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我娶了村里有名的厉害女人,洞房夜她说的话让我震惊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13 00:53 1

摘要:我没回头,只是闷着头把院子里最后一点碎砖头清到墙角。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家里却连个红双喜都没贴。院子是土的,墙是土的,屋顶的瓦片都缺了好几块,风一吹就呼呼地响,像是这破房子在叹气。

“陈永,你真要娶她?”

隔壁的王婶倚在门框上,手里择着一把韭菜,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同情,又像是看热闹。

我没回头,只是闷着头把院子里最后一点碎砖头清到墙角。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家里却连个红双喜都没贴。院子是土的,墙是土的,屋顶的瓦片都缺了好几块,风一吹就呼呼地响,像是这破房子在叹气。

“嗯。”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那可是李秀珍啊,”王婶把声音压低了些,凑近了说,“村里出了名的……厉害。她家那几亩地,愣是让她一个人拾掇得比壮劳力都好。前年为了一垄地的界线,她拿着扁担能从村东头追到村西头,把赵家老二骂得三天没敢出门。你这小身板……”

我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我当然知道李秀珍是谁。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她的名声比村长的还响。不是好名声。她高,壮,嗓门大,眼神像刀子,不爱笑,更不会说软话。村里的小媳妇们背后都叫她“母老虎”,说谁娶了她,就是把一尊煞神请回了家。

可我没得选。

2001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家里的光景比这天色还冷。我娘的咳嗽病拖了快两年,从一开始的干咳,到后来整宿整宿地喘不上气。去镇上卫生院看了,医生说是老毛病,得长期养着,吃药不能断。那药,一盒十几块钱,三天就吃完了。家里的几亩薄田,刨去种子化肥,一年到头剩不下几个钱。我白天种地,晚上编筐,换来的钱扔进药罐子里,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媒人上门的时候,我正给我娘喂药。她说的是李家的秀珍,我当时就愣住了。媒人看我脸色不对,嘿嘿一笑,说:“陈永啊,我知道你在想啥。可李家说了,不要彩礼,还陪嫁一台黑白电视机,外加两百块钱。”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要彩礼,还倒贴钱和东西,这在十里八乡都是闻所未闻的事。

“为啥?”我问。

“秀珍二十四了,这年纪在村里算老的了。她那个脾气,好人家谁敢要?她爹娘也是愁得没办法,就想赶紧把她嫁出去,图个安稳。”媒人说得轻描淡写。

我沉默了。我看着炕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娘,听着她费力的喘息声,心里那点作为一个男人的犹豫和计较,就像被风吹散的烟,一下子就没了。我需要钱,需要钱给我娘买药,让她能多喘几口顺当气。如果娶一尊“煞神”能换来这些,那就娶吧。

所以,我答应了。

婚礼办得极其简单。没有酒席,没有鞭炮,就是把李秀珍从她家接到了我家。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确良衬衫,是她身上唯一的喜庆颜色。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嘴唇抿得紧紧的,下巴微微扬着,好像不是来出嫁,而是来上战场的。村里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对着我们指指点点,那些窃窃私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响,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进了家门,我娘挣扎着从炕上坐起来,拉着秀珍的手,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光:“好孩子,以后……永子就交给你了。他老实,你多担待。”

我以为李秀珍会甩开,或者至少会不耐烦。但她没有。她反手握住我娘干枯的手,声音不大,但很清楚:“婶,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她的手很粗糙,掌心有厚厚的茧,但很温暖。我娘听了这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晚上,我烧了热水,让她先洗漱。等我收拾完厨房进来,她已经坐在床边了。那台崭新的14寸黑白电视机就放在床对面的桌子上,是这个家徒四壁的屋里最值钱的东西。屋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泡,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有些局促,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了,可我跟她总共没说过三句话。我磨蹭了半天,脱了鞋,准备上床。我们家就一张床,一张炕。娘睡在炕上,我们自然是睡床。

就在我的一条腿刚要迈上床沿的时候,她开口了。

“你睡地上。”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白天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但话里的意思却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了下来。

我愣住了,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脸没有了白天的凌厉,甚至能看出几分清秀。但她的眼神很坚定,不容置疑。

