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锁死,那声音沉闷得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口上。
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锁死,那声音沉闷得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口上。
我叫林舟。
三十五岁,人生前半场,算是春风得意。
陪着老婆顾蔓从一无所有,到她创立的“蔓时尚”上市,成为身价数十亿的明星女总裁。
我以为我们是坚不可摧的革命情侣。
直到我因“涉嫌泄露商业机密罪”被带走。
证据确凿。
我百口莫辩。
今天是我被关进看守所的第三十天。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挥之不去。
我的律师,老张,坐在我对面,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
他脸色很难看,嘴唇嗫嚅了半天,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林舟……”
“是顾蔓让你来的?”我问,声音比我想象的要沙哑。
老张点点头,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她还好吗?公司呢?股价稳住了吗?”我一连串地问,心里还抱着一丝可笑的期望。
老张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文件通过下方的小窗口递了过来。
“顾总……她很好。公司也稳住了。”
“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
我低头,看见文件最上面几个加粗的黑体字。
离婚协议书。
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静音了。
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被瞬间攥紧的闷痛。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张。
“什么意思?”
老张的脸上满是同情和无奈,“林舟,你冷静点。顾总……她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我气笑了,胸口剧烈起伏,“她有什么没办法的?”
“公司正在最关键的上升期,不能有任何负面新闻。你是公司的第二大个人股东,你的案子一旦坐实,对股价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为了她的公司,为了她的股价,她就要跟我离婚?”
“这是最理智,也是对公司伤害最小的办法。分割干净,才能保全大局。”老张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机密。
我拿起那份薄薄的几页纸,感觉却有千斤重。
上面的条款清晰、冷酷,充满了商业谈判的精明。
我名下所有“蔓时尚”的股份,自愿无偿转让给顾蔓。
婚后共同购置的所有房产、车辆,全部归她。
我净身出户。
作为补偿,她会一次性支付我一百万。
一百万。
真是好大一笔“补偿”。
我看着那串数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们从大学时一碗泡面分着吃的日子,到如今她光鲜亮丽地站在聚光灯下,我以为我们之间是用感情连接的,原来到头来,只值一百万。
“她人呢?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我捏紧了协议书,纸张的边缘硌得我手心生疼。
“顾总……很忙。你知道的,公司现在离不开她。”
忙。
好一个忙。
我被困在这四方天地里,不见天日,她却忙着跟我撇清关系。
我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创业初期,为了省钱,我们住在没有暖气的出租屋,冬夜里她把冰冷的手脚塞进我怀里取暖。
公司第一次接到大单,她激动得像个孩子,抱着我在大马路上又笑又跳。
她说:“林舟,等我们有钱了,我要给你买世界上最好的车。”
她说:“林舟,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她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那些誓言还言犹在耳,现在却变成了一纸冰冷的离婚协议。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真的。
像个小丑,演了一出深情款款的独角戏,最后发现观众早就离场了。
我拿起桌上的笔,那是一支很廉价的塑料笔,笔尖甚至有些分叉。
老张以为我要发怒,或者至少会质问、哭喊。
但他想错了。
我只是异常平静地翻到最后一页,在“男方签名”处,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舟。
字迹有些抖,但我尽力写得工整。
写完,我把协议书和笔一起推了回去。
“好了。”
老张愣住了,他大概准备了一肚子劝我的话,现在全堵在了喉咙里。
“你……你不再考虑一下?其实条款还可以再谈……”
“不用了。”我打断他,“就按这个来。”
我不想谈。
也没什么好谈的。
当感情可以用条款来衡量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
我不想为了那点可怜的补偿,把自己最后的尊严也搭进去。
“替我转告她一句话。”我看着老ar的老张,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
“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不是爱,不是恨,是两清。
就像两个合伙人,项目结束,散伙走人,账目结清,从此再无瓜葛。
老张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收起文件,起身离开了。
铁门再次打开,又再次关上。
我被带回监室。
同屋的几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他们大概都听说了,我那个总裁老婆要跟我离婚了。
“兄弟,想开点,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个因打架斗殴进来的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回到自己的铺位,我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黑暗中,我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坚强。
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粗糙的枕巾。
我不是为那段逝去的感情哭。
我是为我自己。
为我这十几年错付的青春和真心。
为我那个眼瞎心盲,把一条毒蛇当成宝贝的自己。
心里那股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不是悲伤,是愤怒。
是一种被背叛、被抛弃后,从骨子里生出的寒意和怒火。
顾蔓,你做得真绝。
为了你的事业,你的名声,你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时割掉的肿瘤。
你以为我林舟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你以为我进了这里,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吗?
