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葡萄牙里斯本的国家先贤祠里,砖石沉默地收藏着一个国家的记忆,两位女性的名字在此格外醒目,索菲娅·安德雷森便是其中之一。她的诗不像惊雷,却如清晨的微光,漫过时光的缝隙,把未来、故乡、孤独与爱,都酿成了可触摸的字句。若以雅各泰式的温柔与克制回望她,便会发现,她的
在葡萄牙里斯本的国家先贤祠里,砖石沉默地收藏着一个国家的记忆,两位女性的名字在此格外醒目,索菲娅·安德雷森便是其中之一。她的诗不像惊雷,却如清晨的微光,漫过时光的缝隙,把未来、故乡、孤独与爱,都酿成了可触摸的字句。若以雅各泰式的温柔与克制回望她,便会发现,她的一生与诗,本就是同一件事——在世界的喧嚣里,坚守一份纯粹的眺望。
一、她切开清晨,露出万物的清新内核
雅各泰写自然,总爱捕捉那些“不被察觉的瞬间”,索菲娅亦是如此。在她的诗里,清晨从不是模糊的黎明,而是一枚被轻轻切开的果实,内核里盛着最本真的清新。她不刻意渲染热闹,只以极简的笔触,把自己“放进”清晨里,仿佛与晨光、微风,达成了无声的和解。
这份对清晨的偏爱,藏在她的诗句里,字字皆是留白:
“清晨
像一枚果实从中间切开露出清新的内核
这才是清晨我走入其中”
她写清晨,亦是在写一种“开始”——不是轰轰烈烈的启程,而是安静的、充满希望的新生。就像她笔下的花朵,始终坚守着“未来是一个清晨”的诺言,这份坚守,成了她诗歌的底色,也成了她面对世界的姿态:不慌不忙,却始终向着光亮。
二、玫瑰与自由:在明媚里看见时光的指令
雅各泰的诗中,常藏着“美与消逝”的温柔叩问,索菲娅也同样凝视过这份矛盾——玫瑰的灿烂与凋零,自由的破碎与留存。她曾说“从诸神那里期待的自由已化为齑粉”,语气里没有激烈的控诉,只有一种历经世事后的清醒,可当目光落在玫瑰上,又生出了对生命本真的珍视:玫瑰虽受时光指令,既要盛放,也要死去,却依然在明媚里露出灿烂的脸容。
这份清醒与珍视,被她写进诗行,淡却又深刻:
“我从诸神那里期待的自由已化为齑粉。
我采摘的玫瑰在明媚的时间里露出灿烂的脸容,
时间命令它们盛放,也命令它们死去。”
她不逃避自由的破碎,也不惋惜玫瑰的凋零,只是平静地记录下这份“时光的指令”。就像雅各泰写落叶,不叹其衰,只赞其曾热烈生长,索菲娅写玫瑰与自由,亦是如此——接纳消逝,才能更懂当下的珍贵。
三、在孤独年代,寻找“风中的自己”
雅各泰擅长写孤独,却从不让孤独变得沉重,而是让它成为与自己对话的契机。索菲娅生活的年代,有孤独,有不确定,有“面具和谎言”,可她没有沉溺于悲伤,反而在朋友离散、时代喧嚣里,选择走向阳光、大海与风,去寻找那个真实的自己。
她直面年代的困境,也坦诚自己的追寻,诗句里没有抱怨,只有一份坚定的执着:
“这是孤独和不确定的年代
恐惧的年代,背叛的年代
不公不义的年代否定的年代”
“我的朋友们,有的死了,有的远离,还有的,为抗拒时代而撞得头破血流。
我憎恨一蹴而就,
在阳光中,在大海中,在风中,
我寻找我自己。”
她不像斗士般呐喊,却以“寻找自己”的姿态,对抗着年代的浮躁。就像雅各泰在山野里坚守诗意,索菲娅在阳光与大海间,守住了自己的节奏——不随波逐流,不敷衍人生,哪怕世界喧嚣,也始终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四、重返诗歌:如归故乡,举起万盏灯火
雅各泰曾说“诗歌是返回故乡的路”,这句话仿佛也是索菲娅的心声。当岁月带走童年,当生活留下遗憾,她选择“重返诗歌”,不是逃避,而是回归——像回到祖国、回到故乡那样,回到那个能让她探求万物真谛的地方,然后举起万盏灯火,发出爱的呼喊。
这份对诗歌的眷恋,是她最深情的告白,字句里满是归乡般的温暖:
“如同回到祖国,回到故乡
回到我不小心失去的童年
我将重返诗歌
只为坚持探求万物的真谛
只为举起万盏灯火发出爱的呼喊”
在她眼里,诗歌从不是文字的游戏,而是灵魂的栖息地。就像雅各泰在诗歌里与自然相拥,索菲娅在诗歌里与故乡重逢、与爱相遇,哪怕经历过失去,也能在诗中找回力量,把爱与真谛,传递给每一个读诗的人。
五、在此赤身歌唱:我是万物的回声,因爱永恒
雅各泰的诗,终会走向“与万物相融”的平静,索菲娅的诗亦是如此。走到人生的后半程,她写下“在此,我最终脱下了身影”,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过往的惋惜,只有一种与万物相融的自由——是月亮与花园的回声,是静谧的起舞,是属于所有爱过之物的自己。
这份与万物相融的通透,是她诗歌的终章,也是她人生的答案:
“在此,我最终脱下了身影
一切皆游戏,万事皆须臾,
我赤身歌唱,在万物的核心。
在此我是自由的——
是月亮和花园的回声,
是静谧的起舞,是预知的挥舞的手势,
在此我属于所有我爱过的事物。”
“而是因为我是万物的回声,
在爱情之中我因为爱而得以永恒。”
她不追求永恒的生命,却在爱与万物的回声里,实现了另一种永恒。就像雅各泰在自然里找到生命的意义,索菲娅在诗歌与爱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永恒——不被身份定义,不被时光束缚,只做万物的回声,因爱而不朽。
索菲娅·安德雷森(Sophia de Mello Breyner Andresen,1919-2004),葡萄牙卓越女诗人,在国内外屡获大奖,1999年斩获葡萄牙文学最高荣誉“卡蒙斯文学奖”。她的诗歌兼具自然的纯粹与生命的通透,既直面年代的孤独与困境,也坚守对爱、真谛与未来的眺望,文字淡却有力,如清晨微光,浸润人心。
2014年,在她去世十年后,正式进入葡萄牙国家先贤祠——这里安放着国家最重要的政治家、作家与艺术家,是对个体国家集体记忆地位的最高认可。迄今,她仍是先贤祠中仅有的两位女性之一,其诗歌与人生,早已成为葡萄牙文化中不可磨灭的印记,代表作收录于《未来是一个清晨:索菲娅·安德雷森诗选》。
孤旅
2025年10月8日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