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直到她生日那天,我跨越一千多公里去见她,却看到一向清冷孤傲的她,跟另一个男生笑闹在一起,亲密无间。
恋爱三年,女友柳卿然一直说她讨厌任何身体接触。
直到她生日那天,我跨越一千多公里去见她,却看到一向清冷孤傲的她,跟另一个男生笑闹在一起,亲密无间。
我才像个傻子一样突然明白,她不是讨厌接触。
她只是讨厌我。
那一刻,我决定放手,成全他们。
可后来,在我自己的婚礼上,她却穿着婚纱冲了进来,哭着求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看着她,只觉得陌生又可笑,淡淡地摇了摇头:
「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
就因为一件现在想来鸡毛蒜皮的小事,柳卿然又跟我冷战了。
电话拨过去是忙音,微信发过去只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我憋着一股劲儿,每天道歉的话打了几百字,又一个个删掉。
直到我近乎乞求地说,再过半个月是她生日,我坐车过去陪她。
手机屏幕那头,才终于冷冷地跳出来一个字:好。
就为了这一个「好」
字,我心里积压的所有委屈和烦躁,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把原本攒着给自己换台新电脑的钱全取了出来,跑了好几条街,给她挑了份她念叨了很久的礼物。
然后,抢了一张站票,跨越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奔向她所在的城市。
十四个小时,硬座都没了,我只能在车厢连接处找个角落站着。
车厢里混杂着泡面、汗水和劣质香烟的味道,熏得人头疼。
我靠着冰凉的车厢壁,站着都能睡过去,腿麻得像不是自己的。
但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柳卿然,看到她收到礼物时可能会有的惊喜表情,这点累,好像也就不算什么了。
下了车,我几乎是跑着打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往她学校开的路上,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
我在想,她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像别的小情侣那样,开心地扑上来抱住我?
还是会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只是淡淡地冲我点头,说一句「你来了」
她总是这样。
清冷,骄傲,像一座谁也融化不了的冰山。
我甚至常常劝自己,能让柳卿然这样的天之骄女做我女朋友,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车快到校门口,我想起我们还在冷战,叹了口气。
「算了,一会儿见着了,姿态放低点,还是我先道歉吧。」
可我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过完,车还没停稳,我就透过车窗,在校门旁的小卖部那儿看见了她。
我刚抬起手,想敲敲车窗让她看过来,整个动作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很高,很帅,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随手拿起她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就仰头灌了一大口。
而柳卿然呢?
她就站在那,带着一点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羞赧的神情,仰头看着那个男生笑。
我脑子「嗡」
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眼睛花了,出现幻觉了。
因为柳卿然有洁癖。
一种近乎病态的、对身体接触的排斥。
这也是我们这次冷战的根源。
她从不坐公交地铁,拒绝参加任何集体活动,连我们约会吃饭,都必须是那种有独立包厢的私房菜馆。
我天真地以为,我作为男朋友,总该是个例外。
可我们刚在一起时,我不小心碰到她的胳膊,她像触电一样猛地跳开,然后当着我的面,用湿巾反反复复擦了十几遍被我碰过的地方。
就因为这,她整整一个月没理我。
我们对外是情侣,却从没有过拥抱和亲吻。
我们第一次牵手,甚至是在我的坚持下,隔着一张湿巾完成的。
在一起一周年,我们去看电影,我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在昏暗的环境里握住了她的手。
她却像被蝎子蜇了一样,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啊」
地尖叫了一声,甩开我就冲出了放映厅。
事后我哄了她很久,也默默地安慰自己,她只是特殊,我应该理解她。
可现在,就在我眼前。
那个男生笑着闹着,伸手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没有躲,反而笑得更甜了。
我坐在出租车里,车里的冷气明明开得很足,我却感觉浑身的血都凉透了,从指尖一路冻到了心脏。
那一刻,我才像个天大的傻子,终于想通了。
原来她不是讨厌身体接触。
她只是,单纯地讨厌我而已。
我总跟自己说,天才嘛,都是有点怪癖的。
说不定相处久了,她会慢慢为我改变。
可每到七夕、520这种日子,刷着朋友圈,看室友们那些脸贴脸的亲吻照,我心里就跟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羡慕,甚至有点嫉妒。
今年七夕,我实在没忍住,把一张朋友圈截图发给柳思思,半开玩笑地试探: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好像连个拥抱都没有过。」
「要不今年也拍张合照?」
手机那头,死一样的安静。
直到深夜,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又发了条消息过去,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弹了出来。
她把我拉黑了。
这是她表达不满的老方法。
那半个月,我像个犯人一样,每天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道歉、解释、说尽了好话。
她终于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有一句解释,更别提道歉了。
