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刘沐菲因工作繁忙忽略独居母亲,为解担忧请来男保姆陈文泽,陈文泽用细心与耐心温暖孤独的杨丽珍,让她重拾生活活力,两人关系也从雇主与保姆逐渐变得微妙。
菲菲啊,你多久没回家看看了?”
电话那头母亲杨丽珍沙哑又带试探的声音,让正被Excel数据淹没的刘沐菲心头一紧。
刘沐菲因工作繁忙忽略独居母亲,为解担忧请来男保姆陈文泽,陈文泽用细心与耐心温暖孤独的杨丽珍,让她重拾生活活力,两人关系也从雇主与保姆逐渐变得微妙。
当杨丽珍依赖上这份温暖,陈文泽也流露特殊情愫时,这份跨越身份与年龄的情感,能冲破现实的阻碍,让两人都获得渴望的陪伴吗?
01
三个月前,正是江南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上海老街区里的梧桐树才刚刚挣脱冬日的沉寂,枝桠间悄悄抽出了嫩黄色的新芽,零星的绿意点缀在灰褐色的枝干上,透着一股淡淡的生机。
写字楼的23层,刘沐菲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指尖悬在键盘上许久没动。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一行行数据像细小的蚂蚁,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个界面,看得她眼睛发酸。她对着屏幕发了好一会儿呆,连窗外渐渐沉下来的暮色都没察觉。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妈”——是母亲杨丽珍。她心里轻轻咯噔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菲菲啊,你多久没回家看看了?”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还有几分熟悉的沙哑。
刘沐菲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肩膀,声音放软了些:“妈,我上周才回去过的呀,您忘了?”
“上周?”母亲顿了一下,语气里多了点委屈,“那都过去半个月了,日子过得快,我还以为更久呢。”
刘沐菲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办公桌上还堆着没处理完的项目方案,明天就是初稿截止日期。
“最近项目实在太忙了,天天都要盯着进度,等这阵子忙完,我一定好好回家陪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母亲轻轻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句带着妥协的叹息:“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吧,别太累着自己。”
挂了电话,刘沐菲把手机放回桌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不是滋味。
父亲去世已经两年了,母亲一个人守着老城区的那套老房子,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不是不知道母亲孤独,可身为互联网公司的产品总监,她实在抽不开身——每天一到公司就被会议、需求、数据围着转,晚上加班到十一二点是常事,有时候连周末都要泡在公司里。
“菲菲,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同事抱着一叠文件走进来,脸上带着歉意,“客户那边刚才又提了个新需求,说是希望能在现有功能里加个数据可视化模块,还挺急的……”
刘沐菲看着同事手里的文件,又看了眼屏幕上没做完的表格,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涌上心头的情绪压了压:“行,我知道了,把需求文档放这吧,我现在就看。”
说完,她重新坐直身体,指尖再次落在了键盘上。
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写字楼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大半,刘沐菲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出电梯。
晚风带着初春的凉意吹在脸上,她打了个轻颤,才觉得疲惫感彻底涌了上来。
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
她摸索着开了灯,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家具的影子。
走到冰箱前拉开门,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几乎是空的——她已经快一周没来得及去超市买菜了。
最后,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包方便面,烧了开水泡上。
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摆在桌上,她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寡淡的味道让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做的红烧肉。
那时候父亲还在,每到周末,母亲就会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红烧肉的香味能从厨房飘到巷口。
饭做好后,一家三口围坐在小小的餐桌前,父亲会给她夹一块肥而不腻的肉,母亲则在一旁笑着看她吃,那样的日子,温暖又热闹,其乐融融。
想到这里,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可低头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放回了桌上——太晚了,母亲年纪大了,睡眠浅,这个时候肯定已经睡熟了,不能再打扰她。
第二天是周六,刘沐菲原本定好了闹钟,打算早上起来买些母亲爱吃的水果和点心,回家好好陪她待一天。
可刚到八点,手机就响了,是公司的紧急通知,让她上午十点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客户会议,关系到下一季度的合作,必须到场。
她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只能拿起手机给母亲发了条信息:“妈,实在对不起,今天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要参加,没法回去了,等我忙完这阵再回去看您。”
没过几分钟,母亲的信息就回过来了,只有简单的五个字:“没事,工作要紧。”
看着这五个字,刘沐菲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太了解母亲了,这简短的五个字背后,藏着多少失望和无奈,她比谁都清楚。
客户会议开得格外久,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结束。刘沐菲没敢耽搁,直接开车往母亲家赶。
老房子所在的巷子很窄,她把车停在巷口,快步走了进去。
推开家门,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妈?”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我在阳台呢。”母亲的声音从阳台方向传来,带着点慵懒的暖意。
刘沐菲走过去,只见杨丽珍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旧相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给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妈,您在看什么呢?”刘沐菲在她身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探头往相册里看。
“看你爸年轻时的照片呢。”
杨丽珍指着相册里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你看这张,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拍的,那时候他还在厂里上班,穿件白衬衫,帅得很。”
照片上,年轻的父亲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嘴角扬着灿烂的笑容,眼神明亮又有神。刘沐菲看着照片,心里也泛起一阵暖意,可更多的是酸涩。
“妈,别总看这些旧照片了,回头我陪您出去逛逛。”她轻声说。
杨丽珍轻轻合上相册,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不看这些,我还能看什么呢?电视开着也看不进去,书翻两页就犯困,家里就我一个人,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刘沐菲心里一酸,鼻子也跟着发紧。
她想了想,说:“要不我给您报个老年大学吧?里面有好多阿姨一起学跳舞、学书法,还能交交朋友,多热闹。”
杨丽珍却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落寞:“算了吧,我都这把年纪了,学什么都晚了,也懒得动了。”
母女俩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阳台上,夕阳慢慢沉了下去,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地板上,像两道孤单的剪影。
“菲菲,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杨丽珍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刘沐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妈,我才32岁,还年轻呢,不着急。”
“32岁还不着急?”杨丽珍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焦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上小学一年级了,每天背着小书包跟在我后面跑。”
“妈,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年轻人都讲究先拼事业,结婚的事顺其自然就好。”刘沐菲解释道。
杨丽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是啊,时代不一样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忙着工作,忙着赚钱,哪还有时间陪我们这些老人呢?”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刘沐菲的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母亲说的是事实,她确实因为工作,忽略了母亲太多。
晚饭是杨丽珍做的,餐桌上摆了四菜一汤:糖醋排骨、番茄炒蛋、清炒时蔬,还有一碗刘沐菲最爱喝的冬瓜丸子汤,全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菜。
“妈,您做这么多菜,咱们俩哪吃得完啊?”刘沐菲看着满桌的菜,心里又暖又酸。
“好不容易你回来一次,当然要多做点你爱吃的。”
杨丽珍笑着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快尝尝,还是你小时候爱吃的味道吗?”
