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帝国海军主力舰绝响——大和型超级战列舰·舰战篇（14）

摘要：1945年4月6日下午4时05分，阳光穿过云雾，一面“各队按预定顺序出港”的信号旗缓缓升上大和号的前桅。以轻巡洋舰矢矧为先导，8艘驱逐舰冬月、凉月、雪风、矶风、滨风、朝霜、初霜、霞排成一列纵队相继跟进--滨风、矶风、雪风正是信浓号沉没时的护航舰，而雪风又是大大

大和最后的出击

1945年4月6日下午4时05分，阳光穿过云雾，一面“各队按预定顺序出港”的信号旗缓缓升上大和号的前桅。以轻巡洋舰矢矧为先导，8艘驱逐舰冬月、凉月、雪风、矶风、滨风、朝霜、初霜、霞排成一列纵队相继跟进--滨风、矶风、雪风正是信浓号沉没时的护航舰，而雪风又是大大有名的不祥物，直接预示着舰队的灰色命运。

与通常的狂热气氛不同，没有人高呼“万岁”。排在队列最后的是大和本舰，它驶出德山湾时已是16时45分，春日正在急剧西坠，水面留下巨舰长长的孤影。4329名官兵陪伴第一游击部队的10艘战舰，在悲壮和愤懑兼有的气氛中去完成最后的出击。5小时前，一架B-29在1万米高空掠过德山市(今山口县周南市)，为战舰大和拍下了它一生中最后一张清晰完整的照片。

对于大和号最后出击时究竟携带了多少燃料，历来存在争议。按照联合舰队司令部的指示，各舰在出击前五日须将燃料、鱼雷及弹药装运上舰，其中大和号搭载的燃料为足够完成德山到冲绳单程航行的2000吨(满载6300吨)。但联合舰队作战乙参谋千早正隆中佐和补给参谋关政一中佐费劲心思才找到3000吨燃料，还不够全队航行到冲绳的。

不过根据联合舰队机关参谋小林仪作大佐日后的回忆，受关中佐所托，他与吴军需部长岛田藤治郎少将经过商议，决定除原定燃料额外，还将德山燃料厂内各重油储存罐底的残余部分(这部分油料因无法准确计量，平时并不列入统计数字，因此又称“帐簿外燃料”)一并调拨给舰队，尽量增加燃料搭载量，使之足以攻往返航程之需。这批“帐簿外燃料”据说有13000吨之多，也是燃料部门给第二舰队最后的一个人情。所以出航时各舰燃料保有量，大和号为4000吨，矢矧号1250吨，冬月、凉月各900吨，矶风、滨风、朝霜各599吨，雪风588吨，霞540吨，初霜500吨(各驱逐舰均为满载)，合计11500吨。据说，仅大和号上搭载的燃料就足够在冲绳和吴港之间全速往返3次(直线航行)。

第一游击部队保持无线电静默，以12节的航速小心地进入了内海西部狭窄的丰后水道。伊藤中将向各舰发出训示信号:“我等相此神机而动，皇国隆替盖悬于此一举。各员务必奋战敢都、击灭全敌，以成海上特攻队本领之发挥。”负责反潜的第31战队三艘低速驱逐舰将掩护它们通过此段航程。

为保持夜间对空警戒，全队采用轮形阵:矢矧在大和前方2000米统一指挥全体驱逐舰，右侧靠近四国岛方向的是第17驱逐队 (矶风、滨风、雪风)，左侧靠近九州岛方向的是第21驱逐队(朝霜、初霜、霞);大和斜后方两侧为第41驱逐队的两艘秋月型防空驱逐舰冬月和凉月，以优良的防空火力警戒自后方进入的俯冲轰炸机。各舰采取灯火管制，仅凭航路标识以20节速度前进，于20时左右顺利通过丰后水道。此时已进入美军潜艇活跃区域，全队在深岛南端140度、2.5海里处改航向为140度，取第一警戒航行序列沿Z字航路迂回前进，航速22节。

菊水特攻，大和号战列舰的终结之旅

大和号的出航没有能瞒过美国人的眼睛。17：10时，佐伯航空队的一架零式水侦在细岛115度、10海里处发现一艘美军潜艇，并进行了攻击，潜艇迅速水遁。晚21：30时，海军大和田通信队突然截获讯号:在都井岬以东30海里处，又有一艘美军潜艇正在向关岛基地发出紧急电报。这是SS-191“红头鱼”号，它在联络时连密码也不用，用明语直呼“ヤマト”舰名数次。据此，他们判断第一游击部队可能已被敌人发现，随即将这一消息通报给大和号上的伊藤。

