不过想让儿子有个正常的妻子。”

“才叫儿子休了那女子,我……我做错了吗?”

傅母的心,此刻也乱了。

另一边,自从贵妃受伤后,我的记忆竟好了许多。

许多往事,慢慢在脑海中浮现。

我不仅想起傅明修是我前夫,还想起了他奉母命休了我之事。

傅母曾指责我:“你无所出,无法侍奉婆母,更不能服侍夫君。”

“你所为,确实一样都未做到。”

那时,我脑子时时疼痛,傅明修站在我面前,满眼担忧:“娘子,莫要忧虑,我是你夫君,定会护你周全。”

我信了他的话。

可我心中仍有疑惑:“我为何会嫁给他?”

“我并不认识他啊。”

“我怎会嫁给一个陌生人?”

傅明修拉着我的手,言之凿凿:“是你爹将你许给我的,你在婚姻一事上,向来听你爹的。”

我闻言,却毫无印象。

不仅对他毫无印象,对我们如何成亲,亦无半分记忆。

我试图去了解傅明修,心中暗想:“若他是个好夫君,我便对他好。”

可当我看到镜子里的脸后,瞬间崩溃。

我怎能顶着这样一张残破的脸,去对傅明修好?

傅明修是这京城中最好看的男子,而我……

我怎敢用这样一张脸去肖想他?

惭愧、自卑,如潮水般将我淹没,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日,我带着半张面具,鼓足勇气来寻傅明修。

刚至门外,便听到他与府医的对话。

府医叹道:“夫人她,身子极其羸弱。”

“承不了宠,即使大人疼惜,勉强宠爱,夫人也受不住避子汤。”

“若不服避子汤,万一有孕,夫人活不过三个月。”

我闻言,愣在当场。

傅明修的声音传来,坚定而平静:“养着就好。”

府医又叹道:“老夫人想抱孙子,大人还是早做打算。”

傅明修毫不犹豫地说:“我不会纳妾,也不会找其他女人。”

7

回忆至此,我心中一片茫然,懵然若失。

方才,我方才还厉声斥责傅明修,言他待我薄情。

岂料,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告知我,在他休我之前,也曾对我温柔以待。

如此,我岂非冤枉了他?

然,我心中又生疑惑。

“他既不在意我无法尽妻子之责,又为何会休了我?”我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我欲深究此事,奈何头疼欲裂,只得作罢。

“罢了,罢了,待记忆自行寻回吧。”我轻叹一声。

相较于他为何休我,我更想知道,我为何年纪轻轻,身子便如此孱弱?

我脸上这疤痕,又是从何而来?

“我的腿,怎会成了这般?”我低头看着自己瘸了的腿,心中满是苦涩。

“还有我的手指,怎会如此变形?”我伸出手,看着那扭曲的手指,眼中满是困惑。

我曾问过傅明修,他从未回答过我。

“你为何从不告诉我?”我曾质问于他。

他只是沉默,话本就少,对不想说之事,更是一字不提。

这也是我恼他的原因之一。

“你不仅时常抓我,还不告诉我为何!”我气得跺脚。

此时,傅明修正拿着卷宗发呆。

这并非那十二人的卷宗,而是顾明珠的。

从最初的十余页,历时三年,已然补充到了百余页。

顾明珠从小到大的事情,一点点呈现在眼前。

“你询问了这么多人,传讯了这么多人,可曾找到为顾明珠出头之人的线索?”我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未曾。”

顾明珠,她本就是个闺阁小姐,从小到大做过最出格的事,便是与母亲学药草。

“她喜欢各类药草。”我轻声说道。

“有一次,她兴奋地告诉我,她通过给小兔子、小狗、小猫等一众小动物涂上药水,就能给小动物找到家。”我回忆起顾明珠曾对我说过的话。

“她还给我做了表演,我看着那红色的猫、绿色的狗、黄色的兔子,觉得她这个女儿脑子有问题。”我模仿着顾相的语气,心中却满是感慨。

“顾相便狠狠斥责了她:‘用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事,还需用什么药水?顾明珠,不许再做这些傻事。’”我复述着顾相的话。

“顾明珠便再没在顾相面前展示过她的本领。”我轻声说道,“仆人们都说,明珠小姐不再学药草了。”

