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没做什么?他都打电话给我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你不理他,还说……还说你勾引他!”
我妈的电话打过来时,我正在跟甲方扯皮。
手机在桌上疯狂震动,像一颗濒死的心脏。
屏幕上“母后大人”四个字跳跃着,带着一股不祥的兆头。
我跟甲方说了声“抱歉”,掐断电话,划开锁屏。
“喂,妈。”
“林默!你长本事了啊!”
我妈的声音像一把淬了火的钢刀,直直插进我耳朵里。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对你张伟哥做了什么?”
张伟,我大姨家的儿子,我的表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只蜜蜂撞了进来。
“我没对他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他都打电话给我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你不理他,还说……还说你勾引他!”
勾引他?
我差点把手里的水杯捏碎。
这个词,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
“妈,你听谁说的?”
“你伟哥说的!人家一个大小伙子,会平白无故冤枉你一个小姑娘?”
我气得发笑。
“是,他是大小伙子,三十岁的大小伙-子,没工作没对象,天天赖在家里啃老的大小伙子。”
“你闭嘴!怎么跟你哥说话的?你大姨都快被你气出心脏病了!”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妈,到底怎么回事?张伟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昨天在你家,你抱他了!”
我愣住了。
抱他?
记忆瞬间回溯到昨天下午。
张伟来我家,说是给我送几斤他家树上结的苹果。
我爸妈不在,就我一个人。
他坐在沙发上,眼神黏糊糊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嘴里说着些不着四六的笑话。
我借口去厨房洗苹果,想离他远点。
他跟了进来。
狭小的厨房里,他堵在门口,一股烟味混着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默,越来越漂亮了啊。”
他说。
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水声哗哗作响,掩盖我的尴尬和厌恶。
“表哥你先出去坐吧,这里挤。”
他没动。
“小默,哥最近手头有点紧,你……”
又来了。
我关掉水龙头,转过身。
“我上个月工资还没发。”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堆起笑。
“没事没事,哥就是问问。”
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到我身上。
“你这衣服真好看。”
他说着,手就伸了过来,碰了碰我T恤的领口。
我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橱柜上。
“你干什么!”
他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笑。
“开个玩笑嘛,这么紧张干嘛。”
我当时只想让他快点滚。
他走的时候,在门口,突然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拥抱”。
更准确地说,是把我搂了一下。
他的手在我后背上用力拍了拍,油腻的脸颊擦过我的头发。
我浑身僵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前后不过两秒钟,我把他推开。
“我还有事,你赶紧走吧。”
这就是全部的经过。
一个让我恶心了整晚的,所谓的“拥抱”。
现在,到了我妈嘴里,就成了“我抱他”。
“妈,是他抱我!”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抱你?他一个男的,无缘无故抱你干嘛?肯定是你先对他做了什么!”
我妈的逻辑,坚固得像一块花岗岩。
在她眼里,男人永远是无辜的,错的永远是女人。
“我对他做什么?我图他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林默!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那可是你亲表哥!”
“亲表告我状,亲妈不信我,这叫什么亲?”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我妈现在的表情,肯定是气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找不到话来骂我。
过了几秒,她压着火气,一字一句地说。
“总之,这件事,是你不对。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懂得避嫌!你赶紧给你伟哥打个电话,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
“我不打。”
“你敢!”
“我就是不打。我没错。”
“好,好,林默,你翅膀硬了是吧?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她开始哭了。
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带着表演性质的哭泣。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为了个外人,跟你妈犟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又是这套。
从小到大,每次我想反抗,她都用这招。
眼泪是她的武器,亲情是她的绑匪。
而我,永远是那个被绑架的人质。
“妈,你别哭了。”我的声音很疲惫。
“那你打不打电话?”
“我不。”
她“啪”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窗外的阳光很好,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发酸。
可我心里,却是一片不见天日的阴霾。
晚上回家,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我妈坐在沙发上,板着一张脸,像个旧社会的教导主任。
我爸在旁边,给我使眼色,让我过去服个软。
我假装没看见,换了鞋,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站住!”
我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长能耐了,家也不当家了,爹妈也不认了是吧?”
我转过身,看着她。
“我只是想回房间。”
“回什么房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
“我问你,电话你打没打?”
“没打。”
“为什么不打?”
“我没错。”
“你没错?”她冷笑一声,“你没错人家张伟会哭着给我打电话?你没错你大姨会气得高血压都犯了?林默,做人要讲良心!”