我以为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模式了。
直到我跨越一千多公里,站到她面前。
隔着一条街,我先听到的,是柳思思的笑声。
那个男生从后面追上来,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顺势就把她揽进了怀里,两个人笑作一团。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紧得透不过气。
也就在这时,柳思思终于注意到了街对面的我。
她脸上的笑,像是被人按了开关,唰一下就没了。
又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冷冰冰的样子。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抱着自己的男生,然后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思思,你去哪儿?」
男生也跟了过来,手还抓着她的手腕,没放。
柳思思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甩开。
她走到我面前,眼神平静地像一潭水。
「你到得挺快。」
我连夜赶过来的,能不快吗?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对我那种不冷不热,就是她能给出的、最尽力的温柔了。
我压下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绪,从肺里挤出一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生日快乐。」
我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礼物,递到她眼前。
柳思思刚要抬手,旁边的男生却目光一闪,手上轻轻用了点力,把她往后拉了半步。
「思思,电影快开场了,我们走吧。」
柳思思抬起的手,指尖从我的手背上轻轻划了过去。
她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跟那个男生并排走了,那么自然,让我觉得陌生。
走出几步,她才回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我:
「一起?」
我以前刷到那种视频,男的被绿了还死缠烂打,总会跟哥们儿说,这要是换我,早把花砸他俩脸上了。
可现实是,我的脚像不受控制一样,自己就跟了上去。
脑子里嗡嗡响,眼前全是他们刚才抱在一起的画面。
路边行人的目光,每一道都像是在我身上打量,让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打车的时候,他俩坐在后排,我坐在副驾,那一刻我真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摆设。
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哪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
一路上,那个男生嘴就没停过,讲着学校里的各种段子。
柳思思就侧着头听,嘴角一直带着笑,时不时发出一声很轻的笑,是我从没听过的那种。
看着后视镜里她的侧脸,我突然想起以前。
刚在一起那会儿,我也总想跟她分享生活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算她只是「嗯」
一声,或者干脆不回,我也乐此不疲。
直到有一次,我眉飞色舞地跟她说楼下有对情侣吵架多好玩,她头都没抬,冷冷地打断我。
「你每天就没别的事儿可做吗?」
从那天起,我没再跟她说过一句废话。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不爱听废话,只是不爱听我的。
手还搭在出租车的门把手上,指节因为用力,一截一截地泛着白。
一种灭顶的难过从胸口涌上来,堵得我喉咙发紧。
“我说你们小两口,也别光顾着自己聊啊,”
司机大哥忽然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打破了车里的气氛,
“旁边小伙子坐这儿,多尴尬。”
我真想谢谢他。
刚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柳思思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干净,扭头看向了窗外,像是没打算接话。
倒是她旁边的男生,很轻地笑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把你给忽略了。”
他转过身,手很自然地搭在了我的椅背上,带着一种审视的姿态,
“我是思思的学长,顾童,比她高一级。”
他顿了顿,像是特意留出空隙让我消化信息。
“现在跟她一个论文组,不出意外的话,我俩以后会一起读博。”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你是思思的……
哥哥?还是弟弟?以前怎么没听她提过你?”
他的语气听起来挺随和,但每个字都像根针,不扎出血,但扎得人生疼。
原来他就是顾童。
说起来挺没出息的,为了能跟柳思思有话说,他们学校的论坛我逛得比我们自己学校的都勤。
顾童这个名字,几乎就没在热门帖里掉下来过。
他和柳思思,被论坛里的人叫做“双子星”
我木然地摸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APP,最新的帖子就是一张合照。
讲台上,顾童的手臂揽着柳思思的肩膀,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得坦然又亲密。
底下清一色的跟帖,都在刷“太配了”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是嫉妒。
自始至终,柳思思都没看过我一眼,也没说一句话。
我相信她听得出顾童话里的刺,但她没想过要替我拔掉。
“我是她男朋友。”
我抬起头,冲顾童笑了笑,那点笑意没进眼睛里。
顾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搭在我椅背上的手,也默默收了回去。
车停在一家私人影院门口,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里不是一般的高档。
我捏着那本皮质封面的酒水单,上面的数字烫得我指尖发麻。
顾童倒是轻车熟路,熟练地点完单,才把菜单推到我面前。
“我点了思思爱吃的,你看看自己想吃点什么?”
