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千金种田(完)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13 18:35 1

摘要:我家在槐花村,家里有八亩地,我摩拳擦掌,从前练武,如今种地,这根本难不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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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真千金归来时,我自觉收拾包袱骑马回了自己家。

我家在槐花村,家里有八亩地,我摩拳擦掌,从前练武,如今种地,这根本难不倒我。

1

我抱着包袱出门时,丫环芝兰揪着我的袖角不放,我抱了抱她,抹掉她眼角的泪,道:“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顾你新.....真主子。”

骑上我的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家在槐花村,爹娘和弟弟在村口的槐花树下等我,我下马,和三人对望。

我不敢过去,他们不敢过来,踌躇间,阿弟先跑过来,仰头问我:“你是我阿姐吗?你和我娘好像。”

这时爹娘才过来,爹自然地接过我的包袱:“回……回家。”

娘眼里泛着泪花没说话,我偷偷看了她好几眼,我和她确实很像。

阿弟一手牵马一手牵我,手心里全是汗。

我们家在村尾,走一段路后面就跟几个人,每户家门口洗衣裳的,摘菜的,纳鞋底子的,都丢了手上的活跟在我们身后,最后将我们一家堵在自家门口。

“这就是城里来的,将军府家的千金?”

一个婶子挤到我跟前,上下打量我,眼睛放光:“这气质,是不一样。”

我抿嘴朝她笑笑。

“别说,跟她娘是像。”

“可不是,尤其是那双眼睛,跟她娘一模一样,是个瑞凤眼儿。”

“之前我就寻思,春禾那杏眼像谁呢。”

春禾是真千金以前的名字,以后也是我的名字了。

好多张嘴,围着我同时说话。

“虽说是千金小姐,看着一点不娇气哈。”

也不知是谁,拍了把我的背:“瞧这背,挺得真直溜!”

还有人摸我的马:“这马真好,油光滑亮的。”

“老李家的,你也不怕它踢你。”

我咧嘴:“摸吧摸吧,它不踢人,温顺的很。”

她们「嘿嘿」一笑,围着我的马又摸又看,这个时候,男人们都还在地里田间劳作,只有女人们在家。

娘看着我,小心翼翼道:“你别生气,她们就是好奇,没有坏心眼儿。”

我安慰她:“我知道的,娘。”

热闹嘛,谁都爱看。

娘有些激动,眸光闪了闪,牵着我的手去推院门,爹对着围观的人温和道:“好了好了,李家婶子,赵家婶子,王家婶子……都别看了,快回家做饭去吧。”

众人不依不舍得各自回了家,阿弟将赤焰拴在院里的树下,一溜烟去了灶房。

赤焰是我给马取的名字。

家里用土篱笆围出一个院子,总共有五间房,东边一间大的屋子,是爹娘住的,中间一间是堂屋,西边两间小的屋子是姐弟二人住的。

灶房则是在院子角落单独盖的,柴火都推在东西两边的屋檐下,阿弟在灶房帮娘烧火,我也想去帮忙。

刚走进去,就被娘推出来:“有夏生帮忙就行,你去玩儿吧。”

一转头,看见爹在赤焰身边转悠,我走过去问他:“爹,你看什么呢?”

他扭头冲我笑:“我想着明天给它搭个马棚,再做个食槽。”

我听着一愣,我原本是想着自己做的,主要怕耽误爹干活,没想到,爹这样细心,心里不免有些触动。

2

转眼间,爹又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只没编完的竹篮,随意坐在了屋檐下,开始做活。

我也跟过去,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编,爹有些不好意思,朝我笑出两排牙齿。

我也笑笑,问他:“爹,你跟我说说春禾从前都在家做些什么事吧?”

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皮耷拉下去:“她呀,从前跟村里的绣娘学绣活,出了师。每日就在家接些绣活,缝帕子,荷包,被面,还有小娃的虎头帽,肚兜。”

说到这里,爹笑得得意:“绣娘说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同样的花纹样式,她绣出来的就是比别人好看。我们村子里的丫头们,就她接的活最多。”

我点点头,心里却为难起来,绣活自己是完全不擅长的。

想了想,我又问爹:“家里有几亩地?”

爹道: “八亩。”

“几个人下地?”

爹疑惑地看着我:“我和你娘,夏生都得下地。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道:“爹,从明天开始,我跟你们下地,让夏生去学堂练书吧。”

爹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怎能让你下地干活?”

我不会绣活,补贴家用,但我有力气,可以分担活计,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知道爹的想法,一是认为我在将军府长大,定是千娇百宠,苦不得累不得,肯定做不来种地的活。

二是,他们还将我当做客人看,哪儿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第二种只能靠时间来转变,而第一种么,我倒是有办法可以说服他。

于是,我将两只手掌心凑到他跟前:“爹,你看。”

这是一双坚硬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心。只不过,我每晚都会用脂膏敷手,所以手背跟常人无异。

爹瞪大了眼睛,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将军夫妇对你不好?”

我摇头,笑道:“是练武的原因。”

3

我在将军府时的名字叫楚明漪,从小就对习武兴趣浓厚,别家女郎在学礼仪规矩时,我在扎马步,练习吐纳。

别家女郎在读书写字时,我在练推掌,格挡。别家女郎在抚琴,我在舞剑,别家女郎在对弈,我在射箭。

最初,将军和夫人颇自豪,赞我果然是楚家女,巾帼不让须眉。

忽然有一天,将军上朝时,注意力被同僚腰间的香囊所吸引,他心中不屑,一武将戴一花花绿绿的香囊,不伦不类。

那同僚不知他心里所想,反而挺了挺腰:“好看吧?我闺女绣的。”

将军手中的笏板掉在了地上,那日回家,他和夫人在屋里叽叽咕咕一通之后,便有两名绣娘进府教我刺绣。

只不过,还没一天,两名绣娘双双请辞,因为我的糙手勾丝,学不了。

正逢隔壁府上办赏花宴,我随夫人前往参加,宴席上,百花争奇,人也斗艳。尚书府家的千金抚琴一曲,琴声悠扬婉转,令人沉醉。

太傅家的孙女吟诗一首,才华横溢,全场掌声雷动,夫人被迷得神志不清,一转头看见坐得板直的我,暗掐大腿。

那日回家后,在院子里碰见大公子和二公子,大公子突然发疯,非要我跟他撒娇,不撒不让走。

我问他:“你确定吗?”

他星星眼点头,我作娇羞状,猛捶他胸口,最后,他倒地不起,回房敷药。

我问在院中负手而立得二公子:“大哥怎么回事?”

二公子将一包叫花鸡递给我,轻笑:“今日和大哥从军营回来,路过千味斋,进去给你买叫花鸡。边上一女郎缠着自家哥哥给她买雪花酥,给大哥看羡慕了。”

我咯咯一笑,问他:“你不羡慕吗?”

他叹气:“也羡慕。”

我又问:“那你怎么没发疯?”