“明珠小姐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我叹息道。

“她身边的奴仆,她所结交的女子,都是顾相筛选过的,没一个会把她带偏。”我继续说道。

“唯一的例外就是顾鱼儿,虽是她的庶妹,却总是与她争。”我眉头紧锁。

“但顾明珠并没有与顾鱼儿争锋相对,每次的挑衅,她都避开。”我回忆道。

“顾鱼儿想要的东西,顾明珠都会让。”我轻声说道。

“即使如此,顾鱼儿仍是不依不饶。”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唯有一次,顾鱼儿想要顾明珠母亲留下的人参,顾明珠拒绝了。”我缓缓说道。

“顾鱼儿红着眼睛骂顾明珠:‘往日里让我都是装样子给人看罢了,给我的都是你不想要的,若是你真的把我当妹妹,真的喜欢我,为何不把这个人参给我?’”我模仿着顾鱼儿的语气。

“顾明珠蹙眉:‘以往你想要的那些物件,你想要我便给,那是因为那些东西确实于你有用,而这株参,若给你是浪费,你身强体壮,无需进补,强行用了,反倒害你。’”我复述着顾明珠的话。

“顾鱼儿骂顾明珠虚伪,不想给就是不想给,说什么有害。”我继续说道。

“顾明珠未再争执,转身就走了。”我轻声说道。

“顾鱼儿气得跳脚。”我摇了摇头。

“多年之后,顾鱼儿伤害了顾明珠。”我叹息道。

“可这些年间,没有人明确出现在顾明珠的生活里,与她建立深厚的情谊,可以为她实施报复。”我眉头紧锁。

“能够精准报复那十二人,一定是一个既与顾明珠有深切关联,又了解那日案情的人。”我沉思道。

“可那日的具体情形,除了他与顾相知道,就连那十二个恶女,也只能描述个大概。”我继续说道。

“对于到底具体是谁施加了什么恶行,她们只知一二,没一人能够全部掌握。”我摇了摇头。

“但为顾明珠复仇的这个人,什么都知道。”我沉声说道。

“会是谁呢?”我低声自语。

“或者会是谁泄露的?”我眉头紧锁。

脑里闪过一人,老太医?

“绝无可能。”我摇了摇头,“老太医只是给顾明珠诊治,他清楚顾明珠的所有伤,但并不清楚那些伤都是谁造成的。”

“调查时,便第一个排除了他。”我继续说道。

“顾相?”我沉吟片刻,“更无可能。”

“那日他下令压住消息,就不会为顾明珠复仇。”我沉声说道。

“虽然每每提及顾明珠,顾相都会失神,眼里闪过痛苦和难过。”我回忆道。

“但他也护住了伤害顾明珠的顾鱼儿,入宫这三年,顾鱼儿并非一帆风顺,她与皇后斗法,好几次都是顾相出手,才堪堪保住性命。”我继续说道。

“在顾相心里,无论是顾明珠,还是顾鱼儿,都比不得家族的荣衰,不让皇上对他有疑,才是最重要的。”我沉声说道。

“顾相是个让人看不透的父亲。”我低声自语,心中满是感慨。

8

然傅明修心中笃定,顾相断不会为顾明珠复仇。

顾明珠已然香消玉殒,自是无法亲自报这血海深仇。

且观其一生,亦未曾出现可为其复仇之人。

言罢,傅明修缓缓伸手,拿起那卷贵妃的卷宗。

卷宗中记载,贵妃顾鱼儿对顾明珠恨之入骨。据顾府老仆所言,此恨源于顾相将皇上所赐的一颗南海珍珠赠予了明珠。

傅明修不禁嗤笑一声,道:“此乃嫡女应有之尊荣,但凡正常之父,皆会如此行事。”

“实乃顾鱼儿未认清自身身份罢了。”

“她在顾府尚且分不清嫡庶之别,那入宫之后,又当如何?”

念及此处,傅明修心中猛地一凛。

此案与其他十一起案件迥异,此案发生于皇宫之中。而那皇宫,又岂是寻常人等可随意进出之地?

傅明修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莫非是皇后搭了这顺风车?”