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你等着。
你给我等着。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再自怨自艾。
我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调试一段复杂的代码一样,复盘整个案件。
我是公司的CTO,负责技术研发。
被指控泄露的是我们下一代产品的核心算法。
警方出示的证据是,在竞争对手公司的服务器上,发现了带有我个人数字签名的加密文件。
这个签名,理论上是无法伪造的。
这也是我百口莫辩的原因。
我每天雷打不动地去操场跑步,把身体锻炼到极限。
每次吃饭,我都把那份难以下咽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我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和清醒的大脑。
我开始利用每天看书的时间,在脑子里一遍遍地推演。
数字签名……加密算法……服务器日志……
每一个技术细节,我都反复琢磨。
我确信自己没有做过。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能接触到我个人签名密钥,又能拿到核心算法,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传到对手公司服务器……
这样的人,在公司里屈指可数。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几张面孔。
其中一个,是公司的技术副总,张恒。
这个人,野心勃勃,一直视我为眼中钉。
我出事后,他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我的所有工作。
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留下一个既能指向他,又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后门?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密密麻麻的代码。
那套算法是我亲手写的,每一个字节我都了如指掌。
我忽然想起一个细节。
在那套算法的加密模块里,我曾经为了调试方便,留下过一个“时间戳后门”。
这个后门非常隐蔽,它会将每次调用的精确时间和机器码,用一种特殊算法加密后,附加在注释里。
这个注释,在常规编译器下是不可见的。
除非,你知道那个特定的解锁密钥。
而那个密钥,是我和我大学时一个死党的生日组合。
除了我,只有他知道。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如果陷害我的人,只是简单地复制了我的代码,他绝对不会发现这个隐藏的后门。
那么,只要能拿到对方服务器上的那份代码文件,分析出那个隐藏的时间戳……
就能证明,文件被上传的时间,和我被拘留的时间,是对不上的!
甚至,还能追溯到上传文件的原始机器码!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下一次律师会见,我立刻申请了。
这次来的,是老张的助手,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小李。
“李律师,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我开门见山。
“林先生您说。”
“我需要你帮我联系一个人,他叫陈默,是个顶级的网络安全专家。”
我把陈默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你告诉他,让他想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星辰科技’服务器上那份作为证据的源代码文件。”
星辰科技,就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小李面露难色,“林先生,这……这是违法的,属于黑客行为。”
“我知道。”我盯着他的眼睛,“但这是我唯一能自证清白的机会。”
“你转告陈默,就说,‘图灵测试,生日快乐’。他听了就懂。”
这是我和陈默之间的暗号。
“事成之后,我会支付他七位数的酬劳。”我加了一句。
小李被我的气势镇住了,愣愣地点了点头。
“还有,关于我离婚的财产分割……”我顿了顿,“那一百万,我不要了。”
小李更惊讶了,“林先生,这可是您应得的。”
“我应得的,我会自己亲手拿回来。但不是以这种嗟来之食的方式。”
“你告诉顾蔓,那一百万,就当我送她的分手礼物。祝她前程似锦。”
我的语气很平淡,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小李走后,我重新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但这一次,我的心里有了光。
陈默是我的大学室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一起逃过课,一起通过宵,一起梦想着用技术改变世界。
后来我进了“蔓时尚”,他则成了一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白帽子”黑客。
我相信他的能力。
半个月后,小李再次出现,脸色既兴奋又紧张。
他凑到玻璃前,压低声音说:“林先生,陈默成功了!”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他拿到了文件,并且按照你的提示,找到了那个隐藏的时间戳!”
“时间戳显示,那份文件最后一次被修改和上传的时间,是在你被带走之后的第三天!”
“而且,他还通过机器码,逆向追踪到了上传文件的IP地址!”
我深吸一口气,“地址在哪?”
“就在……就在你们公司内部的一台服务器上。使用者权限,指向技术部副总监,张恒。”
果然是他!
我紧握的拳头,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铁证如山!”
“小李,立刻把所有证据提交给警方和检察院!”