他皮笑肉不笑:“我有先见之明,早已想到后果。”

我为他竖起大拇指。再后来,武安侯寿诞,我们全家去赴宴,酒过三巡,又迎来才艺表演。

只不过这次不止女郎,也有郎君,你吹笛,我奏乐,你吟诗,我对词,你翰墨,我作画,十八般武艺,好不热闹。

上场的人越来越多,眼见就要到我了,我四处张望,起身走到一颗树前面,正打量呢,一道金光忽然闪现,差点闪瞎我的眼睛。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武安侯的幺女,刚刚那道金光来自她脖子上的金项圈儿。

她一脸好奇,问我:“你看什么呢?”

我指着树问她:“这棵树贵不贵?”

她摇头:“不贵,便宜着呢。”

我眨眼:“能折枝吗?”

她点头:“可以,你随意。”

我选了一节又直手感又好的枝节,掰下来,持在手上,走至中央。礼貌地对众人道:“还请让开些,以免误伤。”

随即,我枝随身走,身与枝合,婉转流畅,刚柔相济,一支剑舞完毕,弯腰鞠躬。

场上寂静一瞬,突然喝彩声响起,此起彼伏,我回到座位朝夫人挤眉弄眼,用表情告诉她:“怎样,没给您丢脸吧?”

夫人满面红光,将军嘴都要笑歪了,那次回家后,他俩又进屋一顿叽叽咕咕。

我蹲在窗下偷听,只听到只言片语:“...孩子开心就好......。”

就这样,我才毫无干扰地一直练武到如今。

4

“爹,拿剑弯弓的手,自然也能拿农具呀。”

爹最终同意了,娘走出灶房,喊爹将桌子摆在院子中央。

饭菜摆齐,我看着这一桌菜沉默了,有鸡有鱼有肉,还有豆腐。

我的沉默让他们有些不安,娘觑着我的脸色道:“可是没有你喜欢的......。”

我摇头,认真道:“娘做的,怎会不喜欢。”

娘夹了一筷子白切鸡放在我碗里,高兴道:“喜欢就多吃点。”

看着一旁吞口水的夏生,我也夹了一筷子肉放在他碗里:“阿弟还在长身体,也多吃。”

夏生眼睛瞬间亮了,大口吃起来,晚上,我牵着赤焰出去放风吃草,夏生提着一个小灯笼也要跟着我去,我将他放在赤焰背上,牵着绳子慢慢地走。

“夏生,怕不怕?”

夏生很开心,将头扬得高高的:“不怕。”

寻到一处草地,我将夏生放下来,他乖乖地与我并肩坐在一起,我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嘴里:“夏生,想不想去学堂练书?”

他忽地扭头看我,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想的。”

我拉过他的手,放在灯笼下看,小小的手上满是划痕和厚茧,我走的时候,穿了一套最朴素的衣裳,头上仅用一根红绳束起一个马尾。

但这套在将军府最朴素的衣裳却能当上二十两银子,足够夏生上五年学堂。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我便骑马去了一趟镇上,找到一家当铺当了我的衣裳,又四处打听,寻到一家口碑好的私塾,去为夏生报了名,缴纳了一年束脩。

开学时间定在中秋之后。

做完这些,我又往回赶,回家后,我将这些说给爹娘还有夏生听。

夏生激动地一蹦一跳,爹娘却没说话,我问他们:“爹娘可是怪我自作主张?”

爹娘连忙摇头,娘支支吾吾道:“怎好叫你花钱操心......。”

我低头,叹气,做郁闷状:“爹娘如此见外,可是还没把春禾当做一家人?”

“怎么会,怎么会……我们.......”娘急得更是说不清话,爹的手都要摇成了拨浪鼓。

我忙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银子,塞在娘手里:“既然已经将春禾当做一家人,那爹娘便把这银子收下吧。”

娘僵着手,想说什么又没说,犹豫一下后,还是回屋放银子去了。

5

如今是四月,正是要播种粟米的时候,我和爹拿着三把锄头,娘拎着一壶用槐树叶泡得茶水,夏生则是挎着一包种子,一齐往田间走。

走到一半,夏生突然说:“阿姐,将赤焰牵出来吧,它可以在田堤上吃草。”

我点头:“去吧。”

夏生蹦蹦跳跳地去了。

爹笑:“夏生很喜欢赤焰。”

我思索着,等播种季节过去,就教夏生骑马。

粟米要种四亩地,我和爹娘挖小坑,夏生往里丢种子,赤焰甩着尾巴在田堤上吃草。

我用表情问爹:「怎样,我学得很快吧?」

爹低头笑得一脸憨厚,憨厚中又夹杂着些欣慰,种完一亩地的三分之一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各家各户有人开始往地里送饭了,赤焰不知道什么时候吃饱了草,自己回家去了。

我们家今天早饭吃的晚,出工也晚,所以,大家都还没有饿。

“刘叔,刘婶,春禾姐。你们家隔壁来了一堆工匠嘞!”住我们家对门的辛夷妹妹正挎着一只竹篮,站在田堤朝我们说话。

爹用袖子擦了把额边的细汗,手杵着锄头直起腰,茫然地问:“从哪儿来的?是做啥的?”

辛夷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去问过了,说是城里来的,要在你家隔壁起房子呢!”

爹娘闻言更茫然了,都看向我,我问道:“城里来的,你可问过是谁?”

辛夷挠头:“问过的,是……”

说着,皱眉仰头望天,想了一会儿才道:“说是什么侯家的......什么郎君......”

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去了自家地里。

娘走过来问我:“春禾,你可知道是谁?”

我摇头。

娘将锄头放在田沟里,双手在腰间抹了抹:“我回家热饭去,顺便打听打听。”

爹点了点头,我们又继续低头干活,我甚至觉得种地比练武还简单些许,大概半个时辰有余,娘就挎着篮子来了。

我们在附近找到一片空地,席地而坐,娘将饭菜一一端出来。

“我去隔壁看了,好大的阵仗,说是要盖二进的院子。”

爹边吃馒头边问:“你可问了,是谁要盖的?”

娘点头:“问了,说是武安侯家的小儿子。”

爹惊讶道:“侯爷家的孩子怎会看上我们村的风景?”

夏生用胳膊肘捅我:“阿姐阿姐,你认识那个什么郎君吗?”

我点头,沈如意嘛,武安侯家的嫡次子,京城有名的小纨绔,他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会诧异。

娘看我只啃馒头,小心道:“是不是不合口味?怎么不吃菜?”

我看着桌布上的几盘肉菜,笑道:“在将军府成天吃肉,吃腻了。如今,发现这馒头可真香啊?哈哈……”

又急忙咽下嘴里的馒头,对娘说:“娘,家里从前怎么吃,以后还怎么吃,我不挑的。”

爹娘互相看看,不再说话了。

直到天色越来越暗,星月相辉时,一亩地才种完,我们收拾收拾往家走,夜风习习,虫鸣唧唧,一片祥和。

爹挨着我,关心道:“累不累?”