“皇后与皇上自幼相识,乃年少夫妻。”

“然皇后此人,最是厌恶那些可能入宫与她争宠的女子。”

“不论何人,皆入不得她眼。”

此时,傅明修又思及皇上。在皇上心中,与皇后父亲手握的三十万大军相比,皇后善妒之举,倒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故而,皇上亦会顾及皇后心情。那贵妃,便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虽得不少赏赐,却极少能得皇上宠幸。

傅明修微微摇头,问道:“如此情形之下,皇后当真有必要出手吗?”

“这贵妃之案,凶手行事极为隐秘。”

“除伤了贵妃之脸外,竟未留下任何线索。”

“皇后父亲与西蛮征战十数年,最善谋略。若是皇后……”

念及此,傅明修不禁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

“若说这深宫之中,谁有能力对贵妃下手且不留下线索,除皇上之外,便唯有……”

“唯有那位与皇上休戚与共,且最不愿见后宫添新宠的皇后娘娘了。”

“更何况,打击顾相,于皇后一族而言,亦是政治上之胜利……”

傅明修目光一闪,又联想到皇上态度之转变。

“为何皇上态度会突然改变?”

“莫非是皇上意识到凶手可能是皇后?”

傅明修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我这就去见顾相。”

顾相听闻傅明修前来,忙迎了出来。

待傅明修说明来意,顾相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顾相平日里极少流露情绪,即便在女儿被欺辱濒死之时,他亦是怒火冲天,却仍克制住愤怒,未让其外显。

然此刻,傅明修之推断,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顾相目光灼灼,问道:“若能借此将皇后拉下马来,顾鱼儿可就有机会怀上皇嗣了?”

傅明修微微点头,道:“正是如此。”

顾相闻言,立刻派人传信给其他十一家商议。

众人皆看到了希望,那从皇室狠狠分一杯羹之希望。

很快,十二重臣齐齐跪在御书房里,齐声要求严惩凶手,还自家女儿一个公道。

皇上沉着脸,冷冷问道:“你们说要严惩?那你们可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众人不答,皆把视线投向了傅明修。

傅明修上前,先行一礼,而后重重磕头。

皇上嫌他磨叽,挥手阻止道:“罢了罢了,若有线索,便赶紧报上来。”

傅明修便起身,将案宗呈上。

最上面一页,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将嫌疑人指向了皇后。

皇上见状,勃然大怒,扫掉了桌上所有物件。

“你说凶手是皇后?”

“傅明修,朕本以为你脑子够用,结果你费时三年,写了这么厚的案宗,就是给朕证明,你长得是个狗脑子?”

“来人,把德临给朕叫来,带上他查到的东西。”

太监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皇上最信任之大太监德临,捧着一大摞簿书来了。

皇上抽出一本,扔给傅明修,怒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再来给朕说凶手是谁。”

傅明修颤抖着接过,只翻看了几页,头上便开始滴汗。

众臣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茫然。

9

傅明修心中忐忑不安,暗自揣度:皇上给臣看的,究竟是何物?

一炷香后,傅明修面色惨白,哐哐磕头求饶:“皇上恕罪,臣知错了!”

众臣见状,纷纷跟着跪下,惶恐不安。

皇上扫视一圈,恨铁不成钢道:“尔等竟以为是皇后所为?”

“就因为你们的女儿曾为朕的秀女,皇后便要除之而后快?”

“尔等真是枉为朕的臣子,竟如此不了解朕的皇后!”

“朕的这个皇后啊,从不害朕的女人。”皇上缓缓道。

“她只谋朕的子嗣。”皇上声音低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迄今为止,朕已失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林嫔孕一月的,还有一个便是贵妃孕两月的。”皇上语气中带着几分痛惜。

“皇后却为朕生了两个皇子,为皇家立下大功。”皇上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赞许。

“刘统帅与外蛮之战,正处关键时期,朕不可后院起火。”皇上沉声道。

“众爱卿,你们倒是说说,朕该治皇后什么罪啊?”皇上目光如炬,扫视众人。

众人吓坏了,纷纷求饶:“臣等爱女心切,蒙蔽了双眼,污蔑了皇后,请皇上恕罪!”

