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包工头赵大头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在我耳朵边上磨。我攥着手里的撬棍,没动。眼前这根房梁,是老龙山那片旧宅里拆下来的,百年的金丝楠木,上面盘着一条龙,鳞片都还清晰。
引子
“给我砸了!”
包工头赵大头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在我耳朵边上磨。我攥着手里的撬棍,没动。眼前这根房梁,是老龙山那片旧宅里拆下来的,百年的金丝楠木,上面盘着一条龙,鳞片都还清晰。
“李师傅,你愣着干啥?一根破木头,还能当宝贝?”赵大头吐了口唾沫,一脸不耐烦。
我摇摇头,沙哑着嗓子说:“这木头,是活的。砸了,可惜。”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傻。可我就是觉得,这龙的眼睛好像在看着我,里头有说不出的东西。我干了一辈子木匠活,好木头和死木头,我分得清。
赵大头嗤笑一声,指着我的鼻子:“李卫民,别给脸不要脸!今天这梁必须劈了当柴烧!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我把撬棍往地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梗着脖子站在房梁前头。工地上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没人敢上来。我这倔脾气,厂里是出了名的。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那种特别刺耳的铃声。我心里咯噔一下,掏出来一看,是我儿子李斌打来的。
“喂,爸,你快来市一院!妈买菜回来的路上,晕倒了!”
电话那头,儿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赵大头还在那骂骂咧咧,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只记得自己疯了一样冲出工地,拦了辆出租车,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陈淑,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车窗外,城市的高楼飞速后退,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我心里乱成一团麻,刚才那根龙形房梁的影子,不知怎么的,总在我眼前晃。
到了医院,抢救室的红灯刺得我眼睛生疼。儿子李斌靠在墙上,一脸煞白。我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在抖:“你妈……你妈怎么样了?”
“医生还在抢救,说……说是突发性脑溢血,情况很危险。”
我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陈淑,我那个一辈子没跟我红过脸的女人,那个总说我脾气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却还是把我的脏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就倒下了?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就是那根被我护下来的房梁,那条龙的眼睛,好像在幽幽地看着我。我这辈子不信鬼神,可那一刻,我心里却冒出一个荒唐的念 ઉ 念:是不是我救了它,它也能救救我的妻子?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无边的恐惧和悔恨淹没了。我后悔今天早上出门时还因为一点小事跟她拌了几句嘴,后悔她常说胸口闷,我总以为是老毛病没当回事。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可那点疼,怎么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抢救室的门,就像一道隔开生死的线。我站在这头,陈淑躺在那头。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没用。我能修好最复杂的榫卯结构,却修不好我爱人的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终于,门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表情严肃。
“谁是陈淑的家属?”
我跟李斌赶紧围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脑部血管瘤破裂,情况很复杂。我们尽力了,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就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医生的话像一把重锤,砸在我心上。暂时脱离危险,意思就是危险随时还会再来。看她自己,这话说得多么轻巧,又多么沉重。我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淑被推出了抢救室,转进了重症监护室。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见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是我唯一的安慰。
李斌去办手续了,我一个人守在外面,像一尊雕像。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我眼泪直流。我掏出烟,想抽一根,才想起这里是医院。我把烟盒捏得变了形,又塞回口袋。
我心里乱糟糟的。我这一辈子,自问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对得起天,对得起地,怎么就让我的陈淑遭这个罪?
