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灵山巍巍,云海翻涌,金光万道自雷音寺顶透出,如天启之门,照彻十方。山道蜿蜒,香火不绝,僧侣往来,梵音低诵。悟空踏云而至,筋斗未稳,足尖轻点于白玉阶前,金箍棒隐于袖中,心怀赤诚,欲入佛殿,求取真经,以救南赡部洲苍生之苦。
《暗黑西游之悟空传》
第一卷:三星梦醒·枷锁初生
第五回:三十六道繁琐制,赤脚大仙授捷径
灵山巍巍,云海翻涌,金光万道自雷音寺顶透出,如天启之门,照彻十方。山道蜿蜒,香火不绝,僧侣往来,梵音低诵。悟空踏云而至,筋斗未稳,足尖轻点于白玉阶前,金箍棒隐于袖中,心怀赤诚,欲入佛殿,求取真经,以救南赡部洲苍生之苦。
然未及登殿,一僧拦路,身披袈裟,手持戒尺,面无表情道:“来者何人?可有通关文牒、师门印信、求法缘由书、心性考核卷、三界无违规证明?”
悟空一怔:“我乃花果山水帘洞孙悟空,奉观音菩萨之命,护送唐僧西行取经,今特来灵山,求见如来,领受真经。”
僧人不为所动,只从袖中抽出一叠厚如砖块的表册,递将过来,纸页泛黄,墨迹密布,标题赫然写着:“灵山取经事务三十六道审批流程总表”。
“请逐项填写,缺一不可。身份核验、魂魄比对、前世因果追溯、师门归属确认、心性纯度测评、功德积分核查、灵力等级认证、求法动机陈述、护法资质审核……共三十六项,每项需三印两签一复核,方可进入下一关。”
悟空接过,只觉那纸页沉如铁铸,翻将开来,满目皆是“须”“必”“不得”“严禁”之语,条条框框,如铁网密织,层层叠叠,竟无一处可跳越。
他抬眼望那佛殿,金顶辉煌,佛光普照,可门前却立着一道无形高墙,非刀剑所铸,乃制度所成。
“这……真是取经之路?”悟空喃喃。
僧人面无波澜:“祖制如此,缺一不可。你若不填,便请回罢。”
悟空深吸一口气,寻一案几坐下,提笔欲书。然笔尖悬于“求法缘由”一栏,久久未落。
他一生桀骜,曾挑战天庭秩序,不惧雷霆;可此刻,面对一张纸,竟觉千钧之重。
良久,他落笔写道:“为救山下苦,为护心中善。”
字迹刚劲,墨透纸背。
旁侧一官吏模样的执事瞥了一眼,冷笑出声:“无金无势,还谈救苦?痴人说梦。”
声音不大,却如冰锥刺耳。
悟空抬眼,只见那人眉目低垂,指尖轻敲案面,似在嘲弄一只误入官衙的野猴。
他不语,只将笔“啪”地掷于案上,声如惊雷,震得纸页纷飞。
那一瞬,他忽然明白——这哪里是通经之路?分明是筛人之网。
筛去贫者,留下富者;筛去诚者,留下投机者。
规矩本为护道,今却成阻道之墙;制度原为立信,今反为失信之具。
他强压心火,开始填写。第一项“身份核验”,需至东厢房找“验魂僧”比对魂印;第二项“师门证明”,须往西廊下寻“宗谱执事”调取卷宗;第三项“心性测评”,又得去南阁找“禅心监”诵经三遍,方可盖印。
每填一项,便要奔波数里,穿殿越廊,如走迷宫。僧人们或闭门不见,或索茶水钱,或言“今日印信未开光”,推诿拖延。
悟空来回奔走,金睛灼灼,汗水浸透僧衣。半日过去,仅完成三道手续。
他立于长廊尽头,望着那叠仍如山高的表册,心中烦闷如火焚。
“三十六道?三十六重地狱也不过如此!”
他仰天欲啸,却终未出声。只觉胸中一股浊气难平,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不是妖魔,不是天雷,而是这层层叠叠、看似庄严实则腐朽的“规矩”。
“理越明,路越窄;法越严,门越闭。”
他喃喃自语,眼中金光渐黯。
便在此时,一阵赤足踏地之声由远及近,轻如落叶,却步步生莲。
赤脚大仙缓步而来,须发如雪,赤足披霞,脚底不染尘埃,仿佛自云中走来。他手持一竹杖,杖头挂一布袋,内有金珠轻响。
“师弟可曾遇到什么阻滞?”大仙笑问。
悟空抬头:“正是。”
“祖师知你遇阻,特命我来助你一程。”
悟空一震:“祖师?他……可知我困于此?”