“我们是夫妻。”我小声地辩解,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她没看我,目光落在墙上一个被烟熏黑的印子上。“我知道。”她说,“陈永,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娶我,是为了钱给你娘看病。我嫁你,也不是为了找个男人过日子。”

我的心沉了下去。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两沓用红线捆着的钱。一沓是崭新的十块,一沓是零零散散的一块两块五块。她把那沓新钱推到我面前。

“这是两百块,陪嫁的钱,你拿着。以后每个月,我再给你五十块,专门给你娘买药。”

我看着那沓钱,喉咙发干。五十块,差不多是我一个月起早贪黑编筐才能挣到的钱。

“我有个条件。”她继续说,声音依旧平稳,“我们做名义上的夫妻。你不能碰我。对外,我们是两口子,关上门,我们是两个人。你住你的地铺,我睡我的床。你帮我挡住村里的闲言碎语,我帮你照顾你娘,给你钱。一年,就一年。一年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给你娘看病的。到时候,是离是合,随你。”

我彻底呆住了。我设想过无数个新婚之夜的场景,想过她可能会有的冷漠、强硬,甚至争吵,但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交易。

这已经不是一桩婚事了,这是一份合同。她把一切都计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我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裂痕,一丝能让我理解这一切的情绪。但没有,她的脸像一口古井,深不见底。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她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一句让我往后很多年都忘不掉的话。

“因为我得攒钱,去城里打官司。”

打官司?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我脑子里炸开。在我们的村子里,最严重的事情无非是邻里吵架,或者谁家的牛啃了谁家的庄稼。打官司,那是电视里才有的事,离我们的生活太远太远了。一个农村妇女,新婚之夜,跟我说的不是柴米油盐,而是打官司?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之前所有关于这场婚姻的无奈、妥协、认命,在这一刻都被一种巨大的困惑和荒诞感所取代。我娶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村里人说她是“母老虎”,可我眼前的她,冷静、理智,甚至带着一种不属于这里的决绝。

那一晚,我真的打了地铺。躺在冰凉的地上,我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的黑暗,听着床上她平稳的呼吸声,还有隔壁房间我娘压抑的咳嗽声。我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进陌生水域的鱼,周围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所有我能理解的轨道,正朝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滑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

李秀珍用行动证明了她说的每一句话。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我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披上衣服出去一看,她正拿着扫帚,把院子里的土扫得平平整整。然后是做饭,玉米糊糊,贴饼子,还有一碟咸菜。她把饭菜端到我娘的炕头,一口一口地喂她吃。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很有耐心。我娘想自己来,她就按住我娘的手,说:“婶,你省点力气。”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家,因为她的到来,好像一下子有了生气。以前,我一个人既要下地又要照顾我娘,家里总是乱糟糟的。现在,屋里屋外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连窗户纸都糊了新的。

村里人很快就发现了变化。他们看到李秀珍不再是那个一点就炸的“母老虎”,而是变成了一个手脚麻利、沉默寡言的媳妇。她下地干活,一把力气不输给男人;回家洗衣做饭,照顾病人,样样都拿得出手。王婶又一次倚在我家门框上,这次的语气里满是赞许:“永子,你小子有福气啊。这秀珍,真是个会过日子的。你看,把你娘照顾得多好。”

我只能干笑着点头。福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到晚上,我们关上房门,这个家里最像夫妻的两个人,就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睡床,我睡地铺。我们之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条河。我们很少说话,偶尔的交流也仅限于“饭好了”、“该浇地了”这样的话。

她真的每个月准时给我五十块钱。每次都用一块手帕包得整整齐齐,放在桌上。我拿着那钱去镇上给我娘买药,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像个吃软饭的,靠着一个女人过活。这种感觉让我在村里男人面前抬不起头。可一想到我娘的病,我又把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给咽了回去。

我娘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有人照顾,吃得好,药也跟得上,她的咳嗽声少了,脸上也有了点血色。她不止一次拉着我的手说:“永子,秀珍是个好媳妇,你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我怎么跟她说,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我开始偷偷观察李秀珍。我想弄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的“打官司”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很节俭,近乎苛刻。家里的每一分钱,她都算得清清楚楚。她从不买新衣服,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红色的确良衬衫,只是颜色洗得有些发白。她也从不吃零食,赶集的时候,别的媳妇会买点瓜子糖块,她只会走到卖农具的摊子前,看看锄头和镰刀。

