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病假扣6万奖金后,我不再手术主任焦急:这手术没你无法完成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10 12:03 1

摘要:整个世界,像一个被熊孩子猛力摇晃的玻璃雪花球,我就是那个球里被固定在底座上的小人,无能为力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在疯狂翻滚、颠倒、模糊。

那一天,眩晕是在清晨七点准时找上我的。

不是那种没睡醒的昏沉,也不是低血糖的虚弱。

是一种天旋地转。

整个世界,像一个被熊孩子猛力摇晃的玻璃雪花球,我就是那个球里被固定在底座上的小人,无能为力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在疯狂翻滚、颠倒、模糊。

我正准备出门,钥匙插在门锁里,转了一半。

手,停住了。

我靠在冰冷的防盗门上,闭上眼睛,试图让翻涌的内脏和颠倒的视野重新找到平衡。

耳鸣声像一群秋蝉,在我脑袋里声嘶力竭地嘶吼。

我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身体在用最激烈的方式,对我发出最后通牒。

连续四台高难度颅内手术,七十二小时里,我真正合眼的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

最后一台手术,是在凌晨四点结束的。

当我脱下那身被汗水浸透的手术服时,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

镜子里的人,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那不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那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病人。

我给科室主任,张主任,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背景音嘈杂,有锅碗瓢盆的声音,还有他老婆催他吃饭的吆喝。

“喂?谁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张主任,是我。”我的声音很轻,像一缕即将熄灭的烟。

“哦,有事快说,正吃饭呢。”

“我想请个假,身体有点不舒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里全是审视和怀疑。

“不舒服?哪儿不舒服?年轻人,别有点小毛病就娇气。”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头晕,很严重。”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还有耳鸣,站不稳。”

“你今天还有两台手术排着呢,你知道的,都是点名要你做的。你现在撂挑子,让我去哪儿找人顶?”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只有质问。

仿佛我的病,是故意为了给他添麻烦才生的。

“我现在的状态,进不了手术室。”我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对病人不负责。”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伪装的平静。

“负责?你跟我谈负责?”他冷笑一声,“全科室就你手术做得最漂亮,技术最好,这时候谈负责?你的责任就是拿起手术刀,不是躺在家里哼哼唧唧!”

我没有再说话。

争辩是无用的。

在他眼里,我们这些一线医生,不过是他手术台上的一把把刀,是科室业绩报表上的一个个数字。

刀,是不该生锈的。

数字,是不能减少的。

“我需要休息。”我最后说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没有等他咆哮。

我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冰凉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刺骨的寒意。

但这种寒意,却让我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

我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光从鱼肚白变成灿烂的金黄。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医院的行政系统。

【通知:因您临时无故缺勤,影响科室正常工作安排,根据医院相关规定,扣除本季度绩效奖金百分之五十,共计陆万叁仟贰佰元整。】

六万三千二百块。

那是我用无数个不眠之夜,用透支的健康,用几乎与世隔绝的社交换来的。

我看着那串数字,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我的身体,我的极限,我作为一个人的基本需求,在他眼里,就值这么点钱。

甚至,连这点钱都不值。

因为这笔钱,不是给我的补偿,而是对我的惩罚。

惩罚我,竟然妄图当一个会生病的人,而不是一台永不宕机的机器。

我关掉了手机。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过上了这几年来最“奢侈”的生活。

我睡到自然醒,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卧室。

空气中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只有楼下花园里飘来的淡淡花香。

我慢慢地起床,给自己煮了一碗白粥,配一碟酱菜。

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G地吃一顿早饭了。

胃里暖暖的,很舒服。

我甚至有闲心,站在阳台上,看楼下的小孩子们追逐打闹,看老人们遛狗散步。

那些再寻常不过的市井画面,于我而言,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风景。

我有多久,没有在白天看过这样的太阳了?

我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缓慢流淌的时光了?

眩晕感在慢慢消退,耳鸣也变成了若有若无的背景音。

身体,像一棵被暴雨摧残后的小树,正在缓慢地、固执地、一点点地舒展自己的枝叶。

第四天,手机开机了。

几十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是张主任的,还有几个是科室同事的。

微信里,信息已经爆炸了。

我点开,最上面的是我们科室的年轻医生小李发来的。

“哥,你没事吧?张主任快疯了。”

“哥,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了吗?严重吗?”

