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这就是现实:左边是老公在国企晒太阳,冬天发烤火费,夏天发避暑茶;右边是我,单休+五险就感恩戴德,节假日领到的福利是疫情剩下的八宝粥,临期,得抢着喝,不然就过期。
在县城,体制内外不是两条路,是两种命。我踩着高跟鞋穿过酒店旋转门,心里骂自己:研究生毕业,混成端盘子的李经理,听起来像笑话。
可这就是现实:左边是老公在国企晒太阳,冬天发烤火费,夏天发避暑茶;右边是我,单休+五险就感恩戴德,节假日领到的福利是疫情剩下的八宝粥,临期,得抢着喝,不然就过期。
七年前我在深圳,月薪一万,leader问我买到几号返程票,不够再批五天年假。那时我觉得世界像地铁,想在哪站下就在哪站下。后来我妈一个电话,说爸在田里摔了腰,我连夜回老家,才发现县城的地铁只有一条——公务员线,其余全是坑。
我嫁的人就是终点站上下来的。老公每天七点五十起床,八点十分晃进单位,食堂两块钱吃饱,十一点半开始讨论中午吃梨还是苹果。我八点前得打卡,迟到一次扣五十,酒店大厅的地板亮得能照镜子,我照见自己黑眼圈,像被盖章的社畜。
他月光,我攒钱。他一台电脑两万,一辆摩托三万,问我为啥不换个iPhone,我说我爹的腰还靠膏药续命。他朋友欠花呗十万,照样菲律宾潜水,我欠十万得卖房。人家爸妈公积金三十万,我爸妈存折三万,中间差着一条银河。
我也考过编,第一次行测59,第二次面试被刷,第三次报名截止前一天,我妈打电话说邻居家姑娘上岸了,摆酒三十桌,礼金收了一辆帕萨特。我听完把复习资料扔进了垃圾桶,转头去酒店应聘,HR问我能接受单休吗,我说能,我能把命都给你,只要给我交五险。
于是我从销售干到主播再干到品牌经理,名字一天比一天长,工资却像被钉在6500的十字架。去年集团转型,老板砸钱开酒店,说服务业是风口,我暗想:风来了,猪没飞,我先摔。领导每天拍桌子:直播时长翻倍!我手下的小姑娘嗓子咳血,请假条递上去,被退回:KPI完成再谈人性。
她走那天我去送,她抱着键盘哭:姐,我房贷两千八,不敢停。我拍拍她肩,想起前任马哥,十三年老黄牛,最后被发配去煤矿看大门,通勤两小时,保安服一套,风能把人吹成薄片。他辞职那天发消息:哥不是不扛,是怕再扛下去,命比煤渣还黑。
我回家跟老公吐槽,他正给多肉浇水,慢悠悠:熬着呗,反正辞了也找不到下家。我瞬间爆炸:你熬的是工龄,我熬的是命!他耸肩:谁让你当初不考公?一句话把我噎回娘胎。
夜里我躺床上刷朋友圈,看见他发小们组团去内蒙自驾,九辆车,像九条龙,照片里全是蓝天白云羊肉串。我低头看看自己,明天早班五点得去布置会场,年会节目单上写着:李经理客串服务员,给领导倒红酒。
我也动摇过,三十五了,被裁了怎么办?可让我现在去街道办当临聘,天天给大爷大妈开计生证明,我又不甘心。我走过二十六个国家,写过稿子,见过凌晨四点的撒哈拉,如今却困在四十万人口的县城,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张嘴只能吸到雾霾。
朋友劝我:认命吧,县城就这规矩,体制内是船,体制外是浪,你不上船,就被浪拍死。可我想起裸辞那年,在深圳湾对着玻璃幕墙发誓:要活得丰盛。那一刻的心跳,现在还能听见。
于是我继续留在这家酒店,每天把制服烫得笔挺,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像给自己打鼓。我学抖音剪视频,把酒店月饼卖成爆款,老板笑得合不拢,给我多发了一箱临期八宝粥。我咬牙接下,转头挂闲鱼,标价九块九,备注:体制内朋友不要拍,你们不差这点甜。
老公依旧安稳,公积金又涨了,他说等娃上小学,换套学区房,钱不够就贷,反正铁饭碗在,银行爱借。我望着他,像望一列准点火车,车厢里坐着未来的他、娃、双方父母,唯独没有我。
夜里娃睡着,我偷偷打开电脑写简历,word空白页像雪地,我踩下第一行字:本人擅长将复杂事件转化为爆款内容……写着写着,窗外炸起烟花,不知哪家娶媳妇,红光漫天。我突然想起一句老话:鱼跃龙门,可龙门那边,是不是只有红烧和清蒸两种结局?
我把文档存进隐藏文件夹,关机,上床。老公翻身抱住我,嘟囔:别折腾了,安稳是福。我嗯了一声,心里却想:安稳是福,可我只剩这条命,不想让它只是保温箱里的标本。
县城的夜晚很静,静得能听见命运在窗外踱步。我闭眼数心跳,问自己:留下,是上岸,还是搁浅?离开,是自由,还是翻船?数到第七十下,我依旧没答案。
那就让问题先躺着吧,反正明天七点,酒店的旋转门还会准时开门,我照样踩着我的高跟鞋,哒哒哒,像在给大地敲鼓——敲给岸上的人,也敲给海里的浪。
来源:花生哥哥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