皇上脸色缓和不少,沉声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下次若想再度攻讦皇后,想好罪责再来。”

众臣如获大赦,赶紧撤了。

傅明修却被留了下来,心中更加惶恐。

他捧着簿书,哆嗦得不成样子。

都传皇上对皇后深情,可这簿书却显示,皇上从不信任皇后。

“傅明修,你可知朕为何留你?”皇上冷冷问道。

傅明修颤抖着回答:“臣……臣不知。”

“朕派了三波人全方位监视皇后的一举一动,你可知为何?”皇上目光锐利。

傅明修摇头:“臣……臣不知。”

“一天之内,皇后哪怕与鹦鹉说了几句话,朕都记得清清楚楚。”皇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

“皇上英明。”傅明修连忙附和。

“可你这簿书,却记了些什么?”皇上脸色一沉,将簿书扔在傅明修面前。

傅明修低头一看,簿书上详细记载了皇后如何设计让林嫔摔跤流产,又如何让贵妃劳累过度流产。

“皇后不屑要这些女子的命,她要的就是她们流产。”皇上缓缓道。

“皇上只有这三个女人,也都怀过孕,但只有皇后的孩子生下来了。”皇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

“皇后不在乎她们是否得宠,她只在乎不能让她们生下孩子。”皇上目光深邃。

傅明修心中一动,想要就这点参皇后一本。

皇上却发现了他的意图,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像淬了冰:“傅明修,你想说什么?”

傅明修一凛,即刻把到了嘴边的话改成:“请皇上明示。”

“明示?要朕的明示?”皇上拿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下去。

“你用你的狗脑子看看你调查的什么玩意!”皇上怒喝道。

“顾明珠,堂堂丞相嫡女,被你调查成了只知规矩的温顺女人?”皇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只是贵妃单方面与她结怨?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皇上目光如炬。

“给朕滚!”皇上怒喝一声。

“是……”傅明修踉跄着步子,狼狈地离开了御书房。

他惊得手抖,心中暗道:皇上这是恨他差点污蔑了皇后,还是恨他没有查清顾明珠?

10

傅明修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径直奔向母亲所居之院落。

彼时,皇上那番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他心头。

顾明珠,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此前所查探到的那些,莫非便是她真实模样?

他深感,需从旁的视角,去探寻一个更为真切的顾明珠。

而此人,定是绝不会欺瞒于他的。

傅明修踏入母亲院中,见傅母正端坐于堂前,遂上前询问:“母亲,顾明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傅母闻言,一脸茫然,疑惑道:“儿啊,说到这顾明珠,你理应比娘更清楚才是。”

“你莫非忘了?即便她伤势那般严重,你依旧执意娶她入门。”

“娘当初那般反对,你却铁了心,非要娶她不可。”

“她养伤期间,你让她住于你院中悉心照料。伤愈之后,又不许她离开半步。”

“每次她来给娘请安,你必定相伴左右,生怕娘会伤了她分毫。”

“你曾言,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既救过你,亦救过娘。”

“你还让娘念着她的好,说她是你的命根子。”

“难道不是如此吗?”

“难道,除却不能服侍夫君、不能生育子嗣,她还有其他罪过不成?莫非她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若是如此,你是不是便可放下她,另娶一位端庄贤淑、身体康健的贵女?”

傅母眼中满是期盼之色。

她满心盼望着,顾明珠哪怕有丁点不好,也能让傅明修不再对她那般执着。

她更盼着,顾明珠哪哪都不好,并非一颗璀璨珍珠,而是一颗臭烘烘的鱼目,是儿子一时眼瞎,才将她错看成珍珠。

傅明修并未顺着傅母的意愿应和,而是强忍着内心的厌倦,问道:“娘,当日你以死相逼,非要我休妻,你好好回想一番,可是你发现了她做了何事,令你心生恐惧?”

傅母赶忙摆手,急声道:“我让你休妻,不过是因她不能生育子嗣。”

“我虽厌恶她,可从未伤过她分毫,她亦未曾伤过我。”

“你可莫要往我身上扯,我可不是那所谓的第十三个人。”

“第十三个人?”

傅明修瞬间捕捉到重点,神色一紧。

他猛地一把抓住傅母的手臂,急切问道:“娘,你听何人说起,这‘第十三个人’究竟是何意?”

顾明珠的案子,按理说,他娘不应知晓才是。

傅母被抓得手臂生疼,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傅明修的手甩开。

她皱着眉头,说道:“你以为娘不知那贵女案,皆因顾明珠受伤而起吗?”

