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看着跪在我爸妈面前的刘兰,张浩的妈,手里那杯温水瞬间凉透了。她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不过短短几十秒,饭桌上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已经碎得像地上的瓷片。
引子
“阿姨,您快起来!”张浩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饭店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看着跪在我爸妈面前的刘兰,张浩的妈,手里那杯温水瞬间凉透了。她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不过短短几十秒,饭桌上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已经碎得像地上的瓷片。
“亲家,亲家母,我求求你们了。”刘兰抬起头,脸上挂着泪,但眼神里没有半点恳求,反而是一种表演式的悲壮,“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张浩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他长大,不容易啊!这八万八的彩礼,我们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我爸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被我妈按住了手。我妈的脸色也不好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我攥紧了桌布的一角,布料的纹理硌得我手心生疼。从十万八,到九万八,再到今天的八万八,我爸妈已经一退再退。他们图的不是钱,是女儿嫁过去不受委屈的一份体面。可刘兰,她连这份体面都不想给。
张浩还在一边拉扯着他妈,嘴里重复着:“妈,你干什么呀,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从开始谈婚论嫁这三个月,有过一次好好说吗?每次都是以她的“不容易”开头,以我们的退让结束。我心想,这日子还没开始过,就只剩下算计和逼迫了。
我的心像被泡进了冰水里,一点点下沉,一点点变硬。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看着手足无措的张浩,看着他妈那张写满“胜利在望”的脸。我忽然觉得很可笑。为了省这几万块钱,她不惜跪下,丢掉自己的尊严,也一并踩碎了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我没有去扶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阿姨,”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您这一跪,彩礼钱是省了,可我和你儿子的婚事也泡汤了!”
说完这句话,整个包厢死一般寂静。刘兰脸上的悲情僵住了,张浩拉扯的动作也停了。我爸妈惊讶地看着我,眼神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我没再看他们一眼,拿起我的包,转身走出了包厢。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了刘兰拔高的哭喊声,还有张浩追出来的脚步声。
但我没有停。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和张浩,彻底结束了。有些底线,一旦被触碰,就再也回不去了。这婚,结不成了。
第1章 一地鸡毛
走出饭店,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子饭菜和尾气混合的味道。我没回头,径直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清河小区。”我报上地址,声音有些发抖。
车子开动,窗外的霓虹灯一盏盏向后退去,像一场流光溢彩的告别。我靠在座椅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刘兰跪下的那一幕,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在我眼前反复播放。我能清晰地记得她膝盖弯曲的弧度,脸上每一条算计的皱纹。
【内心独白】
我不是非要那八万八的彩礼不可。我和张浩谈了三年,感情是真的。我只是想要一个态度,一份尊重。可刘兰用这一跪告诉我,在她眼里,我的感受、我父母的面子,都比不上那几万块钱。她不是在求,她是在逼,用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逼我们就范。
车子很快到了小区门口。我付了钱,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照着我苍白的脸。我掏出钥匙,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插进锁孔。
门一开,我爸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谁也没说话,气氛压抑得像一块湿透了的海绵。电视开着,声音却调得很小。
“回来了?”我妈先开了口,站起来想帮我拿包。
“嗯。”我把包放在鞋柜上,换了鞋走进去。
“小微,”我爸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别想太多,这事儿……是他们家做得太过分了。”他手里夹着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忘了弹。
我点点头,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那……那你跟张浩,就真的这么算了?”我妈还是不忍心,毕竟是三年的感情。
我没立刻回答。我想起我和张浩的开始。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他对我很好,体贴,温柔,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给我做我爱吃的糖醋排骨。我们一起从月薪三千熬过来,租过最便宜的隔断间,吃过一个星期的泡面。我以为,我们是能共患难的。
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自从开始谈婚论嫁,刘兰就像一堵墙,横在了我们中间。