深夜,李斌劝我回去休息,他在这里守着。我摇摇头,怎么睡得着?我让他去旁边的折叠床上眯一会儿,自己搬了张凳子,守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
夜深人静,医院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我的呼吸声和远处仪器发出的微弱声响。我靠着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中,我又回到了那个工地。那根金丝楠木的房梁静静地躺在地上,上面的龙好像活了过来,它盘绕着,升腾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听见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来,又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老龙山……找王青……”
我猛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走廊里还是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我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陈淑病危,我竟然开始做这种不着边际的梦。
我叹了口气,把脸埋在粗糙的手掌里。可是,“老龙山”和“王青”这两个词,却像刻刀一样,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第一章 病榻前的争吵
陈淑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三天,还是没有醒。
每天的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我跟儿子李斌轮流进去。我每次进去,就握着她冰凉的手,跟她说话。我说家里的那盆兰花又开了,说邻居老张头的孙子考上了大学,说工地上那根房梁我给搬回了家。我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样。
医生找我们谈了几次话,意思都差不多。手术的风险很大,而且费用高昂,保守治疗就是等。等一个未知的奇迹。每一天,监护室的费用就像流水一样淌出去,我那点积蓄,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天下午,李斌拿着一沓缴费单回来,脸色很难看。他把我拉到走廊尽头,压低了声音说:“爸,钱快不够了。我女朋友家那边,也催着我们把婚房定了。”
我心里一抽,像被针扎了一下。我知道他的难处,可现在这种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房子的事。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盯着他,“你妈还在里面躺着,房子的事先放一放。”
“放一放?怎么放?”李斌的调门高了起来,“爸,我不是不孝顺!可医院这边就是个无底洞!医生都说了,妈醒过来的希望很渺K茫!我们总得为以后着想吧?”
“你这是什么话!”我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可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手又僵在了半空。我知道,他压力也大,可这话太伤人了。
我心里堵得慌,陈淑还没怎么样呢,儿子就开始盘算以后了。难道人还没走,茶就要凉了吗?我真不敢想,要是陈淑听到这番话,该有多寒心。
李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软了下来:“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家里的老房子,是不是可以……”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那房子是你妈一砖一瓦看着盖起来的,是我们的根!卖了,我们住哪?你妈醒了,回哪个家?”
“她醒了……”李斌小声嘀咕了一句,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那意思我懂。他觉得他妈可能醒不过来了。
我们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灼和无奈的味道。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上。我看着儿子年轻却写满疲惫的脸,忽然觉得很无力。我们都在为这个家努力,可为什么就是走不到一条道上去呢?
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
还是那条龙,盘在那根房梁上。这一次,它离我更近了,我甚至能看清它身上每一片鳞的纹路。那个声音也更清晰了:“去老龙山……找王青……救你的夫人……”
我再次惊醒,心脏怦怦直跳。我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老龙山,不就是我干活的那个旧宅区的名字吗?王青又是谁?难道真的有什么联系?
我是一个老木匠,信的是手里的规矩和墨斗里的直线,从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现在,医院的路走不通,家里的路也快堵死了,这个奇怪的梦,就像是黑暗里唯一的一点微光,哪怕不真实,也让我忍不住想去抓住。
第二天一早,我没跟李斌商量,自己坐公交车去了老龙山。那片旧宅区已经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断壁残垣。我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初发现那根房梁的那个院子。院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只有几棵老槐树还孤零零地站着。
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废墟里转悠,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可除了瓦砾和尘土,什么都没有。我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也一点点地被消磨掉了。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梦吧。
我坐在一个石墩上,从口袋里摸出被捏得皱巴巴的烟盒,点了一根。烟雾缭绕中,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初为了说服赵大头让我把房梁拉走,我好像签过一个什么协议,大概是自愿保管,损坏自负之类的。那张纸上,好像有这个院子原来的户主信息。
我心里猛地一跳,赶紧把烟掐了,往工地办公室跑去。赵大头不在,只有一个管材料的小年轻在。我好说歹说,他才从一堆废纸里帮我找到了那张协议。
我颤抖着手打开,目光飞快地在纸上搜索。在户主那一栏,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个字:王青。
第二章 尘封的往事
王青!真的是王青!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厉害。这两个字,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子里的迷雾。梦是真的!或者说,梦里的提示,在现实中找到了印证!