我摇摇头,笑道:“不累,还没我练武累呢。”

爹拍了拍我的肩膀,低着头继续走路。

回家后,娘去灶房做饭,夏生去帮忙,爹也不停歇开始搭起马棚,我也一起帮忙。

回来时,我们去隔壁看了,已经停歇了,远处有好几处棚屋,是工匠住的地方,还有厨娘在空地上烧火做饭。

6

五月又开始种绿豆和芝麻,有时也要给粟米地除草,我还跟爹学会了编竹篮,做背篓,拿去镇上卖,也能补贴家用。

每晚饭后,我都会牵着赤焰去外面放风,夏生已经可以骑着赤焰小跑了。

这日,我躺在草地上看芝兰写给我的信,信上写,将军和夫人给真千金取名为楚明微,将军和夫人很想我,但不敢表现出来,怕伤了楚明微的心。

而楚明微也很想槐花村的养父母,也不敢表现出来,怕伤了将军和夫人的心。

将军和夫人给楚明微请了很多师傅,楚明微很好学,在丹青方面颇有天赋。

楚明微给将军绣了一个香囊,将军在同僚面前好一顿炫耀,将别家的都比了下去。

大公子有一日对二公子说,小妹温柔娇俏,说起话来让人心里甜滋滋的,突然,又低头道:“哪像明漪,小时候成天把我当树爬,跟猴子似的,从地上一下子窜到我肩膀上。”

信的最后,芝兰问我要不要将楚明微的心思说给将军和夫人听,又要不要将将军和夫人的心思说给楚明微听呢?

看完信,我将信封又揣回怀里,一旁的夏生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摸了摸他的头问:“可是想问你阿姐的近况?”

夏生一愣,低着头道:“你也是我阿姐。”

我鼻子有些发酸,继续问:“你想不想她?”

他将头埋进膝盖里,只闷闷地「嗯」了一声。我起身坐在他对面,将他的小脑袋抬起来,指腹轻轻擦掉他眼角的湿润。

“爹娘是不是也很想她?”

小脑袋微微点了点,我将他扶起来,放在赤焰背上,牵起马绳:“回家。”

当晚,我就给芝兰回了信。

7

芝麻长出花蕾的时候,将军和夫人来了。

我和爹正在地里除草,夏生在田堤上边跑边喊:“爹,阿姐,将军府来人了!”

村口的槐树下停着一辆马车,快走到家门口时,就已经看见门口站着两个翘首以盼的人了,将军和夫人像两个门神,一人立一边。

爹有些发怵,眼神躲闪地站在我身后,对门的辛夷和她爹娘三个脑袋挤在门缝里一伸一缩。

我转头握了握爹的手,朝将军和夫人俯身行一礼:“春禾请将军,夫人安。”

夫人左手捏着右手,顿了顿,想来拉我,手在半空中又定住,笑得勉强:“安,安。”

将军看着我微微红了眼眶。

“春禾,他爹,都在门口杵着做甚?”娘手里拿着一把菜叶子站在院里。

“快进来杀鸡!”

“好好,来了。”爹忙接过我手上的锄头,像被解救一般闪进院子里。

我拉着夫人和将军也进了院子,楚明微从灶房出来,撞见刚放下锄头的爹,清脆地叫了声:“爹。”

爹连连点头:“欸,欸。”

楚明微看见我,朝我点了点头,我却有些不敢看她。

夏生拉着爹往鸡舍跑:“快,爹,去抓鸡。”

将军也生了兴趣,跟去看抓鸡,夫人挽起袖子去帮娘摘菜,两个人推搡了一会儿,娘还是拗不过夫人,便随她去了。

我也想去摘菜,却挤不进去,去帮忙爹抓鸡,也没我的位置。

“跟我出去走走吧。”楚明微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说着,还来牵我的手,我被她拉着往外走,整个胳膊都是僵硬的。

辛夷支着脑袋坐在门口的板凳上,见楚明微出来,眼睛亮了亮,刚想开口,又为难地挠了挠头,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叫她。

楚明微笑着走过去,温柔地捏了把她肉肉的脸,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糖:“辛夷,给你。”

辛夷笑得见牙不见眼,宝贝得捧着糖:“谢谢阿姐!”

隔壁的房子建得很快,已经处理好了地基,开始砌墙了。

“明漪,你好厉害,房间里的那把剑我双手都提不起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好厉害,我房间里你留下的那些绣品,我这辈子都绣不出来。”

“听夏生说,你种地可快,和爹不相上下。”

“听芝兰说,你作画很有天赋,连长公主都赞你。”

“其实……”

“其实......”

我们同时转身,面对着面,楚明微抿了抿唇:“你先说吧。”

“其实,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想跟你道个歉……”

楚明微突然轻笑出声,拉住我的手腕:“其实,我想跟你说,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

我们又并排继续向前走,她继续道:“爹娘对我很好。日子虽然清贫,可他们已经倾尽所能,给了我最好的生活。”

“从小,我就没有羡慕过别家的孩子。”

她的一双杏眼灼灼地看向我:“所以,我不怪任何人。”

说着,她摇一摇我的手腕:“你也不要再责怪自己。”

8

我们回家时,娘和夫人在灶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夫人感到新奇,守在灶台前拿着吹火筒。

娘说「加火」,夫人就往灶台里添一块儿干柴,娘说「退火」,夫人就用火钳退出一块柴火,像一个守城门的小..的小将,认真的让人想笑。

“母亲,你看你。”楚明微从怀里掏出手绢给夫人擦去脸上的黑灰。

将军和夏生蹲在院子角落里斗蛐蛐,赛况十分激烈,他们在槐花村一直待到申时,走的时候夫人和娘手挽着手走在前面。

夫人笑声爽朗:“妹妹闲时给姐姐写信,姐姐接你们去京城玩儿。”

娘脸红道:“我哪儿会写信。”

夫人一跺脚:“让明漪这丫头写嘛。”

直走到村口,他们上了马车,马车又越驶越远,最后消失不见,我们才往回走。

一晃,地里的绿豆成熟了,家里开始收绿豆,八月秋老虎,正是闷热的时候,村民们都赶在天未亮的时候出工,这样可以趁早上凉快多干点活。

我们家也不例外,夏生还在酣睡,我和爹娘踏着夜色出了门,爹现场教学,用镰刀将绿豆齐根割下,再捆成小捆,这样便于后面搬回家晾晒。

我自信地点头,这并不难嘛。

我和爹负责割绿豆,娘负责捆绿豆,割完一亩的时候,太阳已经升高,爹说剩下一亩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再割,明日早上再搬去晒场。

隔壁的宅院,如今已经开始安装门窗了,村民们路过的时候,偶尔会驻足围观一会儿。

因为,前有我们家将军府真假千金的事儿,以至于,村民们对侯爷家的郎君要在村里建宅院的事,并没有感到过多地讶异。

9

翌日,我和爹正在晒场铺绿豆,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哎呀,这是哪儿来的小郎君,真好看!”

“可不是嘛,跟神仙似的仙似的。”

“啧啧啧......我也是开眼了。”

吵嚷声越来越近,连爹也忍不住抬头去看,一看便不动了。

“阿姐,阿姐!这个神仙大哥哥找你!”