菜单上全是西餐,最便宜的一份牛排,598。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原来柳思思喜欢吃这些?
可我记得,在拿到那些竞赛奖项之前,她和我一样,都是从最普通的家庭里出来的。
我俩最奢侈的约会,也不过是人声鼎沸的烤肉火锅店,吃的西餐,是那种98块钱的自助。
也许是我的沉默太久,柳思思终于开了口,声音淡淡的。
“加一份猪排套餐,谢谢。”
顾童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猪排处理不好会有腥味。”
“他不爱吃牛肉。”
柳思思摇了摇头。
我不是不爱,我只是觉得贵。
可她这句突如其来的维护,又像一颗糖砸进我嘴里,把刚刚那阵苦涩压下去了一点。
心里那点酸楚还没散干净,又冒出一丝不该有的甜。
她太懂我了,总是在我快要掉头走掉的时候,轻轻地,往回拉我一把。
电影开始了,他们俩凑在一起,低声聊个没完,时不时传来几声轻笑。
屏幕上的光影在我脸上明明灭灭,可直到片尾曲响起,我都没看清电影到底演了什么。
坐了十四个小时的硬座,只在胃里塞了一桶泡面。
又累又饿到了极致,人反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像个空壳子。
电影放完,房间里的灯亮起。
顾童忽然站了起来。
“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几个工作人员举着灯牌,推着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走了进来。
那蛋糕跟疯了似的,足有半人高,活像是电影里才会推出来的那种。
一层层码得整整齐齐,每一层都站着用巧克力做的小人儿,是他俩的样子。
最顶上那层,两个小人抱在一起,头抵着头,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思思,生日快乐。”
顾童开口了,声音黏黏糊糊的,温柔得有点假。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柳思思,盼着她能皱一下眉,哪怕只有一下。
或者,她能想起我还站在这里,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脸面。
可她没有。
她只是脸颊泛红,冲顾童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就闭上眼,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许愿。
烛光在她脸上跳动,把她那张平时冷冰冰的脸都照得暖烘烘的。
她的嘴角挂着笑,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很柔和的笑。
就这短短半天,她笑的次数,比我认识她这几年加起来都多。
我忍不住想,她的愿望里,会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还是……我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旁边的顾童。
他们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天之骄子。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
而我,不过是个穷学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如果说刚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揣着点不切实际的念头。
那当这个蛋糕推出来的一瞬间,我就清醒了。
我和顾童之间,隔着的不是一点半点,那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
我但凡往前多迈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柳思思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也吹灭了我心里最后那点火苗。
顾童带头鼓起了掌,我也赶紧回过神,跟着拍了两下手,手心却冰凉。
他笑着走上前,手指在奶油上轻轻一刮,然后点在了柳思思的眉心。
“祝福你。”
柳思思没躲,反而也笑着挖了一块奶油,回敬似的抹在了他脸上。
两个人闹作一团,笑声在不大的包间里回荡。
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能当场蒸发。
“好了,拆礼物了。”
顾童像是表演什么重要环节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那是一条项链,吊坠上的钻石在灯光下亮得刺眼,把周围的一切都比得黯淡无光。
它比我准备的那个,好了不止一百倍。
“思思,总觉得你脖子上空空的,少了点东西。”
顾童把项链递过去,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挠挠头,
“我专门找人订的,怕买太大了戴着不方便,钻石就挑了个三克拉的,你别嫌小。”
三克拉。
我不知道那值多少钱,但在他嘴里,就跟在路边捡了块漂亮石头一样轻松。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礼盒。
为了这个生日礼物,我跑了整整半年的外卖。
每天下课就蹬上电动车,风里来雨里去,有时候送到半夜两三点,回来倒头就睡。
那个被我当成宝贝的东西,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麻。
“对了,哥们儿,你给思思妹妹准备的礼物呢?
也拿出来瞧瞧啊。”
顾童突然伸手拉了我一把。
我完全没防备,口袋里的礼盒就这么直直地摔了出去。
盒子在地上弹开,那条我跑了十几家店,咬碎了牙才买下的金项链,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光泽暗淡,像个没人要的破烂。
时间仿佛静止了。
空气绷得紧紧的,一碰就断。
我深吸一口气,弯下腰,一言不发地把项链捡起来,装回盒子里。
柳思思好像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我面前,难得有些慌张。
“江宬……”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藏不住的心虚。
我站直身体,没看她,目光越过她,直直地对上顾童的眼睛。
他挑着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
他嘴上道着歉,语气里却全是笑意,
“一条金项链而已,我赔给你。”
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归于麻木。
我最后看了柳思思一眼,然后转过身,一句话也没说,朝门口走去。
“江宬!”