我心里激动得像揣了只兔子,怦怦乱跳。我立刻向那个管材料的小伙子打听这个叫王青的户主。小伙子摇摇头,说他只管登记,拆迁户早就搬走了,具体去了哪,他也不知道。
线索,就这么断了。
我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找到了名字又怎么样?这么大的城市,人海茫茫,上哪去找一个叫王青的人?同名同姓的,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工地,心里空落落的。难道老天爷跟我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给了我一点希望,又马上亲手把它掐灭。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在医院守着陈淑,一边像疯了一样到处打听王青的消息。我去了派出所,想查户籍信息,可人家说没有直系亲属关系证明,不能查。我去了街道办事处,翻了半天老档案,也只找到一些模糊的记录,说这户人家几十年前就搬走了。
李斌看我整天神神叨叨地念叨着“王青”,以为我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出了问题。他劝我:“爸,你别这样。妈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说的那个王青,说不定就是个巧合。”
我没法跟他解释那个梦,说了他也不会信,只会觉得我更不正常了。我只能闷着头,自己找。我心里有个执念,只要找到这个王青,陈淑就有救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我心里烦躁,就回家去看看。推开家门,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房子里没有了陈淑忙碌的身影,显得空旷又寂寞。我走到阳台,看着她养的那几盆花,叶子都有些发黄了。我拿起水壶,笨手笨脚地给它们浇水。
我看着窗外,心乱如麻。我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放弃吗?可是一想到陈淑躺在病床上,我就心如刀绞。不,我不能放弃。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试。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架上。那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是陈淑整理的,记录了我们家几十年的点点滴滴。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取下相册,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翻着翻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是二十多年前的厂区,一群年轻的工人在开表彰大会。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年轻的自己,也找到了陈淑。照片的一角,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胸前也戴着大红花。
我把照片翻过来,背面有一行钢笔字,是陈淑的笔迹:一九九八年,厂技术革新表彰大会,与王青工程师合影。
王青!
我盯着那两个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这个王青,会不会就是我要找的那个王青?他是个工程师,跟老龙山那个旧宅有什么关系?
我立刻拿着照片去找厂里的老师傅打听。几经周折,我找到了已经退休的张书记。张书记看着照片,眯着眼睛想了半天。
“哦,王青啊,我记得他。”张书记一拍大腿,“他可不是我们厂的工程师,是我们厂请来的技术顾问。他家祖上是御医,他自己也是个了不起的中医,就是性子怪,不爱张扬。后来他父亲病重,他就辞了顾问的职,回老家了。”
“老家?他老家是哪的?”我急切地问。
“就是老龙山那一带啊!”张书记说,“他家祖宅就在那,听说是个大院子。他父亲当年可是市里有名的老中医,一手针灸出神入化。可惜啊,后来……”张书记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中医!祖上是御医!老家在老龙山!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
我追问:“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张书记叹了口气:“这都快二十年没联系了。听说他父亲去世后,他就把祖宅卖了,带着家人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有人说他出国了,也有人说他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了。”
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了一盆冷水。人海茫茫,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我谢过张书记,失魂落魄地往医院走。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特别孤独。我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回到医院,李斌正跟他的女朋友在走廊里说话。女孩叫小雅,我见过几次,挺文静的一个姑娘。看到我,小雅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没心情理会他们,径直走到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陈淑。
李斌跟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爸,刚才小雅家来电话了。他们家意思是,婚房不能再拖了。要不……我们先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付个首付。等妈好了,我们再租个房子住。”
我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又是卖房子!在他心里,他妈的病,竟然还比不上一套婚房重要!
我压抑了几天的怒火,终于爆发了。我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活一天,那房子就不能卖!你妈还在里面躺着,你就想着你的婚房!你对得起她吗!”
我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小雅的脸一下子白了,拉了拉李斌的胳膊。李斌的脸也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喊道:“我怎么就对不起了?我也是为了这个家!难道我们要抱着那栋破房子,眼睁睁看着妈在医院里耗死吗?钱花光了,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你给我滚!”我气得眼前发黑,指着电梯口,“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滚!”
李斌的眼睛也红了,他拉着小雅,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冷风飕飕地往里灌。我这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头来,妻子病重,儿子反目。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一栋快要塌了的房子,摇摇欲坠。
第三章 柳暗花明
跟儿子大吵一架后,我的心更沉了。
李斌真的好几天没来医院,只有小雅偶尔会提着果篮过来,尴尬地跟我说两句话,放下东西就走。我知道,她是夹在中间难做人。我心里有气,但也不想为难这个还没过门的儿媳妇。
一个人守着陈淑,日子过得特别慢。我每天跟她说话,给她擦身子,按摩手脚,盼着她能给我一点回应。可她始终静静地躺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钱,是我心头最大的石头。我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又厚着脸皮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可这些钱,在每天的账单面前,还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甚至想到了卖掉那根从工地拉回来的房梁。那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找个懂行的人,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可每次我动这个念头,梦里那条龙的眼睛就会浮现在我眼前,还有那个声音:“救你的夫人……”
我心里矛盾得像有两只手在撕扯。理智告诉我,那只是个梦,是虚无缥缈的。可情感上,我却把它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天,我正在给陈淑擦脸,护士进来换药。她看了看床头的费用清单,状似无意地说:“李师傅,你爱人的情况,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听说,市中医院有个姓刘的老专家,专治这种疑难杂症,要不您去咨询一下?”