但她对我娘很大方。只要是医生说对身体好的东西,比如鸡蛋、骨头汤,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她还托人从城里带来一种据说对肺好的草药,味道很苦,她就自己先尝一下,确定不烫了,再端给我娘。

她还很爱干净。每天都要把地扫三遍,桌子擦得能照出人影。连院子里那只老母鸡下的蛋,她都会用布擦干净了才放进篮子里。

我越观察,就越觉得她不像村里人说的那样。她不“悍”,只是有自己的规矩和底线。她不跟村里的女人扎堆说闲话,也不喜欢占小便宜,所以显得格格不入。她就像一棵长在石头缝里的松树,笔直,坚硬,独自面对风雨。

可那件“官司”的事,她却再也没提过。我旁敲侧击地问过两次,她都用沉默挡了回来。那件事,好像是她心底最深的一道墙,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转眼到了夏天,雨水多,屋顶那个破洞开始漏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我找了几个盆和桶接水,还是弄得满地都是。我娘的炕头也湿了一片。

那天晚上,雨下得特别大。我躺在地铺上,听着雨点打在瓦片和水桶里的声音,心里烦躁得很。我翻了个身,看到床上的李秀珍也没睡。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块越来越大的水印。

“明天天晴了,我得去把房顶修修。”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她“嗯”了一声。

“得买新瓦,还要买油毡,又是一笔钱。”我像是在自言自语。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雨声。过了很久,我以为她睡着了,她却突然开口:“钱的事,你不用愁。我来想办法。”

第二天,雨停了。她一大早就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男人,是镇上专门做泥瓦活的李师傅。她跟李师傅在院子里比比划划,把修房顶的事说得清清楚楚,价钱也谈好了。我站在一边,像个外人,一句话也插不上。

李师傅干活的时候,我就在下面递瓦、和泥。李秀珍也没闲着,她爬上梯子,动作比我还利索。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她的衣领,她也只是随手用袖子一抹。

村里人路过,都停下来看。

“秀珍真是能干啊,这活男人都嫌累。”

“陈永娶了她,算是捡到宝了。”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个家,好像越来越像是她的了。我这个男人,反而成了多余的。

晚上,我浑身酸痛地躺在地铺上,怎么也睡不着。我第一次对我们的这种“合作关系”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得到了钱,我娘的病得到了照顾,可我失去的是什么?是一个丈夫的尊严,还是一个男人在家里的位置?

我开始觉得,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我得做点什么,至少,要让她明白,我也是这个家的一部分。

从那天起,我开始抢着干活。天不亮我就下地,把地里的活干完。回家就挑水、劈柴,不让她插手。她做饭,我就在旁边烧火。她喂我娘吃药,我就在旁边给我娘捶背。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但什么也没说。我们之间依然没有多余的交流,但气氛好像有了一点微妙的改变。有时候,我们俩在院子里一起干活,阳光照在身上,汗水流下来,一抬头,目光对上,她会很快地移开,但那瞬间的对视,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

秋天的时候,我娘的精神好了很多,甚至能下地走几步了。她看着院子里晒着的金黄的玉米,拉着秀珍的手,笑得合不拢嘴:“都是你的功劳,秀珍。我们家,好久没这么像个家了。”

李秀珍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嘴角似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天晚上,我躺在地铺上,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或许,我们不一定非要等到一年之后。或许,我们可以真的像个家一样过下去。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慢慢发了芽。

我决定要弄清楚“打官司”的真相。这不是出于好奇,而是我觉得,如果我们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家,我就不能被排斥在她最重要的心事之外。

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她。我发现,她每隔半个月,就会去一次镇上。每次去,都会买一些信纸和邮票回来。而且,她有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箱,那是她的嫁妆之一,她从不让任何人碰。

有一次,她去镇上,走得急,忘了锁那个箱子。

我心里天人交战。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这是对她的不尊重。可那个秘密像一个钩子,牢牢地钩住了我。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我走到箱子前,轻轻地掀开了盖子。