我爸赶紧过来拉她。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孩子刚下班回来,让她先歇歇。”
“歇什么歇!她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谁也别想歇!”我妈一把甩开我爸的手。
“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终于忍不住了。
“是你先抱他的,还是他先抱你的,这很重要。事实是,他抱我了,一个让我感到极度不适的拥抱,然后他反咬一口,去你那告状。你作为我妈,第一时间不是问我有没有受委屈,而是劈头盖脸地骂我,逼我道歉。你觉得这合理吗?”
我妈被我问得一噎。
但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为什么不抱别人,就抱你?还不是因为你平时穿得不正经,说话没大没小的!”
她上下打量着我。
我今天穿了件普通的T恤,一条牛仔裤。
“你看看你穿的这叫什么?裤子上破了那么大个洞!跟个要饭的似的!哪个正经女孩穿成这样?”
那是我新买的破洞牛仔裤。
我觉得挺潮的。
在她眼里,成了不正经的罪证。
“这跟穿什么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谁敢对你动手动脚?”
这套歪理,我从小听到大。
小时候,邻居家的小男孩抢我玩具,我妈说,肯定是你先去招惹人家了。
上学时,我被男同学欺负,我妈说,他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肯定是你自己有问题。
现在,我被表哥骚扰,她还是这套说辞。
在她那里,我永远是那个“有缝的蛋”。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妈,你知道吗?你这套理论,叫‘受害者有罪论’。”
“什么论不论的,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道歉,你就得道歉!”
“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不是我女儿!”
她吼出这句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爸吓了一跳,赶紧去给她顺气。
“你胡说什么呢!”
我看着我妈涨红的脸,心里一片冰凉。
血缘,有时候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它能把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捆绑在一起,也能让最亲近的人,说出最伤人的话。
“好。”
我说。
“那就不当了。”
我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我爸焦急的呼喊和我妈气急败-坏的哭骂声。
我都没回头。
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像个孤魂野鬼。
手机响了,是我爸。
我没接。
他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我挂断,拉黑。
世界清静了。
我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坐了很久。
看着窗外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好像都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只有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相亲相爱一家人”微信群。
是大姨发的。
“@林默妈,你家林默也太不懂事了。我们家张伟好心好意给她送苹果,她倒好,在背后说三道四的。现在好了,孩子一天没吃饭了,问他什么也不说,就在房间里生闷气。这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我可怎么办啊!”
底下附了一张张伟的房门紧闭的照片。
我妈秒回。
一个流泪的表情。
“姐,你别生气。都怪我,没把孩子教好。我已经骂过她了,她就是犟,不听话。你放心,我明天就压着她去给张伟道歉。”
我大姨:“道歉就不必了,我们家张伟心善,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就是这孩子的心结,怕是解不开了。从小他就最疼林默这个妹妹,现在被妹妹这么误会,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我妈:“是啊是啊,这孩子,太伤她哥的心了。”
一唱一和,演得真好。
我看着手机屏幕,胃里又开始翻腾。
最疼我?
我怎么记得,小时候他抢我零花钱,扯我辫子,把我最喜欢的洋娃娃扔进水沟里。
长大后,他每次来我家,都像视察工作一样,对我评头论足。
“小默,你该减肥了,你看你这腿粗的。”
“小默,你这工作一个月才挣几个钱?还不如早点嫁人。”
“小默,给你介绍个对象吧,我一哥们,离异带俩娃,人不错的。”
这就是他所谓的“疼”?
我退出了那个令人作呕的群。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
“喂,小默吗?我是你爸。”
他用我姑姑的手机打来的。
“爸。”我的声音有点哑。
“你在哪儿呢?快回家吧,你妈都快急疯了。”
“她不是说我不是她女儿了吗?”
“气话,那都是气话,你别当真。母女俩哪有隔夜仇啊。”
我沉默着。
“回家吧,啊?外面不安全。爸给你做好吃的。”
我爸的声音,总是那么温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在这个家里,他像个缓冲垫,夹在我跟我妈中间,承受着两边的压力。
我有点心软了。
“爸,我不想道歉。”
“不道不道,咱不道歉。这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他这句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我全身。
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原来,还是有人相信我的。
我回了家。
我妈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看见我,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我爸把我拉到饭桌前。
桌上摆着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快吃吧,都饿坏了吧。”
我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
我爸给我夹了一块排骨。
“小默,你妈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为你好。”
又是这句话。
从小到大,每次我妈伤害了我,我爸都用这句话来安慰我。
以前我觉得,这是我爸在和稀泥。
现在我明白了,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持着这个家的和平。
“我知道。”我说。
“你表哥那个人……唉,你以后离他远点就是了。”
我点了点头。
吃完饭,我回了房间。
我妈没再找我麻烦。
这个家,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但我们都知道,那根刺,还扎在那里。
第二天是周六。
我睡到自然醒,打开手机,看到几十个未接来电。
都是我妈的。
还有几条微信。
“林默,你给我起床!”
