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我去邻村给猪配种,没想到猪没配上种,我却意外觅得一段良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02 03:54 1

摘要:我这辈子最该感谢的,不是牵红线的月老,也不是谁家的媒婆,而是那头把我顶了个趔趄、最后也没配上种的杜洛克母猪。

我这辈子最该感谢的,不是牵红线的月老,也不是谁家的媒婆,而是那头把我顶了个趔趄、最后也没配上种的杜洛克母猪。

真的,没开玩笑。

要不是它那一根筋的犟脾气,我王建民现在,可能还在十里八乡骑着我那辆二八大杠,车后座一边绑着工具箱,一边绑着那个白色的搪瓷罐子,奔波在给猪配种的土路上。

老婆孩子热炕头?想都不敢想。

人生这事儿,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卯足了劲想干成的事,黄了;你压根没放在心上的一个岔路口,却通向了柳暗花明。

就像那天,我顶着大太阳,一路“叮铃铃”地骑到邻村李家庄,心里盘算的,只是那三块钱的配种费和一包“大前门”的谢礼。

我哪能想到,李家猪圈里那头暴躁的“大家伙”,会给我的人生,拱开一扇完全没想过的大门。

门后头,站着我的媳妇,秀兰。

第1章 一辆二八大杠和一瓶希望

1992年的夏天,热得像个发了脾气的灶膛。

柏油路被太阳晒得软趴趴的,能粘掉人半个鞋底子。我骑着那辆“飞鸽”牌二八大杠,车轱辘碾在路上,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慵懒的黏糊劲儿。

我叫王建民,二十三岁,是我们村,乃至周围几个村里,唯一一个“科班出身”的猪配种员。

说“科班出身”,其实有点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不过是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跟着县畜牧站的黄师傅学了半年手艺。黄师傅退休前,把他的那套吃饭的家伙什,连同他的客户名册,一股脑儿都传给了我。

这套家伙什里,最金贵的,就是那个白色的搪瓷罐子。罐子不大,像个大号的暖水瓶,但沉甸e甸的。里头用液氮养着从省种猪站买来的优良猪种的“希望”。

我管它叫“希望罐”。

对那些养猪的乡亲们来说,这里面装着的,可不就是一窝窝活蹦乱跳的小猪崽,是年底能换成花花绿绿票子的希望嘛。

对我来说,这里面装着的,是我王建民的饭碗,是我盖房娶媳妇的希望。

车子骑得快了,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稍微能吹散一点暑气。我眯着眼,看着前面被热浪扭曲了的土路,心里盘算着今天这趟活儿。

去的是邻村李家庄,村西头的李大栓家。

电话是村头的商店老板捎过来的,说李大栓家那头宝贝杜洛克母猪发了情,闹腾得厉害,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李大栓我认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养猪好手,靠着几头母猪,硬是供出了一个大学生儿子。他家的猪,养得精细,跟伺候祖宗似的。找我配种,也总是挑最好的种,价钱给得也爽快。

这样的主顾,我不敢怠慢。

车后座的工具箱里,放着消毒酒精、长臂手套、输精管,还有我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配种记录本。每一头经我手的母猪,啥品种,啥时候配的,预产期是哪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黄师傅常说,咱干的是技术活,也是良心活。不能糊弄,一糊弄,就砸了自己招牌。

我把这话,刻在了心里。

李家庄离我们村不远,翻过一道梁,再过一条小河就到了。快到村口的时候,我远远就看见一棵大槐树,树底下坐着几个乘凉的老爷们,光着膀子,摇着蒲扇。

“建民来了!”有人眼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我捏了下车闸,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叔、大爷,歇着呐?”

“给大栓家的猪瞧瞧去?”

“是哩。”

“那可得加把劲,大栓家那头猪,金贵着呢!”

我笑着应着,脚下使劲,车子拐进了村里的小路。

李大栓家在村西头,一个敞亮的砖瓦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把车停在院门口,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希望罐”抱下来。

还没进门,就听见猪圈里传来“哼哧哼哧”的暴躁声音。

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中年汉子迎了出来,脸上刻着庄稼人特有的风霜,但眼神很亮。他就是李大栓。

“建民,可把你盼来了!”李大栓一把握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很,“快,快进来喝口水,外面热坏了吧?”