箱子里没有金银首饰,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沓沓厚厚的信,还有几本法律相关的书。书的页边都卷了角,上面用笔画满了各种记号。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信封上的地址是省城的一个监狱,收信人叫“李秀文”。我心里一动,秀珍的弟弟,不就叫李秀文吗?我听说过,他很会读书,是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是他们全家的骄傲。可后来,好像是高三那年,就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村里人传言,说他学坏了,在外面犯了事。

我颤抖着手,抽出了信纸。信是秀珍写的,字迹很清秀,但力道很大,像是要刻在纸上一样。

“秀文:

见字如面。

家里一切都好,勿念。娘的身体还行,爹还是老样子。我给你寄的钱和书收到了吗?你要好好看书,不要放弃。高老师说了,你的案子还有希望,我们找到新的证据了。你一定要在里面照顾好自己,千万别惹事。姐在这边都好,你放心。我结婚了,对方是个老实人,对我娘家都很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能快点攒够钱,把你弄出来。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姐在外面等着你。”

信很短,但我反反复e复看了好几遍,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原来是这样。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弟弟。那个“打官司”,是为了给她弟弟翻案。她嫁给我,这个她根本不了解的男人,忍受着村里的流言蜚语,像个男人一样干活,省下每一个铜板,都是为了那个在监狱里的弟弟。

我忽然明白了她所有的“悍”,所有的冷漠,所有的格格不入。那不是她的本性,那是她为自己披上的一层铠甲。在这层铠甲下面,是一个为了亲人可以付出一切的姐姐。

我把信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合上箱子,心里翻江倒海。我之前那些关于尊严、关于面子的计较,在她的这份沉重的承担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和可笑。我感到一阵羞愧。我一直以为是她在利用我,可实际上,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孤独地战斗着。

而我,作为她名义上的丈夫,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在为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而纠结。

那天晚上,她从镇上回来,脸色有些疲惫。我默默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诧异。

“谢谢。”她低声说。

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出现这样客气的词语。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我想告诉她,我都知道了。我想跟她说,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怕我的冒失,会打破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点脆弱的平衡,会让她重新竖起防备。

我决定用行动来表示。

从那以后,我更加拼命地干活。秋收的时候,我一个人把两家人的地都收了,没让她下地。我把家里所有的重活都包了,挑水、劈柴、修农具。我跟她说:“你不是要去镇上吗?家里的事你别管了,有我。”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多问。

她去镇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时候一去就是一整天。我知道,她肯定是去见那个“高老师”,商量案子的事。她回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脸的疲惫和凝重。

我开始学着做饭。一开始做得很难吃,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有时候还会烧糊。但我坚持学。我想让她回来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饭。

有一次,她回来得很晚,天都黑透了。我把饭菜在锅里热了一遍又一遍。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身寒气。我赶紧把饭菜端上桌。她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愣住了。

“你做的?”

“嗯。快吃吧,都凉了。”

她没说话,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我看见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我假装没看见,低头扒着自己碗里的饭。那顿饭,我们俩谁也没说话,但屋子里的气氛,却前所未有的温暖。

冬天来了,天冷得厉害。我睡在地铺上,只盖一床薄被子,冻得直哆嗦。有一天半夜,我被冻醒了,发现身上多了一床被子。是她的被子。我抬头看去,她把自己那床厚被子给了我,自己只盖着一床薄的。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胀。

我把被子抱起来,走到床边,轻轻地盖回到她身上。她似乎被惊醒了,睁开眼看着我。在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不冷。”我小声说,“你盖着吧。你是女人,比我怕冷。”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静止了。最后,她往床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上来睡吧。地上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看着她,她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了鞋,轻轻地躺了上去。

床很窄,我们俩的身体几乎要挨在一起。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能感觉到她身体传来的温度。我紧张得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我们就这样,背对背,躺在一张床上,度过了我们“新婚”以来的第一个真正的夜晚。

虽然我们依然没有夫妻之实,但从那一晚开始,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地上的那条界线,心里的那道墙,都在慢慢地消失。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自然。我会跟她说地里的收成,她会跟我说我娘的病情。我们开始像真正的夫妻那样,商量家里的事情。虽然我们从不谈论感情,但一种默契和信赖,已经在我们之间悄然生长。

她的小木箱,也不再上锁了。有时候,她会拿出那些法律书籍来看。遇到不认识的字,她会皱着眉头想很久。我知道她只有小学文化,看这些书肯定很吃力。

有一次,我看到她对着一个词看了半天,就凑过去问:“哪个字不认识?”