“那日,老太医前来为顾明珠复诊,娘悄悄跟了上去。”

“娘亲耳听到,顾明珠言道,这十三个人将她彻底毁了,可她自知活不了多久,便不愿连累他人为她奔波复仇。”

“老太医在一旁安慰她,劝她定要好好活着,活着看老天爷出手。”

“老太医还言,他坚信这些欺负过顾明珠的贵女,定会一个挨着一个地遭受报应。”

“娘知晓你如今所查案子的苦主,皆是欺负过顾明珠之人,一共十三人,贵妃已是第十二个。”

“娘可不想被人误认成那第十三个!”

傅明修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一片轰鸣。

幸而他娘仅知晓欺负过顾明珠的贵女遭了报应,并不知顾明珠那日究竟遭遇何事。

若傅母知晓了,他与明珠怕是再无复合可能。

心念急转间,他意识到,顾明珠那时便已开始恢复记忆了。

伤她的,竟还有第十三人?

他心急如焚,急忙问道:“娘,你听到这事,究竟是哪一日?”

傅母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便是我逼你休妻,你不愿意,与我生气,甩袖子离去那日。”

“你与我置气走了,娘气不过,便要去找顾明珠理论一番,却瞧见老太医来了。”

“娘便在门外听了一会儿。”

“之所以记得这般清楚,是因第二日,娘还未找顾明珠,她便主动前来,自请下堂。”

“当时可把娘乐坏了,故而牢牢记住了。”

傅明修闻言,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顾明珠哭着求他休妻,莫非是因担心自己命不久矣,不想连累于他?

再联想到,他心痛明珠同意休妻后的第一个月初,周芸儿便出了事。

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直觉告诉他,绝非如此。

他不再迟疑,转身便往外跑去。

他要去寻老太医,问个究竟。

11

傅明修踏入老太医之居时,老太医神色淡然,并无半分惊异之色。

老太医轻抬手,示意傅明修落座,旋即亲自递上一盏温茶,温声道:“傅大人,请用茶。”

而后,老太医便静静地凝视着傅明修,目光中似有深意,仿佛这一刻,他已静候多时。

傅明修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未作过多寒暄,便开门见山道:“老太医,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询。”

老太医微微颔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三年了,老朽终于等来了大人。大人此番前来,可是为了明珠姑娘之事?”

傅明修闻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您知道我会来?”

老太医轻轻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追忆:“当年,老朽便想提醒傅大人。明珠姑娘在遭受那十二个狠心姑娘虐待之前,便已身中剧毒。”

傅明修眉头紧锁,急声道:“此话当真?”

老太医神色凝重,道:“千真万确。即便没有那等凌虐之事,明珠姑娘亦活不了几年。”

傅明修追问道:“那为何当时您未告知于我?”

老太医轻叹一声,道:“那时大人来去匆匆,老朽总是寻不到机会。后来,大人一心忙于平复那场事的后续风波,老朽以为大人并不想为明珠姑娘鸣冤,且明珠姑娘亦不想在死前生出更多枝节,故而老朽便将此事咽了下去。”

傅明修听罢,眼眶微红,声音略带哽咽:“明珠的身体真的不久了?”

他此刻,竟似忘了老太医所说的第十三人给顾明珠下毒一事,满心皆是明珠命不久矣的悲痛。

老太医眼露迫切之色,急声道:“若大人真心实意要给明珠姑娘伸冤,便要快些了。”

傅明修闻言,立刻起身,躬身恳求道:“老太医,还请您指点一二,这第十三个人,也就是下毒之人,如何才能找到?”

老太医捋了捋胡须,沉思片刻,道:“那毒来自西境,毒性极为霸道。能弄到这毒的人,必然与西境有接触。老朽能告知大人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傅明修听罢,沉默良久,心中暗自思量:皇后的爹曾在西境驻守多年,难道……

他不敢再往下想,心中满是恐惧。

他深知,自己能想到的,皇上亦能想到。

若此次再弄错,便不是被皇上骂作狗脑子那么简单了,怕是会直接被砍了狗头。

要想查案,还是要靠眼前这位老太医。

于是,他再次诚心恳求道:“还请老太医再指点一二,傅某定当铭记于心。”

老太医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直视着傅明修,问道:“敢问大人,您是为了查案,还是对明珠姑娘有了怜悯之意?”