我心里一动,连声道谢。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不能放过。
我把陈淑托付给护工,急急忙忙赶到市中医院。挂了刘专家的号,等了整整一个上午,才轮到我。我把陈淑的病历和各种检查报告递过去,紧张地看着他。
刘专家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看得非常仔细。他时而皱眉,时而摇头。看了足足有半个多钟头,他才抬起头,叹了口气。
“病人的情况,很棘手啊。”他扶了扶眼镜,“西医的诊断是脑血管瘤破裂,但从中医的角度看,是肝风内动,气血逆乱导致的‘卒中’。病情很重,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不过,”刘专家话锋一转,“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如果他肯出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谁?”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了起来。
“我的师兄,王青。”
我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轰”的一声,像炸开了一样。我死死地盯着刘专家,声音都在颤抖:“您说谁?王……王青?”
“对,王青。”刘专家点点头,“我们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不过他青出于蓝,尤其在针灸和治疗奇症方面,天赋极高。只是他性子孤僻,二十年前他父亲去世后,他就带着家人归隐了,谁也联系不上。”
“我……我可能知道他在哪!”我激动得语无伦次,把那个梦,那张老照片,还有打听到的一切,都一股脑地告诉了刘专家。
刘专家听完,也是一脸惊奇。他沉思了片刻,说:“你说的这些,倒像是他的行事风格。他父亲晚年身体不好,他就一直在研究用一种特殊的木材调养身体的法子。你说的金丝楠木,尤其是带龙纹的,在中医里被认为有安神定魄的功效。也许,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站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然后对我说:“这样,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如果能找到他,就把信交给他。看到信,他或许会愿意见你。”
我拿着刘专家亲笔写的信,感觉像拿着一道圣旨。我不知道去哪里找王青,但我知道,我必须去找!
回到家,我把那根房梁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灯光下,那条龙的纹路越发清晰,仿佛真的要活过来一样。我看着它,心里默默地说:老伙计,是你给我指的路,你可一定要保佑我,让我找到王青,救回陈淑。
我心想,王青既然是归隐,那肯定会去一个山清水秀,没人打扰的地方。我打开地图,开始搜索本市周边的山区。一个个地名看过去,我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叫“青龙谷”的地方。
青龙谷,名字里既有“青”,又有“龙”。而且这个地方,离老龙山不远,山路崎岖,人迹罕至,正适合隐居。
直觉告诉我,他就在那里。
我决定去青龙谷碰碰运气。我跟护工交代好,又给李斌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出去几天,让他有空多去看看他妈妈。然后,我带上干粮和水,还有刘专家的那封信,踏上了寻医之路。
去青龙谷的路,比我想象的还要难走。先是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又换了颠簸的乡间小巴,最后一段十几公里的山路,只能靠步行。
我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背着包,拄着一根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路上。汗水湿透了我的衣服,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有好几次,我都想放弃了。可一想到陈淑,我就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走了整整一天,天快黑的时候,我才终于走到了青龙谷的谷口。只见两山夹峙,一条溪流潺潺流过,谷中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我顺着溪流往里走,走了大概一两里地,看到了一座竹篱笆围成的小院。院子里有几间木屋,屋顶上飘着袅袅的炊烟。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他吗?会是他吗?
我走到篱笆门前,正准备敲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头发半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虽然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王青!