她指了指书上的“渎职”两个字。

我念给她听,又用我能理解的大白话给她解释了一遍意思。她听得很认真,然后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从那以后,帮她认字,成了我每晚的“功课”。我们俩凑在一盏昏黄的灯下,头挨着头,她指着书,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亲密地依偎在一起。那一刻,我常常会有一种错觉,觉得我们就是天底下最普通的一对夫妻,在为着共同的生活而努力。

我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和那些信件里,拼凑出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的弟弟李秀文,学习成绩一直拔尖,是全家人的希望。高三那年,学校的实验室失窃,丢了一些化学药品。因为秀文是保管钥匙的学生之一,而且平时性格有些内向,不爱和人交往,就被当成了重点怀疑对象。后来,有人在他床底下“搜”出了丢失的药品。尽管秀文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但还是被判了刑。

“我弟不是那样的人。”秀珍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一种倔强的光,“他从小就老实,连邻居家的鸡都不敢撵。他不可能去偷东西。”

她说,出事之后,她爹娘到处求人,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也没用。她爹一气之下病倒了,她娘整天以泪洗面。她一个女孩子,只能扛起所有事。她不相信她弟弟会偷东西,她觉得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去找过学校的老师,找过派出所,但没人理她。

后来,她听人说,可以请律师打官司。但请律师要很多钱。她一个农村女孩,上哪儿去弄那么多钱?她想过去城里打工,可爹娘身体不好,她又走不开。

“嫁人,是当时我能想到的,最快拿到一笔钱,又能留在家里照顾爹娘的办法。”她平静地叙述着,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听着,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我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是怎样独自一人,扛着这么沉重的秘密,走了这么久。

“那个高老师,是秀文以前的班主任。他不相信秀文会做那种事,这两年一直在帮我。我们查到了一些线索,怀疑是另一个同学干的,那个同学的父亲在县里有点关系。”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城里?”我问。

“快了。”她说,“高老师说,证据差不多齐了,就等钱了。请律师、去省城活动,至少要五千块钱。”

五千块。在2002年的农村,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我算了算,她每个月给我娘五十块药钱,自己省吃俭用,再加上种地的收入,一年下来,能攒下一千块就不错了。离五千块,还差得远。

“还差多少?”我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三千多。”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三千多,对我们这个家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我看着身边熟睡的她,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扛着了。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找到村里的养猪大户刘叔,跟他说,我想把家里的两头猪卖了。那两头猪,是我娘的命根子,养了一年多,本来是准备过年卖了,给我攒钱娶媳妇的。现在媳妇是有了,但这猪,有了新的用处。

刘叔很惊讶:“永子,这猪还没到最肥的时候,现在卖不划算啊。”

“我急用钱。”我说。

卖猪的钱,加上家里所有的积蓄,一共凑了八百多块。我把钱用布包好,回到家,放在李秀珍面前。

她看着桌上的钱,愣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猪卖了。家里的钱也都在这了。虽然不多,你先拿着。”我说。

她看着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她一直像个战士,从不示弱。但此刻,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情绪。

“陈永……”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知不知道,这钱对你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但我也知道,秀文的事,比这些钱重要。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一家人”这三个字,我说得很轻,但落在她耳朵里,却像是重锤。她低下头,肩膀微微地颤抖。我看到有泪水滴落在桌上那包钱上,晕开了一个个小小的水印。

她没有说谢谢。她只是站起来,回到房间,从那个小木箱里,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毛衣。

“这是……我给我弟织的。本来想等天再冷点寄过去。”她把毛衣递给我,“你试试。”

我接过来,毛衣很厚实,一针一线都织得很密。我套在身上,大小正合适,很暖和。

“以后,你就穿着吧。”她说。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最后一层隔阂也消失了。我们不再分你我,家里的钱放在一起,家里的事一起商量。为了凑够那笔钱,我们想尽了办法。我白天去镇上的工地打零工,搬砖、和水泥,一天能挣二十块钱。晚上回来,继续编筐。李秀珍把家里的几亩地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养了更多的鸡鸭,攒下的蛋都拿去卖了。