我寻着夏生的声音去看,他正被一个金光闪闪的人牵着,后面还乌泱泱跟着好几个小厮和十来个着统一着装的护卫。

我为啥知道是护卫?

因为,个个腰间都挎着佩剑,我突然还挺佩服我们村里的人的,看见这样的阵仗也不怵,甚至还越围越近。

辛夷他爹,我该喊李叔,听见夏生的话,凑到我跟前挤眉弄眼:“春禾丫头,这人你认识?”

我点头,沈如意,谁能不认识。

沈如意摇着玉扇,慢条斯理的晃至我跟前,笑出两排大白牙,我被他脖子上的金项圈晃得闭了闭眼,继续低头晒绿豆。

爹用手指头戳我:“春禾,你咋不理人?”

我头都没抬:“我跟他不熟啊。”

何止不熟,我都没跟他说过话,长这么大,也就在一些宴席上见过几回。

只知道,他是武安侯的嫡次子,十分受宠,十分纨绔,每日东街窜西巷,斗鸡走狗。

今日,怕是来拿我解闷儿的吧,只能说他找错了人,我可没空陪他玩儿,热得很,赶紧晒完绿豆回去喝碗冷粥,凉快凉快。

他的小厮开口说话了,是对着村民们说得:“乡亲们,我们家郎君能和大家做邻里,实感荣幸。故着人给每家每户派发一份小礼物,聊表心意。大家可回家领取!”

晒场忽然寂静下来,只有,我爹和夏生还在,沈如意对我爹作揖,给我爹整得手无足无措。

“刘伯父……”

我爹连忙打断他:“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拉着,夏生逃也似地走了,我直起腰茫然地看着他,一滴汗从额头滚到下巴,正要伸手去擦,被他抢先一步,用帕子擦去了。

我退后一步,用表情问他:“我们有这么熟吗?”

他并不在意,用玉扇为我扇风。

“这些绿豆都是你家的?”他指着我家的绿豆。

我没说话,他自顾自朝后扬了扬手,他手下的人开始拆草绳,铺晒绿豆。

我看呆了,他们动作怎么这么娴熟?

“这下可以和我说话了吗?”

行吧,我耸肩:“说吧。”

“我要跟你做邻居啦!”

“就这?我知道。”

“还有,还有,我挺想你的。”

我瞪大了眼睛,莫不是中了暑热了?这就说胡话了?

“你不相信?”

我摇头:“没有,没有。”

哪儿敢,哪儿敢,他都帮我晒绿豆了,随他吧。

沈如意的脸颊诡异地染脸颊诡异地染上两坨红晕,垂着眼,眼睫一颤一颤:“我……我心悦你已久了。”

“哦,这样。”我淡淡道。

“你又不相信?”

我还是摇头:“没有,没有。”

他挺固执:“你就是不相信!”

为了让我相信他,他开始讲故事:“那年......”

我抬手:“等一下,你要讲多久?”

他露出委屈地表情:“得一会儿吧。”

“那你跟我来。”

我带他走到了村口的那颗老槐树下,搬来两块石头道:“坐吧。”

我以为他会嫌弃那石头脏,没想到,他坐地挺干脆。

于是,烈日当空,槐树下一个粗布麻衣的我,一个穿金戴银的沈如意,并排坐在石头上讲故事,他清清嗓子开始讲,我两眼盯着村口的路一眨不眨。

“有一年,我父亲生辰,你着一身紫衣,手持我们家梨树的树枝,一支剑舞,舞地那叫一个英姿飒爽,气宇轩昂,让我久久无法忘怀。当时还是我第一个带头喝彩的呢。”

“哦,是吗?”

舞个剑而已,不至于。

“你又不信?”

他急道:“不止这个,你还救过我呢。”

“是吗?”我这次是真诚发问。

“你不记得了?”他颇为伤神。

我确实不记得了。

“我十二岁那年,刚学会骑马,父亲送我一匹好马。我等不及驯马师将它驯服,便偷偷骑了它出城,不想刚出城门那马就发了脾气,定在原地不走了。我气得打了它一鞭子,它开始嘶鸣,剧烈地扭动身子,想将我摔下身去,我当时害怕极了。”

“是你骑马经过,飞身过来,将我搂在怀里,拉住缰绳控制住了马儿,我才得以获救。”

“你真的不记得了?那日,你一身红衣,红色发带束发,未施粉黛,右眼眼角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右眼的眼角,这是小时候练武误伤的,不细看看不出来。

这小子,真按他所说,我当时忙着救他,他却盯着我的脸看?

我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他还嘟着嘴:“十五,已满。”

三年前的事儿了,我那会儿十四。

我看了眼他脖子上的金项圈,问道:“你那天是不是没戴这金项圈?”

他摇头:“没有,骑马戴这个不方便。”

那难怪了,那个我翘首以盼得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路口。

“阿姐,回家吃饭了!”

我起身:“来了!”

沈如意也起身,眼巴巴地望着我:“我也还没吃饭。”

我皱眉,不自禁看了眼他身后的队伍,沉默了。

沈如意拍了拍胸脯:“就我就我,他们和工匠们一起吃!”

我思索一会道:“行吧,只是我们家可不比你家,都是些粗茶淡饭,你别嫌弃。”

“怎么会!”他高兴极了,在阳光下笑得闪眼。

10

回到家,饭菜已经在堂屋摆好,就等我了,沈如意进来时,爹娘都有些惊讶。

他煞有介事地对着爹娘弯腰鞠躬:“伯父伯母,叨扰了。”

娘连忙往灶房走:“我再去烧几个菜。”

桌上一道腌黄瓜,一道清炒小南瓜,一道煎小河鱼,一道蒸茄子,主食是荷叶粟米粥和馒头。

我和沈如意拦在娘前面,沈如意嘴甜,说服了要去烧菜的娘,这顿饭沈如意吃得很香,对娘连连竖起大拇指,夸娘做得菜别有风味,比京城酒楼里的厨子手艺还要好。

一顿饭,娘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吃过饭,夏生很积极地抱了干草去喂赤焰,赤焰开心地打了一个响鼻,低头蹭着夏生的手心。

“赤焰比我的马儿可温顺多了。”

我搬了一个板凳坐在堂屋口看着院子发呆,沈如意也有样学样搬个凳子坐在我旁边。我扭头看着他的侧脸,疑惑地问:“你如何知道赤焰的名字?”

他的耳垂突然红起来:“这个.....这个.......”

嘟囔半天,遮掩地掏出玉扇扇起风来:“这个不重要,反正我就是知道嘛。”

我将头转到另一边勾了勾嘴角,没再深究这个问题,小孩子不怕热,精力也使不完。

夏生喂完赤焰,闹着我陪他去河里抓鱼,沈如意听见抓鱼,眼睛瞬间亮了,比夏生还积极,拉着我就要走。

甚至,摘了脖子上的金项圈交给我爹:“伯父,烦请您帮忙保管。”

我爹被吓得不轻,一边连连后退,一边摆手:“这不妥,这不妥。”

看着我爹为难得样子,我实在无奈,拦住沈如意递金项圈的手:“别为难我爹了,还是交给你的小厮保管吧。”

沈如意这才点头。

去河边正好经过工棚,沈如意将金项圈交给小厮,护卫要跟着他,被他拒绝。

“你们都跟着我,我还怎么玩儿?”