第四章 深谷里的希望
“你找谁?”王青的眼神很平静,但带着一丝警惕。
我从怀里掏出那封被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信,双手递了过去,嘴唇动了动,才发出声音:“是……是刘专家让我来的。我叫李卫民,我爱人……病得很重。”
王青接过信,没有立刻看。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落在我满是泥泞的裤腿和磨破了皮的手上。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我就那么站在门口,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会帮我吗?如果他拒绝了,我该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等待审判。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王青才拿着信走了出来。他看着我,缓缓开口:“进来吧。”
我跟着他走进木屋。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桌,竹椅,还有一个靠墙的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线装书,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和药草味。
他给我倒了杯水,说:“信,我看了。你爱人的情况,刘师弟在信里也说了。你先跟我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把陈淑从发病到现在的经过,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包括那个奇怪的梦,和那根龙纹房梁。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屋子里只听得见窗外溪流的声音。
我心里紧张极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心想,无论如何,我今天就是跪在这里,也要请他出山。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但为了陈淑,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根房梁,你带来了吗?”他忽然问。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太大了,没法带。不过我拍了照片。”我赶紧掏出手机,翻出我拍的房梁照片给他看。
王青接过手机,凑到灯下,仔细地看着。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仿佛在抚摸那条龙的纹路。
“金丝楠木,阴沉料,百年以上。上面的龙纹,是‘升龙’,主生气。”他喃喃自语,然后把手机还给我,“这根梁,是你爱人的一个‘缘’。”
“缘?”我不解地问。
“万物皆有灵。你无意中护下了它,它便在你最危急的时候,给了你一点启示。这既是天意,也是你自己的善心换来的。”王青看着我,眼神深邃,“至于那个梦,并非鬼神之说。而是你心有所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看到那根梁,又恰好知道它来自老龙山,潜意识里把这些信息串联了起来。至于我的名字,或许是你当初签协议的时候,无意中瞥了一眼,记在了心里,自己却忘了。”
他的一番解释,让我茅塞顿开。原来如此,这世上哪有什么玄乎的事情,一切都有迹可循。
“王医生,那……我爱人的病?”我小心翼翼地问。
王青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刘师弟说得没错,你爱人的病,很凶险。西医有西医的办法,中医有中医的道理。她的病根,在于‘心神’受损,导致气血大乱。要治,就得先安她的神,固她的本。”
“那能治好吗?”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王青转过身,看着我,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道:“李师傅,你是个木匠。一块朽木,和一个还有生机的树根,哪个更容易雕琢成器?”
我明白了。他说陈淑还有生机。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么多天的委屈、无助、绝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我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就这么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王青没有劝我,只是静静地等我平复下来。
“我跟你走一趟。”等我哭完了,他才开口说道,“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您说!别说两个,就是两百个,我也答应!”我赶紧擦干眼泪。
“第一,治疗的过程,必须完全听我的。无论西医那边说什么,你都不能动摇。”
“我听您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二,”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那根房梁,我要带走。”
我愣住了。我以为他会要很多钱,或者提什么苛刻的要求,没想到他要的,是那根房梁。
“没问题!”我立刻答应下来,“那房梁本来就跟您有缘,您要,就拿去!”
王青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好。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那一晚,我睡在王青给我准备的客房里。听着窗外的虫鸣和溪水声,我睡得特别踏实。这是陈淑生病以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陈淑醒了。她坐在病床上,笑着对我说:“老李,我饿了,想吃你做的手擀面。”
我笑着笑着,就醒了。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第五章 病房里的交锋
我和王青回到市里,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我直接带他去了医院。一路上,他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可我能感觉到,他平静的外表下,有一种强大的气场。
到了病房外,李斌正守在那里。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到我身后的王青,眉头就皱了起来。
“爸,你这几天跑哪去了?这位是?”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这是王医生,我请来给你妈看病的。”我介绍道。
李斌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青。王青一身粗布衣服,脚上一双布鞋,背着一个旧药箱,怎么看都像个乡下来的老农,跟“医生”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爸,你是不是糊涂了?”李斌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医院里这么多专家教授都没办法,你从哪找来这么个……这么个人?你别是被人骗了吧?”
“胡说什么!”我瞪了他一眼,“王医生是真正的高人!你别以貌取人!”
“高人?”李斌冷笑一声,“现在骗子都说自己是高人。爸,妈的病不能开玩笑,我们还是得相信科学!”
我们的争吵声,引来了陈淑的主治医生,张主任。张主任看到王青,也是一脸疑惑。
我硬着头皮,把王青介绍给他,说想请王医生用中医的方法试试。
张主任一听,脸立刻就沉了下来。“胡闹!病人现在情况很稳定,但也很脆弱,经不起任何折腾!中医?你们有什么行医资格证吗?出了事谁负责?”