“不碍事,李叔。”我把罐子放在阴凉地儿,“先看看猪的情况。”

“成!你办事,我放心。”李大栓领着我往后院走。

他家的猪圈,比有些人家里还干净,通风好,没多大臭味。那头杜洛克母猪被单独圈在一个栏里,一身棕红色的毛皮油光水滑,体格壮硕得像头小牛犊。它正焦躁地用鼻子拱着食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我隔着栅栏观察了一会儿,心里有了数。这猪发情是发情了,但性子烈,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李叔,这猪脾气不小啊。”

“可不是嘛!”李大栓一拍大腿,“平时温顺得很,这两天跟吃了枪药似的,谁靠近跟谁急。我儿子从城里打电话回来,还特意嘱咐,说这头是最好的种猪,让我一定给你找最好的种配上。”

我点点头,打开工具箱,开始做准备工作。消毒,戴手套,检查器械。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

这是我的看家本领,不能有半点马虎。

李大栓在旁边看着,不住地点头。他是个识货的人,知道我这套操作有多专业。

“建民,你这手艺,比你师傅当年还利索。”

“黄师傅教得好。”我谦虚了一句,心里却有点小得意。

一切准备就绪,我深吸一口气,对李大栓说:“李叔,你帮我把着点门,我进去了。”

“好嘞,你小心点。”

我拉开栅栏门,闪身进去。那母猪立刻警觉地转过身,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鼻子里喷着粗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

我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放缓,嘴里发出安抚的声音,慢慢地靠近它。

就在这时,堂屋的门帘一掀,走出来一个人。

我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我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

第2章 那头脾气火爆的“红娘”

走出来的是个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两条辫子乌黑油亮,垂在胸前。皮肤是那种常在屋里待着的白净,跟村里其他姑娘晒出的麦色皮肤完全不一样。

最打眼的是她那双眼睛,亮得像水洗过的黑葡萄。她手里端着一碗水,看到院子里这阵仗,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

“秀兰,别出来,这儿味儿大。”李大栓回头说了一句。

原来她就是李大栓的闺女,李秀兰。我听人说起过,高中毕业,在村里当民办教师,是个文化人。

李秀兰没听她爹的,径直走了过来,把水碗递给我:“师傅,喝口水解解暑。”

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像山泉水滴在石头上。

我当时脑子有点懵,手上还戴着长长的橡胶手套,愣了一下,才说:“谢谢,不渴,干完活再喝。”

我的声音有点干,自己听着都觉得别扭。

她也没坚持,把水碗放在旁边的石磨上,就那么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

被人这么盯着,尤其还是个漂亮的姑娘,我心里顿时有点发毛,手上的活儿也觉得不那么利索了。

猪圈里那头母猪,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变得更加烦躁不安。它绕着我打转,喉咙里的“呼噜”声越来越响。

我定了定神,心想,王建民啊王建民,你可是个技术员,得有专业素养。

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猪身上,找准时机,准备进行输精。

可就在我的手快要接触到它的时候,那家伙像是屁股上安了弹簧,猛地一扭身,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调头就朝我撞了过来。

我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这杜洛克猪别看是家畜,真发起疯来,力气大得吓人。我这点体重,在它面前根本不够看。

电光火石之间,我只来得及侧身一躲。

但还是晚了一步。

猪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我的大腿上,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我整个人站立不稳,往后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地。

“哎哟!”

屁股墩在坚硬的土地上,疼得我龇牙咧嘴。更狼狈的是,手里的输精管也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里面白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瓶从省城买来的优良猪种,一滴就值好几块钱,这一管子下去,小半天的工钱都赔进去了。

“建民!”李大栓惊呼一声,赶紧抄起旁边的木棍冲了进来,把那头发疯的母猪赶到角落。

李秀兰也吓了一跳,快步跑过来,蹲下身子问我:“师傅,你没事吧?摔着哪儿了?”

她的脸上满是关切,离我很近,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大腿被撞得又麻又疼,一时半会儿使不上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在主顾家干活,活没干成,自己先被猪给撂倒了。

尤其还是在一个姑娘面前。

“我……我没事。”我摆摆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李大栓把猪赶好,也过来扶我:“建民,咋样?骨头没事吧?”

“没事,李叔,就是……就是这活儿,今天怕是干不成了。”我指了指地上那滩液体,心里满是懊恼。

李大栓看了一眼,非但没生气,反而一脸歉意:“哎呀,都怪我!这,平时没这么烈性。你人没事就好,活儿干不成没关系,下次再来。快,秀兰,扶建民去屋里坐。”

李秀兰伸出手,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她的胳膊很细,但很有力。

在她和李大栓的搀扶下,我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堂屋。

屁股火辣辣地疼,大腿也疼,但最疼的,是我的自尊心。我王建民出道以来,给上百头猪配过种,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今天居然栽在了一头母猪身上。