河里有不少小孩儿,夏生脱了鞋子卷起裤脚就去找他们玩儿去了,小姑娘看见沈如意都有些羞涩,走的远远的。

沈如意也不在意,颇有些新奇:“在京城,不是投壶就是蹴鞠,再不就是跑马,早都玩腻了,哪儿有这里有意思!”

我采来一些桕树叶子给他:“揉碎了放在石头多的地方,等鱼漂起来就放在竹篮里。”

说着,又递给他一个竹篮,他左手拿树叶右手拿竹篮,问我:“你不下去吗?”

我摇头,指着一棵树道:“我在那颗树下面等你们,叶子不够了再叫我采给你。”

他听话地点点头,开心地去玩儿了,岸边,微风拂面,我坐在树荫下,听着蝉鸣,看着河里嬉戏的小孩儿们,很是惬意。

“中了!中了!”沈如意在水里又蹦又跳。

“明漪,明漪!你看!”他抓着两条鱼朝我扬手。

我笑着朝他挥手:“看见了!”

抓住几只,他又往我这边跑:“树叶没有啦!”

我又采了些树叶递给他,如此反复,他换了好几处地方,竟然抓住了十几条小鱼。

“啊啊啊!!!”夏生突然一脸惶恐,又叫又跳往沈如意的方向跑去,溅起层层水花。

我定睛去看,一条灰黑色的水蛇正朝着沈如意游去,沈如意未曾察觉,还在对着夏生傻笑:“夏生,你做什么?”

我迅速站起身,脱了鞋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至沈如意前方,右手一伸,便掐住了那水蛇的头,将它拎在半空中。

夏生这才停下来,明显松了一口气,沈如意回头,看见拎着蛇的我,张大了嘴。

右手一甩,水蛇被我扔在了岸边的野草上,那蛇懵了一会儿,随着「沙沙」声响起,极速消失在了视线中。

“大哥哥,你怎的了?被吓傻了?”夏生仰头担忧地问沈如意。

沈如意回过神,闭上嘴,一步跨向我,揪住我的袖摆,眼里冒出星星:“明漪,你好厉害!”

“你连蛇都敢抓!你果然特别!你又救了我一次!”

沈如意在槐花村闹了一天,村头窜村尾,上树下河,临近黄昏时,才被小厮们架上马车。

11

中秋前夕,将军和夫人派马车来槐花村接我们一家去京城过中秋,爹和娘将家中的菜园子,鸡和赤焰都托付给了对门的李叔李婶。

“妹妹,路上可辛苦?”一下马车,夫人就挽着娘亲热地说起话来。

爹还是有些局促,望着将军府门口的大牌匾,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知父莫如女,我和楚明微一左一右将他挽在中间,消除了他的局促,将军将夏生举过头顶,甩起来转圈,逗得夏生「咯咯」直笑。

将近半年未见过大公子二公子了,两人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黑了。”

“身形更健硕了。”

“啧,如今是又黑又壮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的话没一句是我愿意听得,我将手指捏得「嘎嘎」作响,扬了扬拳头:“想挨捶了?”

两人狂退步,嘴却不肯停歇:“脾气也见涨不少呢。”

晚膳摆在花厅里,用过晚膳,我和爹做起明日逛夜市要用的灯笼来,楚明微要兔儿灯,夏生要小马灯笼,我决定给自己做一个猫儿灯。

其他人对饮得对饮,寒暄得寒暄,赏月得赏月,喝得尽兴了,将军和大公子二公子还在院子里打起拳来。

这一夜,我和楚明微睡在一处。

“明漪,明漪,你舞剑给我看好不好?”楚明微以手支头,脚丫子一摆一摆,期待地看着屋内架子上的那把寒剑。

“啊?现在吗?”我指着披头散发,一身中衣的自己。

“嗯嗯。”楚明微丝毫未觉不妥,眼睛甚至更亮了。

唉,行吧,赤脚握上剑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手痒难耐,确实许久没练剑了。

“等等!”楚明微突然呵住我,轻盈地跳下床,「叮铃咣当」一通,抱来一堆纸笔颜料。

“开始吧!”我拿剑的手一顿,什么啊,这分明是把我当成她画作的模子了嘛。

我生生舞了一个时辰,余光瞟见她放下笔我才停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在她面前舞剑了。

她眼里毫无我舞剑时的英姿,只有对自己画作的满足,真是气煞我也!

中秋节这天,是个好天气。

天黑后,吃过团圆宴,我和楚明微跪在院子中央的祭台前拜月。

我许了一个家人康健的愿望后,扭头去看身边的楚明微。发现她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耳垂微红,脸上尽显女儿情思。

她睁开眼,看见正在盯着她看的我,有些窘迫,脸瞬间红了,或许是我笑得过于狡黠,她将头垂得更低。

我打趣道:“可是有了心上人?”

她一向内敛,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咬了咬嘴唇站起身,一把拉起我:“走,去逛夜市。”

我们拿着各自的灯笼,一家九口往府外走去,夏生感觉很新奇,他被大公子和二公子一手牵一个夹在中间,兴奋地走在前面,东看看西看看很是开心。

我和楚明微一直在一处,她很厉害,很聪明,在猜灯谜处赢得了很多物件儿。

“明微!”一个清润的男声响起。

我和他同时扭头去看,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灯笼光中罩着一个颀长俊朗的少年,温柔地看着楚明微。

我认识这个人,他是长公主的独子萧世子。

楚明微看见他十分惊喜,立马就要去迎他。走出一步,才想起还有我,脚下便是一顿。

我双手抱至胸前,笑得更是揶揄:“和你的心上人玩儿去吧,我去找娘她们。”

不等她反应,我便转身走了,实在是怕她为难,虽然,我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

还未找到爹娘,我又被沈如意叫住。他扯着嗓子在人群里喊我,举着手一蹦一跳,乱七八糟地朝我跑过来,脖子上的金项圈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晃动。

他身后的小厮左手一个糖葫芦串,右手一个糖人,也跟着他跑。

“我们去河边放花灯吧。”他朝我笑。

我点了点头,反正都是玩儿,跟谁都一样,沈如意朝后一扬手,几个小厮齐齐向前将我围在中间。

我扬眉:“干嘛?要打架?”

沈如意笑得像槐花村里的大黄:“怎么会?他们手里的东西都是给你的,你想吃什么尽管拿!”