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苦,每天都累得沾床就睡。但我们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贴近。我们很少说话,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我会在她看书看得眼睛酸的时候,给她端上一杯热水。她会在我打工回来晚了的时候,给我留一盏灯,一碗热汤。

村里人看着我们俩的变化,都说李秀珍被我“收服”了。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谁收服了谁,而是两颗为了生活而挣扎的心,找到了彼此的依靠。

钱,就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地攒着。离五千块的目标,越来越近。

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意外发生了。

那天我正在工地上干活,王婶家的儿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找我,说我娘突然晕倒了。我魂都吓飞了,扔下手里的活就往家跑。

回到家,我娘躺在炕上,脸色惨白,已经不省人事。李秀珍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我们赶紧找了村里的牛车,把我娘送到了镇卫生院。

医生检查后,脸色很沉重。他说,是肺病急性发作,引发了心衰,必须马上住院抢救,而且后续的治疗费用会很高。

我拿着缴费单,看着上面那个数字,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住院押金就要一千块。我们俩辛辛苦苦攒了那么久的钱,刚看到一点希望,现在……

李秀珍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笔钱,是我们给秀文翻案的全部希望。如果现在用了,那秀文的事,就又遥遥无期了。

一边是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娘,一边是蒙冤在狱中苦苦等待的弟弟。这个选择题,太残酷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中,我看到李秀珍走到我面前。她的脸色也很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从怀里掏出那个我们攒了很久的钱袋,塞到我手里。

“去,交钱。”她说,“救娘要紧。”

我看着她,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那……秀文怎么办?”

“娘只有一个。”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但她没有让它掉下来,“秀文那边,我再想办法。他会理解的。如果为了他,眼睁睁看着娘没了,他就算出来了,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我握着那个沉甸甸的钱袋,感觉有千斤重。我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心里有多痛。那是她唯一的弟弟,是她这两年所有努力和牺牲的意义所在。

我没有再犹豫,拿着钱去交了费。

我娘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总算脱离了危险,但身体也彻底垮了,以后只能躺在床上静养,药也不能停。我们攒下的钱,花得一干二净,还欠了医院一些。

出院那天,我去接她们。李秀珍搀扶着我娘,我背着行李。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们谁也没说话,但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秀文的事,像一块巨石,重新压在了她的心上。

回到家,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不,比原点更糟。钱没了,还欠了债。

那几天,李秀珍的话变得更少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干活,照顾我娘,但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看着西边的方向,一坐就是一下午。我知道,她在想她弟弟。

我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里像刀割一样。我觉得是我拖累了她。如果不是我娘的病,那笔钱早就凑够了,说不定现在案子已经有了进展。

有一天晚上,我们都躺在床上,谁也睡不着。

“对不起。”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是我没用。”

她在黑暗中翻了个身,面对着我。“不关你的事。”她的声音很轻,“这是命。”

“我不信命。”我说,“秀珍,你别放弃。钱没了,我们再挣。只要我们俩在一起,总有办法的。”

她没有回答,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陈永,”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你……后悔吗?娶了我,不仅没过上好日子,还背了一身债。”

“不后悔。”我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以前,我活着,就是为了让我娘活着。现在,我活着,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有你,有娘,有……秀文。我觉得,现在才像个人样。”

黑暗中,我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她的手心,还是那么粗糙,布满了老茧,但那份温度,却一下子传到了我的心里。

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彼此的手。那一刻,我无比确定,这个女人,就是我要用一辈子去守护的人。不管前路有多难,我都要和她一起走下去。

第二天,我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我跟秀珍说:“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去借钱。”

“跟谁借?”她问。在农村,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借钱比登天还难。

“高利贷。”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行!”她立刻反对,“那是个无底洞,会把我们家拖垮的!”