柳思思追到门口,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对不起。”
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胳膊上忽然一紧,她的手很凉,呼吸就扑在我耳边,又快又浅。
我扭过头,对上她的眼睛,那里面全是来不及收拾的惊愕,好像我刚刚做了一件完全超出她预料的事。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整个人慢慢贴进我怀里。
“对不起,你别生气。”
她的声音还是那种平平的调子,但尾音里带了一点藏不住的慌。
我鼻子猛地一酸。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拥抱,这种感觉,好像我终于也成了那个能让她紧张的例外。
可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
我不是唯一的。
只要一想到她跟顾童相处时的样子,我就知道,在我看不见的那些时间里,她的底线早就为另一个人破了无数次。
我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胸口那点温热的感觉迅速凉了下去。
我轻轻推开她,再开口时,声音也平得像一条直线。
“柳思思。”
“我们分手吧。”
她搭在我身上的手臂瞬间僵住了,猛地抬头看我,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眼神里全是搞不懂的困惑。
“就因为这点小事?
至于吗?”
她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主动松开我,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
“你是想让我哄你?
江宬,你一个大男生,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我和顾童关系比较特殊,你别瞎吃醋。”
她说话的调子,像在给学生讲解一道数学题,冷静,客观,不带任何感情。
关系特殊。
是觉得我脑子笨,理解不了他们天才之间的那点事?
还是觉得,根本没必要跟我这种普通人解释?
一句“幼稚”,就要我把那些亲密得扎眼的画面全都忘掉,像以前一样,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我忽然有点想笑,发自内心的那种。
感觉自己,真像她养的一条狗。
“江宬……”
柳思思又伸出手,想来拉我。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像触电一样猛地把她的手甩开。
她没防备,手一下子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嘶”了一声,捂着手指,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下你满意了?”
她大概觉得,我是故意在报复她。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一把将我推开,满脸心疼地把柳思思护在怀里。
是顾童。
“思思,没事吧?”
他抓着柳思思的手,紧张地翻来覆去地看,然后猛地转身,像一头被惹怒的公牛,死死瞪着我。
“你一个大男人,对女孩子动手,丢不丢人!?”
“有本事冲我来!”
他吼着,还真就往前跨了一步,扬手就要朝我脸上招呼。
我下意识抬手去挡。
就在我们两个手臂碰上的那一瞬间,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我明明只是轻轻格了一下,手腕上根本没感觉到什么力道,他却像被重击了一样,闷哼一声,整个人踉跄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江宬!”
柳思思的声音陡然变得又尖又利,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怒气。
“你疯了?!”
她一把将我狠狠推开,小心翼翼地把顾童扶起来。
“这是我们俩的事,你凭什么要牵扯到别人?!”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我认识她这么久,一直以为她是个没有情绪起伏的机器人,永远冰冷,永远淡漠。
可现在,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整张脸都气得有点扭曲。
看着她那副样子,一瞬间,我连开口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就这么站着,看着她扶着顾童从我身边走开。
在错身而过的瞬间,顾童回过头,冲着我,无声地竖起一根中指。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所谓的天才,原来也不过是个会耍阴招的小人罢了。
这念头冷得像冰,一下就把我拽回了很久以前——那个我们刚高考完,一起去旅游的夏天。
夜里,胃里一阵绞痛,像是有一把钻子在里面硬生生打转,冷汗瞬间就把我的T恤浸湿了。
我推了推她,声音都带着颤:
“送我去下医院,我可能吃坏东西了。”
她猛地缩回手,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往后退了两步,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戒备。
她没碰我,而是拿起手机,拨了120。
电话那边说,旅游季,路堵得厉害,救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胃里的钻子越转越快,我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我哥们儿在电话里冲我吼,唾沫星子感觉都能喷出听筒: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她压根就不爱你,你还当舔狗!”