我看着几个小厮手里的里的糕点糖果,还有叫花鸡,摆了摆手道:“晚膳吃得很饱,吃不下了。”

沈如意挠挠头:“那好吧。”

我们往河边走,没想到,楚明微和萧世子也在,他们已经在放花灯了,两人都闭着眼,蹲在岸边的台阶上,一脸虔诚。

沈如意在我耳边叽叽咕咕:“长公主可喜欢楚明微了,甚至,将自己的独子介绍给了楚明微,没想到,两人相处得很好呢!”

我扭头看他:“你知道的还挺多。”

他一愣,撇撇嘴不再说话,我又将家人康健的愿望许了一遍,沈如意和楚明微拜月时的神情一模一样,愿望许得小心翼翼,脸颊绯红一片。

我百无聊赖地站起身,楚明微和萧世子许完了愿,跟没看见我似的,你侬我侬地走了,沈如意站起身,又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下个月我便能搬去槐花村了。”

我点头。

“我能时常去吃刘伯母做的饭吗?我自己带菜!”

我还是点头。

“我以后能骑一骑赤焰吗?它好温顺。”

我点头:“可以。”

“那我可以.………”

待逛完夜市和沈如意分开,独自回府时,穿过长街,站在将军府前,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寂静,伸手掏了掏耳朵,我好像有点聋了.……

中秋过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如常,夏生去了学堂,平时吃住在学堂,每月会放两天假,许学生回家休整。

我则每月负责接送夏生,沈如意也搬来了槐花村,夜里,院外忽然吵闹声不止,灯火通明,狗吠声此起彼伏。

我正掀了被子起身,门被敲响了,爹披着衣裳站在门外:“野彘下山糟蹋庄稼来了,大伙都点了火把去驱赶野彘!”

我随爹往外跑,娘拿着几个火把分给我和爹。

“这野彘每年秋天都会下山来这么一遭。”爹边走边说。

田地里,庄稼娑动,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许多庄稼苗都有压倒之势,我有些震惊,没想到有这么多。

我在书上看见过,秋季是动物们储备食物和繁殖的关键期,山里动物多而食物有限,这便有了野彘下山寻找食物的事。

有的村民急得哭出声来,边挥舞着火把边大声吼叫,试图吓跑正在觅食的野彘,但除了一些幼崽会害怕乱窜外,成年野彘早已有了经验,知道这不过是虚张声势,并未有所动作。

我抓住爹的手腕:“爹,去找沈如意,让他带弓箭来!”

他家护卫多,定是有定是有弓箭的。

眼见,野彘以鼻拱地,掀了庄稼苗,开始大肆咀嚼,还发出餍足的「哼哼」声,隔壁地里的刘婶急得冲进地里用火把去打野彘。

那野彘被火光晃得一滞,再抬头已有些愤怒,猛然弓起脊背,将头压低。

“小心!”我几步冲过去,拉住刘婶的胳膊将她拖至身后。

尘土飞扬,野彘的獠牙被火光照得发亮,离我越来越近,我连连后退两步,一个跃起,在它冲至我身前时,将全身气力放在左脚上,一脚重重踢在它面门上。

野彘身子被我踢得往一边倒去,嘴里发出痛苦的嚎叫声,这一声引来了其他野彘。

近处的几个野彘被激怒了,我朝附近的人挥手:“躲开,躲远点儿!”

有三个野彘朝我而来,我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右边精准打去,栽倒一个。

“明漪!”沈如意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叫得撕心裂肺的。

我又一脚踢断了一个野彘的獠牙,它生气地后脚直刨地,我看着倒地的庄稼,心疼坏了,照着它的面门又是一脚,那野彘嘴角隐隐渗出血丝,倒地不起了。

一声箭矢的破空声从耳边划过,另一头野彘被箭羽穿透脸颊,闷哼一声,睁着眼抽搐两下不再动了。

与此同时,身前一阵白影闪过,「扑通」一声,身着中衣的沈如意在我面前栽了个狗吃屎。

我有些不解,低头看他,远处一个拿着弓箭的刀疤脸护卫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将他拎起,没好气道:“说了明漪姑娘不会有事的,就是不信!这下膝盖摔破了吧。”

我的眼神在他膝盖上划过,白衣已被洇红了一片,但我现在管不了他,只能看他一眼叮嘱一声:“待着别动,别添乱。”

他低着头不说话。

我问刀疤脸护卫:“还有弓箭吗?”

刀疤脸护卫从背后解下多余的弓箭交给我,田地太多,我怕有人受伤,也想减轻庄稼损失程度,顾不上沈如意,急急跑到其他田地去了。

我这才发现,每家每户田地里,都有一两个沈如意的护卫拿着弓箭在保护村民和庄稼苗。

我从田头跑到田尾,一路射杀,一路清点人数,好在没人受伤,却有几只好战的狗受了伤。

野彘十分聪明,眼看形势对它们不利,好像得到了谁的命令似的,开始朝山上撤退了。

这一闹,闹至了半夜,村民们也睡不着觉,有的连夜抢救被糟蹋的庄稼,有的拿刀去地里宰杀死掉的野彘。

娘挤到我跟前,紧紧握住我的手,触手是一片冰凉。

我这才看清她的脸,嘴唇泛白,微微发着颤:“明漪,你吓坏娘了!”

我心里一阵愧疚,方才好多人我都没顾及上,根本忘了爹娘会担心,我忙搂紧了娘的肩膀将她靠在我怀里,止住她抖动的身体。

轻声安慰:“娘,别怕。我没事,我好着呢。”

娘在我的安抚下,终于慢慢冷静下来,爹回家扛了锄头来,却只扛了一把。

我问他:“爹,我的呢?”

爹不理我,只哼哧哼哧地往地里走,我愣愣地站在田堤上,被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这下。换娘安慰我:“你爹生你气呢,你一句话不说就冲出去打野彘,他也吓坏了。你功夫就是再好,我们也未曾见过,你要是有个啥闪失,我们可咋整?”

看见我愧疚,娘又不忍心,朝我笑笑:“今年多亏了你和如意,地里的损失比往年减轻了一大半呢!”

“而且,今年还有野彘肉吃,这么多肉,够我们槐花村吃几个月了!”

跟娘站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沈如意被刀疤脸护卫背着过来了,娘去找爹了,两人站在我跟前,也不说话。

刀疤脸护卫等了一会儿,掂了掂背上的沈如意,示意他快说话。

沈如意将脸从刀疤脸护卫肩上抬起来,我才看清那护卫肩膀上一大块湿润,我内心一震,歪头去打量沈如意,膝盖还是破着,没有上药,也看不出身上有其他什么伤,就是眼睛红得厉害。

我心里蓦地柔软一片,声音也不自觉轻柔起来,像哄夏生一样哄他:“还有哪里受了伤?可是疼得厉害?”

沈如意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我又问:“那怎地哭了?可是吓到了?”

他又摇头,我和刀疤脸护卫面面相觑一会儿,都有点尴尬。

刀疤脸护卫受不了这气氛,又掂了掂沈如意。沈如意这才一撇嘴,眼里迅速噙起一包泪。声音委屈极了:“是你,你嫌我添乱……”

说着,两颗泪珠子掉出眼眶,落在了刀疤脸护卫的肩头上,这下,我和刀疤脸护卫更尴尬了。

一瞬间,我的心充满了酸胀感,很难受,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我今天真是耐心十足,慢慢开口:“那我跟你道歉。”

“对不住。我那会儿太着急了。我其实是关心你,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好听。”

“你别哭了行不行?”

