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人吃饭,保姆蒸80个包子要带回家,我直接下单8斤人中黄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07 23:05 1

摘要:王阿姨走的时候,那个装了八十个包子的巨大塑料袋,像一尊冰冷的神像,供在我们家门口。

王阿姨走的时候,那个装了八十个包子的巨大塑料袋,像一尊冰冷的神像,供在我们家门口。

我赢了,却感觉自己像个浑身扎满窟窿的破麻袋,呼呼地往里灌着北风,从里到外,凉得透透的。

那句“人中黄”,其实我根本没下单,我甚至都不知道那玩意儿上哪儿买去。它就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从我心里最阴暗的角落冒出来,狠狠扎在了王阿姨的脸上,也扎穿了我们之间那层本就不算牢固的、名为“情分”的窗户纸。

从此,我们家,就只剩下我和梅玲,两个人,三顿饭,和一个再也回不去的昨天。

事情,得从那天中午那顿饭说起。

第1章 一顿变了味的午饭

那天中午的阳光很好,透过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洒在饭桌上,给那盘清炒西蓝花都镶上了一层金边。

梅玲胃口不错,多喝了半碗汤。

她病了好几年了,身子骨软得跟面条似的,大部分时间都得在床上或轮椅上待着。能这样安安稳稳地坐在桌边,自己拿着勺子喝汤,对我来说,就是顶好的日子。

王阿姨的手艺没得说,一道普普通通的冬瓜排骨汤,让她炖得奶白,喝一口,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下来。

“王阿姨,你这汤炖得是越来越好了,比外面馆子的都强。”我由衷地夸了一句。

王阿姨系着她那条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站在厨房门口,脸上笑开一朵菊花:“沈师傅喜欢喝就行,下午我还得给梅玲姐熬点小米粥,养胃。”

她总是叫我“沈师傅”,叫我爱人“梅玲姐”。

我是个干了一辈子钳工的老工人,退休前在厂里带徒弟,人人都尊称我一声“沈师傅”,听惯了,觉得亲切。梅玲比王阿姨大几岁,叫声“姐”,也妥帖。

我们家的气氛,一直都很好。

王阿姨来我们家三年了。三年前,梅玲一场大病,差点没挺过来。出院后,医生说得好生养着,不能累,不能气。我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伺候了半个月,自己先瘦了十斤,梅玲看着我,直掉眼泪。

没办法,托了街坊,找了家政公司,请来了王阿姨。

王阿姨是农村来的,人看着老实,手脚麻利,话不多,但眼头活泛。给梅玲擦身、按摩、做饭、打扫卫生,样样都干得井井有条。

最难得的是,她有耐心。梅玲有时候疼得厉害,脾气上来,会说些不中听的话。王阿姨从来不往心里去,总是一边轻轻给她捶着背,一边温声细语地哄着:“姐,我知道你难受,你骂我两句,心里能舒坦点也行。”

时间长了,我们早没把她当外人。她的工资,我月月准时发,逢年过节,红包、礼物,一样不少。梅玲穿不了的旧衣服,料子都还好好的,也都洗干净了,让她带回去给家里人穿。

我总觉得,人心换人心。我对她好,她自然会尽心尽力地照顾梅玲。

这三年,也确实如此。

吃完饭,我扶着梅玲回房间午睡。王阿姨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收拾。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是厨师机在和面。

我有点奇怪,这刚吃过午饭,怎么又和上。

我从卧室出来,走到厨房门口,一股浓郁的酵母味儿扑面而来。王阿姨正满头大汗地把一大坨发好的面团从厨师机里取出来,那面团,白白胖胖的,足有十几斤重。

旁边的灶台上,一口大蒸锅已经烧上了水,热气腾腾。另一边,一个巨大的不锈钢盆里,是调好的肉馅,韭菜猪肉的,绿油油的韭菜末混着粉色的肉糜,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王阿姨,这是干啥呢?晚上吃包子?”我问。

“不是,”王阿姨头也不抬,两只手飞快地把面团搓成长条,揪下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沈师傅,我儿子明天休息,让他过来拿点包子回去。他们两口子上班忙,孩子又小,顾不上做饭。”

我点点头,没多想:“行啊,应该的。多做点,让他们带回去,省得开火了。”

年轻人不容易,我理解。

王阿姨“哎”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擀皮,包馅,一个个圆滚滚的包子,褶子捏得又匀又好看,像一件件艺术品,很快就在案板上排成了一支军队。