“我知道有风险。”我看着她,眼神坚定,“但这是最快的办法。秀文的案子不能再拖了。多拖一天,他就在里面多受一天罪。你放心,我年轻,有的是力气。我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去砖窑厂拉砖,我一定能把钱还上。”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她眼里的挣扎和感动,我都看在眼里。

最终,她点了点头。

我通过工地上一个工友的路子,借了三千块钱。利息高得吓人。我拿着那笔滚烫的钱,心里既害怕又充满了力量。

我把钱交给秀珍,说:“你明天就和高老师去省城。家里的事,有我。”

她接过钱,手在抖。她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做了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动作。她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的身体在颤抖,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我的衣服。

“陈永,谢谢你。”她在我耳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等我回来。”

第二天,她走了。

她走后,家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我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转。天不亮就起床,给我娘做好饭,喂她吃完药,然后就去工地。中午只有一个小时吃饭时间,我还要跑回家,看看我娘的情况。下午下班,我顾不上吃饭,直接去砖窑厂,拉砖到半夜。

每天回到家,都是一身的泥和汗,累得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但我心里却不觉得苦。我一想到秀珍正在为我们的未来奔波,一想到秀文能有希望出来,我就觉得浑身都是劲。

我娘看着我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永子,你这是在拿命换啊。为了那个家,值得吗?”

我给我娘擦干眼泪,笑着说:“娘,值得。现在这个家,才是我想要的家。”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秀珍的来信。信上说,她和高老师已经请了律师,把新的证据交上去了,法院已经决定重审这个案子。她说,律师看了材料,说翻案的希望很大。

信的最后,她写道:“陈永,在家照顾好娘,也照顾好自己。勿念。”

我拿着那封信,手都在抖。我跑到院子里,对着天空,大声地喊了出来。积压在心里所有的疲惫和压力,在那一刻,都随着那声呐喊烟消云散。

日子还在继续。我还清高利贷的那天,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我瘦了二十多斤,整个人黑得像块炭,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那天,我特意去镇上割了二斤肉,炒了两个菜,还打了一瓶酒。我给我娘夹了一块肉,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娘,债还清了。”我笑着说。

我娘看着我,眼泪又下来了。“好,好啊。这下,我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回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李秀珍。她也瘦了,也黑了,但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孩,虽然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但眉眼间和秀珍有几分相像,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神气。

是秀文。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思绪都停滞了。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

“哥。”那个男孩,看着我,小声地叫了一句。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秀珍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笑了。她的笑容,像春天的阳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

“陈永,”她说,“我回来了。我们,回家了。”

那天晚上,我们家的小小的土屋里,第一次坐满了人。秀文给我们讲了他在里面的经历,讲了他怎么坚持学习,没有放弃希望。他说,是姐姐的信,给了他最大的支撑。

他说着说着,站起来,对着我和秀珍,深深地鞠了一躬。

“哥,姐,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赶紧扶起他,说:“傻小子,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谢。”

秀珍在一旁看着我们,脸上一直带着笑。

吃完饭,秀文和我娘睡在炕上,他们有很多话说。我和秀珍回到我们的房间。

床上铺着新的被褥,是秀珍回来后换上的。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们俩相对而坐,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但我们都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那份长达一年的“合同”,那些关于未来的不确定,都结束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先开口问。

“秀文想继续读书,考大学。”她说,“他耽误了两年,得补回来。高老师说可以帮他联系学校。”

“好。”我说,“读书好。学费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点点头,看着我,眼神里有光在闪动。“陈永,你呢?”

“我?”我笑了笑,“我就想,好好种地,好好打工,让你,让娘,让秀文,都过上好日子。我想把这个房子翻新一下,至少,不能再漏雨了。”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很轻。

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帮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她的手指很温暖,轻轻地触碰到我的皮肤,让我心里一阵悸动。

“陈永,”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以前,我谢谢你。以后,我的下半辈子,就交给你了。”

我看着她,这个曾经被全村人叫做“母老虎”的女人,这个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一个家,扛起了一桩冤案的女人,这个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选择和我站在一起的女人。

我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这一次,不是出于感激,也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发自内心的,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珍视和爱护。

“好。”我说。

窗外,月光如水,洒满了整个院子。我知道,我们家的苦日子,到头了。未来的路可能还会有很多困难,但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因为,我们是一个家。一个真正的,用信任、担当和不离不弃,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家。

来源:进取星星c8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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