一连串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我被问得哑口无言。是啊,王青隐居多年,哪来的什么行医资格证?
病房外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李斌站在张主任那边,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青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他说:“张主任,西医治病,中医治人。病人虽然身体指标暂时稳定,但‘神’是散的。神不归位,人就醒不过来。我不想跟你们争论谁对谁错,我只想看看病人。”
张主任还想说什么,王青却直接走到了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他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躺在里面的陈淑,看了足足有五分钟。
然后,他转过身,对我说:“我要进去。准备银针。”
“不行!”张主任立刻反对,“重症监护室有严格的无菌要求,不能随便进!而且针灸?万一刺破了血管,或者引起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我一力承担。”王青看着他,眼神坚定,“我只问你一句,你们现在,有更好的办法让她醒过来吗?”
张主任被问住了。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是啊,他们除了等,没有任何办法。
我看着王青,又看看病床上的陈淑,心里做出了决定。我走到张主任面前,近乎恳求地说:“张主任,就让他试试吧。我签字,一切后果,我们自己承担!”
张主任看着我,又看看王青,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可李斌却不干了。他冲过来拦住我:“爸,你疯了!你怎么能拿妈的命去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不同意!”
“这里我说了算!”我一把推开他,眼睛都红了,“你妈是我老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试!你不想救你妈,我想!”
李斌被我吼得愣住了,眼圈也红了。我知道我话说重了,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我的坚持下,医院最终同意王青进去,但要求必须有医护人员在场监督。王青换上无菌服,打开他的旧药箱,从里面取出一套长短不一的银针。
隔着玻璃,我看到他走到陈淑的床边,伸出手指,在她手腕上搭了很久的脉。然后,他取出一根银针,捻了捻,快、准、稳地刺入了陈淑头上的一个穴位。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六章 惊蛰一声雷
王青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手里的银针,仿佛有了生命,一根接一根,或深或浅,刺入陈淑头顶、脖颈和手脚的各个穴位。他的表情专注而平静,像一个正在创作的艺术家。病房里的监护仪器滴滴作响,张主任和几个护士都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生怕出现任何异常波动。
李斌也趴在玻璃上,拳头攥得紧紧的。我知道,他嘴上反对,心里比谁都希望他妈妈能好起来。
我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我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一根根细细的银针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青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半个小时后,他刺下了最后一根针。然后,他静静地站在床边,观察着陈淑的反应。
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淑还是静静地躺着,监护仪上的数据也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
张主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李斌的眼神,也从期待变成了失望。
我心里也开始打鼓。难道……真的没用吗?
王青却不慌不忙。他对旁边的护士说:“麻烦你,跟她说说话。说一些她最熟悉,最在乎的事情。”
护士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再也忍不住了,对着通话器大声喊:“让我进去!我是她丈夫,我跟她说!”
张主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赶紧换上无-菌服,冲了进去。我跑到床边,握住陈淑那只没有扎针的手。她的手还是那么冰凉。
我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陈淑,你听见了吗?我是卫民啊……”
“你不是总说我脾气臭,像茅坑里的石头吗?你快起来骂我啊……你起来,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跟你顶嘴了……”
“家里的兰花,你最宝贝的那盆,快了。你再不起来给它浇水,它就真的活不成了……”
“还有李斌,那臭小子,前几天还跟我吵着要卖房子,要不是看在你生病,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你快起来管管他……”
我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隔着玻璃,我看到李斌也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我握着的那只手,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陈淑的手。紧接着,我看到,她的眼皮,在微微地颤动!
“动了!她动了!”我激动得大喊起来。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张主任紧紧地盯着监护仪,上面的脑电波曲线,开始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陈淑!陈淑!”我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淑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显得很迷茫。但她真的睁开眼睛了!
