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1年6月的一个夜晚,南京东郊的蝉声此起彼伏,中山陵8号二层小楼里却传出清晰的《新闻联播》片头曲。屋外执勤的卫士低声说:“首长又准点‘上课’了。”电视机刚刚在国内普及不久,可对于许世友,已成必不可少的“精神口粮”。
1981年6月的一个夜晚,南京东郊的蝉声此起彼伏,中山陵8号二层小楼里却传出清晰的《新闻联播》片头曲。屋外执勤的卫士低声说:“首长又准点‘上课’了。”电视机刚刚在国内普及不久,可对于许世友,已成必不可少的“精神口粮”。
许世友搬进这座小楼,是中央军委在1980年春做出的安排。彼时他伤病缠身,离开军职,组织上希望他在风景清幽的南京静养。许世友对休养没兴趣,对“家”却有自己的主见——院子不够“原生态”,怎么安心养病?于是,老将军把注意力放在土地上。
没多久,“改造令”下达。最先动的不是花木,而是那块规整的草坪。草根被连片削去,取而代之的是四垄玉米、两畦韭菜、一片番薯。看似突兀,却正合他“庄稼才是活物”的理念。站在新开的沟渠边,他对随行干部笑道:“土地给点汗就回礼,我信这个。”
植物调整完,第二步是“动物编制”。原先用于造景的假山被挪开,空地建起猪圈和鸡舍。每天清晨,鸡鸣狗吠盖过了松涛,许世友端着搪瓷缸巡视,“队伍”井然。南京管片民警来核查消防时惊叹:“这哪里是别墅,更像小型农庄。”许世友乐呵呵地回一句:“名叫‘稻香村’,主席点的题。”
说起“稻香村”由来,还得追溯到与毛主席的一段对话。主席要求他读《红楼梦》,并笑言“五遍起步”。许世友嘴上答应,真正沉下心却觉得“情情爱爱太腻”。为了交差,他索性把书中“稻香村”搬进现实——这样既算“学习成果”,又可自得其乐。这副办法,颇有点兵法里的“移形换位”。
庭院变化肉眼可见,主楼内部却越发简朴。水晶灯摘掉,欧式壁画撤下,墙面只剩两幅大地图和几张战友合影。衣柜空荡,他随身行李一个挎包即可安放。战士小李不解:“首长,连换季衣服都没有?”许世友抬手比划:“打仗时候,一身灰棉衣穿三年,现在还嫌多吗?”
白天忙农活,夜里守电视,这是许世友晚年生活的两大支点。钟点一到,他必坐在荧光屏前。“新闻里说的事,直接、全局,顶用。”这是他对工作人员的原话。那会儿央视只有一个频道,节目播完会出现测试图,卫士想关机,他摆手:“等等,再看看地方台转播。”同事打趣:“要是央视评忠实观众,首长肯定上榜。”他把茶缸往桌上一磕:“评不评无所谓,看得懂国家动向最要紧。”
听力逐年下降,可电视声音再大也满足不了全部需求,于是放映机登场。经典片《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一播,许世友会情不自禁地高喊:“抡棍子!”那声震得窗玻璃嗡嗡响,警卫顿时紧张,确认只是“看戏投入”后才松口气。另一部《刘三姐》里对歌桥段,他摇头晃脑跟着哼小调,气氛活泼得像乡村竹楼晚会。
庄稼、家禽、电影,这些都排在家事前头。许家子女从小被他训得极严,求帮忙基本碰壁。两个小孙女却是例外。一次,俩孩子放假来南京,看到院里甘蔗长势喜人嚷嚷要吃。甘蔗尚青涩,许世友却硬是进城找成熟的。司机回忆:“整整绕了两圈秦淮,才在中华门外买到一捆。”回到中山陵,老将军亲自剁段分发,孩子们咯咯直笑,连执勤战士也分得一截。严父、铁帅,在这一刻化成慈祥祖父。
“规矩不能乱,原则不能破”,这是许世友常挂嘴边的话。可凡事终有人情。甘蔗事件后,他索性为孙女们留出专门一片甘蔗林,“她们来时现砍,带着土气,更甜。”农忙时,他挥镰亲自收割,孩子若没空,他就让警卫挑选粗细均匀的捆好寄去。战友问:“首长,这算不算破规矩?”许世友把手一摆:“打仗讲纪律,疼孩子讲心意,两回事。”
有人好奇,曾经叱咤沙场的上将为何甘于“锄禾日当午”式的平淡?原因并不复杂。大别山出身的他,对泥土有天然的亲近;而战争岁月留下的伤痛,又迫使他远离紧张事务。不耕种,日子没着落;不看电视,思路就跟不上。两相结合,便成今日“稻香村”的独特景象。
1984年初,许世友病情恶化,被转往解放军总医院。临行前,他在院门口停住脚步,望着那排甘蔗和低矮猪圈,淡淡叮嘱警卫:“庄稼照管好,鸡鸭鱼别饿着。”几个月后,他在北京离世。南京那座小院仍然鸡鸣犬吠,电视机按时亮屏,仿佛主人只不过去外地开了场长会。
回看许世友的晚年,官衔不再增加,荣誉也无新增,却自得其乐:一把锄头,一台电视,一群兵龄各异的“同事”。有人评价他“生活似神仙”,倒不如说是“将军归田,仍带硝烟味”。电视屏幕让他掌握天下事,锄把木柄让他抓住土地脉搏;宏观与微观,于此交汇。
来源:文溪的好玩的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