最早,我们两家商量彩礼,我爸妈提出十万八,说这个钱他们一分不要,会再添些钱,给我们小两口当启动资金。当时刘兰满口答应,说得特别好听。
可没过几天,她就给张浩吹风,说邻居家谁谁谁娶媳妇才花了六万六。张浩跑来跟我商量,话里话外都是他妈不容易。
“小微,你看,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确实没攒下多少钱。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他总是这副为难的样子。
我心软了。我不想让他为难。我说,那就九万八吧,图个吉利。
【内心独白】
现在想来,我的第一次退让就是个错误。它让刘兰觉得我是一个可以被拿捏的软柿子。她尝到了甜头,就想得寸进尺。婚姻里的博弈,从还没进门就开始了。我以为是体谅,在她看来却是软弱。
结果,九万八还没安稳几天,刘兰又有了新说法。她说,我们买房她也出了钱(其实三成首付里她只出了五万,剩下二十万都是我们俩自己攒的和我爸妈贴的),彩礼就不能再按这个数了。
一来二去,拉扯到了八万八。我爸妈的底线也到了。他们说:“小微,这不是钱的事。一个家庭,连对儿媳妇最基本的尊重和诚意都没有,你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
我当时还替张浩说话,说他妈就是节省惯了,人是好的。
现在看来,我爸妈看得比我透彻。
客厅里,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在给我的耐心倒计时。我妈看我不说话,倒了杯热水递给我:“先喝口水,暖暖身子。”
我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到心里。我抬起头,看着爸妈担忧的眼神,忽然觉得特别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爸,妈,对不起。”
“傻孩子,说这干啥。”我妈坐到我身边,搂住我的肩膀,“你没做错。是咱们家,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我爸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背。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
“这婚,不结也罢。我闺女,不能嫁过去受这种委屈。”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张浩”两个字。
我看着那个名字,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按下了挂断键。
第2章 裂痕初现
手机屏幕暗下去没多久,又固执地亮了起来。一连三次,我都选择了挂断。第四次,进来的不是电话,而是一条微信消息。
“小微,你开门,我就在你家楼下。”
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果然,张浩的车停在楼下的路灯旁,他靠在车门上,身影被拉得很长。
“是张浩?”我妈也走了过来。
“嗯。”
“那你……下去跟他谈谈吧。”我妈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总得把话说清楚。别留遗憾。”
我爸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我换了鞋,拿上外套,还是下了楼。有些事,是该当面做个了断。
晚上的风更凉了。我裹紧了外套,走到他面前。张浩看到我,立刻站直了身子,脸上满是焦急和疲惫。
“小微,你总算肯见我了。”他上前一步,想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我们谈谈吧。”我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好,好,我们谈谈。”他连声说,“上车吧,外面冷。”
我没动:“就在这说吧,我很快就上去。”
张浩的脸色白了白,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这是他的习惯,一遇到烦心事就抽烟。
“小微,今天的事,是我妈不对。我代她向你和叔叔阿姨道歉。”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路灯下缭绕。
“道歉就不必了。”我看着他,“张浩,我们算了吧。”
他猛地抬头,烟头的光点在黑暗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你说什么?算了?为什么啊!就因为我妈……她也是为了我们好啊!她想给我们省点钱,以后过日子用。她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
“为了我们好?”我打断他,觉得有些好笑,“为了我们好,就可以在饭桌上让我爸妈下不来台?为了我们好,就可以当众下跪逼我妥协?张浩,这不是省钱,这是不尊重人。”
“我知道,我知道她方式不对。可她毕竟是我妈,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又是这句“她不容易”。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内心独白】
每一次,只要我和他妈有分歧,他就会搬出这句“她不容易”。仿佛这五个字就是免死金牌,可以抵消掉她所有的刻薄和算计。是啊,她不容易。可我的父母就容易吗?他们把我养这么大,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去别人家受委屈,被人用尊严换彩礼的吗?
“张浩,我问你,”我盯着他的眼睛,“在你妈跪下的那一刻,你除了拉她,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爸妈的感受?”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你没有。”我替他回答了,“你当时想的,恐怕是怎么快点结束这场闹剧,怎么让我点头。在你心里,你妈的‘不容易’,比我的尊严重要,对吗?”
他沉默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心底最后一丝期望也熄灭了。我一直以为,张浩只是软弱,只是孝顺。现在我才明白,在他心里,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地站在一起。他永远会站在他妈妈那边。
“你回去吧。”我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小微!”他急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三年的感情,你说算就算了?就为这点彩礼钱?”
