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堤西惊蛰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11 09:22 1

摘要:一九七零年的春水漫过范公堤时,芦苇荡里还藏着冰碴子。纪军猫腰钻进堤西的芦荻丛,布鞋陷进泥泞,惊起几只青脚鹬。他怀里揣着的情书被体温焐得发潮,墨字洇开淡淡的山影。

一九七零年的春水漫过范公堤时,芦苇荡里还藏着冰碴子。纪军猫腰钻进堤西的芦荻丛,布鞋陷进泥泞,惊起几只青脚鹬。他怀里揣着的情书被体温焐得发潮,墨字洇开淡淡的山影。

这条横贯苏北的范公堤,早年被潮汛撕开个口子,堤西便成了三不管的荒滩。芦苇长得比人高,芦花像孝帽似的在风里晃。纪军是吃堤西芦苇根长大的待业青年,此刻正透过芦苇缝隙,死死盯住堤上那个骑自行车的粉色身影。

李爱武的车铃叮铃铃响,车把上挂着的帆布包拍打着车杠。她今天要去公社报到当会计,父亲李土改特意给车座包了块新毛巾。车轮碾过堤面碎石,惊飞一群麻雀。

“李会计!”纪军突然从芦苇里钻出来,拦在车头前。他从鱼篓里掏出条活蹦乱跳的鲫鱼,鱼尾甩出的水珠溅到李爱武的的确良裤脚上。

李爱武猛捏车闸,车轮在砂石地上滑出半尺。“你……”她认出了这是父亲常骂的“堤西二流子”,眉头蹙成疙瘩。

纪军把鱼塞进她车筐,情书从鱼鳃边露出角:“给、给你爹下酒……”他耳根红得像烧炭,布鞋头还沾着河泥。

“胡闹什么!”一声断喝从堤坡下传来。李土改撑着捞草的木船靠岸,法官制服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的半截小臂青筋暴起。“纪军,你档案还在待业青年名册上,倒学会拦路耍流氓了?”

纪军梗着脖子把鱼往车筐深处按,那封情书彻底滑出来,飘到李土改脚边。法官用皮鞋尖碾住信纸,冷笑像堤西的倒春寒:“我家爱武要嫁的是工人阶级,不是整天摸鱼抓虾的二流子!”

这时公社的喇叭突然响起通知:“县放映队今晚在晒谷场放印度片《流浪者》,请社员们自带板凳观看!”人群像潮水般往堤上涌。李爱武趁机推车要走,纪军却追着喊:“我修柴油机在行!晚上帮你占座!”

暮色染红芦苇荡时,晒谷场两根竹竿支起泛黄的幕布。李爱武坐在父亲身边,看见纪军蹲在发电机旁捣鼓。当放映员喊“发电机故障”时,那小子果然举起油污的手:“我会修!”

黑暗里坚修的一刻钟,成了纪军一生最漫长的特写。他拧紧漏油螺丝时,听见身后李爱武对女伴说:“电影里法官真糊涂,非要信贼的儿子一定是贼。”柴油味混着她话音里的怜悯,熏得他眼眶发酸。

散场时他挤到她身边,往她兜里塞了把炒南瓜子。李土改一把拍掉,瓜子撒进堤坡的泥水里。但李爱武弯腰拾起几粒时,突然低声说:“拉兹当流浪汉是因为社会不公,你不是。”

这句话让纪军连夜蹚进芦苇荡,挖了捧最肥的芦根,用荷叶包好塞进李家窗缝。荷叶上拿芦秆划着:“堤西的芦根甜,不信你尝尝。”

十天后,巩红安在派出所档案记下:“纪军多次潜入堤西广播站偷放《流浪者》歌曲。”而李爱武在日记本里写:“幕布雪花飘时,他修发电机的样子,像极了拉兹修摩托车。”

春夜的露水打湿纪军肩头的补丁,他站在李爱武窗下哼“阿巴拉古”。窗户突然推开条缝,半块烤山芋咚地落在他脚边。窗扉合拢前,他听见极轻的叹息:“傻子,堤西的狼狗凶得很。”

他啃着带牙印的山芋在月光下狂奔,布鞋踩化了一路霜痕。范公堤上“阶级斗争为纲”的标语在夜色里褪成灰白,他却觉得每个字都像刚挖的芦根,嚼着嚼着就能咂出点甜味。

来源:品则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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