“哥,你快回个电话吧,科室里现在一团糟。”

我能想象得到那副画面。

张主任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同事们战战兢兢,手术安排被打乱,病人家属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而这一切的源头,是我。

一个“不负责任”的我。

我没有回复。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文字,心里没有愧疚,也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就在这时,张主任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还知道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的咆哮就冲了出来,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你以为你是谁?啊?闹脾气?玩失踪?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医院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他吼完。

“张主任。”我的声音很平静,“我生病了,需要休息。”

“你那点破病我不知道?不就是累着了吗?谁不累?全院上下,哪个医生不累?就你金贵?”

“我不想再争论这个。”我说,“我已经决定了,这个月,我不会再进手术室。”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他才像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个月,我不会再接任何手术。”我重复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你……”他气得好像要从电话里钻出来,“你这是要造反吗?你信不信我让你在整个医疗圈都混不下去!”

“随你。”

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再一次挂断了他的电话。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请假,这是宣战。

是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对那个庞大、冰冷、无情的系统,发出的微弱但坚决的抗议。

我可能会输。

输掉工作,输掉前途,输掉我为之奋斗了十几年的一切。

但至少,我不想输掉我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张主任没有再打电话来。

科室的同事也没有再发信息。

我就像一颗被机器吐出后遗忘在角落里的螺丝钉,无人问津。

我开始整理我的房间。

这个我只是用来睡觉的地方,堆满了医学书籍、病例报告和各种学术期刊。

我把它们一本本地擦拭干净,码放整齐。

在整理一个旧箱子的时候,我翻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

那是我大学毕业时,和我的导师,林教授的合影。

照片上的我,穿着学士服,笑得一脸灿烂,眼睛里闪着光。

林教授站在我身边,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容温和而慈祥。

他是我们神经外科领域的泰斗,也是带我走上这条路的人。

我记得,在我正式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前,他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记住,我们握着手术刀的手,首先要握住的,是人性。永远不要让你的手,比你的心更冷。”

人性……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再想想如今这个疲惫不堪的我。

这些年,我做了上千台手术,从死神手里抢回了无数条生命。

我的手,越来越稳,越来越快,越来越精准。

可是我的心呢?

它是不是,也在日复一日的疲劳和麻木中,变得越来越冷了?

我摩挲着照片,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傍晚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我。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小李。

他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

“哥……”他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我,我来看看你。”

我让他进了屋。

他看着我干净整洁的房间,有些惊讶:“哥,你这……收拾得真干净。”

在他的印象里,我的住处大概永远都是乱糟糟的。

我给他倒了杯水。

他捧着水杯,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吧。”我淡淡地开口。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哥,科里……来了个很棘手的病人。”

我没作声,静静地听着。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拉小提琴的,很有天赋,马上要去参加一个国际大赛了。”

“她脑子里长了个肿瘤,位置……很刁钻。”

小李的声音低了下去。

“就在脑干附近,紧贴着控制左手精细动作的神经束。”

我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

脑干。

那是人体的生命中枢。

方寸之间,密布着呼吸、心跳、意识等所有关键的神经核团。

在那个地方动刀,无异于在悬崖边上走钢丝,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任何一点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病人要么下不了手术台,要么醒来后,半身不遂,甚至变成植物人。

“张主任组织了好几次会诊,请了院里所有的专家,都觉得风险太大了。”小李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手术成功率,评估下来,不到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

这是一个近乎宣判死刑的数字。

“没人敢接?”我问。

小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也不是没人敢接。张主任说,他可以主刀。但是……但是家属不放心。”

“家属打听过了,知道咱们科,不,是咱们整个省,这种难度的手术,做得最好的人是你。”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

“所以,张主任让你来当说客?”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不,不是!”小李连忙摆手,“张主任不知道我来。是我自己想来的。”

他看着我,眼神无比真诚。

“哥,我见过那个小姑娘,叫安安。她特别懂事,也很坚强。她跟我说,她不怕死,她就怕以后再也不能拉琴了。”