“不是钱的事。”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是人的事。我不想嫁给一个凡事都把他妈放在第一位的男人。我也不想有一个把算计当本事,把逼迫当亲情的婆婆。我累了,真的。”
我说完,转身就走。
“林微!”他在我身后喊,“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回头。后悔吗?也许会吧。会为了这三年的青春,为了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但比起嫁进那样一个家庭,和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妈宝男”过一辈子,此刻的短暂心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回到家,我爸妈还在等我。看到我眼圈红了,我妈什么也没问,只是走过来抱了抱我。
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趴在她肩膀上哭了出来。
第二天,我照常去学校上班。我是个小学语文老师,带二年级。踏进教室,看着孩子们一张张天真无邪的脸,听着他们清脆地喊“林老师好”,我心里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不少。工作是我在这个城市立足的根本,也是我疗伤的良药。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孩子们的世界很简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像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灰色地带和无奈的妥协。
中午休息的时候,同事王姐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我:“小微,听说你跟张浩要结婚了?恭喜啊!”
王姐是我们年级组长,人很热心,但也爱打听。
我勉强笑了笑:“还没定呢。”
“哎呀,这还有什么没定的。我昨天去逛商场,还看见你未来婆婆了呢。她跟她那些老姐妹在一起,说得可热闹了。”
我的心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说什么了?”
“就说她儿子有本事,找了个好媳妇。还说你们家通情达理,彩礼都没怎么要,就图他人好。”王姐挤了挤眼睛,“你这婆婆,挺会给你脸上贴金的嘛。”
我攥紧了手里的笔,指节发白。
刘兰,她不仅在饭桌上逼我,还要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把我们家的退让,说成是上赶着倒贴。
这口气,我咽不下。
第3章 无声的战争
王姐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原来刘兰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我妥协了,她就坐实了“我们家通情达理,没要彩礼”的美名;如果我不妥协,那“贪得无厌,为钱悔婚”的帽子,恐怕就要扣在我头上了。
好一招先发制人。
【内心独主】
我真是低估了她的段位。她不只是节省和强势,她还精于算计人心。她知道流言蜚语的杀伤力,尤其是在我们这种不大不小的圈子里。她这是要从舆论上彻底孤立我,逼我回头。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陆陆续续接到一些亲戚的电话。先是我一个远房表姑。
“小微啊,我听说你跟张浩闹别扭了?”电话那头,表姑的语气透着一股子“我都是为你好”的优越感,“我可听说了,是为彩礼的事?哎呀,你这孩子就是年轻,不懂事。过日子,人好比什么都强。张浩那孩子我见过,多老实啊。他妈一个人拉扯他也不容易,你们做晚辈的,多体谅体谅嘛。”
我捏着手机,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表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嗨,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钱嘛。”表姑不以为然,“听姑一句话,赶紧跟人家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别为了点小钱,把这么好的婆家给作没了。”
我没再跟她争辩,只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跟一个只听信片面之词的人,没什么好解释的。
紧接着,我妈那边的一些老邻居、老同事也开始旁敲侧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差不多:林微这姑娘看着挺好,怎么这么物质?张浩家条件一般,就不该逼人家。
流言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
(视角切换:第三人称全知)
刘兰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择着芹菜,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电话是打给她老家的一个堂嫂的。
“嫂子啊,是我,刘兰。”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哎,别提了,我家张浩这婚事,怕是要黄了……”
电话那头的堂嫂立刻来了精神:“怎么了这是?前阵子不还说得好好的吗?”
“还不是因为彩礼!”刘兰把一根芹菜叶子用力揪下来,扔进垃圾桶,“那姑娘家,狮子大开口,非要十万八!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拿得出那么多钱啊!我好说歹说,人家才降到八万八,可我还是凑不齐啊。”
她顿了顿,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前两天吃饭,我寻思着,我都这把年纪了,面子算什么。为了儿子,我豁出去了。我就给亲家跪下了,求他们高抬贵手。结果你猜怎么着?”刘兰的声音拔高了八度,“那姑娘,当场就站起来说,婚不结了!扭头就走了!你说说,这是什么人啊?心也太狠了!为了钱,连感情都不要了!”