“十点了还睡,你是猪吗?”
“赶紧起来,跟我去你大姨家!”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蒙头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
“林默,开门!”是我妈的声音。
我没理她。
“林默!你再不开门我把门踹了!”
我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我只好慢吞吞地爬起来,去开门。
门一开,我妈就冲了进来。
“赶紧换衣服!去你大姨家!”
“我不去。”
“由不得你!今天你就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去!”
她说着,就来拉我的胳D膊。
我甩开她的手。
“你干什么!我说我不去!”
“你必须去!你把人家气成那样,不去道歉,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家待了?”
“我说了,我没错,要道歉也是他张伟给我道歉!”
“你……”我妈气得扬起了手。
我爸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放开我!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女!”
三个人在小小的房间里,拉扯成一团。
像一出荒诞的闹剧。
最后,我爸把我推出了房间。
“你快走!这里爸顶着!”
我听见房间里传来我妈的哭喊声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我抓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冲出了家门。
我去了闺蜜周琪家。
她听完我的讲述,气得直拍桌子。
“这都什么奇葩亲戚!还有你妈,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妈啊?”
我苦笑了一下。
“她可能觉得,面子比女儿重要吧。”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家,但我也没地方可去。”
“住我这儿啊!住多久都行!”周琪拍着胸脯说。
我看着她,心里很感动。
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无条件支持我的人。
我在周琪家住了两天。
这两天,我爸给我打过几个电话,问我怎么样,让我别担心家里,说他会搞定我妈。
我妈没联系我。
我猜,她还在气头上。
或者,她是在等我主动服软。
可惜,这次我不会了。
周一,我照常去上班。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接到了大姨的电话。
我很意外。
我们俩的关系,一向不怎么亲近。
“喂,大姨。”
“小默啊,我是大姨。”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和蔼,甚至有点谄媚。
这让我很不习惯。
“有事吗?”
“那个……你晚上有空吗?大姨想请你吃个饭。”
请我吃饭?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好意思,我晚上要加班。”
“别啊,就一顿饭的功夫,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你伟-哥也在,他想当面跟你解释一下那天的事,都是误会。”
误会?
我差点笑出声。
“大姨,我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事情的经过我很清楚。”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你伟哥都跟我说了,那天是他不对,他不该跟你开那种玩笑。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当面跟你道个歉,好不好?”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的小孩。
我突然明白了。
他们这是换策略了。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先是让我道歉,现在又变成让他道歉。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这件事“翻篇”。
只要我去了,吃了那顿饭,接受了他的道歉,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就可以继续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维持着那虚伪的“亲戚情分”。
而我,就得把所有的恶心和委屈,都咽回肚子里。
凭什么?
“大姨,我不想去。”
“小默,你别这样。你看,你妈也因为这事跟你生气,你爸夹在中间也为难。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开呢?非要闹得这么僵吗?”
她开始打亲情牌了。
“你小时候,大姨最疼你了。你忘了?你上幼儿园的时候,是谁天天去接你?是谁给你买花裙子?”
我当然记得。
她接我,是因为我妈那时候要上晚班。
她给我买裙子,是因为她想在我妈面前炫耀她新涨的工资。
她所有的“好”,都带着明确的目的。
“大姨,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没空。”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我妈的电话又来了。
我直接挂断。
她又打。
我再挂。
反复几次后,她发来一条短信。
“林默,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我回了她一句。
“我只是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周琪家。
我怕我妈会找到那里去。
我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躺在陌生的床上,我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要不要离开这座城市。
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第二天,公司里发生了一件事。
我的一个设计方案,被指抄袭。
是甲方提出来的,说我的方案跟另一家公司前不久发布的方案,创意雷同。
我蒙了。
那个方案,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我自己的心血。
怎么可能抄袭?
总监把我叫到办公室,脸色很难看。
“林默,这到底怎么回事?”
