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专挑细处断(一)(小说)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05 10:00 1

摘要:联系不上他的朋友托他一个远房表舅去瞧,门敲了山响也没回应,最后找了锁匠。门一开,一股混着劣质药膏和沉闷腐朽的气味先涌了出来。他就那么蜷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地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棉质睡衣,一只手还伸向茶几的方向,那上面放着半杯浑浊的凉水,和一板只抠了两粒的布洛

麻绳专挑细处断(一)

李默被发现死在自家客厅里,是三天后的事情。

联系不上他的朋友托他一个远房表舅去瞧,门敲了山响也没回应,最后找了锁匠。门一开,一股混着劣质药膏和沉闷腐朽的气味先涌了出来。他就那么蜷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地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棉质睡衣,一只手还伸向茶几的方向,那上面放着半杯浑浊的凉水,和一板只抠了两粒的布洛芬。

警察来了,又走了。结论是猝死,大概率是突发性心脏病。没什么可疑,简单得像撕掉一张便签纸。

消息在小圈子里炸开,然后是长久的、空茫的寂静。没人能立刻接受,一个昨天还在呼吸的人,今天就成了现场照片里那个用白线勾勒出的、没有面目的轮廓。

王磊是第一个赶到李默家的。他站在门口,看着朋友们进进出下,帮忙收拾,手脚都有些发软。屋里一切如旧,甚至过于整洁,一种近乎刻板的、毫无生气的整洁。冰箱里只有几瓶啤酒,一些面条,还有半罐没吃完的豆腐乳。王磊认得那啤酒,上次聚会他带来的,李默当时只喝了一点,说胃不太舒服。

“他前几天还跟我说不舒服来着……”王磊嗓子发干,对旁边忙着整理李默书架的赵强说。

赵强动作顿了顿,没抬头,“嗯,你也收到了?他给我发信息,说‘有点不舒服’,我让他早点睡。”

那句话轻飘飘的,回想起来却像钝刀子割肉。他们都让他“早点睡”。然后他就真的“睡”了过去,再没醒来。

悲伤是后来的事,最初填满胸腔的,是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愧疚。

亲戚们来了几个,面孔陌生,神情疏离。对于朋友们提出想给李默搭个简易灵堂,送他最后一程的提议,那位表舅皱起眉头,摆摆手:“算了,没这个必要。人都走了,搞这些形式主义做什么?先送去殡仪馆,等火化那天,通知你们过来看一眼就行了。”

语气平淡,像在决定一件旧家具的去留。

王磊感到一股火直冲头顶,赵强在他身边,拳头攥紧了,又缓缓松开。他们沉默了。是啊,他们以什么身份去坚持呢?不过是“朋友”,法律上、血缘上,都隔着一层。这屋里流淌的冷漠,比死亡本身更刺骨。

李默这一生,太细,太薄,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刮走的纸。

母亲去得早,他和父亲相依为命。老头前年查出癌症,亲戚们瞬间退避三舍,生怕那无底洞般的医药费沾上自己。李默没求任何人,白天在工厂看机床,晚上去快递点分拣包裹,一个人硬扛。钱不够,朋友们你一点我一点地凑,他每次都低着头接过,声音压得很低:“谢谢,我会还的。”

父亲去世那天,他们在殡仪馆忙完,晚上一起吃了顿饭。李默很少喝酒,那天却闷着头灌了好几杯白酒,脸涨得通红,眼眶也是红的,却一滴泪也没掉。散场时,夜风一吹,他扶着路灯柱子,悠悠地吐出一句:“我也算是解脱了。”

那时他们只当他是累极了,是丧父之痛下的失言。现在回想,那或许是他内心最真实、最绝望的一次泄露。担子卸下了,他也被抽空了。

后来,他就只是活着。上班,下班,默默地还朋友们当初凑的钱。聚会次次都来,总是最早到,最晚走,安静地坐在角落,听大家吹牛、调侃。有人笑他:“默哥,啥时候找个嫂子啊?一个人多没劲。”他也只是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讨好的、模糊的笑,不说话。

他像一座沉默的、不断被侵蚀的礁石,周围的海水喧闹着流过,从未真正停留。

没有遗言,没有交代。整理遗物时,王磊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布料边缘都磨毛了,是几年前他们几个人一起去庙里求的,人手一个。李默当时笑着说“迷信”,却悄悄收得最好。

火化定在七天后的上午。日子越近,王磊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就越重。

第六天晚上,几个人又聚在王磊家,屋里烟雾缭绕,没人说话。李默的离去,像在他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布景上,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未经修饰的虚无。

“他妈的……”赵强猛吸了一口烟,骂了半句,后半截噎在喉咙里。

就在这时,王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提示音很普通。但他下意识地瞥过去,动作瞬间僵住。

他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

发信人姓名,赫然是:李默。

时间,就在几秒钟前。

内容只有一句话,七个字: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王磊的头皮彻底炸开,手机像块烧红的烙铁从他手里滑落,“啪”地摔在地板上。

“怎么了?”赵强被他吓到,弯腰捡起手机。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机在几个人手里传了一圈,每张脸都变得惨白,瞳孔里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李默的手机,作为遗物之一,明明、明明已经被他那个表舅收走了,说是要注销号码。一个被收走的、很可能已经没电关机的、属于死者的手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发出这样一条信息?

“恶作剧?”有人声音发颤地问,但立刻自我否定。他们这群人,谁也不会开这种地狱玩笑。

王磊猛地站起来,因为太快,眼前黑了一下。他抓过手机,死死盯着那条信息。发送人号码,确实是李默那个用了十几年的老号码。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疯狂盘旋。记得?他们怎么记得了?他们这几天做的,不就是想着他,议论他,为他难过,为他愧疚吗?这条信息……是对这些“记得”的……回应?

房间里死寂。窗外的夜色浓稠得化不开。

赵强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他……头七……回来了?”

没人回答。

王磊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手指颤抖着,在回复框里键入:

「李默,是你吗?」

信息发送成功的圆圈转了一下,旋即变成“已送达”的状态。

几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呼吸都屏住了。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突然——

“叮咚!”

新的信息!

王磊的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屏幕上,依旧是李默的名字。

「桌子底下,左边第三个抽屉,最里面,有个铁盒。」

信息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种混杂着恐惧、荒谬和一丝微弱希望的情绪,在几人之间弥漫。

“他……他想让我们去找什么东西?”赵强哑声说。

“去他家!”王磊抓起车钥匙,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现在就去!”

没人反对。巨大的惊悚压倒了理智,一种莫名的牵引力,拉着他们冲向夜色,冲向那个他们本以为再也不会踏入的、充斥着死亡和别离气息的房间。

来源:荷叶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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