我看着她忙活,心里还挺感慨。这年头,这么能干又实在的保姆,不好找。

我转身回了客厅,拿起报纸,戴上老花镜,准备看会儿新闻。

可厨房里的动静,一直没停。

蒸锅的“嘶嘶”声,案板的“砰砰”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停不下来的劳动交响曲。

我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做点包子给儿子带回去,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那面团,那肉馅,看着就不像是三五个人一两顿能吃完的量。

我放下报纸,又走回厨房。

这一看,我愣住了。

灶台上、餐桌上、甚至连空着的椅子上,都摆满了蒸好晾凉的包子。白白胖胖,挤挤挨挨,一眼望过去,跟个包子山似的。

王阿姨还在包,她面前的案板上,又是一排出得整整齐齐的“新兵”。

“王阿姨,”我的声音有点干,“你……你这是包了多少个啊?”

王阿姨直起腰,捶了捶后背,额头上全是汗。她看着那些包子,脸上带着一种丰收般的满足感,笑着说:“不多不多,也就……七八十个吧。”

七八十个?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我们家,就我和梅玲两个人吃饭。王阿姨自己也吃不了多少。我们家的面粉、猪肉、韭菜,都是我亲自去超市买的,挑最好的买。

我不是小气的人,给儿子带点吃的,天经地义。十个,二十个,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这七八十个,是什么概念?

这几乎是把我们家一个星期的肉、半袋子面粉,全都变成了包子。

这已经不是“带点”,这是“搬运”了。

阳光依旧很好,但照在那些白得晃眼的包子上,我却觉得有点刺眼。

那顿午饭的鲜美味道,好像一下子就从我的记忆里溜走了,只剩下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变了味的腻歪。

第2章 八十个包子的分量

我的脸色,估计不太好看。

王阿姨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了,透出几分局促和不安。

“沈师傅,是不是……我用家里的面和肉太多了?”她试探着问,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座“包子山”。

心里像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我这个人,在厂里干了一辈子技术活。一把锉刀,一块钢板,要做到多大的公差,图纸上标得清清楚楚,零点零几毫米都不能差。做人做事,我也讲究个规矩,讲究个分寸。

这八十个包子,就像一个超出了所有公差范围的零件,突兀地摆在我面前,让我浑身难受。

“王阿姨,”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你儿子一家三口,一顿能吃几个包子?这八十个,他们得吃到什么时候?”

王阿姨的眼神有些闪躲,她搓着围裙的一角,小声说:“不光是他们吃……我姑娘下周也回来,还有我老家的亲戚……想着,一次多做点,放冰箱里冻起来,他们啥时候想吃,拿出来热热就行,方便。”

原来如此。

这已经不是给儿子一家带饭了,这是把我们家当成了她整个家族的免费食堂。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但我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梅玲还在睡觉。我不能跟她吵,惊动了梅玲,对她身体不好。

我把声音压得更低,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王阿姨,我们是雇主,你是保姆。我付你工资,你提供劳动。家里的米面粮油,是给你、给我和梅玲姐吃的。你偶尔给家里人带点饭菜,这叫情分,我没意见。但是你今天这个做法,不叫情分,这叫占便宜,你懂吗?”

王阿姨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

“沈师傅,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来你家三年,我怎么对梅玲姐的,你都看在眼里。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不就是多用了点面,多用了点肉吗?值几个钱?你要是觉得亏了,我……我给你钱!”

她说着,就要去解腰上的围裙,好像要去拿钱包。

她这个动作,更是火上浇油。

这不是钱的事!

这是尊重!这是规矩!

我一个月给她开六千块的工资,在保姆市场里,不算低了。我自问,在生活上,从没亏待过她。她把我的善意和信任,当成了什么?当成了可以随意践踏的理所当然?

“你给我站住!”我喝了一声。

王阿姨被我吓得一哆嗦,停住了动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钱?你觉得这是钱的事?”我指着那些包子,手指都在发抖,“我买的肉,是超市里最好的前腿肉,三十多一斤。我买的面,是高筋雪花粉。我不是心疼这点钱,我是心疼我的信任!我把你当自己人,你呢?你把我当什么?冤大头吗?”