那时候我还傻乎乎地替她解释。
“她就是有那个毛病,天生的,不是针对我。”
现在想起来,这句话就像一个清脆的耳光,隔着时空扇在我的脸上。
顾童不过是摔了一下,她就紧张得好像天要塌了,甚至当场跟我翻脸。
她不是不会爱人,她只是,不会爱我。
身上的钱刚好够一张回去的车票。
我在火车站冰冷的长椅上蜷了一夜,听着广播里一遍遍报站,直到天蒙蒙亮。
我咬牙买了张卧铺,这时候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
回到学校,我第一件事就是把好兄弟张泽拖出来,找了个路边摊,闷头喝酒。
桌上摆着烤串和冰啤酒,我一杯接一杯地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也没多问,就那么陪着我,我喝一杯,他就倒满一杯。
等我再有意识,人已经被他架回了宿舍。
我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听见他叹了口气。
“兄弟,她不爱你,何必呢。”
其实他一直都不看好我俩。
他有句话说得很糙:
“一个飘在天上的仙女,怎么可能低头看咱们这种地上的泥腿子?”
第二天醒来,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喝口水。”
张泽把一杯温水递到我嘴边。
我灌下去,感觉嗓子里的火才被浇灭一点,然后重重地摔回床上。
他坐在旁边,看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开始骂,说我是顶级的恋爱脑,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子。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可那些画面一幕幕在脑子里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等他骂累了,屋里安静下来,我盯着天花板上那块陈年水渍,嗓子干得发涩。
“对不起。”
他愣了一下:
“你道什么歉?”
“我应该听你的。”
我眼睛有点酸。
我一直以为,真心能换真心。
尤其是她点头答应我告白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老天爷终于睁眼看我了。
就算她从来不会主动关心我,不会像别的情侣那样亲密,我也觉得没关系。
我天真地相信,我们就是网上说的那种,平平淡淡,但能走到最后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像个催命符。
我拿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柳思思”三个字。
我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一秒,然后干脆利落地摁掉,拉黑,一气呵成。
很快,微信又亮了。
是她发来的消息,这可真是难得。
我心里闪过一丝可笑的念头,她是不是在关心我?
点开一看,劈头盖脸的全是质问。
“你在哪儿?!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顾童的尾椎骨骨裂了?!”
“你赶紧过来跟他道歉!”
让我跟那个男人道歉?
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冲,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
她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从穿着校服的懵懂年纪,一直走到现在。
我一直觉得,我们不只是恋人,更像是长在彼此生命里的藤。
她会为了我的成绩,一下午一下午地给我补课。
那时候的她,坐在我对面,神情又温柔又严肃,用笔杆轻轻敲着桌子,就像一个最尽责的老师。
她甚至为我整理了厚厚一沓的笔记,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重点。
我拿到那份笔记的时候,心里又暖又软,故意嬉皮笑脸地问她:
“思思,你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问出口我就后悔了,心脏怦怦直跳,生怕空气突然安静。
可她却抬起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嗯,是的。”
说来挺没劲的,讲这件事的时候,我脸上估计一点波澜都没有。
就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那天之后,身边说什么的都有,但我心里那点念想,跟焊死了一样,谁也撬不动。
就为了她一句“喜欢”,我跟在她身后,跟了好几年。
虽然最后没能考进她那所学校,但那几年,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宿舍楼下最后熄的那盏灯,还有泡了三遍还舍不得扔的茶叶包,也硬是把我堆进了另一所京城名校的保研名单里。
我把所有时间都掰碎了用,就为了能离她再近一点,哪怕就一点点。
眼看着就快够着了,天变了。
我知道人都会变,就像水会流,风会停。
我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快,这么猛,一点预兆都不给。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喜欢上别人了。
那一下,心里是空的。
我没像网上那些人一样,写几千字的东西去问凭什么,也没找她掰扯谁对谁错,没劲,也真没必要了。
我就是划开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长按,删除。
整个过程手都没抖一下。
然后我拍了拍室友张泽的肩膀,扯出一个笑:
“走,儿子,请爸爸吃饭去!”
从那天起,柳思思这个名字,就像老照片一样,在我脑子里慢慢褪色。
偶尔,某个瞬间闪过她的影子,心里还是会像被针扎了一下,微微发酸。
但人总得往前走。
都说失恋不是一场暴雨,而是往后好几年的梅雨季,空气里都是潮乎乎的。
谁都一样。
我没什么对不起她的,所以也不该一直泡在这潭水里。
我一头扎进了论文和实验里,忙到脑子转不动,沾枕头就睡,也就没空想别的了。
可就在我以为这页就快彻底翻过去的时候,一场意外,把我架在了火上烤。
有人在柳思思学校的论坛里,一条夸她和新男友顾童是“金童玉女”的帖子里,甩出了一张我和她的旧合照。
底下有人回了一句:
“我怎么记得……
女神好像有男朋友?”