傅明修正色道:“老太医,明珠是我的夫人,我岂会对她仅有怜悯?”

老太医闻言,脸色一冷,道:“可大人已休了她。”

傅明修面露尴尬之色,痛苦道:“那是明珠求的。我从无意休妻,即便母亲相逼,我也不会休妻。可明珠说,于她而言,我就是个陌生人,她不想顶着陌生人的夫人名头死去,她想做回顾姑娘,我才……”

说着,傅明修眼圈红了,声音也略带哽咽。

老太医听罢,甚是动容,道:“若是如此,老朽便把听来的民讹讲给大人。不过,大人也莫要当真,听听便是。”

傅明修闻言,立刻坐正身子,恭敬道:“老太医但说无妨,傅某洗耳恭听。”

他知道,真正有用的信息,就要来了。

12

老太医轻抚胡须,缓缓言道:“皇上与皇后,自幼便两心相许,情深意重。然成亲之后,二人之间,却似有了一层无形之隔阂。”

“隔阂?”傅明修闻言,眉头微蹙,疑惑道。

“正是,皇上素来难动真情,多年来,后宫之中,唯有皇后一人。”老太医点头确认。

“可那年,皇上却对另一女子,动了凡心。”傅明修急声道。

傅明修忙问道:“可是明珠?”

老太医缓缓摇头:“此事老朽实不知情,只听得宫中传言,皇上曾数次赞叹,真乃一颗明珠,确是明珠也。”

“至于皇上所言,究竟是指顾明珠姑娘,还是其他如明珠般璀璨的女子,老朽便不得而知了。”老太医补充道。

“那是何年之事?”傅明修急切追问。

“五年前,顾明珠姑娘出事的前两年。”老太医回忆道。

老太医长叹一声,续道:“皇上登基以来,后宫之中唯有皇后一人,朝臣们时常上奏,请皇上选秀纳妃,皆被皇上婉拒。”

“然顾相等十二位朝臣,联合上奏,皇上却最终应允了。”老太医补充细节。

傅明修闻言,瞪圆了双眼:“莫非是为了明珠?”

老太医摇头:“此事老朽亦是不知。”

老太医缓缓回忆起那年的蹊跷之事。

“选秀当日,皇上独独选了顾鱼儿一人,且当场便封为贵妃。”老太医说道。

“伺候的宫女言道,皇上对贵妃爱极,当晚便去寻了顾鱼儿,皇后以二皇子生病为由,请皇上去看看,都未能请动皇上。”老太医描述细节。

“皇上看贵妃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久盼终得的珍宝一般。”老太医感慨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贵妃会得盛宠之时……”老太医话锋一转。

“次日,皇上却大发雷霆,言道错了!”老太医继续说道。

“前来相劝的太监,被皇上一脚踢到了门外,斥责其办事不力。”老太医描述场景。

傅明修恍然大悟:“皇上以为贵妃是顾明珠。”

老太医点头:“顾相报上去的名单是顾明珠,但选秀去的却是顾鱼儿,皇上之前未曾见过明珠姑娘,并不知顾府秀女换了人。”

老太医缓缓回忆当年之事。

“皇上拿起写着顾相嫡女的牌子,脸上那种克制不住的狂喜,老朽从未在皇上脸上见过如此喜形于色之态。”老太医说道。

“皇后当场便白了脸,却并未发作。”老太医补充道。

“皇后那时便知道,贵妃并非皇上心想的那个人!”老太医叹道。

“皇上只宠幸了顾鱼儿一次,顾鱼儿便怀孕了,但很快便流产了,自此皇上再未去过贵妃宫里。”老太医继续说道。

“虽常常有赏赐,但并未再有过宠幸。”老太医补充细节。

“德临言道,皇上常常在御书房对着一幅画像发呆。”老太医提及德临所言。

“那幅画像老朽见过一次,那日皇上宣我把脉,忘了把画像收起来,老朽只看了一眼,印象却极深,因为画像中的人与明珠姑娘十分相像。”老太医描述道。

傅明修急问道:“您是何时见到的那幅画像?”