电话那头,堂嫂听得义愤填膺:“哎哟喂!还有这种姑娘?真是没见过!为了钱脸都不要了!老妹儿啊,你别伤心,这种媳妇,不要也罢!娶进门也是个祸害!”
“可我们家张浩喜欢啊。”刘兰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慈母的无奈,“我这心里,堵得慌啊……”
挂了电话,刘兰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冷笑一声,把择好的芹菜放进水池里。她就不信了,她几十年的“斗争”经验,还治不了一个黄毛丫头。只要把林微的名声搞臭了,让她觉得没脸见人,她除了回头找张浩,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视角切换:第一人称)
这场无声的战争,让我疲惫不堪。最让我失望的,是张浩的态度。从那天晚上之后,他没有再来找过我,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我不知道他是默认了他妈妈的做法,还是根本无力反抗。
无论哪一种,都让我心寒。
周末,我没出门,在家帮我爸收拾他的工具房。我爸退休前是个木匠,一手好手艺。退休后,他就把这当成了爱好。工具房里,各种刨子、凿子、锯子,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擦得锃亮。
“爸,你这手艺,放现在都能开个工作室了。”我一边帮他擦拭工具,一边说。
我爸笑了笑,拿起一块半成品的小木凳,用砂纸细细打磨着。“做东西跟做人一样,得实在。一是一,二是二,来不得半点虚的。你这块木头没刨平,后面上漆、拼接,就全都是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打磨光滑的木头表面,眼神里满是专注和喜爱。
“你看这榫卯结构,”他指着木凳的接缝处,“不用一颗钉子,就靠木头和木头自己咬合。这叫‘规矩’。人也一样,心里得有自己的规矩,有自己的底线。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咱们自己心里那杆秤,不能歪了。”
我听着我爸的话,心里豁然开朗。是啊,我为什么要被那些流言蜚语困扰呢?我的价值,不需要别人来定义。我的底线,也不能因为别人的逼迫而动摇。
我爸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开导我。
【内心独白】
看着父亲布满老茧的手,和他对木工的这份匠心,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尊严。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是认真做好手里的每一件事,是坚守内心的原则和底线。刘兰用下跪的方式丢掉了尊严,而我,不能因为她的无赖,就乱了自己的方寸。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我陪我爸在工具房里待了很久。木屑的清香,砂纸打磨的沙沙声,让我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然而,我以为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周一下午,我正在上课。忽然,教室后门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张浩。
他一脸憔си,眼睛里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看着我。全班四十多个孩子的目光,齐刷刷地从我身上,转向了他。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竟然找到了学校来。这是我工作的底线,他触碰了。
第4章 最后的稻草
“林老师,那是谁啊?”一个胆大的小男孩回头问我。
孩子们开始交头接耳,课堂秩序瞬间乱了。
我攥紧了手里的粉笔,指甲掐进了粉笔里,断了一截。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全班同学说:“同学们,先自习五分钟,把刚才讲的生字抄写一遍。”
孩子们虽然好奇,但还是听话地拿起了笔。
我放下课本,快步走到教室后门,把张浩拉了出来。走廊里空无一人,我们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压低声音,怒火在胸中燃烧。
“小微,我们谈谈。”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酒气,“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
“这里是学校,是我工作的地方。有什么事,我们下班再说。”我不想在学校里和他纠缠,这太难看了。
“我等不到下班了!”他忽然激动起来,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妈……我妈她病了!高血压犯了,住院了!都是因为你!林微,你满意了吗?你非要把我们家闹得鸡犬不宁才甘心吗?”
我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你妈住院,是因为我?张浩,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是她先在饭店下跪逼我,是她先在外面造谣败坏我名声!怎么到你嘴里,就都成了我的错了?”
“我妈那是爱你!是想让你嫁给我!她用错了方式,但她的心是好的!”他大声吼道,引得隔壁班的老师都探出头来看。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愤。这是我的工作单位,是我每天要面对同事和学生的地方。他现在这么一闹,明天整个学校会怎么传我?