就这一句话,炸了。
柳思思和顾童,都是学校里走路都带风的那种人物,盯着的人太多了。
照片上的柳思思,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尽,一看就是好几年前的样子。
“如果照片上这个才是正牌,那她和顾童算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但那省略号里是什么意思,谁都看得懂。
我本来想着,找个机会说清楚,就说我们已经分开了。
结果没等我动,顾童自己下场了。
他发了篇长文,字里行间都是火气。
大意就是,我,江宬,是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骚扰了柳思思很多年。
他还配了张图,是私影门口的监控截图,角度很刁钻。
“这位男士在思思生日当天,甚至做出了跟踪的过激行为,被拒绝后,还想动手。”
“我为了保护思思和他起了争执,身上也受了伤,有图为证。”
“思思心善,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也请江宬先生自重,不要再继续纠缠。
否则,我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网上的事,风一吹就倒。
没多少人有耐心去挖什么真相,大多数人只想找个靶子,把自己的火气撒出去。
顾童亲自下场,柳思思那边一声不吭,这在所有人眼里,就等于是默认了。
我成了那个“疯狂的变态爱慕者”
顾童直接点了我的名字,评论区里又有人扒出了我的照片,很快,我的学校、专业,所有信息都被挂了出来。
一时间,我们学校的论坛也被冲了。
那些ID背后的人,用最脏的话骂我,说我是变态,是人渣,应该被开除学籍。
甚至还有人跑到我们教学楼,装成学生打听我在哪个班。
最后,教务主任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他没直接批评我,只是把一沓打印出来的论坛截图,轻轻推到我面前,叹了口气。
“江宬啊,你的个人行为,现在已经对学校的声誉,造成了很负面的影响。”
他顿了顿,看着我,说出了那句我最怕听到的话。
“再这样下去,你保研的名额,恐怕……”
我明白,这已经不是警告,是战书了。
顾童这是想一脚把我踩死,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行。
既然脸都不要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个晚上没怎么合眼。
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鼠标咔哒咔哒的点击声。
我和柳思思的所有聊天记录,从第一句“你好”,到我们分手那天,一张张截图,打包,整理成一个巨大的压缩包。
在一片铺天盖地的骂声里,我把它扔了出去,就像扔了一颗炸弹。
帖子本身的热度还在,我这份全是实锤的澄清一发出来,热搜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
不到半小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我一接通,柳思思那压着火气、又带着点质问的声音就从听筒里钻了出来。
“你有完没完?
赶紧把帖子删了!”
我听着她这理直气壮的口气,当时就给气笑了。
“凭什么?”
“那个傻子先造谣,我被堵在路上吐口水,保研名额都快被搅黄了,我凭什么删?”
我一字一句地反问,
“柳思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脸皮能跟那个姓顾的一样厚?”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剩下她又急又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砸在我耳朵里。
“……江宬,你怎么才能删帖?
我原谅你了,行不行?”
“你原谅我?”
我真是第一次知道,人被气到极致,原来是会笑出声的。
“柳思思,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别来烦我了,行吗?”
她忽然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都说了,我和顾童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你不懂。
我们不分手,你先删帖,删了我再跟你解释。”
“现在顾童被骂得很难听,他压力很大。”
“那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我懒得再听一个字,直接掐断了电话,顺手把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我被网暴得恨不得躲进地缝里的时候,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现在顾童“压力大”了,她倒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了。
呵,原来她会上网啊。
我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胸口那股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行,既然他觉得压力大,那我就再给他添一把火,让他感受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压力。
我拨通了报警电话。
顾童的行为,诽谤、造谣、恶意诋毁,一条都跑不掉。
没过多久,我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通知我正式立案。
我再点开那个链接时,屏幕上只剩下冰冷的“该内容已删除”
帖子是删了,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他那篇小作文的截图,还有他俩私下里被人拍到的亲密照,像病毒一样在各个平台疯传。
评论区的风向彻底倒了过来,每一条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嘲讽,热度比当初骂我的时候还要高。
连他俩的学校都连夜发了声明,措辞严厉,说要严肃处理。
那几天,我看着屏幕上的一切,第一次觉得,天亮了。
我以为这事儿就算尘埃落定了。
直到一封来自教务处的邮件,标题是“关于取消江宬同学保研资格的通知”,直直地砸在我脸上。
我盯着那行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脑子一片空白。
然后,我就在宿舍楼下,看到了柳思思。
我目不斜视,只想从她身边走过去,假装没看见。
可就在我脚要踏进宿舍楼门禁的前一秒,她追了上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江宬……”
“滚!”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
她看着我,忽然说了一句。
“你想继续保研,就立马撤诉。”
这句话像一颗钉子,把我死死钉在了原地。
是顾童。
我把他告上法庭后,他那边提出过私下调解,我拒了。
现在听柳思思这么一说,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了。
原来,他们在这儿等着我呢。
“你听我的,”
她声音放得很低,像是在恳求,
“只要你愿意撤诉,我会去跟顾童求情。”
我看着她,冷笑出了声:
“你去求情?