这脸,丢到李家庄了。

我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李秀兰给我倒了水,还拿来了红花油。

“师傅,把裤腿卷起来,我给你揉揉。”她说。

“不,不用了,姑娘家家的,不方便。”我赶紧拒绝,脸都快烧起来了。

“都啥年代了,还讲究这个。”李秀兰却很干脆,“我是民办教师,也学过点急救知识。你这得赶紧揉开,不然明天就得肿起来。”

她语气里的那种不容置疑,让我没法再拒绝。

我只好别别扭扭地卷起裤腿,露出被撞得发红的一大块。

她的手指很凉,带着红花油辛辣的味道,在我疼痛的皮肤上轻轻按揉。她的动作很专业,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只能看到她垂下来的发梢,在我的膝盖上轻轻扫过。

心里像是有个小鼓,在“咚咚咚”地乱敲。

李大栓在旁边叹气:“建民啊,今天真是对不住你。你看这事闹的,不但让你受了伤,还把东西给弄坏了。这个钱,叔给你赔。”

“别,李叔,这可使不得。”我赶紧说,“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没防备好。哪能让您赔钱。”

这是实话。手艺人有手艺人的规矩,活儿没干成,是自己的本事问题,不能怨主家。

“那不行!”李大栓把眼一瞪,“一码归一码。猪是我家的,伤了你是事实。这事儿你要是跟叔算,就是看不起我李大栓。”

我们俩正推辞着,李秀兰开口了。

“爸,你也别争了,师傅也别推了。”她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爹,“我看这样,都到饭点儿了,让师傅在家吃了饭再走。这事儿,饭桌上再说。”

她的话,像是一盆凉水,浇熄了我们俩的火气。

我看着她,她也正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平静。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腿上的疼,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第3章 一顿饭里的“面试”

李大栓是个实在人,闺女发了话,他立马就去张罗饭菜了。

厨房里很快就传来了“刺啦”的炒菜声,伴随着浓郁的葱花香。

堂屋里,只剩下我和李秀兰。

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

我坐在板凳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她给我揉完了腿,就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拿起一本书静静地看着。

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她身上打下一片柔和的光晕。她的侧脸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我偷偷地打量她,心想,这姑娘真不一样。村里这个年纪的姑娘,要么早就嫁人了,要么就在家纳鞋底、喂鸡,哪有像她这样安安静得下心来看书的。

她看的书,封面是蓝色的,上面有几个字,我离得远,看不太清。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忽然抬起头,朝我笑了笑。

“师傅,腿好点没?”

“好,好多了,谢谢你。”我赶紧收回目光,脸又有点热。

“别师傅师傅地叫了,听着显老。”她把书合上,放在腿上,“我叫李秀兰,你呢?”

“我叫王建民。”

“王建民,”她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点点头,“建民哥,你这手艺学了多久了?”

她这么一叫,我心里更紧张了,说话都有点结巴:“没,没多久,跟师傅学了半年,自己干了一年多。”

“那也挺厉害的。”她很认真地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靠手艺吃饭,踏实。”

这话从一个文化人嘴里说出来,让我心里暖烘烘的。

在村里,我这个职业,说好听点是“技术员”,说不好听的,就是个“阉猪配狗”的,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像她这样,能正儿八经把它当成一门“手艺”来看待的,还真是头一个。

我胆子也大了一点,问她:“秀兰……妹子,你在村小学教书?”

“嗯,教语文。”她提起自己的工作,眼睛里有光,“就是孩子们太调皮了,有时候也头疼。”

“当老师好,受人尊敬。”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她的教学,聊到我的工作,从村里的新鲜事,聊到县城的发展。

我发现,她懂的真多。我说起猪的品种改良,什么长白、大白、杜洛克,她竟然能听得懂,还能问出几个关键问题。她说起书本里的故事,什么简·爱、鲁滨逊,我也听得入了迷。

跟她聊天,一点也不累。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李大栓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了。他媳妇,也就是秀兰她妈,一个很和善的婶子,也跟着端出一大碗面条。

“建民,来,上炕坐。”李大栓热情地招呼我。

北方的农家,堂屋里都有一个大土炕,吃饭待客都在上面。

我推辞不过,只好脱了鞋,盘腿坐上炕。

饭菜很简单,一盘炒鸡蛋,一盘凉拌黄瓜,还有一大盆手擀面,但香味扑鼻。

李大栓拿出一个酒瓶,给我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来,建民,今天让你受委屈了,叔给你赔个不是。”他端起酒杯。

“李叔,你再说这话,我这饭可就吃不下去了。”我赶紧端起杯子,“是我学艺不精,该我敬你。”

两杯酒下肚,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这顿饭,吃得不像是赔罪宴,倒像是一场“面试”。