“她说,她的那把小提琴,就是她的命。”

小李的声音有些哽咽。

“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张主任那个人,就是那样,嘴上不饶人,其实……其实他心里也急。科里离了你,真的不行。”

“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劝你回去上班的。我就是……我就是觉得,那个叫安安的女孩,太可怜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救她,那个人就是你。你要是不出手,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小杜走后,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城市的灯火,像散落一地的星星,次第亮起。

我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小李的话。

“她的那把小提琴,就是她的命。”

我仿佛能看到那个叫安安的女孩。

她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眼睛里一定还闪着光。

那是对音乐的热爱,对未来的憧憬。

而现在,一团阴影,正笼罩着她的生命,试图夺走她的一切。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车水马龙,人间烟火。

我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名神经外科医生?

因为这里是离死亡最近,也离奇迹最近的地方。

每一次成功的手术,都是一次生命的重生。

那种成就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忘记了这份初心?

我只记得做不完的手术,写不完的病历,还有张主任那张永远紧绷的脸。

我累了,倦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我救了那么多人,却好像唯独弄丢了自己。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小李发来的一段视频。

我点开。

视频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清瘦女孩,正坐在病床边,怀里抱着一把小提琴。

她的左手指法还算灵活,但右手拉弓的动作,已经明显有些迟滞和不协调。

悠扬的琴声,从手机里流淌出来。

是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

那琴声,圣洁,宁静,带着一种超越生死的安详。

女孩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只有专注和虔诚。

仿佛她不是在拉琴,而是在向上帝做最后的祈祷。

视频的最后,她抬起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那一刻,我的眼眶,毫无征兆地湿了。

我关掉视频,拿起手机,拨通了张主任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安安的病例资料,全部发给我。”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着。

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你……你这是答应了?”他试探着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只看资料,做不做,等我评估完再说。”

我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

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我不是为他,也不是为医院。

我是为那个叫安安的女孩。

也是为我自己。

为了找回那个,曾经手握手术刀,也握着人性的自己。

“好!好!我马上!我马上让人给你送过去!”

张主任的声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挂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小李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他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交给我,里面是安安所有的检查报告和影像资料。

“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的。”他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关上了门。

我把所有的片子,一张张地插在窗户上。

傍晚的霞光,穿透那些黑白的影像,在我的客厅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就着这最后的天光,开始研究那个盘踞在女孩生命中枢的“恶魔”。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边界模糊的胶质瘤。

它像一棵邪恶的树,根系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脑干的复杂结构里。

它的周围,环绕着数条纤细如发丝的血管和神经。

其中一条,就是支配左手运动功能的皮质脊髓束。

肿瘤和神经束,几乎是缠绕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想要完整地切除肿瘤,又不损伤到神经,难度堪比在米粒上雕花。

不,比那还要难上千百倍。

因为手术刀下,不是没有生命的米粒,而是一个鲜活的、跳动着的生命中枢。

零点一毫米的偏差,都可能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我看着那些片子,一看,就是一夜。

大脑,在高速运转。

无数个手术方案,在我的脑海里生成、推演、又被否决。

传统的开颅手术,视野暴露有限,操作空间狭窄,对周围脑组织的牵拉损伤太大。

神经内镜技术,虽然微创,但对于这种与神经、血管粘连紧密的肿瘤,同样力有不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天色,又开始泛白。

新的一天,来了。

而我,还没有找到那个通往希望的万全之策。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医学,终究是有极限的。

而我们医生,不过是在这极限的边界上,与死神进行着一场又一场胜算不大的博弈。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张核磁共振的血管成像图上。

那是一张从特殊角度拍摄的影像。

我看到,在肿瘤的下方,有一条极细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静脉窦。

它像一条天然的隧道,从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蜿蜒着,一直通向肿瘤的核心地带。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瞬间成型。

如果,我能利用这条“隧道”呢?

如果,我能将显微镜和特制的微型手术器械,通过这条静脉窦,精准地送达肿瘤内部呢?

