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零下三十度,我缩在“小带客”的后斗里,塑料布被风撕得啪啪响,那一刻我发誓:这辈子再不想把脸埋进棉袄里喘冰碴。
零下三十度,我缩在“小带客”的后斗里,塑料布被风撕得啪啪响,那一刻我发誓:这辈子再不想把脸埋进棉袄里喘冰碴。
二十五年后,高铁贴着长白山飙进通化,158块钱,一个半小时到沈阳,我买票的手还在抖——不是冷,是终于把童年的噩梦撕碎了。
当年那辆黑皮货车,司机叫老赵,副驾永远塞着两箱通化葡萄酒,后座是活的:人、猪崽、冻白菜混装。
车一打滑,我们集体下车推,推十米再挤回去,鞋帮和油门一起哆嗦。
绿皮火车更绝,车厢连接处结着冰挂,尿尿得先拿火钩子敲,不然直接冻成冰柱。
现在说出来像段子,可那就是我十二岁前的春运日常,年年复习,年年不及格。
2025年9月30号,沈白高铁正式卖票,我抢了个首班。
通化西站把长白山天池的弧线掰成屋顶,阳光一照,像给雪山戴了顶银帽子。
站台广播说“列车进站请后退”,我下意识往后蹭半步,才想起再也不用踩煤渣,脚底是防滑橡胶,干净得能照出自己——那张脸早没了冻疮,只剩一道旧疤,是当年被车门夹的,现在成了免费通行证,上车就有小姑娘给我让座,“叔,你这疤像电影里的故事”。
票价158,比当年黑车收我的200还便宜。
关键是时间:1.5小时到沈阳,5.5小时进北京,中午在通化吃锅包肉,晚上能赶到北京听德云社,一天把两个胃都塞满。
车上WiFi比我家路由器还快,我开视频给老妈看窗外,她盯着屏幕愣半天,“这树咋往后跑这么快”,我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老太太当年可是抱着我坐过八小时绿皮,只挪了90公里。
高铁一通,最忙的是快递。
通化葡萄酒、集安板栗、长白山人参,上午装车,下午就到沈阳中转发往长三角。
我发小老周,家里做冰酒,以前一年卖不出两千瓶,现在高铁带货,一周就清仓库,他干脆把酒厂改成观光体验区,游客下车先干一杯,晕着晕着就下单。
我说你小子发财了,他咧嘴:“发财?
发的是‘终于不用看天吃饭’的狠劲。
”
市区到站的BRT更快,专用道,红灯给它让路,像给高铁接生的保姆。
旅游大巴直接停在出站口,车身刷着“长白山天池一日游”,司机嗓门赛过导游:“最后一排有USB,冻手机也给你充回魂。
”我跟着去凑过热闹,车上大爷大妈人手一个自拍杆,到天池边零下二十五度,愣是没人喊冷,全忙着P图,把雾气修成仙气,发完朋友圈齐刷刷定位“通化”,点赞比雪花密。
有人担心高铁把年轻人全拉走,我反倒觉得是把世界拉回来。
我侄女在沈阳读医,以前寒暑假才回家,现在周五没课就溜回来,周日晚上再坐末班返程,行李里塞着沈阳西塔的打糕,说给室友分,分完就炫耀“我舅通化的,高铁直达,羡慕吧”。
一句话,把东北人的面子和里子都挣回来了。
我偶尔还会想起老赵,黑车司机,最后一次见他是在2003年,他攒了钱买了辆正规中巴,跑通化—集安线,车牌尾号888,说是图个吉利。
后来听说他跑山西拉煤,再没回来。
要是他还在,我想请他坐一次高铁,告诉他:“老赵,不用挂防滑链的日子,真他娘爽。
”
来源:悠闲天空z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