“你小点声!”我甩开他的手,“张浩,你闹够了没有?我告诉你,不管你妈是真病还是假病,都和我没关系了。我们的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他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怨恨,“林微,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善良、懂事,没想到你这么冷血,这么绝情!为了钱,你什么都不顾了。我妈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拜金女!”
“拜金女”三个字,像三把尖刀,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为了他,拒绝了条件更好的追求者;我为了他,陪他吃苦熬了三年;我为了他,在彩礼问题上一再退让。到头来,就换来一句“拜金女”。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让我瞬间失去了理智。
“对!我就是拜金女!”我提高了音量,迎着他的目光,“我就是嫌你穷,嫌你妈搅和!我就是不想嫁给你这个没断奶的妈宝男!你满意了吗?可以滚了吗?”
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张浩的脸上。他愣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周围已经有路过的老师和学生在指指点点了。我感到无地自容。我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你走吧。”我转过身,不想再看他,“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我快步走回教室,关上了门,把他的身影和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在外面。
我背靠着门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教室里的孩子们都停下了笔,惊恐地看着我。
我深呼吸,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
那节课,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完的。满脑子都是张浩那句“拜金女”。
放学后,我第一个冲出办公室,像逃跑一样离开了学校。我不敢面对同事们探究的眼神,也不敢想象他们背后会如何议论我。
张浩这一闹,彻底毁了我在工作单位的体面。他触碰了我最后的底线。
【内心独白】
他不懂,工作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它不只是一份薪水,更是我的尊严,是我在这个城市安身立命的根基。我努力工作,认真教学,赢得了领导的认可和学生的喜爱。这份职业尊严,是我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而他,为了逼我就范,毫不犹豫地就把它踩在了脚下。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想说。我爸妈敲门,我也没有开。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三年的感情,就像一场笑话。我付出了真心,却被伤得体无完肤。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我拿起来一看,是张浩发的。
“林微,对不起,我今天太冲动了。但我妈真的住院了,医生说不能再受刺激。你能不能……去医院看看她?就当是我求你了。只要你肯去,让她消消气,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看着这条信息,我只觉得讽刺。
到了现在,他想的还是他妈妈。他不是来求我原谅,而是让我去给他妈妈“消气”。
我慢慢地打下一行字:“张浩,你知道吗?压死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然后,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QQ,全部拉黑,删除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第5章 尘埃落定
跟张浩彻底断绝联系后,日子似乎一下子清净了。但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却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听说了吗?二(三)班的林老师,跟男朋友掰了。”
“为啥啊?不是都要结婚了吗?”
“还能为啥,嫌人家彩礼给的少呗。男朋友都追到学校来了,闹得可难看了。”
“看不出来啊,林老师平时文文静静的,原来是这种人……”
这些话,总会通过各种渠道,或明或暗地传到我耳朵里。我假装听不见,每天依旧认真备课、上课。只是,原本热络的办公室里,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把我隔绝开来。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和疏离。
只有年级组长王姐,有一次趁着午休没人,悄悄对我说:“小微,别把那些话放心上。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自己过的。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
我感激地对她笑了笑。这大概是那段灰暗日子里,我收到的唯一一丝暖意。
我把所有的委屈和精力,都发泄在了工作上。我开始准备市里的公开课比赛。从选课题,到写教案,再到做课件,我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只有在忙碌的时候,我才能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
周末,我爸看我精神不好,就把我拉进了他的工具房。
“来,帮爸搭把手。”
他正在做一个小书架,用的是老榆木。木料的纹理很漂亮,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润。
“爸,你这又是给哪个老朋友做的?”我问。
“给你做的。”我爸头也不抬,专注于手里的活,“看你最近总熬夜,给你做个放床头的小书架,省得书堆得到处都是。”
我的心一暖。
我爸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帮他扶着木板。他用墨斗弹线,用刨子推平,用凿子开榫。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精准有力。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他专注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看着他,我忽然想起了我们家的那把老藤椅。是我爷爷传下来的,用了几十年,藤条都断了好几处。我妈说扔了算了,我爸却不同意。他花了好几个周末,把旧的藤条一根根拆下来,又买来新的,照着原来的样子,一点点重新编了回去。那把椅子,现在还放在阳台上,比新买的还结实。
这就是我爸的“匠心精神”。对待一件物品如此,对待生活和家人,更是如此。他话不多,却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这些无声的行动里。
【内心独白】
那一刻,我好像突然理解了家庭的真谛。一个好的家庭,不是没有矛盾,而是在面对矛盾时,家人会坚定地站在一起。就像我爸修复那把藤椅,他不是选择丢弃,而是用耐心和爱去修补。而张浩和刘兰,他们选择的是用压力和算计来解决问题,这只会让裂痕越来越大。
“爸,谢谢你。”我轻声说。
我爸“嗯”了一声,拿起一块刚打磨好的木板,递给我:“你摸摸,光不光?”