吃饭的时候,杨丽珍的筷子就没停过,不停地给刘沐菲夹菜,碗里的菜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妈,我自己来就行,您也吃啊。”刘沐菲连忙说。
“让我多照顾照顾你,平时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人给你做这些。”杨丽珍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股暖流,淌进了刘沐菲的心里。
吃完饭,刘沐菲起身想帮母亲收拾碗筷、洗碗,却被杨丽珍一把拦住了。“你坐着歇会儿,累了一天了,这点活我还做得动。”
杨丽珍端着碗筷走进厨房,打开了水龙头。刘沐菲坐在客厅里,看着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母亲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白了很多,原本挺直的背也微微有些驼了,动作也慢了不少,洗个碗都要站好一会儿。
她看着看着,眼睛就慢慢湿润了。
02
那晚,刘沐菲躺在童年那张熟悉的小床上,床板微微有些硬,床垫也失去了往昔的柔软,可这都不是她睡不着的缘由。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天花板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她的思绪像窗外的车水马龙,喧嚣而杂乱,在床上辗转反侧,被子被她踢到了一边,枕头也被她揉得不成形状。
母亲的孤独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结结实实地压在她的心尖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白天母亲说话时的模样,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仿佛被岁月尘封了许久。
还有母亲翻看旧照片时的眼神,温柔中透着无尽的怀念,仿佛透过那些泛黄的照片,回到了过去的美好时光。
每一个画面都如同一把锐利的小刀,在她的心间轻轻划动,留下一道道细微却又深刻的痕迹。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刘沐菲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眼中带着一丝坚定。
经过一夜的思索,她做了一个决定。
此时,杨丽珍正穿着一件素色的家居服,手持浇花水壶,站在阳台上,专注地给那些绿植浇水。
每一株植物在她的悉心照料下,都显得生机勃勃,嫩绿的叶子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
“妈,我想给您请个保姆。”刘沐菲走到母亲身边,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到母亲。
杨丽珍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保姆?我不需要保姆。”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您一个人在家,我真的不放心。”刘沐菲向前走了一步,语气中满是担忧。她看着母亲,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我身体好着呢,硬朗得很,根本不需要人照顾。”
杨丽珍挺直了腰板,试图向女儿证明自己的健康。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倔强,那是她作为母亲的骄傲。
“不是照顾您,就是想着能有个人陪您说说话,帮您做做家务,您也能轻松点。”
刘沐菲耐心地解释着,希望母亲能够理解她的苦心。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诚恳。
杨丽珍放下手中的水壶,转过身来,看着女儿,认真地说:“菲菲,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我真的不需要。我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不想有外人来打扰。”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又带着一丝坚决。
“妈,您就当是为了让我能安心工作,没有后顾之忧。
我每天在外面上班,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您,这样工作也没法专心。”
刘沐菲继续劝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她拉着母亲的手,轻轻摇晃着,试图用这种撒娇的方式打动母亲。
母女俩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过了许久,杨丽珍终于妥协了,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行吧,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您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您。”
刘沐菲听到母亲松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说道。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是胜利的喜悦。
“要是我对这个保姆不满意,随时可以辞退,你可不能拦着我。”
杨丽珍看着女儿,严肃地说道。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似乎在等待女儿的回答。
“没问题,就按您说的办。”刘沐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心想,先把保姆请进来,说不定母亲慢慢就会喜欢上有人陪伴的生活。
刘沐菲很快联系了家政公司,电话那头的客服热情地向她推荐了几个保姆。
她仔细地听着客服的介绍,对每一个保姆的资料都进行了认真的分析和比较。
经过一番筛选,她最终选中了一个叫陈文泽的男保姆。
当看到资料上显示是男性时,刘沐菲的心中也闪过一丝犹豫。
毕竟母亲是女性,一个男保姆来照顾,多少有些不方便。
但是家政公司的客服向她保证,陈文泽经验丰富,曾经照顾过好几个独居老人,口碑非常好。
而且男保姆力气大,在日常生活中能帮忙搬重物,做一些体力活,对于老人来说更加方便。
刘沐菲听了客服的解释,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母亲虽然身体硬朗,但有些重活确实不太方便做,如果有个男保姆在身边,就能解决这些问题了。
于是,她决定让陈文泽来面试。
周一,阳光明媚,陈文泽准时来到了刘沐菲家。
他穿着一件干净整洁的衬衫,搭配着一条深色的裤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他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相貌端正,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沉稳和自信,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可靠。
“陈大哥,您为什么选择做保姆这一行呢?”刘沐菲坐在沙发上,礼貌地问道。
她上下打量着陈文泽,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
“我以前在老家是护工,照顾过生病的妻子五年。在这五年里,我积累了丰富的照顾人的经验,对照顾人的工作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陈文泽的声音低沉而稳重,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三年前,我妻子还是去世了。之后我就出来打工,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生活。”
“您妻子……”刘沐菲听到陈文泽的回答,心中涌起一股同情,她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
“三年前去世了。”陈文泽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低沉。
他微微低下头,似乎在回忆和妻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刘沐菲点了点头,她觉得这个人看起来老实可靠,眼神中透露出的真诚让人无法怀疑。