4月7日凌晨3时，第一游击部队顺利通过大隅海峡，沿九州海岸南下。为迷惑对手、使之分不清巨舰的实际攻击目标,3时45分大和号在佐多岬193度、8海里处改航向为280度，一路西进，于黎明时分进入了九州西南海域。

黑夜风平浪静地过去，转眼已是4月7日清晨。06：00时，第一游击部队采第三警戒航行序列占位。6时30分，为安全起见，伊藤命令大和号出航时搭载的唯一一架零式水侦返航本土。幸运的小飞机迎着太阳飞去，很快离开了海上那几个孤独的灰影。

九州海岸消失后，海上便只有舰队了。6时57分，第一个麻烦上门了，一位于轮形阵右侧一号位的驱逐舰朝霜(第21驱逐队司令座舰)突然向旗舰大和报告:“主机发生故障。”该舰随即停车，瘫痪在了大洋上。由于战情紧急，伊藤顾不上拖带该舰，而是命令其自行抢修。右侧第二副位上的霞号跟上占据了先发位，远远地看着停滞的朝霜在视线中越变越小。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驱逐舰朝霜的身影。它在5个多小时后被飞临战场上空的美机炸沉，仅有1名生还者。

天亮之后，大和号舰员开始用早餐，九州岛上字垣中将的特攻机队也已经行动起来。08：15~09：20时之间，一航舰派出的侦察机报告:在冲绳本岛东方至东南方向50-100海里处，发现美军航母13-21艘。随后又确认:冲绳周边海上共有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计约50艘，运输船60艘。稍后，发现冲绳上空有飞机570架。09：30时，一航舰出动制空队、爆战队、彗星队及银河队总计约100架飞机，开始对美军机动部队进行特攻作战。

五航舰司令长官宇垣缠中将，曾任联合舰队参谋长，对大和号有着特殊的感情。

与马里亚纳海战一样，做好事前准备的日本人率先发起了进攻，但美国人绝不是傻瓜。自侦察潜艇发现大和号编队后，哈尔西的轮替者、第五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就开始策划一场史上最壮观的战列舰决战--米切尔中将的TF58拥有6艘现代化战列舰马萨诸塞号、印第安那号、南达科它号、新泽西号、密苏里号和威斯康星号,54门406毫米主炮足以让日本人的“不沉战舰”领略最残酷的钢铁风暴。但米切尔本人的想法又有不同，他告诉上将，TF58还拥有更为简捷高效的武器--航空兵，15艘大小航母上的919架舰载机足以更快地给予大和号“无痛死亡”。他们在菲律宾炸沉了“不沉战舰”武藏，如今也一样可以战胜其姊妹舰大和。他向上将发出电报:“你攻还是我攻?”

大和号18英寸主炮的射程是45000码(41148米)，美军衣阿华级406毫米主炮的射程是42000码(38404米)，科罗拉多级则只有32000米，并无必胜把握。加上对手行踪诡异、去向不明(显然，大和号的西行欺瞒线路起了一定作用)，斯普鲁恩斯在权衡利弊后决定出动舰载机、实施航空攻击。他立即回复米切尔:“你攻。”

早晨8时，天空乌云压顶，大雨向第一游击部队袭来。08：40时，第一游击部队向海军部发电:“发现F6F 7架。我队位置在坊之岬260度、60海里处，航向200度、航速18节。”

如果一航舰之前的侦察报告属实，那么大和号就处在离美军航母编队极近的位置，双方直线距离仅有260海里。但由于宇垣缠对曾经充当过山本五十六旗舰的大和(宇垣当时担任联合舰队参谋长，后来又指挥过该舰作战)有特别关照，五航舰自鹿屋基地起飞的20架零战从8时起就屏障在第一游击部队上空，聊为掩护。这点可怜的兵力虽然不足以保障大和的绝对安全，但至少在心理上可以暂时给舰队提供些许安全感--堂堂巨舰所依靠的却是区区20架战斗机的庇护，实在是可笑可叹。

美国人躲藏在大和看不到的地方一--米切尔的11艘航母(大黄蜂、本宁顿、贝劳伍德、圣哈辛托、埃塞克斯、邦克山、汉科克、巴丹、无畏、约克城、兰利)已经集结到了冲绳以东的奄美诸岛近海，正在放出舰载机。首先是09：15时的16架先导战斗机，随后是10时TG58.1和TG58.3的两波共386架舰载机(战斗机180架、轰炸机75架、鱼雷机131架)。这些飞机在紧盯大和号的那几架侦察机引导下，将于两小时后到达第一游击部队上空。米切尔甚至准备好了后招一旦航空攻击不力，6艘战列舰将迅速北上，誓将大和号消灭于冲绳海面之外!