我接过来,触手温润光滑,像一块玉。我知道,这是他用最细的砂纸,一遍遍打磨出来的结果。
从那天起,我的心境彻底变了。我不再理会外界的流言蜚语,只是专注地做我自己的事。我的公开课教案,改了十几遍,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敲。我甚至为了一个导入环节,去市图书馆查了一下午的资料。
比赛那天,我发挥得很好。我的课,生动有趣,孩子们听得入了迷,来听课的专家和老师们也频频点头。
最终,我拿到了一等奖。
消息传回学校,之前那些对我指指点点的人,态度似乎又变了。办公室里,又开始有人主动跟我打招呼,讨论教学问题。
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赢得尊重的最好方式,不是靠争辩,而是靠实力。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我每天上班,下班,周末陪陪父母。虽然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和张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但心里已经没有了怨恨,只剩下一声叹息。
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一天晚上,我妈忽然对我说:“小微,我今天在菜市场,碰到张浩他妈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她怎么样了?”
“瘦了好多,也老了好多。一个人提着菜,看着挺憔悴的。”我妈说,“她看到我,想躲,没躲开。就跟我说,张浩……跟她大吵了一架,搬出去住了。”
第6章 他的选择
(视角切换:第三人称全知)
一个月前,张浩的家里。
刘兰躺在沙发上,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看着电视。张浩从房间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昨天去林微学校闹事时穿的那件外套。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妈,你昨天跟小微的同事说,你住院了?”张浩的声音沙哑。
刘兰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没抬头:“我那是高血压犯了,头晕,去社区医院挂了两瓶水。那不也算住院吗?我那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我不那么说,那个姓林的丫头能心软吗?”
“心软?”张浩自嘲地笑了笑,“你那是把她往死里逼!你去她学校闹,你知道这对她影响有多大吗?她是个老师,最要面子了!”
“面子?面子值几个钱?”刘兰把苹果核往垃圾桶里一扔,坐直了身子,“我连老脸都不要了,给她下跪,她要面子了?我告诉你,对付这种人,就得来硬的!把她名声搞臭了,你看她除了回头找你,还能嫁给谁!”
“够了!”张浩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
刘兰被他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这是她儿子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你从来就没想过我的感受,也没想过小微的感受!你只想着你自己那点控制欲,那点所谓的‘省钱’!你以为你是在帮我吗?你是在毁我!是你亲手毁了我的婚事,毁了我三年的感情!”张浩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积压了许久的痛苦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我……我毁了你?”刘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吗我?我省吃俭用,不就是为了你吗?你现在翅膀硬了,为了一个外人,就这么跟我说话?”
她说着,又开始抹眼泪,这是她惯用的伎셔。
但这一次,张浩没有像往常一样心软。他看着母亲的表演,只觉得无比疲惫。
“妈,你总说你不容易。是,你是不容易。但这不是你可以随意干涉我人生的理由,更不是你可以不尊重别人的借口。小微的爸妈就不容易吗?他们把女儿养这么大,是让她来我们家受委屈的吗?”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做过哪一件事是真正为我考虑的?你只想着省彩礼,有没有想过,这会让我在小微和她家人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你到处造谣,败坏她的名声,有没有想过,这会让我变成一个是非不分,只会躲在妈妈身后的懦夫?”