“总监,我没有抄袭。这绝对是个巧合。”
“巧合?”他把两份方案拍在桌上,“你自己看,从构图到配色,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你跟我说这是巧合?”
我看着那份所谓的“另一家公司”的方案。
越看越心惊。
这……这不就是我发在朋友圈里的初稿吗?
半个月前,我为了在朋友面前炫耀一下,把方案的初稿截图发了朋友圈,设置了分组可见。
那个分组里,有家人,有同学,有朋友。
当然,也包括张伟。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
我冲出办公室,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给张伟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小默啊,找哥有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张伟,我问你,我发在朋友圈的设计稿,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我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说话啊!”我几乎是在尖叫。
“什么设计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开始装傻。
“张伟,你别给我装!那家公司,是不是你朋友开的?你把我的稿子卖给了他们,对不对?”
“林默,你别血口喷人啊!凡事要讲证据!”
“证据?好,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证据!”
我挂了电话,气得浑身发抖。
我怎么这么傻?
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发在朋友圈?
我怎么会忘了,张伟这种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回到办公室,跟总监解释了情况。
总监半信半疑。
“你说你表哥偷了你的稿子卖给了别人?林默,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
“总监,请你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证明我的清白。”
总监叹了口气。
“公司这边,压力也很大。甲方已经提出要解约,还要追究我们的法律责任。林默,我最多只能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
我只有三天时间。
我开始疯狂地寻找证据。
我试图联系那家抄袭的公司,但对方根本不理我。
我试图从张伟的朋友圈里寻找蛛丝马迹,但他已经把我屏蔽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却找不到任何出口。
我甚至想过报警。
但理智告诉我,没有用。
没有直接证据,警方根本无法立案。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难道,我真的要因为这件事,丢掉工作,背上抄袭的骂名吗?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张伟的前女友,李静。
我们以前见过几次面,加了微信,但没什么交情。
“林默,我是李静。我听说你最近遇到点麻烦。”
“你怎么知道?”
“我听张伟说的。”
我心里一沉。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跟我炫耀,说他最近搞到一笔钱。还说,把你耍得团团转。”
我的拳头瞬间握紧。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把你发在朋友圈的设计稿,卖给了他一个哥们。还说,你现在肯定焦头烂额,活该。”
“这个混蛋!”
“林默,我知道他那个哥们的联系方式。也许,能帮你。”
我愣住了。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电话那头,李静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我也被他这么坑过。”
李静告诉我,她跟张伟在一起的时候,张伟偷了她的信用卡,刷了五万块钱。
事后,他不仅不承认,还反过来污蔑她,说她花钱大手大脚,败光了他的钱。
她当时也是百口莫辩,吃了这个哑巴亏。
“我不想再看到有女孩子被他这么欺负了。”她说。
我拿着李静给我的联系方式,感觉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联系了张伟的那个“哥们”。
我没有直接质问他,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我说,我是张伟的表妹,也是做设计的。我手里有一个更好的方案,问他有没有兴趣。
也许是利欲熏心,他竟然答应跟我见面。
我带着录音笔,去了约定的咖啡馆。
我见到了那个男人。
一个看起来比张伟还要油腻的中年男人。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个毫无价值的方案拿给他看。
他看得很仔细。
“你这个方案,创意是不错,但……不够成熟。”
“没关系,可以改嘛。”我笑着说,“不过,价格方面……”
“价格好说。”他摆了摆手,“只要东西好,钱不是问题。就像上次,你哥给我的那个方案,我就很满意。虽然花了我两万块,但值了。”
两万块。
他终于说出来了。
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继续套他的话。
“我哥那个方案,确实不错。不过,他那个人,有点不靠谱。你就不怕,那稿子是他从别处偷来的?”