“妈,您觉得怎么样?”刘沐菲转过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杨丽珍,问道。
杨丽珍一直仔细地打量着陈文泽,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
“男保姆?这不合适吧。”杨丽珍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她的眼神在陈文泽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阿姨,我理解您的顾虑。”陈文泽连忙说道,他的声音依然温和有礼,“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只白天来,晚上回去,这样既能照顾您,又能让您感到自在。”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试图消除杨丽珍的担忧。
“这样啊……”杨丽珍还是有些犹豫,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
“妈,先试试看,不行咱们再换。”刘沐菲在一旁劝道。她拉着母亲的手,轻轻拍了拍,试图给母亲一些安慰。
最终,杨丽珍勉强同意了。她的眼神中依然带着一丝不确定,但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
陈文泽第一天上班,杨丽珍从始至终都板着脸,对他充满了戒备。她的眼神一直紧紧地盯着陈文泽,似乎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阿姨,您想吃什么?我去买菜。”陈文泽微笑着问道,他的声音轻柔而亲切。
“随便。”杨丽珍冷冷地回答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会陈文泽。
“那我做几个家常菜?家常菜营养又健康。”陈文泽继续问道,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没有因为杨丽珍的冷淡而生气。
“都说了随便。”杨丽珍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了,她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陈文泽也不恼,他默默地转身出门买菜去了。他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耐心,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中午,陈文泽系着围裙,从厨房端出了三菜一汤。
糖醋排骨色泽诱人,红亮的酱汁包裹着鲜嫩的排骨,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清炒时蔬翠绿欲滴,看起来清新可口;
番茄鸡蛋黄红相间,让人食欲大增;
冬瓜汤清澈见底,汤面上漂浮着几片翠绿的葱花,让人看了就觉得清爽。
杨丽珍尝了一口糖醋排骨,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排骨外酥里嫩,酸甜的味道恰到好处,让人回味无穷。
“阿姨,合您口味吗?”陈文泽站在一旁,微笑着问道。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得到杨丽珍的认可。
“还行。”杨丽珍嘴上这么说,却忍不住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下午,陈文泽开始打扫卫生。他拿着抹布,仔细地擦拭着每一个角落,连窗台的缝隙都擦得一尘不染。
他的动作熟练而利落,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
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阿姨,您平时喜欢做什么?”陈文泽边擦窗户边问,试图找些话题和杨丽珍聊天。他的声音温和而自然,没有一丝刻意的感觉。
“没什么爱好。”杨丽珍坐在沙发上,冷冷地回答道。
她的眼神依然没有看向陈文泽,而是盯着电视屏幕,尽管电视并没有打开。
“看书?看电视?”陈文泽继续问道,他不放弃任何一个和杨丽珍交流的机会。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希望能找到和杨丽珍共同的话题。
“都不爱看。”杨丽珍的回答依然简短而冷漠。她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热情,仿佛对陈文泽的问题不感兴趣。
陈文泽笑了笑,没有因为杨丽珍的冷淡而气馁。“那要不要出去走走?春天的公园可漂亮了,到处都是鲜花盛开,空气也特别清新。”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试图说服杨丽珍出去走走。
“不去。”杨丽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语气坚定,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杨丽珍的冷淡并没有让陈文泽退缩。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准时到达杨丽珍家,认真地完成每一项工作,从不多说一句话。
他的眼神中始终充满了专注和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情都一丝不苟。
他默默地承受着杨丽珍的冷淡,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诚意。
渐渐地,杨丽珍的态度有了些许软化。她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全程板着脸,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温和。
有时候,她会不自觉地看向陈文泽,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审视。
虽然她依然很少主动和陈文泽说话,但气氛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03
一周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周末。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柔和的暖意,刘沐菲特意提前结束了手头的工作,驱车赶回了母亲杨丽珍的住处——
这段时间母亲独自在家,她心里始终惦记着,总想多回来陪陪老人。
刚推开家门,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就顺着门缝飘了过来,那香味混杂着肉香与蔬菜的清甜,瞬间勾起了刘沐菲的食欲。
她换鞋的动作都加快了几分,笑着朝厨房方向喊:“好香啊妈!您今天是不是偷偷研究新菜谱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杨丽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择菜,闻言抬头冲她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这可不是我做的,是文泽过来帮忙做的,说你今天回来,多添几个菜热闹。”
“文泽?”刘沐菲手里的包还没放稳,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愣了一下。
以前母亲提起陈文泽,要么是“小陈”,要么是“那个帮忙的师傅”,今天直接叫“文泽”,这称呼里的亲近感,可比以前热络多了。
她压下心里的讶异,顺着母亲的话往下说:“原来陈大哥做的啊,那手艺确实不错,上次尝过他做的汤,就觉得比外面餐馆的还鲜。”
“嗯,是还行。”杨丽珍嘴上说得平淡,手里择菜的动作却慢了些,眼角眉梢悄悄染上了一丝暖意——
这段时间陈文泽总来帮忙,修水管、换灯泡,还时不时带些新鲜的瓜果蔬菜,细致又周到,她心里早就没了最初的生疏。
正说着,系着围裙的陈文泽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椒肉丝,看到刘沐菲,他笑着把菜放到餐桌上:“刘小姐来了?知道你今天回来,我想着多做几个家常菜,都是阿姨平时爱吃的,你也尝尝合不合口味。”
晚饭时,餐桌上的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轻松。
杨丽珍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反而主动找话题,看向陈文泽问道:“文泽啊,听你说话口音不像上海本地人,你老家是哪里的?”