你俩不是‘关系复杂’吗?
不怕他吃醋?”
她神色一僵,眼神躲闪:
“你不懂,我和他……”
“够了。”
我直接打断她的话,
“我不可能撤诉。”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那种败类,就该让他好好在里面反省反省!”
“你!”
她像是被我这句话戳中了什么开关,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想也没想,扬手就朝我脸上挥了过来。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屋檐下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一巴掌还了回去。
那一巴掌甩过去的时候,我手心都在发麻。
但说实话,我忍这一巴掌,已经忍了很久了。
柳思思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那张曾经清纯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
“柳思思,你真让我恶心。”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说完,我转头就走。
身后传来她又尖又利的声音,像是要划破空气:
“江宬!你怎么敢……”
我没回头,一步步踩着楼梯上了楼,把她的声音关在门外。
结果就在当晚,宿舍里静悄悄的,我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条陌生人的私信。
头像是个卡通猫,她说自己是柳思思同系的同学。
她说:
“你知道,柳思思为什么愿意当顾童的舔狗么?”
“你知道顾童他爸是谁吗?”
“柳思思这人,为了往上爬,什么都干得出来。”
最后一句,像根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辛辛苦苦熬出来的东西,被人伸手就拿走,这种感觉,我懂,你也懂。”
“我们都是受害者。”
看到这,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之前所有想不通的点,瞬间都串起来了。
我立刻去查了柳思思的导师,一个姓顾的教授。
当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
顾童简直就是从他脸上扒下来的模子。
学姐的情绪听起来很不对劲,她说自己快撑不下去了,甚至想一了百了。
我心里一紧,赶紧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刚接通,就被那头“呼呼”的风声灌满了耳朵,听得我心一慌。
“你现在在哪儿?
千万别做傻事!”
我冲着电话喊,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们得让他们付出代价,不能再让别人被坑了!”
我让学姐联系所有她知道的、被坑过的同学,把所有能找到的证据都汇总起来。
借着我之前账号的热度,我们把一篇长文,连带着所有证据,一起发了出去。
“大学博士生被导师压榨,保研名额背后的惊天黑幕。”
这个标题,像一颗炸弹,在网上轰然引爆。
证据摆在眼前,想赖都赖不掉。
顾童他爸很快就被停职调查了。
那天,柳思思彻底疯了。
她堵在我宿舍楼下,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眼睛通红,哪还有半点平时的精致模样。
她嘶吼着我的名字:
“江宬,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该死!”
周围楼上楼下都探出了头,我没跟她废话,掏出手机直接按了保安的号码。
看着她被保安架走时还在挣扎的样子,我心里没什么波澜。
原来她那副永远淡定从容的样子,也是装的。
开庭那天,顾童在被告席上彻底崩了,指着我骂,又扭头去骂柳思思,说她是个祸害。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他好像是后悔了。
但法庭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晚了。
他爸被撤销了所有职务,手底下的学生也都转给了别的导师。
除了柳思思。
调查中发现,她发表的五篇核心论文,只有一篇是自己真正参与过的。
这位曾经人人夸赞的天才少女,在努力和捷径之间,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东窗事发,她被学校直接开除。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她。
好在,我的保研名额回来了。
但我没去她所在的城市,而是申请了交换生,直接出了国。
出发去机场那天,手机震了一下。
是个陌生号码,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我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长按,拉黑,删除。
手机往兜里一揣,再也没回头。
我得去奔赴我自己的未来,那是我一拳一拳打回来的。
再次见到柳思思,是在几年后回国,一家婚纱店里。
有点讽刺。
我准备结婚了,新娘是谢欢,就是当初给我发私信的那个学姐。
我们在国外相互扶持,从战友变成了恋人,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筹备婚礼。
我正陪着谢欢挑头纱,兄弟张泽的电话就进来了,聊着聊着,他突然冒出一句:
“对了,我听说那个柳思思,好像也要结婚了。”
我拿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没什么感觉,就像听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
身边的谢欢却像被针扎了一下,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对着那头飞快地说了句“先不聊了”就挂断了。
她转过头,帮我理了理衣领,笑得眼角弯弯。
“好了老公,别管那些了,我们去试下一套婚纱。”
谢欢攥着我的袖口,手心有点潮,紧张得像个要去面试的小姑娘。
我笑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放心,肯定好看。”
那件婚纱是她翻烂了一本杂志才找到的,整个京城,就一家店有。
我们兴冲冲赶到,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一个店员伸手拦下了。
她一脸为难,抱歉地朝我们笑了笑:
“那个……能不能请二位稍微等一下?