沈如意听完,用袖子抹了两把眼眶子,算是止住了泪。

“那你能帮我抹药吗?”他细声细气地问我。

我点头:“我给你抹。”

刀疤脸护卫把沈如意放在草地上,将手上的披风给沈如意披上,一边系披风带子,一边唠叨:“真是犟,我说给你上药,非不。给你披披风,也不。这会儿倒是听话了。”

我有点震惊,他俩的相处模式,有一种爹带孩子的感觉。

刀疤脸掏出怀里的药瓶递给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看着刀疤脸的背影,说出了心里的疑惑:“这个护卫,我上次未曾见过。”

沈如意闷闷道:“他是护卫统领,从前是我爹的护卫,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比我爹陪我的时间还多。”

原来如此,我蹲在他身前,想撩起他的裤腿,发现衣料已经粘在了伤口上。

我手上的动作放轻许多,柔声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他点了点头,慢慢撕开粘在伤口上的布料时,沈如意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以为他会叫出声的。

我朝为他抹药边和他说话:“你扑过来,是想保护我吗?”

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说:“我看见野彘朝你冲过来,就什么也没想,双腿不受控制地就想挡在你前面。”

眼睛突然有些发热,又有些发酸,险些没忍住落下泪来。

我忙遮掩地摸摸他的头,道:“真是小傻子。”

他不自在地转着头,嘟囔道:“你别拿我当小孩儿看!”

我调侃他:“你本来就比我小。”

他生气:“那我也不是小孩儿!”

我点头:“是是是。”

放下他的裤脚,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还没谢谢你呢,今天多亏了你,帮了村民们。”

他被我看得红了脸,低下头:“我也是槐花村的村民,保护他们是我应该做的。”

我坐在他身边,怔怔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可爱,鬼使神差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真可爱。”

他浑身突然僵住,从脖子到发际线处都红透了,像一颗红樱桃。

我和沈如意给村里受伤的狗也上了药,因为我亲了沈如意一口,后来,好几天里,沈如意一看见我都会脸红,像村里的小媳妇似的。

沈如意在槐花村很受欢迎,因为他嘴甜又好看,还帮过村民们,在村里很吃得开。

为了防止野彘继续下山糟蹋庄稼,我和沈如意的护卫,每天晚上轮流在田地里巡逻。

娘拿出之前我给她的银子,买来了鞭炮和铜锣,吓唬野彘,如此,算是安稳过完了秋天。

夏生放假回家,兴致勃勃地对我说,我打野彘的事迹在镇上传开了。

“不仅如此,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在说槐花村的春禾,是在将军府长大的,得了楚将军亲传,功夫了得!”

我一听,就知道这事是沈如意宣扬的。

他每日就三件事:一,在村口槐树下和叔叔婶婶们嗑瓜子闲聊。二,跟在我屁股后面做跟屁虫。三,到处宣扬我的事迹。

第一场初雪落下时,村子里来了个人,是镇上的首富,他是来请我教他闺女练武的。

挺着大肚子的富商,坐在我家堂屋的桌前,诚恳地看着我道:“我就一个独女,她娘生她时落下病根,不能再生育。以后我这家产都是要交给她的,但我担心啊,她一个女儿家走南闯北地做生意,难免被欺负。”

“所以,我就想着,请一个师父教她武学,能保护自己。”

富商走后第二天,镇上的举人又来了我家。

“我和夫人都是书香门第出身,谁知,生个儿子死活读不进去书。受隔壁镖局影响,就爱舞刀弄枪。我正想着给他物色个厉害的师父,谁知,就听说了春禾姑娘的成长事迹.….…”

除夕前夕,沈如意回京城过年去了,我和爹娘说了我的想法。

夏生以后读书的开支会越来越大,家里也要有个生钱的路子,所以,我决定去镇上开个武馆,专教人习武。

爹娘都很支持,可我去了镇里,家里的地怎么办呢?

爹思索着开口:“你放心去做,家里的地我和你娘能安排好。从前夏生还未出生,你还未回家的时候,都是我和你娘两人下地,一样不比别家种的少。”

我在镇上租了一个倒闭的布料的布料店,改装了一下,作为武馆。

起初,只有两个学生,一个月后增加到五个,我便不再招学生,一人教五个刚刚好,再多就难免会分心了。

这是一个长久的生意,就像学堂一样,从教基本功到出师,少说也要七八载。

所以,也不用担心会倒闭。

和夏生的学堂一样,每月给学生放假两天,另外春种和秋收时节,也会放假七天。

其实,是给我自己放假,我要回村种地。

转眼又到了四月,又要开始播种粟米了,我关了武馆,骑马往家里赶。

回家时,爹娘已经下地了,我拴好赤焰,拿了农具就往地里赶,还未走近我家的地,远远就看见一个白晃晃的手臂一蹦一跳地朝我挥手。

我眯了眯眼,待看清时,微微有些吃惊,那不是沈如意吗?

怎么在我家地里?

我两腿倒腾得飞快,站在田堤上,有些迷茫,只见地里几个黑衣大汉,甩着锄头「哐哐」锄着地。

我娘和沈如意一人挎着一个小布袋,在撒种子,沈如意自从住进槐花村后,便不再戴他那金项圈了,穿着也朴素很多。

沈如意很得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地转了一圈,朝我炫耀:“就今天一上午,已经种完两亩地了。”

我扔了锄头,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没人的地方,他觑着我的脸色,敛了神色,问道:“你不高兴吗?”

我叹出一口气,用指腹擦去他下巴上的脏污,眼神飘向地里的几个护卫,无奈道:“你的护卫是保护你的,种地这么累,你若是遇见危险,他们还有精力保护你吗?”

沈如意低了声音:“我还有护卫.....”

看着他卷起的袖角和裤脚,以及他白皙胳膊上的划痕和泥土,一股热意不自觉涌向眼周,我闭了闭眼,低低呼出一口气。

睁开眼,定定看向他的眼睛里:“沈如意,你不必做成这样的。你是沈如意,我们第一次说话时,你穿金戴银,连发丝都一丝不苟。金光闪闪,像下凡来的小仙子。现在在这满是蚂蚁、小虫的灰土地里卷着袖子种地。”

“你爹娘宠着你疼着你长大,不是为了让你来这村子里摔跤、受伤、种地的。他们要是看见你这样,指不定多心疼呢。”

去年秋天,我一时没忍住亲了他一口,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我要做的是让沈如意做回京城肆意张扬的永安侯之子,而不是拉他做槐花村的村民。

这段日子,我都忙着开武馆的事,忽略了沈如意的事,现在想想,是该跟他说清该跟他说清楚了。

“沈如意,回去吧,回家去,回到你父母身边。”

“可以偶尔来槐花村走走,看看风景。但是,你不能永远属于这里。”

他却也定定地看着我,很认真,突然笑了笑,咧着嘴角问我:“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我的心微微一颤,又被无力感包裹,他敛了笑意,严肃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说:“楚明漪,你不想我这样,我理解你。你感觉有压力了是不是?”