这样,我就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对周围正常脑组织的损伤,直捣黄龙。

这个方案,在神经外科领域,从未有人尝试过。

它对术者的解剖学知识、空间想象能力和显微操作技巧,都提出了近乎变态的要求。

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女孩的人生,将重获光明。

赌输了,我将亲手把她推入深渊。

我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又响起了那段圣洁的《G弦上的咏叹调》。

还有女孩那个浅浅的笑。

我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拿起手机,给张主任发了一条信息。

“准备手术,我需要一个复合手术室,术中神经电生理监测,还有全套的显微神经外科器械。”

“另外,告诉安安,让她放心。她的手,不会有事的。”

信息发出去后,我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

激得我打了个冷战,但也让我的大脑,彻底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从我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将要面对的,是我职业生涯中,最艰难,也最重要的一场战役。

当我重新踏入医院大门的时候,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空气中,依然是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消毒水和病痛气息的味道。

走廊里,依然是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和满面愁容的病人家属。

一切,好像都没变。

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我没有回科室,直接去了手术室。

张主任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袋很重,头发也乱糟糟的。

看到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所有东西,都按你的要求准备好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拜托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走进了更衣室。

换上那身熟悉的绿色手术服,戴上帽子和口罩。

当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自己时,一种久违的、掌控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里,才是我的战场。

手术室里,灯火通明。

各种精密的仪器,闪烁着冰冷的光。

麻醉医生、器械护士、巡回护士,都已经各就各位。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信任和依赖。

我走到手术台前。

安安已经完成了麻醉,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冰凉的。

“别怕。”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睡一觉,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你会重新站在舞台上,拉着你最爱的小提琴,让全世界都听到你的声音。”

说完,我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开始吧。”

我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沉稳。

手术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各种监护仪器发出的、有节奏的“滴滴”声。

那声音,像是我胸膛里,那颗正在为生命而战的心跳。

我拿起手术刀,稳稳地,划开了女孩的头皮。

接下来,是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在刀尖上的舞蹈。

我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显微镜下的方寸世界。

我的双手,操控着纤细的手术器械,在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神经和血管之间,小心翼翼地穿行。

分离,剥离,电凝,切除。

每一个动作,都必须精准到微米级别。

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滑落下来,浸湿了口罩。

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我的脖子,我的腰,我的手臂,都开始变得僵硬、酸痛。

但我的手,依然稳如磐石。

我的心,依然静如止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显微镜下的那个小小战场。

我和那个盘踞在女孩生命里的“恶魔”,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殊死的搏斗。

我能感觉到,肿瘤在我的器械下,一点点地被瓦解,被清除。

我也能感觉到,那些脆弱的神经和血管,在我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神经电生理监测仪上,代表着神经功能的波形,始终平稳如初。

这给了我巨大的信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切下最后一小块肿瘤组织时,我的助手,小李,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如释重负的欢呼。

“切干净了……哥,全切了!”

我缓缓地抬起头,离开了显微镜。

眼前,一阵发黑。

巨大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瞬间将我淹没。

我晃了晃,差点摔倒。

小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哥,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撑着手术台,站稳了身体。

“我没事。”

我看向监护仪。

安安的生命体征,一切平稳。

我再看向神经电生理监测仪。

那条代表着她左手功能的生命线,依然在那里,平稳地跳动着。

我赢了。

我们,赢了。

我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走廊里,站满了人。

安安的父母,张主任,还有科室里所有没在手术的同事。

他们看到我,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安安的母亲,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人,嘴唇哆嗦着,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我摘下口罩,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疲劳但安心的微笑。

“手术很成功。”

我说,“肿瘤全切,神经功能,保住了。”

一瞬间,走廊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安安的母亲,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那是喜悦的泪水。

是绝处逢生的泪水。

张主任走到我面前,他看着我,眼圈红红的。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伸出双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我。

“谢谢你。”

他在我耳边,用沙哑的声音说。

“对不起。”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跟我说对不起。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

“进去看看病人吧。”

我说。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好像都随着这一场手术的成功,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回科室,也没有回家。