店里出了点状况。”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女声就从店里传了出来,像刀片一样划破了空气。
“一件破婚纱,凭什么不让我试?!
你他妈是不是看不起老娘!”
店员压低声音,还在徒劳地解释:
“女士,这件真的已经有客人预定了……”
“去你的!信不信我投诉你!”
这声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念头刚闪过,两个保安就把一个还在骂骂咧咧的女人从店里架了出来。
阳光打在她脸上,我看清了那张脸。
柳思思。
她也看见了我,叫骂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被点了穴,呆呆地杵在那儿。
有好几年没见了。
她胖了不少,脸颊浮肿,曾经引以为傲的腰身也变得臃肿。
皮肤暗沉,眼神里带着一股被生活磨出来的疲态。
记忆里那个永远高昂着下巴的女孩,和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根本没办法重叠在一起。
紧接着,另一个身影从店里跟了出来,是顾童。
他又黑又瘦,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领口大得能看见锁骨。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撞上,他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
店长这时才小跑着过来,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额角却渗着汗。
“抱歉二位,让你们久等了。
谢女士,您预约的婚纱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我拉着谢欢往里走,全程没再看门口那两个人一眼。
“江宬!”
柳思思突然喊我,声音里带着点急切。
她甩开顾童伸过来想拉她的手,快步朝我走来。
谢欢停下脚步,有些担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拍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先进去,我马上来。”
谢欢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柳思思三两步冲到我面前,眼神复杂地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有事?”
我平静地问。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不久。”
“还走吗?”
“不走了。”
柳思思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她咬着嘴唇,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我要结婚了。”
她说。
“嗯,恭喜。”
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跟着拔高:
“我说我要结婚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不是恭喜你了吗?
不然呢?”
没等她再开口,我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后面脸色铁青的顾童。
“不管管你老婆?”
顾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冲上来,一把攥住柳思思的胳膊,咬着牙说: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你放开我!”
柳思思疯了似的挣扎,声音尖利,
“顾童!要不是你害我,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去死!”
“我害你?”
顾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甩开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把周围的空气都抽干了。
柳思思被打得摔倒在地,顾童还不解气,上前一脚一脚地往她身上招呼,闷响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你他妈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德行!
没了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就算死,也得跟我绑在一起!”
两个人像疯狗一样撕咬着,咒骂着对方。
我轻轻咳了一声,朝着旁边已经看傻了的保安,朝那两人努了努嘴。
“你们确定不处理一下?”
旁边站着的保安像是才回过神,一个箭步跨上来,伸手想去架柳思思的胳膊。
可柳思思身子一软,干脆整个人往地上一坐,两条腿乱蹬,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样子。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过来。
顾童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手背上青筋都蹦了出来,最后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猛地甩开了柳思思的手。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柳思思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她呆呆地坐在原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冰凉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不知道那一刻,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会不会有一瞬间,她也后悔了?
明明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偏要抄那条看似最近的路,结果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
我和谢欢的婚礼上,柳思思又来了。
宴会厅那扇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她穿着一件皱巴巴、明显不合身的婚纱,脸上那层厚厚的粉底也盖不住憔悴,眼睛里却亮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光。
“江宬,”
她冲着我的方向喊,
“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朝门口那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保安可以过来了。
她看着两个保安朝自己走来,眼睛猛地睁大,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我这才慢慢转向她,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几桌的人听清:
“柳思思,不止你有洁癖。”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现在的你,我嫌脏。”
这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
音乐重新响起,谢欢穿着她的婚纱,从红毯的另一头缓缓向我走来。
那件婚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衬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么一对比,刚才的柳思思就像一场拙劣的模仿。
“怎么了老公?”
她走到我身边,轻声问。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温热,很安心。
我冲她笑了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
“没事,混进来一条野狗罢了。”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不是吗?
司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宬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谢欢女士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都一生一世爱她、尊重她?”
我低下头,对上谢欢那双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来源:心如薄荷天然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