陈文泽放下筷子,语气平和地回答:“阿姨,我老家在安徽,一个不太出名的小县城,那边山多,空气比这边好。”
“那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亲人吗?平时过节也有人一起热闹热闹?”杨丽珍又追问了一句,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
提到家人,陈文泽的语气轻了些,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父母早年就不在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平时过节也简单,自己随便做点吃的就过去了。”
杨丽珍听了,默默点了点头,手里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看向陈文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她也是独自生活这么多年,最懂这种无依无靠的滋味。
饭后,不等刘沐菲和杨丽珍动手,陈文泽就主动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筷,动作麻利地端进厨房,还细心地把餐桌擦得干干净净。刘沐菲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踏实了不少,转头跟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母亲聊了起来。
“妈,这段时间我不在,陈大哥应该经常来帮忙吧?您觉得他这人怎么样?”刘沐菲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碰到母亲敏感的情绪。
杨丽珍靠在沙发上,手里摩挲着沙发扶手,想了想才说:“还可以,是个实在人,每次来都不闲着,修修补补、买菜做饭,挺勤快的。”
听到母亲这么说,刘沐菲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笑着说:“那就好,只要您觉得舒心,我就放心了。”
“不过……”杨丽珍话锋一转,眉头轻轻皱了皱,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像是有什么顾虑。
刘沐菲见状,连忙追问:“不过什么啊妈?您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咱们娘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杨丽珍叹了口气,声音放低了些:“我就是觉得,一个大男人,天天围着厨房转,还帮人家做这些家务琐事,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不像个正经营生。”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职业分贵贱的说法啊?”
刘沐菲赶紧解释,“陈大哥靠自己的手艺和勤快吃饭,不偷不抢,凭什么说不是正经营生?再说他帮您做这些,不也是怕您一个人太累吗?”
杨丽珍听女儿这么说,张了张嘴想反驳,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的顾虑却没完全散去。
转眼到了第二周,天气格外好,春日的阳光温暖不燥,微风里带着花草的清香,正是出门踏青的好时候。
这天上午,陈文泽像往常一样来给杨丽珍送新鲜水果,看到她坐在窗边发呆,便提议道:“阿姨,今天天气这么好,阳光又足,您在家闷着多可惜啊,不如我陪您去附近的公园走走?”
杨丽珍头也没抬,语气有些敷衍:“算了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走不动,还是在家待着舒服。”
“您别这么说,就走半个小时,权当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了。”
陈文泽耐心劝着,还故意放软了语气,“再说我刚来上海没多久,还没好好逛过这边的公园呢,您就当陪我这个外地人逛逛,帮我当个向导,行不行?”
这话倒是说到了杨丽珍的心坎里——她这辈子没出过远门,最乐意跟人聊上海的风土人情,再者陈文泽话说得诚恳,她也实在不好再拒绝。
犹豫了片刻,她终于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去换身衣服,你等我一会儿。”
公园里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成片的樱花树缀满了粉色的花朵,微风一吹,粉色的花瓣就像雪花一样轻轻飘落,落在草地上、湖面上,整个公园都笼罩在一片如梦如幻的粉色里。
杨丽珍刚走进公园,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眼神里满是惊叹:“真漂亮啊……我都好些年没来看过樱花了。”
“是啊,这樱花确实美,我在老家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片的樱花,更别说这么好看的了。”陈文泽跟在她身边,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赞叹。
两人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着,路上遇到几级台阶,陈文泽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扶了扶杨丽珍的胳膊,低声提醒:“阿姨,小心脚下,慢点儿走。”
杨丽珍脸上微微一热,嘴上却故意嗔怪:“我还没那么老呢,这点台阶还是能走的。”话虽这么说,她却没有甩开陈文泽的手,反而顺着他的力道,稳稳地迈上了台阶。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杨丽珍有些累了,陈文泽便扶着她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看着杨丽珍望着湖面出神的样子,陈文泽忽然开口:“阿姨,我跟您说句实话,您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吧?现在气质都这么好,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
杨丽珍猛地回过神,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你这孩子,嘴怎么这么甜?净说些好听的哄我开心。”
“我可没哄您,我说的都是实话。”陈文泽认真地说,“一个人的气质是藏不住的,您身上这种温柔又端庄的气质,一看就是年轻时被好好疼过、用心生活过的人,不是随便谁都有的。”
杨丽珍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自从丈夫去世后,家里冷冷清清的,没人跟她说话,更没人夸过她。
这么多年来,她总觉得自己就像个透明人,没人在意她的喜怒哀乐,可今天陈文泽的一句话,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陈文泽,轻声问道:“你这么会说话,你妻子一定也很漂亮吧?你们平时相处,肯定很和睦。”
听到“妻子”两个字,陈文泽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声音低沉地说:“嗯,她很漂亮,也很温柔,以前总爱跟我一起逛公园……”
话说到一半,他就停住了,喉结动了动,似乎有些哽咽。
杨丽珍见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文泽,我不该提这个,是不是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陈文泽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却带着几分释然,“人总得向前看,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里,您说对吧?”