“好!”小李重重地点头,眼神里也充满了激动。
事情的进展比我想象的要快。
有了这份无可辩驳的技术证据,案情立刻反转。
警方重新立案侦查,张恒很快被控制。
在铁证面前,他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交代了自己为了篡夺CTO的位置,联合“星辰科技”的高管,一手策划了这起栽赃陷害的阴谋。
而那个作为内应的“星辰科技”高管,也被牵扯了出来。
整个行业为之震动。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检察院的决定书。
因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予批准逮捕。
我被无罪释放了。
走出看守所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我贪婪地呼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那股混杂着汽车尾气和路边小吃摊味道的气息,在这一刻,竟是如此的香甜。
我瘦了二十斤,皮肤苍白,头发也长了,整个人显得有些落魄。
但我站得笔直。
我抬头,眯着眼看向天空。
顾蔓,我出来了。
我没打车,就这么沿着马路一直走。
我想用自己的双脚,重新感受这片土地的坚实。
路过一家手机店,我用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智能机和一张电话卡。
开机,登录微信。
无数条信息瞬间涌了进来。
有朋友们的关心,有家人的担忧,还有……顾蔓的。
她的信息停留在两个月前我刚出事的时候。
“林舟,你还好吗?”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今天早上。
“林舟,我看到新闻了。恭喜你。”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我来接你。”
我看着那几行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划掉对话框,点开朋友圈。
顾蔓的朋友圈,依旧光鲜亮丽。
各种商业论坛,名流晚宴,时尚派对。
她穿着精致的礼服,端着香槟,笑得像朵花。
最新的一条,是三天前。
“蔓时尚”成功拿下欧洲市场的重要渠道,她和外方代表在签约仪式上握手,配文是:“披荆斩棘,不负韶华。”
底下是清一色的点赞和吹捧。
“顾总威武!”
“女企业家的楷模!”
“太励志了!”
我一条一条地翻看着,心里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点开她的头像,在弹出的菜单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删除联系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操作成功”。
世界清静了。
我找到陈默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他熟悉的大嗓门。
“我靠,舟子,你可算出来了!你小子在哪儿呢?我马上过去!”
“不用,我来找你。”我笑了笑,报了个地址,“老地方见,我请你喝酒。”
“好嘞!”
老地方,是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大排档。
我们以前经常在这里撸串喝酒,吹牛打屁。
我到的时候,陈默已经点好了一桌子的菜和啤酒。
他看到我,上来就给了我一个熊抱,用力拍着我的背。
“妈的,瘦成这样了!”他眼圈有点红。
“没事,就当减肥了。”我咧嘴一笑。
我们坐下,什么也没说,先碰了一个,一口气吹完一瓶。
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滑下,那种畅快的感觉,让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谢了,兄弟。”我说。
“说这个就没意思了。”陈默又给我满上,“钱我收了,七位数,一分没少。你小子现在可是大负翁,打算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找份工作。”
“工作?你还找什么工作?”陈默瞪着眼,“凭你的技术,自己开个公司都绰绰有余!要不咱俩合伙干?”
我摇了摇头,“累了。不想再搞那么复杂的东西了。”
在里面的那段日子,我想了很多。
我不想再回到那种高速运转、充满了算计和斗争的生活里。
我想过点简单的日子。
“对了,你前妻……她联系你没?”陈默小心翼翼地问。
“联系了。”
“你怎么说?”
“删了。”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删得好!这种女人,不值得!”
“来,为重获新生,干杯!”
“干杯!”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
我把心里的委屈、愤怒、不甘,连同那些啤酒,一起灌进了肚子里。
最后,我醉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是在陈默家里的客房。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有些刺眼。
头疼欲裂。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张纸条。
“醒了喝点水,锅里有粥。我出去给你买点生活用品。你的新生活,从一套新牙刷开始!”
我看着那张纸条,心里一暖。
患难见真情,古人诚不我欺。
我洗漱完毕,喝了点粥,胃里舒服多了。
手机在旁边不停地震动。
拿起来一看,全是未接来电和短信。
来自同一个号码。
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顾蔓的。
“林舟,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把我删了?”
“你在哪?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当时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林舟,你回我个信息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担心?
我看着这两个字,只觉得可笑。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递给我的是离婚协议书。
现在我出来了,你倒开始担心我了?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手里的技术,会成为你新的威胁?
我懒得回复,直接把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然而,我低估了顾蔓的决心。
下午,我正在陈默家帮他整理一个代码库,门铃响了。
陈默去开门,门口站着的,赫然是顾蔓。
她今天没有穿职业套装,而是一身素雅的连衣裙,脸上化着淡妆,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看起来憔셔悴又楚楚可怜。
是我过去最喜欢她那副样子。
她看到我,眼睛一亮,径直走了进来。
“林舟,我终于找到你了。”
陈默想拦,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问,语气平淡。
“我问了老张,他猜你可能会来找陈默。”她说着,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陈默的家,是个典型的技术宅的窝,到处都是电脑、数据线和外卖盒子。
和我们那间几百平米、由顶级设计师打造的江景大平层,有云泥之别。
“你……就住在这里?”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嫌弃。
“挺好的,比我之前住的地方宽敞多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一句话,把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看守所的监室,能有多宽敞?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情有些尴尬。
“林舟,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她放低了姿态,“我们……我们复婚吧。”
复婚?