“我没有……我真没有……”王阿姨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案板的面粉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灰色印记。

“我就是……我就是想着,我在这儿吃得好,用得好,我家里人还在乡下……我儿子他们也不容易,我想让他们也尝尝……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她的哭诉,没有让我心软,反而让我更加烦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我的不容易,谁来体谅?梅玲躺在床上,吃药打针,那是我的不容易。我一把年纪,退休金不算多,要付你的工资,要付梅玲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不容易。

你的不容易,不能成为理直气壮占别人便宜的理由。

“别说了。”我摆摆手,感觉一阵头晕。

“这些包子,你儿子来了,让他全部带走。以后,不要再有下次了。”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客厅里,阳光依旧明媚,但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坐在沙发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听见厨房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那声音,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割着我的神经。

我知道,我话说重了。

可是,那八十个包子的分量,沉甸甸地压在我心里。

它压垮的,不仅仅是几斤面粉和猪肉,更是我们之间那份脆弱的、经不起考验的信任。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跳动声,一下比一下沉。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特别失败。

第3章 心里的那杆秤

一下午,家里安静得像没人一样。

王阿姨没再出过厨房,不知道是在继续包那剩下的面,还是在默默地流泪。

梅玲睡醒了,我推着她去卫生间,给她倒水,喂她吃药,一切都亲力亲ž为。

“老沈,王阿姨呢?”梅玲看着我,眼神里有些疑惑,“下午不是该给我按摩腿了吗?”

“她……她家里有点事,在厨房打电话呢。”我撒了个谎。

我不想让梅玲知道这件事。她的情绪不能有大的波动,医生嘱咐过的。

梅玲“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她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眼神有些飘忽。

我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明白。这个家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那颗敏感的心。她只是不想说破,不想让我为难。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她削苹果。

苹果皮被我削得断断续续,坑坑洼洼。

我的心,也像这个苹果一样,被什么东西啃得乱七八糟。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小人儿说:“沈师傅,你做得对!无规矩不成方圆。今天她敢拿八十个包子,明天就敢拿别的东西。这种风气,绝不能助长!”

另一个小人儿却说:“老沈啊老沈,你是不是太较真了?王阿姨照顾梅玲三年,没有她,你这日子能过得这么安稳吗?她就是个农村妇女,没什么文化,贪点小便宜,也是有的。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为这点事,伤了和气,值得吗?”

是啊,值得吗?

我眼前浮现出王阿姨刚来我们家时的样子。

那时候,她比现在还黑,还瘦,穿着一身不合体的旧衣服,站在门口,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梅玲那时候刚出院,身上还插着管子,大小便不能自理。

我一个大男人,连给她翻身都怕弄疼了她。

是王阿姨,不怕脏,不怕累。给梅玲擦洗身体,处理秽物,眉头都不皱一下。

有一次,梅玲半夜发高烧,说胡话。我吓得六神无主,只会打120。

是王阿姨,临危不乱,一边用温水给梅玲擦拭身体物理降温,一边指挥我准备东西,一直忙到救护车来。

医生说,幸亏降温及时,不然高烧把脑子烧坏了,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一次,我下班回家,在楼下被一个骑电动车的小伙子撞倒了,腿上划了个大口子,直流血。

是王阿姨,二话不说,背起我就往社区医院跑。她那么瘦小的个子,背着我一百四五十斤的体重,硬是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到了医院,她挂号、缴费,比我还着急。医生给我缝针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眼圈都红了。

她说:“沈师傅,你可不能有事。你要是倒下了,梅玲姐可怎么办啊?”

那一刻,我真的把她当成了亲人。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过。

心里的那杆秤,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一边,是八十个包子所代表的“占便宜”和“没规矩”。

另一边,是三年来的“尽心尽力”和“雪中送炭”。

到底哪个更重?

我削苹果的手,停了下来。

刀刃锋利,映出我那张布满皱纹、写满纠结的脸。

我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

我错在,把一个复杂的“人”,当成了一个简单的“零件”来处理。

零件超了公差,可以报废。

可人呢?人是有感情的,有苦衷的,有她自己的一套生存逻辑的。

我用我的“规矩”,去衡量她的“生活”,是不是太傲慢了?

或许,我应该换一种方式。

比如,心平气和地跟她说,阿姨,我知道你家里不容易,以后需要什么,你跟我说,我给你买。但是别自己拿,这样不好。

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居高临下地,用“冤大头”和“占便宜”这样伤人的词去指责她。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老了,脾气却还这么冲。

梅玲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

“老沈,”她轻声说,“去跟王阿姨道个歉吧。”

我一愣。

“你都知道了?”