杨丽珍看着他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又多了几分心疼,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向前看,日子才能过好。”
回家的路上,杨丽珍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像来时那样拘谨。
她甚至主动跟陈文泽聊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事,聊她和丈夫第一次来公园看樱花的场景,聊女儿小时候的趣事,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那天晚上,杨丽珍睡得格外香。她甚至做了一个很久都没做过的美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年轻时的模样,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在漫天飞舞的樱花树下轻轻跳舞,丈夫就站在不远处,笑着朝她招手……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杨丽珍摸了摸枕头,才发现枕头边缘有些湿润——那是梦里太过开心,流下的眼泪。
04
时间在平淡的日常里悄然流淌,杨丽珍和陈文泽之间的相处,也渐渐褪去了最初的生涩,多了几分自在与熟稔。
每天天刚蒙蒙亮,晨光还带着几分柔和的凉意时,陈文泽就会准时出现在杨丽珍家门口,陪着她一起去附近的菜市场。
清晨的菜市场总是格外热闹,新鲜的蔬菜沾着露水,活蹦乱跳的鱼虾在水盆里吐着泡泡,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满是烟火气。
“阿姨,您看这青菜,叶子水灵得很,今天刚从地里摘的,特别新鲜。”陈文泽拿起一把油麦菜,伸手递到杨丽珍面前。
杨丽珍凑上前看了看,指尖轻轻碰了碰菜叶,笑着点头:“确实不错,那咱们多买点,中午清炒着吃。”
两人并肩在摊位间穿梭,挑挑拣拣、说说笑笑,举手投足间像极了相处多年的老朋友,自然又默契。
一旁卖豆腐的大妈看在眼里,忍不住打趣杨丽珍:“丽珍啊,你这儿子可真孝顺,天天陪着你买菜,比亲儿子还贴心呢!”
杨丽珍闻言,脸颊瞬间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连忙摆了摆手解释:“大妈您误会了,他不是我儿子,是……是我家里请的帮工。”
话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地轻了几分。
从菜市场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尴尬。
陈文泽看杨丽珍一直低着头,便主动开口打破沉默:“阿姨,您别往心里去,菜市场的大爷大妈们就是热心,随口说说而已,没别的意思。”
杨丽珍轻轻“嗯”了一声,依旧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我知道,就是怕别人误会。”
到了中午做饭的时候,陈文泽总会先征求杨丽珍的意见,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
“阿姨,早上买的排骨,您是想吃红烧的,还是糖醋的?”他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问。
杨丽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闻言抬头想了想:“那就做糖醋吧,好久没吃这个味儿了。”
“好嘞!”陈文泽爽快地应下,转身回了厨房,还不忘补充一句,“我记得您喜欢酸甜口,到时候多浇点汁,配米饭正好。”
杨丽珍坐在原地,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意。
她自己都快忘了上次说喜欢酸甜口是什么时候,可这个才来家里没多久的男人,竟然牢牢记住了。
下午的时光相对清闲,他们会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
起初,杨丽珍总说自己年纪大了,看不懂现在的电视剧,坐一会儿就想打瞌睡。但陈文泽很有耐心,每到关键剧情,都会轻声给她讲解。
“阿姨,您看这个人,他是反派,心里一直憋着坏,想把男主角的生意抢过来。”陈文泽指着电视屏幕上的角色说。
杨丽珍皱着眉头问:“就因为生意?至于吗?”
“他啊,主要是嫉妒,觉得男主角比他强,心里不平衡。”陈文泽耐心解释。
听着陈文泽的讲解,杨丽珍渐渐被剧情吸引,原本涣散的注意力也慢慢集中起来。
有时看到紧张的情节,她会不自觉地攥紧陈文泽的胳膊,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文泽,你说女主角会不会有事啊?那个坏人看着太凶了。”
陈文泽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放心吧阿姨,好人有好报,女主角肯定会没事的。”
傍晚时分,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陈文泽会陪着杨丽珍在小区里散步。
小区里的邻居们大多认识杨丽珍,看到她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男人,总会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时不时交头接耳。
住在楼下的刘阿姨正好也在散步,迎面走过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笑着问杨丽珍:“丽珍啊,这是你什么人啊?天天跟你在一块儿。”
杨丽珍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是……是我请的保姆。”
“男保姆?”刘阿姨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文泽一眼,那眼神里藏着几分探究。
杨丽珍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我们先往前走了,刘阿姨。”
陈文泽看出了她的窘迫,走在她身边轻声安慰:“阿姨,您别理她们,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咱们自己舒服就行。”
杨丽珍轻轻点头:“我知道,就是……”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就是什么?”陈文泽追问。
杨丽珍摇了摇头,笑着岔开话题:“没什么,咱们再走两圈就回去吧。”
其实她没说出口的是,和陈文泽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不再是那个每天守着空房子、孤零零的老太太。
她的生活里重新有了活力,每天都多了几分期待——早上醒来会想,今天陈文泽会做什么好吃的?