李大栓问得很细,从我家有几口人,几亩地,问到我爹妈身体怎么样,我一年这活儿能挣多少钱。

这些问题,搁在平时,跟查户口似的,我肯定会反感。但李大栓问得坦荡,没有半点瞧不起我的意思,倒像是一个长辈在关心晚辈。

我也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家里就我一个独苗,爹妈身体都还硬朗。地包给了邻居种,我爹在村里的砖窑厂上班,我妈在家操持。我这活儿,看着不起眼,但十里八乡就我一个人干,一年下来,刨去成本,也能落下千把块钱。”

我说的是实话。92年,千把块钱,对于一个农村青年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李大栓听了,不住地点头,眼神里流露出赞许。

秀兰她妈话不多,一直在旁边给我夹菜,笑眯眯地看着我。

只有秀兰,她不怎么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吃饭,但一双眼睛,却像是在观察什么,偶尔会和我对视一下,然后又很快地移开。

吃完饭,李大栓说什么也不让我走,非要我歇个午觉,等太阳下山了再回去。

“你那腿,也得缓一缓。”

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秀兰她妈给我收拾了西厢房的一间屋子,被褥都是新换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那头发疯的母猪,一会儿是李大栓审视的目光,但最多的,还是李秀兰那双清亮的眼睛,和她说话时清脆的声音。

这趟活儿,虽然干砸了,钱没挣到,还受了伤,丢了人。

但我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亏。

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心湖,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A漪。

第4章 一台收音机和两颗心

我在李家歇到快傍晚,腿上的疼劲儿缓过去不少,就是走路还有点跛。

临走的时候,李大栓硬是往我车把上挂了一篮子鸡蛋,还塞给我十块钱。

“李叔,这真不能要。”我把钱往回推。

“拿着!”李大栓把脸一板,“这是你那管药的钱,必须拿着。鸡蛋是给你补身体的。你要是不收,就是不给叔面子,以后也别来我家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我只好收下钱和鸡蛋,心里盘算着,下次来,一定得把这活儿给干得漂漂亮亮的,把这个人情还上。

“建民哥,路上骑慢点。”秀兰站在门口,对我说道。

“欸,知道了。”我点点头,跨上车。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就那么站着,直到我骑出很远,回头看,她还在那儿。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很复杂。

车后座的工具箱里,少了一根输精管,多了一份沉甸甸的人情。

接下来的几天,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李大栓家的那头猪。

干我们这行的,最怕的就是砸了招牌。这次没配上,不仅是损失了钱,更是对我技术的一次挑战。要是传出去,说我王建民连一头母猪都搞不定,以后谁还找我?

更重要的,是我心里隐隐有个念头,我想再去李家。

我想再见到李秀兰。

过了大概一个星期,我估摸着那头母猪又到了发情的周期,便提前准备好东西,又骑着车去了李家庄。

这次去,我心里有点忐忑,像是去赶考的学生。

到了李家,还是李大栓迎的我。他看见我,显得特别高兴。

“建民,你可来了!我还寻思着啥时候再给你捎信呢。”

“李叔,上次的事,我一直记着呢。这次我多带了家伙,肯定没问题。”我拍了拍我的工具箱。

进了院子,秀兰正在院里的水井边洗衣服,看到我,她站起身,对我笑了笑:“建民哥,你来了。”

“嗯。”我应了一声,心跳又没出息地快了半拍。

这一次,配种进行得异常顺利。

许是上次闹腾累了,又或许是我这次准备得更充分,那头母á猪格外配合。不到十分钟,我就把活儿干完了。

从猪圈里出来,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李大栓高兴得合不拢嘴,非要再留我吃饭。

我正要推辞,秀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台半导体收音机。

“建民哥,你懂电器吗?我这收音机,不知道怎么了,光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就是不出人声。”

我接过那台红色的“红灯”牌收音机,这是当年的时髦货,一般人家可没有。

我从小就喜欢鼓捣这些小玩意儿,拆了装,装了拆。我爹那辆自行车,我闭着眼都能给拆散了再装回去。这收音机,我以前也修过。

“我试试。”

我把收音机拿到堂屋,从我的工具箱里找出螺丝刀和一小卷胶布。

李大栓和秀兰就坐在旁边看。

我熟练地卸下后盖,露出里面复杂的电路板和各种零件。我仔细检查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一根连接天线的细铜丝断了。

这毛病不大,但很考验手上的功夫。

我让秀兰找来一根针,用打火机烧红了,小心翼翼地在断点处烫了两个小孔,然后把铜丝重新接上,再用胶布缠好。

整个过程,我的手很稳,心很静。

我能感觉到,秀兰的目光一直落在我手上。

等我把后盖装好,拧开开关,转动调频旋钮。

“滋啦”声过后,一个清晰的女声从喇叭里传了出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

声音洪亮,一点杂音都没有。

“好了!”我心里一阵得意。

“哎呀,建民,你可真神了!”李大栓一拍大腿,满脸的惊喜,“这玩意儿我们拿到镇上的修理铺,老师傅看了半天都说没法修了,没想到你三两下就给弄好了!”