梅玲点点头:“你们在厨房说话,我听见了。不怪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杆秤。但是老沈,水至清则无鱼。王阿姨她……不容易。”

她顿了顿,继续说:“去年她老家发大水,房子都淹了。她男人身体又不好,干不了重活。儿子儿媳妇挣的钱,也就够养活孩子。全家都指着她这点工资呢。她拿那些包子,可能……可能是想让家里人觉得,她在大城市过得很好,很有面子吧。”

这些事,王阿姨从来没跟我说过。

梅玲的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地,却一下下地,敲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面子。

对于一个在底层挣扎的人来说,有时候,面子比里子还重要。

那八十个包子,在她儿子、姑娘、亲戚面前,或许就是她在大城市里辛苦打拼换来的“体面”。

而我,却用最刻薄的方式,撕碎了她的这份“体面”。

我的脸,开始发烫。

手里的苹果,也变得沉甸甸的。

我站起身,对梅玲说:“我知道了。我……我去跟她说。”

我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走向厨房。

心里准备了一肚子道歉的话。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悄然酝酿。

第4章 “人中黄”的风波

我走到厨房门口,刚想开口,王阿姨却先说话了。

她背对着我,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哭了很久。

“沈师傅,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没跟你说一声,就用了那么多东西。”

她的态度很诚恳,是在认错。

我心里一松,准备好的那些道歉的话,也到了嘴边。

“王阿姨,其实我……”

我话还没说完,她又开口了,打断了我。

“但是,我还是觉得我没做错什么。”

我愣住了。

她转过身,眼睛又红又肿,像两颗熟透的桃子。但她的眼神里,却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倔强。

“我在你家干了三年,我当牛做马,把梅玲姐伺候得好好的。我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没吃过一顿安生饭。我拿点面,拿点肉,怎么了?就当是我这三年加班的加班费,不行吗?”

她的话,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了我的耳朵。

我刚刚升起的那点愧疚和同情,瞬间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加班费?

我每月给她六千,一分没少过。节假日三倍工资,我也照给。她自己说,过年不回家,留下来照顾梅玲,我额外给了她一个两千块的大红包。

现在,她竟然用“加班费”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这已经不是贪小便宜了,这是在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王阿姨!”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亏待过你吗?加班费?你要是觉得我给的工资低了,你可以提,我们可以商量。但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自己给自己‘发’加班费!”

“我怎么提?”王阿姨也激动起来,声音尖利,“你们城里人,嘴上说得好听,心里都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我要是提加钱,你肯定觉得我贪得无厌,马上就把我辞了!我不敢!”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之间的沟通,彻底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我认为这是“规矩”和“诚信”的问题。

她认为这是“阶级”和“歧视”的问题。

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候,梅玲在卧室里喊我:“老沈,老沈,你们别吵了……”

她的声音很虚弱,带着哭腔。

我心里一揪,更是又气又急。

“王阿姨,你看看,你把梅玲姐都吵到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包子你拿走,以后,别再这样了。行不行?”我试图做出最后的让步。

我只想赶紧结束这场争吵,让梅玲能清静一会儿。

可是,王阿姨已经被自己的委屈和愤怒冲昏了头脑。

她冷笑一声:“怎么?嫌我吵到你老婆了?沈师傅,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梅玲姐的面子上,我早就不伺候了!你以为你那点钱,真能买到我的尽心尽力?我那是可怜梅玲姐!”

“可怜?”

这个词,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我的自尊心。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用“可怜”这个词来形容我和梅玲。

我们是生病了,是不方便了,但我们有退休金,有房子,有尊严。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一股邪火,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感觉我的理智,在那一瞬间,被烧成了灰。

我死死地盯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一些我从未想过会说出口的、最恶毒、最刻薄的话,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可怜?王桂香,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们?”

“你不过就是个农村来的保姆!我花钱买你的服务,天经地义!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觉得我们家的东西好是吧?觉得占我们家便宜很光荣是吧?”

我喘着粗气,指着门口,几乎是在咆哮:

“行啊!你不是喜欢拿吗?我让你拿个够!我现在就给你下单八斤‘人中黄’,那玩意儿金贵,大补!你拿回去,给你全家都好好补补!补补你们那占小便宜的脑子!”