大仙点头,目光扫过那叠表册,轻叹:“三十六道手续?呵,这灵山的‘法门’,早已不是渡人之筏,而是招财之门了。”
他走近案前,忽从布袋中倾出一捧金珠,灿然生辉,如星落案。
“来,随我走。”
悟空未及反应,已被拉起。大仙径直走向方才那官吏,笑呵呵道:“这位师兄,我这师弟诚心求法,奈何手续繁复,劳烦诸位高僧通融一二。”
官吏见金珠,眼瞳微缩,嘴角一抽,随即堆起笑容:“哎呀,原是大仙亲至!既是特例,自然可办……可办!”
大仙不动声色,将金珠分作数份,悄然递予几位“关键僧人”——验魂僧、宗谱执事、禅心监……每人一捧,不多不少。
奇事发生了。
方才还“印信未开光”的,立刻取出朱印;“魂魄需三日比对”的,当场核验通过;“心性测评需七日闭关”的,只听一句“心诚即净”,便大笔一挥,盖章画押。
短短一刻钟,三十三道手续,尽数办妥。
悟空立于原地,目瞪口呆,手中那叠表册,已盖满朱印,红如血痕。
“这……这便成了?”
大仙抚须而笑:“世间事,在‘路’不在‘理’。你若只守‘理’,便永陷迷途;你若懂‘路’,方知世道真相。”
悟空如遭雷击。
他原以为,只要持正心、守正道,便可通达灵山,求得真经,护佑苍生。
可如今,他才明白——这世间,从不以“理”论是非,而以“路”定成败。
正道如荆棘,寸步难行;捷径如坦途,金珠铺就。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张盖满朱印的文书,忽然觉得它重如山岳,压得他肩头生疼。
“如此繁琐之制,竟可如此轻易破之?”他声音微颤。
大仙望他,目光深邃:“理是明面之规,路是暗中之径。当理成桎梏,路便成活门。你若只守‘理’,便如抱柱之龟,虽正而困;你若懂‘路’,或可前行,行远。”
悟空怔立原地,心潮翻涌,如海啸山崩。
他再次想起斜月三星洞中,菩提祖师所言:“道在泥中藏,非在云里飘。”
那时他的不解,如今却越发清晰——
原来真正的道,不在灵山的金殿玉阶,而在山下饿殍的泪眼、村内贫民的枯手、门外被拒的信众,以及一张张盖满朱印的文书里。
他抬头,问:“若道需金铺,不如不寻道;若法需钱买,不如无法。此理何解?”
大仙摇头,轻叹:“理不可解,只可通。你若执意守理,便如作茧而缚,自寻烦恼;你若懂路通变,便能化茧成蝶,行稳致远。”
说罢,转身欲去。
“那我当如何?”悟空急问。
大仙驻足,背影融入云霞:“你已见真相,便不能再装盲。可走正道,虽慢而清;也可走捷径,虽快而浊。选哪条,不在路,而在你心。”
风起,卷起满厅文书,如雪纷飞。
悟空立于其中,手中紧握那张盖满朱印的文书,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铁。
他望着大仙远去的背影,忽然道:“师兄留步!那金珠……是谁的?”
大仙头也不回:“是灵山的规矩,也是灵山的疮疤。你若真想取经,便得学会——在规矩中破规矩,在制度中用制度。”
言罢,身影渐淡,如烟消散。
悟空独立风中,四周文书飘舞,如无数张被撕碎的信仰。
他低头,看那“求法缘由”四字,墨迹未干。
“为救山下苦,为护心中善。”
可若救苦需金,护善需行方便,那这“善”还是善吗?这“苦”还能救吗?
他忽然想起,来时路上,曾见一老叟跪于山门之外,手中捧着一纸“贫民求法申请”,被僧人随手掷于阶下,踩入泥中。
老叟不语,只以袖拭泪,缓缓退去。
那时他只道是凡人执念,如今才知——那老叟,或许才是真正的求道者。
而他,手持金珠,盖满朱印,却像一个……披着修行者外衣的投机者。
夜深,灵山静寂。
悟空未入佛殿,反下山去。
他寻至山脚,见那老叟仍坐于石阶,衣衫褴褛,手中紧握那张被踩脏的文书。
“老丈,你为何求法?”悟空问。
老叟抬头,眼中有光:“为让我孙儿不被饿死。”
悟空沉默良久,终将手中那张盖满朱印的文书,轻轻放在老叟膝上。
“拿着,这是你的。”
老叟惊愕:“这……这是灵山真印?可我无金无势……”
“有些路,不该用金铺。”悟空转身,望向山顶,“有些道,也不该被锁在三十六道手续之后。”
他腾身而起,不往佛殿,反向云海深处而去。
他要去问一个人——菩提祖师。
若道已腐,法已浊,那他这一身神通,究竟该护什么?
是护那金殿中的规矩,还是护那泥泞中的苍生?
风中,传来他低语,如雷隐动:
“若天道不公,我便做那破网之猴。”
来源:关公文化彭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