秀兰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佩服。

“建民哥,你太厉害了!谢谢你!”

“小事一桩。”我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那一刻,我心里比成功配上一头优良种猪还要高兴。

能帮上她的忙,能让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儿。

因为这台收音机,我又在李家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气氛比上次还要热烈。李大栓一个劲儿地夸我手巧,能干,是个过日子的好后生。

秀兰的话也多了起来,她跟我聊起了收音机里听到的新闻,聊起了外面的世界。她说她想去北京看看天安门,想去上海看看外滩。

我听着她描绘的那些我从未见过的景象,心里充满了向往。

我发现,我们俩有很多话说。她说的,我爱听;我说的,她也听得进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从那天起,我去李家庄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候是借口去看看猪的情况,有时候是顺路,给她捎一本她想看的书,或者带点县城里才有的新奇玩意儿。

每次去,李大栓和她妈都热情得像是招待亲戚。

我和秀兰,也越来越熟。

我们会在院子里那棵大槐树下,聊一下午。她给我讲书里的故事,我给她讲我走村串户遇到的趣事。

我知道了她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辣的;我知道了她最喜欢的颜色是天蓝色;我知道了她晚上睡觉前,总要听一会儿收音机。

她也知道了我的很多事。她知道我看着老实,其实心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她知道我喜欢琢磨机械,梦想着以后能开个自己的修理铺;她知道我攒钱,是想在村里盖一栋气派的二层小楼。

我们俩,就像两棵慢慢靠近的树,根在地下悄悄地蔓延,枝叶在空中不知不觉地触碰在了一起。

村里开始有了些风言风语。

有人说,王家那小子,心思不在猪身上,在李家那闺女身上呢。

也有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李秀兰是高中生,是民办教师,能看上一个配猪的?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开始有点自卑,有点退缩。

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我王建民,一个整天和猪打交道的粗人,哪配得上秀兰这样的文化人?

那段时间,我刻意减少了去李家庄的次数。

我怕我的出现,会给秀兰带来不好的影响。

第5章 一场雨和一席话

我以为,只要我不去找她,我们之间的那点刚刚萌芽的情愫,就会像地里的草一样,自己枯萎掉。

可我没想到,我不去找她,她却来找我了。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

我正在家里院子的棚子下,修理一辆邻居家的自行车。链条掉了,还生了锈,很不好弄。我手上沾满了黑乎乎的机油。

我娘在屋里喊我:“建民,有人找!”

我头也没抬,随口问:“谁啊?”

“李家庄的秀兰姑娘。”

我“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手里的扳手都掉在了地上。

我看见秀兰撑着一把天蓝色的伞,站在我家院门口。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几缕头发贴在额头上,但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

“秀兰……妹子,你怎么来了?”我有点手足无措,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油。

“我来县里开会,顺路过来看看你。”她说着,收了伞,走进棚子,“最近怎么没见你去我们村?”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我听出了一丝不易察qPCR的质问。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说:“最近……活儿多,忙。”

“是吗?”她看着我满是机油的手,又看了看那辆破旧的自行车,“给猪配种,也需要修自行车吗?”

一句话,就把我的谎言戳穿了。

我窘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娘端着一碗热茶从屋里出来,热情地招呼她:“秀兰姑娘,快进屋坐,外面下着雨,凉。”

“不了,婶儿,我说几句话就走。”秀一兰对我娘笑了笑,然后把目光重新投向我。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慌。

沉默了半晌,她才轻声开口:“建民哥,你是不是听到村里人说什么了?”

我心里一震,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我点了点头,声音很小:“嗯。”

“他们说你配不上我,是吗?”