散步的时候他会不会讲新的笑话逗自己开心?
这种鲜活的感觉,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过了。
直到有一天,陈文泽没有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
快到中午的时候,杨丽珍才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阿姨,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想跟您请一天假。”
杨丽珍连忙答应:“没事没事,你好好休息,别惦记这边。”挂了电话,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
一整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坐立难安。
打开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之前追的剧,可她怎么也看不进去;
拿起书架上的书,翻了几页,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门口,盼着能听到开门的声音。
她拿出手机,翻到陈文泽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又迟迟按不下去——她堂堂一个退休教师,怎么能这么频繁地关心一个家里的保姆?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说?
可担心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在心上,怎么也挥散不去。
中午的时候,她习惯性地走进厨房,煮了一锅清淡的小米粥,看着冒着热气的粥,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要给陈文泽送过去?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最后还是咬咬牙,把粥盛进碗里,自己慢慢喝了。
到了晚上,女儿刘沐菲打来电话,刚接通就问:“妈,陈大哥今天怎么没去您那儿啊?是不是有什么事?”
杨丽珍握着电话,轻声说:“他病了,今天请假了。”
“病了?严重吗?有没有去看医生?”刘沐菲一连串的问题里满是担忧。
“我也不知道,他就说身体不舒服,没说别的。”杨丽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虑。
“那要不要我们过去看看他?或者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刘沐菲提议。
杨丽珍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他可能就是累着了,休息一天明天应该就好了,别去打扰他。”
挂了电话,杨丽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光影。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陈文泽的身影——
他一个人住,生病的时候有没有人照顾?会不会没人给他倒水、没人帮他拿药?
这份担心,像一块小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心里。
05
第二天一早,陈文泽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了杨丽珍家。
大概是前几天的身体不适还没完全消退,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时要苍白一些,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整个人的精神头倒是不错,眼神清亮,说话时语气也依旧温和。
“阿姨,让您担心了。”刚进门,陈文泽就先朝着正在客厅收拾的杨丽珍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
杨丽珍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带着点刻意的“嘴硬”:“谁担心你了。你这孩子,好了就行,别杵在那儿了,赶紧去做饭,我都饿了。”
话里听着像是在催促,可那语气里的关切,却藏都藏不住。
陈文泽自然听出了她的口是心非,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切菜、开火的细微声响。
杨丽珍站在客厅里,目光落在那个在厨房中忙碌的背影上,看着他熟练地淘米、洗菜,心里那份悬了几天的不安,终于一点点落了地,变得踏实起来。
到了这天下午,家里安安静静的,杨丽珍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卧室的衣柜最底层,翻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首饰盒。
盒子是暗红色的绒面,边缘已经有些磨损,里面装着的,是她年轻时最喜欢的几件首饰——一对小巧的金耳环、一枚翡翠戒指,还有一条圆润的珍珠项链。
这些东西,自从老伴走后,她就再也没戴过,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落了层薄灰。
她轻轻拿起那条珍珠项链,链身是细细的银质,上面的珍珠颗颗饱满,泛着温润的光泽。
杨丽珍走到镜子前,小心翼翼地将项链在脖子上比划着,看着镜中那个久违地带着几分精致的自己,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阿姨,您在做什么?”就在这时,陈文泽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菊花茶走了进来,看到她手里的项链,轻声问道。
杨丽珍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把项链放回首饰盒里,合上盖子,有些不自然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就是好久没看了,随便翻出来看看。”
陈文泽将茶杯递到她手里,目光落在那个首饰盒上,笑着说:“这项链真漂亮,珍珠的光泽很柔和,很配您。”
“都是些老东西了,不值什么钱。”杨丽珍端着茶杯,指尖有些发烫,低声说道。
“好东西不分新旧的,”陈文泽认真地看着她,“您气质好,戴上这项链,一定很好看。”
听着这话,杨丽珍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甜滋滋的,连带着脸上都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到了晚上,等陈文泽离开后,杨丽珍又悄悄拿出了那个首饰盒,把那条珍珠项链仔细地戴在了脖子上。
冰凉的珍珠贴着皮肤,她摸了摸项链的搭扣,心里满是欢喜。
第二天早上,杨丽珍特意打开衣柜,挑了一件前几天刚买的浅蓝色衬衫——
以前她总穿深色的衣服,觉得耐脏又显稳重,可现在,看着这件清爽的衬衫,她突然想试试不一样的风格。
换好衣服后,她又对着镜子认真梳了梳头发,把鬓角的碎发都捋得整整齐齐。
“阿姨,您今天真精神。”陈文泽来的时候,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笑着说道。
“是吗?”杨丽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手里拿着抹布擦着桌子,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更是像喝了蜜一样甜。
从那以后,杨丽珍开始慢慢注意起自己的仪表来。
每天早上起床后,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随便抓件衣服就穿,而是会打开衣柜认真挑选,看看哪件衣服更合身、更显气色;
梳头的时候,也会仔细把头发梳得顺滑整齐,不再草草了事;
有时出门买菜前,她还会对着镜子,轻轻涂一点淡粉色的口红,看着镜中精神饱满的自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有一天早上,她去菜市场买菜,刚好遇到了邻居刘阿姨。
刘阿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着打趣道:“丽珍啊,你最近这气色是真好,脸上红扑扑的,看着比以前年轻了好几岁呢!”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是最近睡得好罢了。”杨丽珍嘴上谦虚着,心里却美滋滋的,连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睡得好?我看不止吧?”刘阿姨凑近了些,眼神里带着几分暧昧的笑意,“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跟我说说呗!”