老太医白了傅明修一眼:“大人休了明珠姑娘的次日。”

傅明修闻言,愣住。

老太医咬牙切齿道:“明珠姑娘那么好的人,大人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傅明修捂住脸,痛苦道:“我并非不珍惜,是她不要我。”

“那她为何不要大人?难道大人做了什么亏欠明珠姑娘的事?”老太医追问不休。

傅明修坐立不安,无言以对。

老太医不依不饶:“老朽要活得久一点,一定要看到亏了明珠姑娘的人,都遭受报应!”

傅明修汗如雨下,心中五味杂陈。

老太医以发泄的口气道:“恕老朽多嘴,劝大人一句,人哪,还是要做个人,莫要做那白眼的狼,忘恩负义之徒!”

13

“白眼的狼,白眼的狼?”我心中暗自嘀咕。

“这白眼狼,莫非是指的他?”我眉头紧锁,满心疑惑。

与老太医作别后。

傅明修口中反复嚼着这句话,脚步匆匆往山上赶去。

“白眼狼……我怎会是白眼狼……”他一边嚼着,一边满心难过。

他暗暗发誓,定要对顾明珠言明,他绝非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她昔日对我的好,我怎会忘却,每一分都铭记于心呐。”傅明修心中暗道。

我走进屋内,给傅明修倒了杯水,又端上刚炒好的银杏果。

“这银杏果,可是你最爱的小食。”我轻声说道。

这是被休之后,我第一次对他这般友好。

傅明修的眼神,一瞬也不愿从我身上移开。

我在他对面缓缓坐下。

“傅明修,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轻声开口。

他眼中瞬间满是期望,紧紧盯着我。

“我想起来的并不多,但我已想起你是谁了。”我缓缓说道。

原来,傅明修曾是我帮过的人。

“那日,我去佛寺的路上,瞧见你在大雨中一身血污倒地。”我回忆道。

“我见状,便停了下来,叫人把你带到亭子里避雨。”我继续说道。

“而后,我给你包扎上药,处理好伤势,又派人把你送到驿站,还给了你银两。”我轻声诉说着。

“明修,那日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淡然说道。

“你实在不必将此事时刻挂在心上。”我劝慰道。

“更不必为此事,而求娶于我。”我直言不讳。

傅明修的眼眶,瞬时便红了。

我见他要哭,赶忙打断他:“明修,我知你查案,既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

“可我,真的帮不了你。”我无奈地摇摇头。

“每一桩事,都不是我做的。”我坚定地说道。

我长长叹了口气,道:“医者只会救人,绝不会伤人。”

傅明修的眼睛,更红了,似要滴出血来。

“你记起你是医者,那你记不记得该如何救自己?”他急切地问道。

我坦然一笑,道:“在你府里时,老太医便告诉过我,我中的毒,是无解的。”

傅明修转了脸,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许久之后,他轻声问我:“你记得老太医,那你是否记起是谁给你下的毒?”

我摇摇头,道:“我只记起那天,很多人伤了我,但谁伤的,怎么伤的,却想不起来。”

傅明修拉起我的手,道:“想不起来,就不要硬想,你记得我就好。”

“明珠,既然你记起我了,那你能不能与我回府?”他满怀期待地问道。

“我给你的休书,并未在官府登记,你还是我的夫人。”他补充道。

我抽出手,温和道:“明修,我帮你,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若是很难,我不会帮的。”我坚定地说道。

“正因为帮你容易,所以我并不求回报。”我淡然一笑。

“你不需娶我,你过好自己就好,无需牵挂我。”我劝慰道。

傅明修不愿意,他急切道:“不,我就要牵挂。”

“明珠,你知不知道那一天,我以为什么都没了,什么也都完了,我就要死了。”他眼中满是痛苦。

“但下一刻,我看到了你,你像一道光朝我照来,让我死去的心又被暖了回来。”他深情地说道。

“那时我就发誓,一辈子都要守护好你,你是我的光。”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明珠,与我回府吧。”他再次恳求道。

他还要拉我,我往后缩了一下,道:“傅明修,我是认真的。”

“我真的不能与你回府,我求你休我时,不知道你是谁,为何会娶我。”我缓缓说道。

“那时,我就想不能连累了你。”我眼中满是坚定。

“如今我知道你是谁,更不能连累了你,我只有一具残躯,不能为人妻,更不能为人母。”我黯然神伤。

傅明修上前急切道:“明珠,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娶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的眼神里,尽是执拗与坚定。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下你。”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来源:霜霜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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