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顾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协议你签的,字我签的,法律认证,童叟无欺。”
“那都是假的!”她急切地走上前一步,“那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保护公司!”
“保护公司?”我冷笑一声,“保护公司,就要牺牲我?顾蔓,你这算盘打得真精啊。”
“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董事会那边压力太大,张恒又在旁边煽风点火,我……”
“所以你就信了张恒,不信我?”我打断她,“我们十几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外人的几句谗言?”
“我没有不信你!”她拔高了声音,“我只是……只是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总是有的,只是你选择了最简单、最利己的那一个。”我一针见血地指出。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舟,你非要这么想我吗?”她眼眶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以前我以为是真的。”我看着她,目光冷冽,“但现在我知道了,你的感情,是有价码的。当我的价值低于你的公司时,我就是那个可以被随时丢弃的代价。”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她激动地反驳,伸手想来抓我的胳膊。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不可置信。
“林舟……”
“顾总,请回吧。”我下了逐客令,“我这里地方小,招待不了您这尊大佛。”
“你叫我什么?”她像是被刺痛了,“你叫我顾总?”
“不然呢?难道还叫老婆?”我反问,“顾总,别忘了,是你亲手撕碎了我们之间的所有关系。现在又来演这出深情戏码,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她被我堵得哑口无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保养得宜的脸颊滑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换做以前,我早就心疼得不行,把她搂进怀里了。
但现在,我看着那张哭泣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觉得有点烦。
“陈默,送客。”我转过身,不再看她。
“顾总,请吧。”陈默走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蔓站在原地,不肯走。
她死死地盯着我的背影,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不甘。
“林舟,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我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没有我,哪有你今天安逸的生活!你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哪一样不是我挣来的!”
哦,不对,她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以前是我们共同的。
现在,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我背对着她,冷冷地开口:“所以,我坐牢也是为了你好,是吗?”
她再次语塞。
“我把最好的青春和技术都给了你和你的公司,换来的是什么?是一纸离婚协议和一百万的‘遣散费’。”
“在你眼里,我林舟,就值这点钱。”
“现在我出来了,证明了清白,你又想把我找回去?顾蔓,你当我是什么?是你养的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浑身一颤,脸色比纸还白。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喃喃地辩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你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
“路是你自己选的。从你把那份离婚协议递到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两清’这两个字。”
“现在,请你离开我的生活。越远越好。”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径直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她压抑的哭声,和陈默劝她离开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终于安静下来。
我靠在门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心里说不出的疲惫。
结束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认真规划自己的未来。
陈默说得对,我不能就这么颓下去。
我手里有技术,有经验,还有一笔陈默“赞助”的启动资金。
我决定和他合伙,成立一家网络安全公司。
不求做大做强,只求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养活自己。
我们租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就在一个创业孵化园里。
买了二手的办公桌椅,自己动手组装。
公司名字很简单,就叫“守护者科技”。
开业那天,没有剪彩,没有香槟,只有我和陈默,还有几个我们从前的技术伙伴,一起吃了顿火锅。
热气腾腾的火锅,映着每个人兴奋的脸。
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那种脚踏实地,为自己打拼的感觉,让我无比心安。
公司刚起步,业务很难找。
我们主要接一些给小公司做安全测评、修复漏洞的活。
钱不多,但每一单,我们都做得格外认真。
口碑,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这期间,顾蔓又来找过我几次。
有时是在公司楼下等我,有时是托我们共同的朋友带话。
无非就是道歉、忏悔,请求我的原谅。
我都置之不理。
有一次,她甚至找到了我们正在聚餐的饭店。
她穿着一身名贵的香奈儿套装,提着最新款的爱马仕包,和我们这群穿着格子衫、T恤衫的“码农”们,格格不入。
她走到我面前,把一张银行卡推给我。
“林舟,这里面是一千万。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我看着那张黑色的卡,笑了。
“顾总,你还是没明白。”
“你以为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衡量吗?”
“你以为你犯的错,可以用钱来弥补吗?”