我又点了点头,头埋得更低了。

“那你自己呢?”她追问,“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没说话。因为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忽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

“王建民,我以前觉得,你是个有主见、不服输的人。你靠自己的手艺吃饭,不偷不抢,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我佩服你。可我没想到,别人几句闲话,就能让你变成一个缩头乌G龟。”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职业有分工,但人格没有贵贱。”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我的心上,“你在猪圈里忙活,我在教室里教书,我们都是在凭自己的本事,为这个社会做事。你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什么‘配猪的’,你是一个懂技术、会修理、有责任心的男人。”

“我爹也常说,建民这后生,看着话不多,但心里有数,手上有活儿,是个靠得住的人。”

“我们家的人,都不在乎你怎么挣钱,我们在乎的,是你这个人怎么样。”

雨还在下着,棚子外的屋檐滴着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的心,却被她这番话,说得一片滚烫。

我抬起头,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勇敢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真诚和一点点……期待。

“秀兰……”我的喉咙有点哽咽,“我……我怕耽误你。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你的前途应该在城里,而不是在村里,更不是跟着我这么一个……一个粗人。”

“我的前途在哪里,应该由我自己决定,不是吗?”她反问我,“城里是好,但城里有你吗?”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很轻,但对我来说,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自卑、所有的顾虑,在那一瞬间,都被击得粉碎。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雨声,风声,都好像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深吸一口气,用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说出了一句话。

“秀兰,等我。等我攒够了钱,盖上新房,我就去你家提亲。”

我说这话的时候,手上还沾着黑色的机油,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工服。

但我觉得,那一刻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顶天立地。

秀兰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但她没有哭,而是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好,我等你。”

那场雨,下了很久。

但我的心里,却像是雨过天晴,出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第6章 两家人的心思和一担聘礼

自从那天秀兰来过之后,我整个人就像是上了发条的闹钟,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我不再躲着去李家庄,反而去得更勤了。

当然,不是空着手去。每次去,我都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

“李叔,你家那头猪,我估摸着日子,应该是配上了,你这几天注意观察它的饮食。”

“婶儿,这是我从县城给秀兰捎的书,她上次说想看。”

李大栓和我婶子都是明白人,看着我俩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暧昧。他们不点破,但每次我走,都把我送到村口,那架势,跟送自家姑爷似的。

我和秀兰的关系,也算是半公开了。

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聊天,说笑。但有些东西,已经悄悄变了。

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温柔。我跟她说话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拘谨,偶尔还会开几句玩笑。

我们俩心里都揣着那个约定,像揣着一个甜蜜的秘密,谁也不说,但谁都懂。

为了这个约定,我开始拼了命地干活。

以前是别人找上门,我才去。现在,我主动出击。我骑着车,跑遍了周围七八个村子,挨家挨户地去推销我的技术。

“叔,婶儿,想让你家猪多下崽,下好崽,就得靠科学配种!”

“我这儿有从省城来的良种,保证你家一窝能多卖好几百块钱!”

一开始,很多人不信,觉得我一个毛头小子,是在吹牛。

但慢慢地,那些用了我技术的农户,家里的母猪产仔率明显高了,而且生下来的小猪崽个个体格健壮,长得飞快。

一传十,十传百。

“王建民技术好”,这五个字,成了我的金字招牌。

找我的人越来越多,我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一天要跑三四个村子。人是累,晒得跟个黑炭似的,但看着存折上一点点多起来的数字,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我爹妈也看出了我和秀兰的事。

我娘偷偷问我:“建民,你跟李家那闺女,是不是……处对象了?”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爹抽着旱烟,半天没说话,最后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只说了一句:“李大栓是个好人,他家闺女也是个好姑娘。咱家不能亏待了人家。”

我懂我爹的意思。

转眼,就到了秋后。

我存折上的钱,加上我爹妈给我的,已经足够在村里盖一栋三间大瓦房了。

我选了个好日子,请了村里最好的瓦匠,开始动工。

那段时间,我一边忙着自己的活儿,一边盯着盖房子的事。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但心里亮堂堂的。

房子上梁那天,按照村里的规矩,要放鞭炮,撒糖果。

李大栓带着秀兰,也来了。

他看着那崭新的房梁,拍着我的肩膀,眼睛里满是笑意:“好小子,有出息!”

秀兰站在他身后,看着我,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知道,时机到了。

房子盖好,晾了半个月,我就开始准备提亲的事。

我请了村里最会说话的媒人,准备了当时我们这儿最体面的聘礼——“三转一响”。

一块“上海”牌手表,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一台“蝴蝶”牌缝纫机,还有一台……我特意托人从城里买回来的“燕舞”牌双卡收录机。

我知道秀兰喜欢听广播,这台收录机,是我的私心。

除了这些,还有八十八块八的彩礼钱,寓意“发发发”。

提亲那天,我爹穿着他最好的那件中山装,我娘也换上了新衣服。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媒人走在前面,我和我爹挑着那担沉甸甸的聘礼,跟在后面。

一路上,引来了不少村民的围观。

“看,王建民去李家提亲了!”

“这聘礼,可真够排场的!”