我走上了医院的天台。

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我的脸上,很舒服。

朝阳,正从地平线上,一点点地升起。

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整座城市。

我看着这座我生活和战斗了十多年的城市,忽然觉得,一切,都值了。

三天后,安安从重症监护室,转回了普通病房。

我去查房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她的父母,正守在她的床边。

看到我进来,他们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感激。

我走到床边,看着安安。

她还很虚弱,但精神很好。

“感觉怎么样?”我问。

她冲我笑了笑,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她的左手。

她张开,握紧。

再张开,再握紧。

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但五个手指,都能活动自如。

“谢谢你,医生。”

她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了我的心里。

“不用谢。”我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又问:“还想拉琴吗?”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想。”

“那就好好恢复。”我看着她,认真地说,“你的舞台,在等着你。”

从安安的病房出来,我在走廊上,遇到了张主任。

他叫住了我。

“这是你的。”他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打开,里面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我的银行卡号,和一笔六万三千二百元的转账记录。

“奖金,给你补上了。”张主任说,“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那么对你。”

我看着他,他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这个一向强势、霸道的男人,此刻,竟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医院那边,我已经打过报告了。”他又说,“以后,科室会严格执行轮休制度,绝不允许再出现医生过度疲劳的情况。”

“还有,我已经向院里申请,成立一个专项基金,用来奖励和补助那些在重要岗位上,带病坚持工作的医护人员。”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大的改变。

“为什么?”我问。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安安手术那天,我在手术室外面,等了整整十六个小时。”

“那十六个小时,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漫长,也最煎熬的十六个小时。”

“我一直在想,如果,如果那天你真的不来,如果这台手术失败了,我该怎么去面对那个女孩,怎么去面对她的父母。”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你那天在电话里跟我说的话。”

“你说,你现在的状态,进不了手术室,是对病人不负责。”

“我以前总觉得,只要技术好,只要能把手术做下来,就是对病人负责了。可我忘了,医生,首先是个人。”

“是人,就会累,会病,会有情绪。”

“一个疲惫不堪的医生,他的手,再稳,也可能会有失误。而我们的失误,代价,就是一条人命。”

他抬起头,终于敢直视我的眼睛。

“是你,给我上了这一课。”

“所以,谢谢你。也对不起。”

我把信封,推了回去。

“钱,我不要。”我说,“这是我应得的,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至于你说的那些改变,我希望,不是只说说而已。”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

我没有再回那个让我身心俱疲的科室。

我向医院,递交了辞职报告。

很多人不理解。

张主任亲自来找我,劝我留下。

他说,只要我留下,副主任的位置,就是我的。

我拒绝了。

小李也来找我,他红着眼睛问我,为什么要走。

我说,我想换一种活法。

离开医院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只是像往常一样,走出了那扇我进出了无数次的大门。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白色的、高耸的建筑。

那里,有我的青春,我的汗水,我的荣耀,也有我的迷茫和伤痛。

再见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半年后。

我在一个江南小镇,开了一家小小的私人诊所。

诊所不大,就在一条安静的老街上。

我不再做那些惊心动魄的大手术。

我只是看看头疼脑热,处理一些小小的外伤。

来找我的,大多是街坊邻里。

他们会跟我聊聊家常,说说烦心事。

我的生活,变得缓慢而平静。

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读书,去旅行,去感受那些被我错过的风景。

我的眩晕和耳鸣,再也没有犯过。

有一天,我正在给一个小孩包扎磕破的膝盖。

诊所的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国际小提琴比赛的颁奖典礼。

当主持人念出金奖得主的名字时,我愣住了。

“安安。”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曾经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孩,此刻,正穿着一身洁白的晚礼服,站在世界的舞台中央。

她的脸上,洋溢着自信而灿烂的笑容。

聚光灯下,她像一个真正的天使。

她举起奖杯,然后,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这里,我最想感谢的,是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是一名非常非常优秀的医生。”

“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也保住了我的梦想。”

“是他,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

“如果,您能看到的话,我想对您说一声,谢谢您。”

“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她说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而我,坐在我的小诊所里,隔着千山万水,早已泪流满面。

那个膝盖磕破的小孩,奇怪地看着我。

“叔叔,你为什么哭了呀?”

我擦了擦眼泪,笑着摇了摇头。

“叔叔没哭。”

“叔叔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是的。

那不是泪水。

那是穿过漫长黑夜后,终于见到的,最温暖的光。

来源:蔡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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