“人中黄”。

这三个字,像三颗炸雷,在小小的厨房里炸响。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王阿姨脸上的愤怒和委屈,凝固了。然后,那红色慢慢褪去,变成了一片死灰。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的眼神,从震惊,到屈辱,最后,变成了一种深深的、绝望的空洞。

我知道,我完了。

我说出了一句永远、永远都无法收回的话。

那句话,比任何脏话都更伤人,因为它不仅仅是侮辱,更是把她的人格,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厨房里,那股面粉和肉馅的香气,似乎也瞬间变了味。

变得……恶臭不堪。

我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沉进了无底的深渊。

第5章 无法收拾的残局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的记忆有些模糊。

好像是梅玲在卧室里哭喊着我的名字。

又好像是王阿姨,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娃娃,软软地靠在了身后的橱柜上。

我只记得,我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

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的后悔。

我张了张嘴,想道歉,想解释,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一时气昏了头。

可是,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大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道歉?

怎么道歉?

对一个被你用最污秽的言语羞辱过的人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甚至,像是一种二次伤害。

王阿姨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眼神空洞地看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她慢慢地直起身子,解下腰间的围裙,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案板上。

接着,她走进自己的那个小房间。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那是她所有的行李。

她走到我面前,把一串钥匙放在了鞋柜上。

“沈师傅,”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一潭死水,“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就当……就当是买那些包子的钱了。”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我,望向卧室的方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舍和眷恋。

“梅玲姐……你多费心了。”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门,“咔哒”一声,轻轻地关上了。

那声音,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直到梅玲推着轮椅,自己从卧室里出来。

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老沈……你……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啊!”她捶打着自己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把人家的心,伤透了啊!”

我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她。

“我……我错了……”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走到门口,拉开门。

楼道里空空荡 ઉદ,已经没有了王阿姨的身影。

只有那个装了八十个包子的巨大塑料袋,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孤零零地立在墙角。

白色的塑料袋,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我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了自己那颗丑陋、狭隘、被愤怒冲昏了头的内心。

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梅玲的哭声,厨房里还没散尽的包子味,楼道里那个巨大的塑料袋……

所有的一切,都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死死地困在中间。

无法收拾的残局。

这就是我,一个自诩讲规矩、讲道理的退休高级钳工,亲手制造出来的,无法收拾的残局。

那天晚上,我和梅玲谁都没有吃饭。

厨房里那些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我们一个都没碰。

第二天,我把那些包子,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八十个包子,装了满满两大袋。

扔掉它们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扔掉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

可是,心里的那块石头,却怎么也扔不掉。

第6章 空荡荡的屋子

王阿姨走了之后,屋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厨房里,灶台被她擦得能照出人影;客厅里,地板干净得一尘不染;阳台上,梅玲的换洗衣物,散发着阳光和洗衣粉的清香。

如今,这些都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我的手忙脚乱和力不从心。

第一天,我给梅玲做饭。想着做点简单的,就熬了锅小米粥。结果火开大了,水扑了出来,浇灭了火,弄得满是煤气味。粥也熬糊了,锅底一层黑色的锅巴,刷了半天才刷掉。

梅玲很懂事,端着那碗带着糊味的粥,硬是喝了大半碗。

她说:“挺好的,老沈,有你年轻时候做饭的味道。”

我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第二天,我学着王阿姨的样子,给梅玲按摩腿。她的腿部肌肉萎缩得厉害,需要经常活动。

我按了不到十分钟,就累得满头大汗,腰酸背痛。

梅玲皱着眉头,说:“老沈,你劲儿太大了,疼。”

我赶紧放轻了力道,可又怕没效果。

我这才知道,王阿姨每天上午下午,都要这样给梅玲按上一个小时。那瘦小的身躯里,到底藏着多大的力气和耐心?

到了晚上,是最难熬的。

梅玲夜里要起夜两三次。以前都是王阿姨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一有动静,她马上就起来了。

现在,这个任务落在了我身上。

我年纪大了,觉轻,但睡着了也很沉。我怕自己听不见,就把梅玲的床头铃放在自己枕边。

半夜,铃声一响,我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弹起来,睡眼惺忪地去扶她。

一个晚上折腾下来,第二天跟散了架一样。

仅仅三天,我就体会到了王阿姨这三年的不易。

那已经不是一份简单的工作了,那需要的是巨大的体力、耐心,和一颗真正为病人着想的心。

而我,为了八十个包子,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那样轻易地,赶走了一个这么好的人。

屋子里越是安静,我心里的悔恨就越是喧嚣。

我开始失眠。

一闭上眼,就是王阿姨那张由红转灰的脸,和她那个空洞绝望的眼神。

还有她说的那句:“梅玲姐……你多费心了。”

她到最后,心里记挂的,还是梅玲。

我算什么东西?