两个小时过去了。上午10点过后，五航舰派出掩护大和的战斗机因燃料不足开始返航，第一游击部队上空已经全无屏障。仅仅14分钟后，大和号在方向230度、45公里距离上发现两架美军大型水上飞机，它们不紧不慢地在舰队上空盘旋，显然是想引导舰载机前来攻击。伊藤中将决定先发制人、打破僵局。10：16时，他下令整个舰队向右180度转向，并以大和号舰首460毫米主炮装填三式对空弹射击敌机。两声轰鸣后，美国飞机消失了。

伊藤整一

此时舰队上空低云覆盖，天气状态一般。大和在短短半小时内三次变向:10：20时，230度右转;10：45时，160度左转;10：57时，210度右转，以20节航速前进，试图甩脱源源不断前来骚扰的美军侦察机。

11：10时，刚刚变向不到一刻钟的大和在方向180度、50公里距离上再度发现美军侦察机，伊藤整一的良苦用心全白费了。又经过三次徒劳的变向、仍未甩脱“尾巴”后，中将认定美机已经锁定大和号，再采取欺敌的西行路线也就失去了意义。11：29时，他命令全队取205 度左转，取最短的直线航线向作战目标冲绳前进，航速22 节。

10：50时，喜界岛基地观测到飞行中的美军舰载机150架;11：30时左右，又发现有更大规模的舰载机编队正在向西北高空进发，于是立即报告海军部和第一游击部队。特攻舰队立即发出战斗警报，并关闭所有水密门。11：45时，第一游击部队改以Z字航线航行，各舰所有自卫机炮开始做发射准备。

中午11：52时，时刻关注着前线动态的海军部接到了第一游击部队在7分钟前发回的报告:“F4U 8架、F6F 10架在附近旋回，尚未来袭。我队位置在坊之岬灯塔250度、105海里处，航向205度、航速18节。”这显然是TF58第一波攻击队的先导机。而13：00时前，一航舰派出的侦察机又报告说:在那霸75度、160海里处发现2艘美军航母。由这一位置推断的话，第一游击部队距美军航母仅200海里之遥，已开始进入敌舰载机的攻击范围。12：35时，大和号最后一次发回电报:“我队与舰载机100架以上交战中。”随后就永远地失去了联系。

美军侦察机时刻都在头顶盘旋，窥测着大和的行踪。显然，一场苦战已是不可避免。中午时分，趁着进攻还没发起，伙夫们将饭团分发给全体乘务员当作午餐。12：15时，警戒警报响起，大部分人都已经吃完午饭，做好了对空战斗配置。一组信号旗缓缓升上大和的主桅:“各舰间距离拉开至3000米。“保持第五战斗速度前进。”

一个，两个，三个……12时32分，大和号的一三号电探在方向130度、50公里位置上发现美军舰载机150架。越来越多的黑点出现在一三号电探的PPI屏幕上，显然，对手正在逼近。但由于上空云层太厚，观察哨始终无法以肉眼发现敌机踪影。日本海军由于雷达技术不过关，向来没有电探直接指示火炮对空射击的传统，严格死守着目视林樽紬射击的陈规，此时只好继续观察等待。就在这个当口，第一波美机开始朝巨舰舷侧逼近。

12：32时，两架SB2C从大和左前方的云中突然跃出，随即一个俯冲直下中甲板;接着又是两架、三架，翻滚着突入大和号上空。“左转舵1”有贺舰长发出一声怒吼，大和开始了拼命的回避运动。空气中传来了撕裂般的轰鸣声，高高低低的水柱接连落下，硝烟弥漫。四周充满着各种噪音。“提前开始对空射击!”一瞬间，巨舰的12座九八式127 毫米双联高炮、52座九六式25 毫米三联机炮、6座九六式25毫米单装机炮、2挺HO式13毫双联机枪一齐发出轰鸣，黑烟和曳光弹编织成一道密集的火网，直向云层中不断钻出的美国飞机。但低厚的云层挡住了炮手的视线，而且军舰不断转向规避、或因炸弹爆炸而震动倾斜，瞄准无法取准，射击效果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