他笑了,笑得很得意。
“偷来的又怎么样?反正我是花钱买的。就算出了事,也是他担着,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得也是。”
我拿到了我想要的录音。
铁证如山。
我没有第一时间把录音交给公司。
我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张伟,和我妈,和我大姨,都看清楚事实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我奶奶八十大寿。
我们家所有的亲戚,都会到场。
寿宴定在一家酒店。
我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条得体的连衣裙,化了淡妆。
周琪陪我一起去的。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会不会太刺激了?”她有点担心。
“有些脓包,必须挤破了,才能好。”我说。
我到酒店的时候,大部分亲戚都已经到了。
我妈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把脸拉了下来。
我大姨坐在她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我们家的大设计师吗?几天不见,架子越来越大了啊。”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奶奶面前。
“奶奶,祝您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把准备好的礼物送上。
奶奶很高兴,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身边。
张伟也来了。
他看见我,眼神有些躲闪。
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主动跟我打招呼。
“小默,来了啊。前几天的事,是哥不对,哥给你赔不是了。”
他说得很大声,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
周围的亲戚都看了过来。
我大姨立刻接话:“就是就是,你看你哥,多大度。小默,你也别跟你哥计较了,都是一家人。”
我妈也说:“林默,你哥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赶紧的,给你哥倒杯茶,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们三个人,又开始演戏了。
一出“兄友妹恭,家庭和睦”的大戏。
我看着他们,笑了。
“道歉?好啊。”
我站起来,走到张伟面前。
“表哥,你想让我原谅你,可以。不过,在原谅你之前,我想先请大家听一段录音。”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咖啡馆里,我和那个中年男人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
“……就像上次,你哥给我的那个方案,我就很满意。虽然花了我两万块,但值了。”
“……偷来的又怎么样?反正我是花钱买的。就算出了事,也是他担着,跟我有什么关系?”
录音放完,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伟身上。
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这……这是伪造的!你……你陷害我!”他指着我,语无伦次。
我大姨也跳了起来。
“林默!你安的什么心?为了报复你哥,你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妈也懵了,她看看我,又看看张伟,不知道该相信谁。
“林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我妈,一字一句地说。
“妈,这就是你口中那个‘老实本分’的好外甥。他不仅对我动手动脚,还偷了我的设计稿,卖了两万块钱,害我差点丢了工作,背上抄袭的骂名。而你,我的亲妈,从头到尾,都在逼我给他道歉。”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我妈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大姨还想撒泼,被我姨夫一把拉住了。
张伟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我看着他,冷冷地说。
“张伟,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那两万块钱还给我,然后当着所有亲戚的面,给我鞠躬道歉。第二,我们法庭上见。”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我道歉,我道歉……”
那天的寿宴,最后不欢而散。
张伟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道了歉,并保证会把钱还给我。
我大姨一家,灰溜溜地走了。
我妈从头到尾,没有再说一句话。
回家的路上,车里一片沉默。
我爸开着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
我妈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我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
回到家,我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出来。
我爸叹了口气,对我说:“小默,别怪你妈。她就是……太要面子了。”
“我知道。”
那天晚上,我把录音发给了公司总监。
第二天,公司就采取了法律手段。
抄袭的公司,赔偿了我们一大笔钱。
我的工作,保住了。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和我妈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我们不再争吵,但也几乎不说话。
一个星期后,我妈突然把我叫到她房间。
她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愣住了。
“这是干什么?”
“拿着吧。女孩子家,手里有点钱,有底气。”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表哥那两万块钱,我没要。我让你大姨,直接打到你卡里了。剩下的三万,是我和你爸给你添的。”
我看着她,眼眶有点发热。
“妈……”
“别说了。”她摆了摆手,别过头去,“以前……是妈不对。”
这是我妈,第一次跟我说“不对”。
虽然不是“对不起”,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还有,”她顿了顿,说,“以后家里的事,你自己拿主意。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他摸你,就是耍流氓。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也不行。”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走过去,抱住了她。
她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我。
我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已经开始融化了。
后来,我从我爸那里听说。
那天寿宴之后,我妈跟我大姨大吵了一架,差点断绝关系。
我妈说,她可以不要面子,但不能不要女儿。
我爸说,你妈这辈子,就没这么硬气过。
我听了,笑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决定搬出去住。
我用我妈给我的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
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他们的时候,我妈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也好,女孩子,是该有自己的空间。”
搬家的那天,他们俩都来帮忙。
我妈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我。
“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太晚回家。”
“要记得按时吃饭,别老点外卖,不健康。”
“有空就常回家看看。”
我笑着点头。
“知道了,妈。”
搬进新家的第一个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
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喝着冰镇的啤酒。
晚风吹来,很舒服。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
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和我妈之间,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时间去磨合。
我和那些奇葩亲戚的关系,也可能永远无法修复。
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终于学会了,为自己发声。
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亲情,是需要保持距离的。
我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我想要的生活。
这就够了。
手机响了,是我妈发来的微信。
一张图片,是她新做的红烧排骨。
下面配了一行字。
“周末回家吃饭。”
我笑了笑,回了一个字。
“好。”
来源:幽默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