张浩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钉在刘兰的心上。她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累了。”张浩转身走进房间,拖出了一个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我搬出去住。”
“你要走?”刘兰慌了,冲上去拉住他,“你要去哪?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放心,我每个月会给你生活费。”张浩掰开她的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妈,你也该学着过自己的生活了。我也该学着,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他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门“砰”的一声关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刘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她明明都是为了儿子好啊。
张浩搬出去后,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单间。他开始学着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打理生活的一切。他不再是那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妈宝男”。
他没有再联系林微。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他只是偶尔,会开车到她学校附近,远远地看一眼。他看到她和同事们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看到她在公交站台认真地看书。她好像过得很好,没有他,她过得更好了。
他心里五味杂陈。有悔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失落。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爱人,更是一个能让他变得更好的机会。
他开始反思,开始成长。这份迟来的成长,代价是惨痛的。
第7章 向前看
听我妈说完刘兰的近况,我心里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反而有些感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一个家庭,如果不能相互尊重,相互理解,最终只会走向分崩离析。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活平静而充实。公开课获奖后,主任找我谈话,有意让我接替即将退休的王姐,担任年级组长。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会。我欣然接受了。
为了做好这份工作,我不仅要管好自己的班级,还要协调整个年级组的教学工作。我忙得像个陀螺,但也乐在其中。我发现,当我把注意力完全投入到事业中时,那些曾经的伤痛,好像真的就随风而逝了。
转眼,就到了冬天。
那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加完班走出办公楼,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路灯下,雪花像精灵一样飞舞。
我裹紧了羽绒服,走到公交站台等车。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在我面前缓缓停下。车窗降下来,露出了张浩的脸。
他瘦了些,也黑了些,眼神里没有了过去的浮躁,多了一份沉稳。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看起来比以前精神多了。
“小微。”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好久不见。”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他笑了笑,有些局促,“我路过,看到你在这里等车。雪太大了,车不好等,我送你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公交车马上就来了。”
我们之间,隔着一场不大不小的雪,也隔着一段无法回头的过去。我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疏远,没有再坚持。车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我……听说了,你公开课拿了一等奖,还当了年级组长。恭喜你。”
“谢谢。”
“你一直都是这么优秀。”他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又是一阵沉默。雪花落在车窗上,很快就融化了。
“小微,”他忽然很认真地看着我,“对不起。”
我抬眼看他。
“这句对不起,不为我妈,只为我自己。”他的眼神很诚恳,“以前,是我太懦弱,太自私,没有担当。我没有保护好你,反而一次次地伤害你。对不起。”
听到这番话,我心里那最后一个小小的疙瘩,好像也解开了。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只会说“我妈不容易”的男孩了。
【内心独白】
这一刻,我对他所有的怨恨都消失了。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成长。他成长了,我也成长了。我们都为这段感情付出了代价,也从中得到了教训。这就够了。至于未来,我们注定要在各自的轨道上,继续前行。
我对他笑了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释然的笑。
“都过去了。”我说,“希望你以后,过得好。”
“你也是。”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正好,我要等的公交车来了。
“车来了,我先走了。”我对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公交车。
我没有再回头。
上了车,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的雪景,飞速地向后退去。我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生活真好。
虽然经历过伤害,但我也收获了成长。我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更懂得如何去爱自己,如何坚守自己的原则。
我的父母给了我最坚实的后盾,让我有勇气去面对一切风雨。我的工作给了我尊严和价值,让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段失败的感情,就像成长路上的一块绊脚石,虽然让我摔得很疼,但也让我看清了前方的路。
车到站了。我下了车,撑开伞,走进风雪里。雪花落在伞上,沙沙作响。
我知道,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我不怕。
因为我终于明白,一个女人真正的底气,不是嫁一个好人家,也不是得到一份彩礼,而是拥有独立的人格,坚守的原则,和一颗永远向阳而生的心。
阿姨,您那一跪,确实省了彩礼钱,也确实让我的婚事泡了汤。但现在,我还要谢谢您。谢谢您让我及时止损,谢谢您让我看清了一个男人的真面目,更谢谢您,让我成为了一个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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