我坐在黑暗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梅玲看出了我的煎熬。

一天晚上,她拉着我的手,说:“老沈,别这样折磨自己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得往前看。”

我摇摇头,声音沙哑:“过不去。梅玲,这道坎儿,我过不去。”

梅玲叹了口气:“要不,咱们再找个保姆吧。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找个保姆?

谈何容易。

我们试着联系了之前的家政公司。人家派来了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但干活毛手毛脚,看着梅玲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麻烦的物件。

其中一个,干了不到半天,就说自己干不了,走了。

另一个,倒是留下了,可做饭咸得齁人,打扫卫生也只扫看得到的地方,沙发底下,床底下,全是灰。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她跟梅玲说话,总是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敷衍。

不到两天,我就把她辞退了。

我终于明白,王阿姨那样的保姆,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不仅仅是在完成一份工作,她是在用情。

而我,却亲手把这份情,给撕碎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我和梅玲面面相觑。

我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王阿姨的离开,带走的不仅仅是一个劳动力,更是这个家的一种平衡,一种安稳,一种……人气儿。

没有了她,这个家,就像一台缺了关键齿轮的机器,连运转,都变得那么吃力和干涩。

第7章 一碗阳春面

接连的挫败,让我身心俱疲。

我开始学着自己照顾梅玲的饮食起居。

我买来了菜谱,对着上面一板一眼地学。切菜切到了手,煮汤被蒸汽烫了脸,都是常有的事。

厨房,成了我新的战场。

那天,我尝试着给梅玲做一碗阳春面。

这是她生病前最爱吃的。

我记得王阿姨做阳春面,汤头是用猪油、酱油和葱花爆香,再冲入滚烫的开水,香得不得了。

我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熬猪油,切葱花。

面条下锅,在沸水里翻滚。

等面条煮好,捞进碗里,再浇上汤头,撒上碧绿的葱花。

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总算是做好了。

我端到梅玲面前,心里七上八下的。

“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梅玲拿起筷子,夹起一小撮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

她慢慢地嚼着,没有说话。

我紧张地看着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好吃。”她说,“就是……有点咸了。”

我赶紧拿过筷子,自己尝了一口。

何止是有点咸,简直是齁得发苦。酱油放多了。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对不起,梅玲,我……我搞砸了。”我颓然地坐在床边。

连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都做不好,我还能干什么?

梅玲却放下筷子,用她那只还算有力的手,握住了我布满老茧和新伤口的手。

“老沈,”她柔声说,“你别这样。”

“你还记得吗?你年轻的时候,在厂里是技术大拿,全车间的人都敬着你。你这辈子,都活得堂堂正正,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理’字。”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跟王阿姨吵架,也是因为你心里的那个‘理’。你觉得她坏了规矩,越了界线。你没错。”

“可是老沈,”她话锋一转,“家,不是车间,不是讲‘理’的地方。家,是讲‘情’的地方。”

“王阿姨她有错,她贪小便宜,她不该不打招呼就拿那么多东西。但是,她对我的那份心,是真的。她陪我说话,给我唱歌,在我疼得想死的时候,她抱着我哭。这些,是钱买不来的‘情’。”

“你那天,用你的‘理’,去硬碰她的‘情’,结果,两败俱伤。”

梅玲的话,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我心里那个最死板的锁。

是啊。

我一辈子都在和钢铁、图纸、公差打交道,一切都要求精准,要求合理。我习惯了用对错、用规矩去衡量一切。

我却忘了,人心里最复杂的东西,是“情”。

情,是没法用尺子去量的。

我对王阿姨好,是情分。她照顾梅玲尽心,也是情分。

她拿了包子,是坏了规矩,但也掺杂着她想让家人过得好的那份亲情。

我只看到了她对规矩的破坏,却没看到规矩背后,那些复杂而卑微的人情。

我用最伤人的“理”,彻底斩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

“我……我就是个老顽固。”我看着自己粗糙的手,喃喃自语。

“不,你不是。”梅玲摇摇头,她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背,“你只是……太久没跟人交心了。老沈,你心里那堵墙,太高了。”

我看着她,眼前的妻子,好像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劝我不要跟徒弟发火的、温柔的年轻姑娘。

“那……我该怎么办?”我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助地问。

梅玲笑了,眼角泛起温柔的皱纹。

“把墙推倒,把心打开。”她说,“去把王阿姨,请回来吧。”

请回来?