杨丽珍心里一跳,连忙摆着手:“能有什么喜事,就是普通过日子呗。”
“普通过日子能这么容光焕发?”
刘阿姨压低了声音,“我可都看在眼里呢,那个来你家帮忙的男保姆,对你挺好的啊,又细心又体贴,上次你感冒,他还特意去药店给你买感冒药呢!”
“你别胡说!”听到“男保姆”这三个字,杨丽珍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慌忙打断她的话,“人家就是来工作的,尽职尽责而已,你别瞎猜。”
“我可没胡说,这小区里谁没看见啊!”刘阿姨还想再说些什么,杨丽珍却没再听,匆匆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走开了。
可刘阿姨的那些话,却像一颗小小的种子,落在了杨丽珍的心里。
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想——陈文泽对她,确实很好。
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做饭时永远不会放;
会在她膝盖疼的时候,默默给她烧好热水泡脚;
会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讲些轻松的小事逗她开心。
这些好,早已不只是“尽职尽责”那么简单,更像是……像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在乎。
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别想多了,人家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瞎琢磨什么。
可越是这样想,心里的疑问就越多:如果只是本职工作,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温柔?
为什么他能记得她所有的喜好,甚至她自己都忘了的小事,他却能记住?
为什么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会觉得特别安心,连晚上睡觉都能睡得更踏实?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的心里,剪不断,理还乱。
这天晚上,杨丽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睡着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阳光特别好,她和陈文泽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陈文泽牵着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他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认真,轻声对她说:“阿姨,我想照顾您一辈子。”
她猛地从梦里醒过来,窗外的天还黑着,可她的脸上却滚烫滚烫的,心跳得飞快。
杨丽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都五十四岁的人了,怎么还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她起身下床,想去客厅倒杯水喝。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她无意间瞥了一眼镜子——
镜中的女人,眼角有细密的皱纹,鬓角也藏着几根显眼的白丝,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光。
那是一种带着期待、带着欢喜、带着活力的光,是自从老伴离世后,就再也没有在她眼里出现过的光。
06
一个月的时光悄然溜走,杨丽珍和陈文泽之间的氛围渐渐变了味,不再是单纯的雇主与帮手,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每天朝夕相处,从清晨的早餐准备到傍晚的家务收尾,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偶尔对视时,也会不自觉地多停留几秒,而后又略显局促地移开目光。
这天下午,陈文泽像往常一样从菜市场买菜回来,手里却多了个不一样的东西 ——
一束用透明玻璃纸轻轻包裹着的花。他走进客厅时,杨丽珍正坐在沙发上叠刚晒干的衣服,听到动静抬头,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那束花上。
“阿姨,刚才路过花店,看到这花开得特别漂亮,想着您可能会喜欢,就买了。”
陈文泽说着,把花递了过去,指尖微微有些发烫,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杨丽珍定睛一看,是一束粉色的康乃馨,花瓣娇嫩欲滴,还带着新鲜的水汽,淡淡的花香随着微风轻轻飘进鼻腔。
她放下手里的衣服,伸出手去接,手指触到玻璃纸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谢谢…… 谢谢你啊,文泽。” 她的声音比平时轻柔了几分,脸颊也悄悄泛起一点红晕。
“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 陈文泽挠了挠头,眼神真诚,“要是没有您,我也找不到这么安稳的工作,还能有个像样的地方住,这阵子麻烦您太多了。”
杨丽珍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从储物间里翻出一个素雅的陶瓷花瓶,仔细地把花束拆开,修剪掉过长的花茎,小心翼翼地插进花瓶里,又往瓶里添了适量的清水。
做完这一切后,她捧着花瓶,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把它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电视柜中央 —— 那里正对着沙发,不管是坐着看电视,还是路过客厅,都能一眼看到。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看到那束粉色康乃馨,杨丽珍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原本有些平淡的日子,仿佛因为这束花,也多了几分色彩。
她每天都会记得给花换水,看着花瓣一天天绽放得更舒展,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
周末的时候,女儿刘沐菲回了家。刚一进客厅,她的目光就被电视柜上的那束康乃馨吸引了,家里以前很少摆花,尤其是这样精致的花束。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指了指那束花,疑惑地问:“妈,这花是谁送的啊?挺好看的。”
杨丽珍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女儿的问话,探出头来笑了笑:“是文泽买的,那天他买菜回来顺路带的。”
刘沐菲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他为什么突然给你买花啊?这不太合适吧?”