我把卡推了回去。
“收起你的钱。我林舟虽然现在穷,但还没到要靠前妻接济的地步。”
“我说了,我们已经两清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周围的同事们,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她大概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当众的羞辱。
最终,她抓起那张卡,狼狈地转身离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公司渐渐走上正轨。
我们凭借过硬的技术,在一个行业论坛上,公开指出了一家知名软件的重大安全漏洞,一战成名。
很多大公司开始注意到我们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
我们扩充了团队,搬进了更大的办公室。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另一边,顾蔓的“蔓时尚”却遇到了大麻烦。
张恒的案子,牵扯出了“蔓时尚”内部管理的巨大漏洞和商业贿赂问题。
公司被证监会立案调查,股价一落千丈,几近腰斩。
更致命的是,他们的核心交易系统,遭到了不明黑客的持续攻击。
用户数据泄露,交易中断,客户投诉不断。
公司声誉扫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我是在一个行业新闻上看到这个消息的。
报道里,顾蔓憔悴不堪,面对记者的长枪短炮,疲于应付。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正在摇摇欲坠。
陈默幸灾乐祸地说:“活该!这就是报应!”
我没说话。
我知道,攻击“蔓时尚”系统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张恒联合陷害的“星辰科技”的那帮人。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报复。
冤冤相报何时了。
但我没有丝毫同情。
这一切,都是她当初的选择所导致的后果。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顾蔓的母亲,我的前丈母娘。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她焦急的哭声。
“林舟啊,你快救救蔓蔓吧!公司快不行了!”
我这位前丈母娘,从前一直看不起我这个“吃软饭”的女婿。
现在却反过来求我。
真是讽刺。
“阿姨,我们已经离婚了。公司的事,我管不了。”我语气冷淡。
“我知道,我知道是蔓蔓对不起你!是她糊涂!”她哭着说,“但你们毕竟夫妻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舟,算我求你了!蔓蔓她为了这个公司,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人瘦了一大圈,再这么下去,她会垮掉的!”
“只要你肯出手帮公司渡过难关,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复婚,给你股份,什么都行!”
听着电话那头卑微的乞求,我心里五味杂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阿姨,对不起,我帮不了。”
“不是我不帮,是我和顾蔓,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她有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这样吧。”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我不是圣人。
我做不到以德报怨。
被伤过的心,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几天后,一个更大的新闻爆了出来。
“蔓时尚”由于无法解决系统安全问题,导致最大的一笔融资款被投资方紧急撤回。
资金链断裂。
公司,宣布破产清算了。
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我看到新闻时,正在办公室里写代码。
屏幕上,是顾蔓走出法院的照片。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痛了一下。
毕竟,那也是我曾经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地方。
那里有我的青春,我的梦想,和我曾经深爱过的女人。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顾蔓的消息。
她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们的“守护者科技”发展得越来越好,成了业内一匹不折不扣的黑马。
我们搬进了市中心CBD的写字楼,有了几百名员工。
我也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囚犯”,重新变成了别人口中的“林总”。
只是,我再也没有谈过恋爱。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也会感到孤独。
但比起再次承受那种被背叛的痛苦,我宁愿选择孤独。
一年后的一个雨夜。
我加班到很晚,开车回家。
路过一个街角的花店,我习惯性地停下车,想买一束百合。
我没有要送的人,只是喜欢那淡淡的香味。
我推开花店的门,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背对着我,正在修剪花枝。
那个背影,有些熟悉。
“你好,要买花吗?”她转过身,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也愣在了原地。
是顾蔓。
她瘦了很多,也黑了一些,脸上没有化妆,眼角甚至有了细微的纹路。
但那双眼睛,我永远不会认错。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丛娇艳的玫瑰,静静地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怎么会来这里?”
“路过。”我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你……还好吗?”她问,眼神里带着一丝胆怯和探寻。
“挺好的。”我说,“你呢?”
“我也……挺好的。”她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的一角,“开了这家花店,不大,但足够生活。”
没有了名牌,没有了豪车,没有了众星捧月。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普通的邻家女人。
反而多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烟火气。
“那就好。”我点了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买什么花?”她似乎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一束百合。”
她熟练地从花桶里抽出几支含苞待放的百合,用牛皮纸包好,递给我。
“二十八块。”
我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谢谢。”
我接过花,转身准备离开。
“林舟!”她忽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几乎要被外面的雨声淹没。
“当年的事,是我错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沉默了很久。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都过去了。”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没有说“没关系”。
因为有些伤害,永远都无法没关系。
但我也不想再恨了。
恨一个人,太累了。
放过她,也是放过我自己。
我推开门,走进了雨幕中。
身后,再也没有传来声音。
我坐进车里,将那束百合放在副驾驶座上。
淡淡的香气,弥漫了整个车厢。
我发动车子,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后视镜里,那家小小的花店,和那个站在门口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雨夜里。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程。
路过了,错过了,也就结束了。
我的手机响了,是陈默打来的。
“舟子,在哪儿呢?赶紧的,新项目的数据出来了,大家等你开香槟呢!”
我笑了笑,看着前方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的街道。
“马上到。”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有些人是你的历史,但不是你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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