我愣了一瞬。他继续道:“我可以不做这些让你有压力的事。但我不会走,我来槐花村是我爹娘同意支持的,不是我任性。”

“你也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儿看。而且,没有谁天生就该属于哪里,我可以属于很多地方。而不是,仅仅某一处。”

说完,他「唰唰唰」利落地放下袖角和裤脚,用袖子抹了几下脸,走到地里对爹娘道了别,朝几个护卫一招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爹娘都有些迷茫,看着走近的我,呆呆地问:“你们吵架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便没说话,他们互看一眼,叹口气,继续忙活去了。

春种过后,京城突然来了消息,楚明微和萧世子要成亲了,我们得去京城参加楚明微的婚礼。

早在三个月前,楚明微就来了信,说明了她和萧世子定亲之事。

所以,我们也并不惊讶。

这场婚礼办得十分盛大,足以证明长公主对这场婚礼的重视和满意。

清早,我为楚明微戴头冠,镜子里,楚明微一双杏眼含情,眼里是对出嫁的期待和紧张。

我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去看镜子,她在镜中朝我笑,手心握住我的手背。

“从前做春禾的时候,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会嫁给当今长公主的独子。”她语气里是如梦一般的感慨。

我捏了捏她的耳垂,真诚道:“祝你们琴瑟和鸣,鸾凤和鸣。”

楚明微眨眨眼:“我也希望你能勇敢一些,尽快敞开心扉。”

我顿了顿,只勾了勾嘴角。

长公主府内,我看见了永安侯一家,沈如意立在永安侯夫人身边,对我投去的眼神不为所动。

他跟我置气很久了,在槐花村也不来我家蹭饭了,平时闷在院子里也不出门。

永安侯夫人眼睛在我俩身上转圈,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永安侯,抬起下巴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沈如意。

永安侯一顿,捋着胡子走向我,我突然十分紧张,想落荒而逃,可脚却跟长了钉子似的,将我钉在原地。

永安侯在我跟前站定,我朝他行礼,他忙点头,我感觉出他也有点紧张和慌乱。

又捋两把胡子,哈哈一笑道:“如意那小子有眼光。你当初在我家舞得那套剑,真是好看。哈哈哈……”

我:“……”

永安侯夫人走过来瞪了永安侯一眼,永安侯捋胡子的手僵住了,永安侯夫人慈爱地看着我,看了一会儿道:“丫头黑了些,健硕了些。和以前好看的不一样。”

我:“……”

她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道:“如意默默关注你好几年了,连带着我和他爹还有他小妹,还有他大哥二哥也关注了你好几年。”

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她继续道:“你走了后,如意消沉了许久。我心疼啊,腆着脸去将军府打听你的去处,才知道你家在槐花村。”

“我们家也不要他承担家业,也不要他做出什么事业来,只要他开心就行。他呀,是一厢情愿。你要是嫌弃他,你就当他是个邻居。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和他相处相处看看。这小子,虽说没个正形。但大是大非上,我们将他教得很好,他心不坏的。”

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倒是叫我有些不好意思,这时,沈如意突然站在永安侯身边,眼睛盯着我,却是朝他爹娘说话:“爹娘快走吧,要开始观礼了。”

我们在将军府住了一夜,第二天回槐花村,沈如意却找来,说要和我们一起回村。

爹娘和夏生默默坐上马车,将我甩在身后。我只能上了沈如意的马如意的马车。

刀疤脸护卫朝我们欣慰一笑,驾车去了,马车内一片寂静,太静了,静得我如坐针毡。沈如意却自在得很。

马车一摇一晃,实在适合睡觉,意识越来越浑浊,就在我快睡着时,一股热气喷在我鼻尖上,嘴唇上突然有些湿润。

我惊得猛然睁开眼,就看见一双好看得像狗狗一样的眼睛近在咫尺,眼睫一扇一扇扫在我的眼皮上,痒痒的。

我抬起手,他明显瑟缩了一下,我的手盖住他的眼睛,轻笑:“你亲嘴,不闭眼睛吗?”

沈如意好似木头成精,被我反复碾压蹂躏,都愣在原地,还笨得忘了呼吸,脸憋得通红。

我捏住他的脸,迫使他张嘴呼吸,嗤笑:“只敢在我睡着的时候偷亲,就这点出息吗?”

他以手捂脸,脸红得要滴血,过了半晌,他才嘟着嘴闷声道:“你怎的如此有经验?你不会......”

他说不下去,眼睛盯着脚尖看。

我抱臂靠在车壁上,欣赏他可爱窘迫的样子,悠悠道:“话本子上学的。”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又问:“你亲我,是什么意思啊?”

我歪头:“不是你先亲的我吗?”

他一僵:“你.……你可以躲开的。”

我笑:“可是你已经亲上了呀。”

他有些气急败坏:“可是你,你……”

我笑出了声:“心悦你咯,不然是因为好玩儿吗?”

沈如意虽然没动,我却不知为何已然看见了他内心里的欢呼雀跃。

回村后,沈如意却不回家,又在我身后做跟屁虫。

天蒙蒙黑的时候,我牵着赤焰去放风吃草,沈如意摇着尾巴在我身后跑,他今天很开心。

我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发呆。沈如意面对着我躺下,期期艾艾道:“我们什么时候定亲?”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你很着急吗?”

他的脸又红了,我伸手捏了捏。

他任由我捏他的脸,垂下眼帘,可怜兮兮地说:“我是有点着急的。”

我问他:“为何?”

他道:“怕你跑了。”

我笑了:“我家在这里,能跑到哪里去?”

他朝我凑近些,定定地看着我道:“我害怕。”

我搂着他的腰,用小臂将他整个身子带至我跟前,用暧昧的语气问道:“你害怕什么?”

他突然惆怅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害怕。”

这个距离,我嘟一下嘴唇就能亲到他,于是,我亲了亲他的鼻尖,身侧的手与他十指相握。

“那便待我武馆下次放假的时候吧。”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笑出两排牙齿,唇红齿又白。

我一个欺身压在他身上。他有些慌张:“你……你做什么?”

我将他两只手捏在一起举过头顶,我坏笑:“我能做什么?”

他眼尾忽的红了:“疼,胳膊抻到了。”

我忙放开他的胳膊,有些气恼,劲儿使太大了,于是放缓了力道,俯下身,凑近他的脸,借着月光,细细看起来,不禁感慨:“从前,在京城,怎的就没好好看过你呢?”

“这么好看的人,我我怎就未曾注意过呢?”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算是对我的回应。

这夜,我们牵手回村,路上,我想了很多。因为一场自出身产生的误会,未曾让我们失去什么,反而多出许多亲人。

并各自有了爱人,只愿,未来,细水流长。

来源:九羽故事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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