我愣住了。

我说出那么恶毒的话,她还会回来吗?

我还有脸去请她回来吗?

那一碗咸得发苦的阳春面,静静地放在桌上。

它好像在告诉我,有些味道,错了,还可以重做。

那有些人,有些情,错了,还能不能挽回呢?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必须去做点什么。

第8章 没有送出去的钱

我决定去找王阿姨。

不是去请她回来,我知道,那不可能了。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弥合。

我是去道歉。

郑重其事地,当面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我还想把她那个月的工资,连带着一个大红包,亲手交给她。

这是我欠她的。

我从家政公司那里,要来了王阿姨的住址。

那是一个离我们家很远的城中村,地图上看着,都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

我取了八千块钱现金,用一个厚厚的信封包好,揣进怀里。

出门前,梅玲拉住我。

“老沈,见到她,别说太多大道理。”她嘱咐道,“就告诉她,梅玲姐想她了。”

我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

公交车摇摇晃晃,穿过繁华的市区,开向越来越陌生的郊区。

车窗外,高楼大厦渐渐被低矮的平房取代。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心里反复演练着待会儿要说的话。

“王阿姨,对不起,那天是我混蛋,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

“王阿姨,这是你应得的工资,还有一点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王阿姨,梅玲很想你,你要是有空,就……就……”

就什么呢?

就回来看我们一眼?

我说不出口。

我没有那个资格。

车到站了。

我按照地址,走进了一条狭窄、潮湿的小巷。

两边的楼房挤得密不透风,阳光被切割成一条条碎片,零星地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菜和下水道混合的复杂气味。

这里,和我生活的那个干净整洁的小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找到了王阿姨家。

那是一栋两层小楼的二楼,一个被隔出来的单间。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妈,你跟人家吵什么呀?不就是点包子吗?你跟他说,钱从工资里扣不就行了?你这倒好,工作也丢了,这个月一分钱没有,你让我们喝西北风啊?”

是王阿姨女儿的声音。

接着,是王阿姨压抑着的声音:“他……他骂得太难听了……我没法待下去了……”

“难听能当饭吃吗?妈,你就是太要面子了!人家城里人,嘴上说两句怎么了?你忍忍不就过去了?现在好了,下个月小宝的学费怎么办?我告诉你,我可没钱给你!”

“我……我再去找活儿干……”

“找?你以为工作那么好找啊?你这个年纪,人家谁要啊?”

我站在门口,像被雷劈了一样,动弹不得。

怀里那个装着八千块钱的信封,突然变得无比滚烫,烫得我心口都在疼。

我一直以为,我那句话,只是伤了她的“尊严”。

我从没想过,它还会砸了她的“饭碗”,断了她一家人的“生计”。

我以为我扔掉的,只是八十个包子。

原来,我扔掉的,是她孙子的学费,是她全家的指望。

我的“理”,我的“规矩”,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那么……残忍。

我有什么资格去道歉?

我的道歉,能换回她孙子的学费吗?

我的钱,递过去,会不会更像一种施舍,一种更高高在上的侮辱?

告诉她,梅玲姐想她了?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自私的召唤。

我站在那扇虚掩的门前,站了很久很久。

里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

我最终,还是没有敲开那扇门。

我悄悄地,退出了那条小巷。

阳光重新照在我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靠着墙,慢慢地蹲了下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陌生的街头,捂着脸,无声地流泪。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等我抬起头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我把那个信封,从怀里掏了出来。

我想了想,走进了一家邮局。

我没有写我的名字,也没有写地址。

我只是在汇款单的附言栏里,用颤抖的手,写下了七个字:

“梅玲姐的一点心意。”

做完这一切,我走出了邮局。

天边,是落日的余晖。

我知道,这笔钱,无法弥补我犯下的错。

这声迟到的“对不起”,也永远无法当面对她说出口了。

或许,有些错误,注定是无法挽回的。

有些伤害,也注定会成为一辈子的烙印。

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不是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也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道理。

而是那份,愿意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的,将心比心。

这堂课,我学得太晚了。

代价,也太沉重了。

来源:一遍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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