“醒了!病人醒了!”护士激动地喊了起来。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我握着陈淑的手,哭得像个傻子。我转过头,想找王青,却发现他已经悄悄地退到了一边,正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陈淑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不能说话,但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张主任立刻安排了一系列的检查,结果显示,陈淑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对王青的态度,也从怀疑变成了敬佩。
李斌冲进来,跪在陈淑的床边,抓着她的手,一个劲地说:“妈,对不起,对不起……”
陈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她想抬手摸摸儿子的头,却没什么力气。
我走到王青面前,想跟他说声谢谢,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扑通”一声,就要给他跪下。
他一把扶住了我。“李师傅,使不得。你能找到我,是你的诚心。你爱人能醒过来,是她的意志。我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推了一把而已。”
他顿了顿,接着说:“她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慢慢调养。后续的治疗,我会给你们一个方子,中西结合,会恢复得快一些。”
我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激。
王青收拾好他的药箱,准备离开。我赶紧说:“王医生,您的大恩大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那根房梁,我明天就找车给您送过去!”
王青摆了摆手:“房梁的事,不急。你先照顾好你爱人。”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背影还是那么清瘦,却在我心里,像一座山一样高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明白,他要那根房梁,或许并不是为了自己。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人活一世,要存善心,要敬畏天地。你所坚守的道义和善良,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回报你。
第七章 岁月的回甘
陈淑的身体,在王青的方子和医院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好了起来。
半个月后,她就能开口说一些简单的话了。一个月后,她可以下地慢慢走动了。出院那天,阳光特别好。我推着轮椅,陈淑坐在上面,李斌跟在旁边,我们一家三口,慢慢地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
陈淑抬头看着我,脸上带着病后初愈的苍白,但眼神很亮。她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说:“老李,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眼圈有点红:“不辛苦。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李斌也凑过来说:“妈,以后我跟爸一起照顾你。”
陈淑欣慰地笑了。这场大病,像一场暴风雨,虽然差点摧毁了我们这个家,但也洗去了我们之间的隔阂和误解。李斌变得懂事了,他不再提卖房子的事,还主动把准备买婚房的钱拿出来,给陈淑做康复治疗。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家,还是那个家。只要人在,心在一起,再大的坎,都能迈过去。
回家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给王青打电话,想把那根房梁给他送去。可电话打过去,却提示是空号。我又去了一趟青龙谷,那里的木屋已经人去楼空,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明白,像他这样的高人,本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救了人,便悄然离去,不求任何回报。
我找了几个最好的工匠,一起把那根金丝楠木的房梁,仔仔细细地打磨、上漆,然后把它安装在了我们家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它不再是一根普通的房梁,而是我们家的守护神。
每天看着它,我就会想起那个倔强护着它的自己,想起那个绝望中得到的梦境,想起那个深谷里遇到的贵人。我跟陈淑说,是这根“龙梁”,救了她的命。
陈淑笑着说我迷信。可我知道,救她的,不是什么神龙,而是我心底那份不肯放弃的坚持,是王青那颗悬壶济世的仁心,更是我们一家人之间,那份割舍不断的亲情。
我的木工作坊,重新开了张。经历了这件事,我对自己的手艺,更加敬畏了。每一件经我手的家具,我都用心去打磨,就像对待一件有生命的东西。因为我知道,一个手艺人,不仅要有精湛的技术,更要有一颗匠心。这颗心,关乎着责任,也关乎着尊严。
李斌和小雅的婚事,也重新提上了日程。他们决定,不买新房了,就跟我们住在一起。小雅说:“叔叔阿姨在哪,家就在哪。”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刨木头,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陈淑端着一碗绿豆汤走过来,递给我。“歇会儿吧,看你这一头汗。”
我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从里到外都觉得舒坦。
她帮我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下个月,李斌他们就办婚礼了,到时候,家里就更热闹了。”
我看着她,她的头发里已经有了些许银丝,眼角也有了皱纹,可在我眼里,她还是那么好看。我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操劳了一辈子,有些粗糙,却很温暖。
“是啊,”我说,“热闹点好。”
远处,传来了孩子们嬉笑的声音。生活,就像我手里的这块木头,虽然有磕磕碰碰的痕迹,但只要用心打磨,总会变得光滑、温润,散发出淡淡的馨香。
我看着院子里那棵我们结婚时种下的石榴树,如今已经枝繁叶茂。我知道,未来的日子,还会有一地鸡毛的琐碎,还会有锅碗瓢盆的交响。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互相理解,互相扶持,再平凡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甘之如饴。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