我听着这些议论,腰杆挺得笔直。我就是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我王建民,有能力给我喜欢的姑娘一个体面的未来。

到了李家,李大栓和秀兰她妈早就等在门口了。

屋里坐满了李家的亲戚。

那场面,比我第一次去给猪配种,还要紧张一百倍。

媒人妙语连珠,把我说得天花乱坠。我爹和我,就坐在旁边,像两个等着宣判的犯人。

李大栓一直笑呵呵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最后,他清了清嗓子,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我,缓缓开口:“建民,东西我们都看到了,心意我们也领了。但是,我有句话,想当着大家伙儿的面,问问你。”

我心里一紧,赶紧站直了身子:“李叔,您说。”

李大栓说:“我家秀兰,读过书,有文化。她跟了你,我们不求她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我们希望,你能一辈子对她好,尊重她,支持她。尤其……是支持她继续当老师,继续看书学习。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番话。

在当时的农村,很多人娶媳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找个免费的劳动力。没几个人会去在乎媳妇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追求。

李大栓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他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

我心里对他,充满了敬意。

我看着李大栓,又看了看人群后面,正偷偷朝我望过来的秀兰,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李叔,你放心。我王建民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保证,我不仅会一辈子对秀兰好,我还会支持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她想教书,我就给她削一辈子的粉笔;她想看书,我就给她买一辈子的书。我不会让她因为嫁给我,就放弃自己的追求。我娶她,是想让她过得更好,而不是让她来给我当牛做马的。”

我的话音刚落,屋子里一片寂静。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李大栓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里泛着泪光。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我李大栓的闺女,没看错人!”

第7章 一场婚礼和一份事业

我们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婚礼定在腊月,那是一年里农家最闲的时候,也是最喜庆的时候。

结婚那天,天特别蓝,一点风都没有。

我们村,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全村的人,几乎都来了。

我穿着我爹的中山装,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骑着那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去李家庄接我媳妇。

车后座上,铺着红色的绸布。

我的身后,跟着一长串的迎亲队伍,吹着唢呐,敲着锣鼓,浩浩荡荡。

到了李家,秀兰已经穿好了大红色的嫁衣,盖着红盖头,由她的哥哥背出了门。

我看着她被扶上我的自行车后座,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了。

我骑得很慢,很稳。

我能感觉到,坐在我身后的她,轻轻地抓着我的衣角。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婚礼办得很热闹,也很简单。在我家新盖的瓦房里,摆了十几桌酒席。

我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每个人都笑着对我说“恭喜”,说我娶了个好媳妇,有福气。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真心话。

洞房花烛夜。

等宾客都散尽了,我回到新房。

秀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炕沿上,红盖头还没揭。

我走过去,心跳得厉害。我用一杆秤,轻轻地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盖头下,是她娇羞又美丽的脸庞。烛光映着她的脸,比我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我们俩对视着,都笑了。

“建民。”她轻声叫我。

“欸。”我应着。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嗯,一家人。”

新婚的日子,是甜的。

我还是每天骑着车,奔波在各个村子。但不管多晚,多累,只要一想到家里有个人在等我,心里就暖洋洋的。

秀兰把我们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条。她不怎么会做农活,但她会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会把我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会给我做热腾腾的饭菜。

我兑现了我的承诺。

我支持她继续在村小学教书。每天早上,我送她去学校;每天傍晚,我接她回家。

她备课到深夜,我就给她点上煤油灯,给她端上一杯热茶。

她想买书,我二话不说就骑车去县城的新华书店,把她要的书全都买回来。

我们的日子,过得平淡,但很充实。

婚后第二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取名王念。意思是,念念不忘。

孩子的出生,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欢乐,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我意识到,光靠给猪配种,只能解决温饱。我想给秀兰和儿子更好的生活。

我开始琢磨着,要做点别的事。

我修收音机的技术,在十里八乡已经小有名气。经常有人拿着坏了的收音机、手电筒来找我修。

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我为什么不开一个家电修理铺呢?

我把这个想法跟秀兰说了。

她听完,眼睛一亮,特别支持我:“建民,这是好事啊!你的手艺这么好,不开个铺子太可惜了。以后家用电器会越来越多,这个行当,肯定有前途。”

有了她的支持,我信心倍增。

我把我这几年攒下的积蓄拿出来,又跟我爹借了一点,在我们村口,租下了一间小门面。

我把它粉刷一新,挂上了一块我自己写的招牌——“建民家电修理部”。

开业那天,没什么仪式,就是放了一挂鞭炮。

一开始,生意很冷清。大家还是习惯了找我给猪配种,不相信我还能修电视机、洗衣机。

我不气馁。

我把铺子交给秀兰看着,自己还是骑着车下乡。但这次,我不仅带着我的“希望罐”,还带上了我的修理工具箱。

“叔,你家猪配好了,那台不响的收音机我给你看看?”