在她眼里,陈文泽只是母亲雇来帮忙的,两人之间不该有这样超出普通关系的举动。
“就是路过看到好看,随手买的而已,你想多了。” 杨丽珍避开女儿的目光,转身又进了厨房,语气尽量显得轻松,可心里却莫名有些发慌。
刘沐菲没再追问,但心里的疑虑却没打消。
她坐在沙发上,目光时不时瞟向厨房里的两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特意放慢了速度,仔细观察母亲和陈文泽的互动。
陈文泽端着刚炒好的菜从厨房出来,杨丽珍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菜盘,放到餐桌上,动作流畅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吃饭时,两人偶尔会聊起当天发生的小事,说话间,眼神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然后又很快移开,可那瞬间的对视里,藏着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更让刘沐菲在意的是,母亲这顿饭笑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了,以前家里总是安安静静的,母亲脸上也很少有这样轻松的笑容。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一根根小刺,扎在刘沐菲心里,让她莫名感到不安。
她总觉得,母亲和陈文泽之间,好像正在发生一些她无法掌控的事情。
临走前,刘沐菲特意找了个机会,把陈文泽叫到了阳台。
“陈大哥,我想问问,我母亲最近身体怎么样?情绪还好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担忧。
“挺好的,阿姨最近精神比以前好多了,每天都挺开心的,吃饭也比以前香。” 陈文泽如实回答,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的欣慰。
“那…… 你们这阵子相处得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刘沐菲顿了顿,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目光紧紧盯着陈文泽的眼睛。
“很好啊,阿姨人特别好,对我也很照顾,我们相处得很融洽,您放心吧。”
陈文泽的回答滴水不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不出任何异样。
刘沐菲张了张嘴,原本想说 “你们之间要保持距离”,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看着陈文泽真诚的眼神,又想起母亲这阵子难得的开心模样,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只要母亲能开心,只要他们之间没什么过分的事,就算了吧。母亲辛苦一辈子,也该有让自己舒心的日子。
可让刘沐菲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之前的担心彻底变成了现实。
没过多久,杨丽珍开始频繁地头晕。一开始只是偶尔觉得脑袋发沉,她以为是最近天气闷热,没休息好,也就没太在意,总想着忍一忍、多休息会儿就好了。
有天早上,陈文泽准备早餐时,看到杨丽珍端着水杯的手晃了一下,脸色也苍白得厉害,连忙走过去扶住她:“阿姨,您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语气里满是担忧,伸手想摸一摸她的额头,又怕唐突,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杨丽珍摆了摆手,强撑着笑了笑:“没事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头晕,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总头晕也不是办法。” 陈文泽不放心,坚持道,“我陪您去,也方便照顾。”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麻烦。”
杨丽珍摇了摇头,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麻烦陈文泽,也觉得头晕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回房间躺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管我,赶紧做早餐吧。”
陈文泽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回房间休息,可心里的担忧却一点没减少。
接下来的几天,杨丽珍头晕的症状不仅没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站着做家务,都会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只能赶紧扶着墙站稳。
直到有一天,杨丽珍在厨房里准备午饭,正切着菜,突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幸好陈文泽刚好走进厨房拿东西,眼疾手快地冲过去,一把扶住了她。
“阿姨!阿姨!您怎么样?” 他声音急切,双手紧紧抱着杨丽珍的胳膊,生怕她摔倒。
杨丽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靠在陈文泽的胳膊上,虚弱地说:“我…… 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必须去医院!”
陈文泽的语气异常坚定,不容拒绝。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杨丽珍坐下,快速关掉煤气,又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搀扶着她慢慢走出家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陈文泽跑前跑后地挂号、排队,陪着杨丽珍做了一系列检查 —— 抽血、心电图、脑部 CT,全程都寸步不离,脸上满是紧张。
等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把两人叫到办公室,拿着报告单耐心解释:“从检查结果来看,没什么大问题,可能就是更年期综合征。这个年纪的女性,激素水平变化大,很容易出现头晕、乏力这些症状,不用太担心。”
医生开了些调理身体的药,叮嘱杨丽珍多休息,保持心情舒畅,避免过度劳累。
陈文泽仔细地把医生的话记在心里,又反复确认了用药方法,才扶着杨丽珍离开医院。
回家的路上,陈文泽一直紧紧扶着杨丽珍的胳膊,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出租车里空间不大,两人靠得很近,陈文泽能清晰地感受到杨丽珍身体的虚弱,心里满是心疼。
“阿姨,您靠着我吧,这样能舒服点。” 他轻声说,主动把肩膀凑了过去。
杨丽珍没有拒绝,轻轻靠在陈文泽的肩膀上,鼻尖无意间碰到他的衣领,一股淡淡的肥皂味飘了过来。
那味道很干净、很温暖,像阳光晒过的被子,让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心里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
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靠在他肩上,感受着这份久违的温暖。
回到家后,陈文泽小心翼翼地扶着杨丽珍到卧室躺下,又给她倒了杯温水,看着她把药吃了,才放心地退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杨丽珍轻声喊他:“文泽。”
陈文泽转过身,看到杨丽珍正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感激。
“怎么了,阿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杨丽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真诚,“今天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阵子,也多亏了你照顾。”
“阿姨,您说什么呢。” 陈文泽走回床边,语气认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别跟我这么客气。”
“不,这不是你应该做的。” 杨丽珍摇了摇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你对我太好了,比…… 比很多人都好。”
陈文泽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里面有心疼,有感激,还有一些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阿姨,您知道吗?其实,您让我想起了我妻子。”
杨丽珍的心猛地一紧,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她看着陈文泽,声音有些发颤:“是…… 是吗?”
“嗯。” 陈文泽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带着一丝怀念,“她也是个特别温柔的人,说话轻声细语的,做事也很细心,就像您一样。看到您,我总会想起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杨丽珍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她看着陈文泽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而自己的心里,也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没有说话,卧室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悄悄缠绕在两人之间...
来源:城市套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