“婶儿,你家那台雪花点的黑白电视,我能修,保证修好了比新买的还清楚。”

我免费给他们检查,修好了,只收个零件钱。

我的手艺,加上我攒下的好人缘,生意慢慢地好了起来。

从收音机,到电视机,再到后来的洗衣机、电风扇。只要是带电的,就没有我鼓捣不明白的。

我的“建民家电修理部”,名气越来越大,甚至连镇上的人,都专门跑来找我修东西。

我的收入,也水涨船高。

我不再需要去给猪配种了。我把那套工具,连同我的客户,都免费送给了村里一个想学这门手艺的年轻人。

交接那天,我看着那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带着那个白色的搪瓷罐子,消失在村口的小路上。

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我笑了笑,转身回到了我的修理铺。

铺子里,秀兰正在教儿子认字。阳光照在他们娘俩身上,温暖而祥和。

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源于那一次失败的配种,源于那头脾气火爆的母猪。

第8章 岁月静好和那份初心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

我的“建民家电修理部”,早就变成了“建民家电城”。从村口的小门面,搬到了镇上最繁华的十字路口,三层的小楼,卖各种新潮的家电。

儿子王念也长大了,大学毕业后,没有留在大城市,而是回到了镇上,帮我打理生意。他比我懂得多,会用电脑,会搞网络营销,把家电城经营得有声有色。

我呢,也落得个清闲。

我早就不在一线卖货了,但我还是在店里给自己留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一张工作台,摆满了我的那些宝贝工具。

镇上有些老街坊,家里的老电器坏了,不相信外面的年轻人,还是愿意拿到我这里来修。

我不收钱,就图个乐呵,跟他们聊聊天,也算是不让自己的手艺生疏了。

秀兰也退休了。

她没当上一辈子的民办教师。后来国家政策改革,她考上了公办教师,一直干到退休。她教过的学生,桃李满天下,很多在外面都有了出息,逢年过节,还会回来看她。

我们俩,也算是我们那个年代,从农村里走出来,把日子过得不错的一对儿了。

儿子不止一次劝我:“爸,你跟妈也该享享福了。把店交给我,你们俩出去旅旅游,看看世界。”

秀兰很心动,她年轻时的梦想,就是去北京,去上海。

可我,总觉得离不开这个小镇,离不开我的那个修理台。

一个夏天的傍晚,我和秀兰吃完饭,在镇上的河边散步。

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

秀兰忽然问我:“建民,你还记得李家庄那头猪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可是咱俩的大媒人啊。”

“说起来,也怪。”秀兰也笑了,“当初那么多人说我,说我一个高中生,怎么就看上你了。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是啊,为什么呢?”我好奇地问。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半辈子。

秀兰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可能是因为,你被猪顶翻在地的时候,脸都丢尽了,却还想着不能让俺爹赔你药钱。”

“也可能是因为,你修好了俺家那台收音机,满手油污,却笑得像个孩子。”

“还可能是因为,提亲那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会支持我看一辈子的书。”

她顿了顿,轻轻地挽住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其实啊,过日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实诚,靠得住。跟你在一起,心里踏实。”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暖流涌动。

是啊,踏实。

这可能就是我们这代人,最朴素的爱情观。

我们不懂什么浪漫,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我们认定的,就是一辈子。

我们一起经历过贫穷,一起奋斗,一起把一个家,从无到有地建立起来。这份感情,早就融入了骨血,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秀兰,”我轻声说,“等过完年,咱们就去北京,我带你去看天安门。”

“真的?”她惊喜地抬起头。

“真的。”我点点头,“你年轻时的梦想,我得帮你实现。”

她笑了,眼角泛起了泪花。

看着她,我忽然想,人生这一辈子,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是金钱吗?是事业吗?

或许都是,但或许也都不是。

对我王建民来说,最重要的,可能就是当年那个炎热的午后,我被一头猪顶翻在地,狼狈不堪时,那个叫李秀兰的姑娘,递过来的一碗水,和她那双清澈、关切的眼睛。

有些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它不在于你做得多成功,而在于你最窘迫的时候,有个人,看到了你内心深处的那份善良和本真。

我想,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在那个夏天,骑上我的二八大杠,带着我的“希望罐”,去李家庄,去会会那头脾气火爆的“红娘”。

哪怕,最后还是没配上种。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我赢得了我的一生。

来源:每天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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