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头七刚过,奶奶打电话:他每个月帮你堂弟还3000房贷,你续上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29 03:54 1

摘要:我知道,从我按下那个红色按钮开始,有些东西,就永远地断了。也好,省得以后再疼。

我把奶奶的电话拉黑了。

就在我爸头七那天。

我知道,从我按下那个红色按钮开始,有些东西,就永远地断了。也好,省得以后再疼。

爸的灵堂,是我亲手布置的。

遗像是我选的,一张他五十岁生日时,我妈非拉着他去照相馆拍的照片。他穿着一身当时看来还算时髦的夹克,对着镜头,笑得有点靦腆,眼角的皱纹像晒干的土地,龟裂开来,但眼睛里有光。

这光,我后来再也没见过。

爸是个木匠,一辈子都在跟木头打交道。他的手,一年四季都像是刚从泥水里捞出来的,粗糙,布满老茧,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掉的木屑和油漆。就是这双手,把我从小拉扯大,供我读完大学,给我凑了首付。

他走得突然,在工地上,一根没固定好的钢管砸下来,人当场就不行了。

工头赔了笔钱,不多,但也不算少。我拿着那笔钱,心里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五脏六腑都疼。

这笔钱,是我爸用命换来的。

头七那天,亲戚们都来了,又都走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我妈,还有那三炷袅袅升起的檀香。我妈靠在沙发上,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缩成了一小团。

我跪在爸的遗像前,给他烧纸,火光映着我的脸,明明灭灭。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奶奶。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年,奶奶很少主动给我们家打电话,除非是找我爸要钱,或者有什么活儿要他去干。

我走到阳台,关上门,接了电话。

“喂,奶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奶奶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腔调。

“小墨啊,你爸……唉,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别太难过了。”

她的话像是在念稿子,听不出半分悲伤。我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爸走了,有些事,就得你这个当儿子的顶上。”奶奶的话锋突然一转。

“什么事?”我问。

“你堂弟林强的房贷,之前一直是你爸在还,每个月三千。现在你爸没了,这个钱,理应你来续上。”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奶奶,您说什么?”

“我说,”奶奶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不耐烦,“你堂弟的房贷,你得接着帮你爸还。你爸都还了两年了,不能就这么断了。都是一家人,你大伯家不容易,你堂弟刚结婚,压力大。”

我的血,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

阳台外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却吹不散我心里的那团火。

我爸还了两年?每个月三千?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爸,那个连买包烟都要犹豫半天,把一块钱掰成两半花的男人,竟然在替他侄子还房贷?

“奶奶,这事我爸没跟我说过。”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他那是疼你们,怕你多想。你爸就是这个老好人的性子,总想着帮衬你大伯家。现在他不在了,你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这责任,你就得担起来。你爸工地上那笔赔偿款,不是下来了吗?拿出来还贷,绰绰有余。”

原来,她连赔偿款的事都知道了。

原来,在她眼里,我爸用命换来的钱,就该这样理所当然地,流进大伯家的口袋。

我突然想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爸这一辈子,活得到底有多憋屈?

“奶奶,”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钱,我不会还的。”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尖利起来,“林墨!你这是要反了天了?你爸尸骨未寒,你就要当不孝子孙吗?这是你爸生前应下的事,你不认,你对得起他吗?”

对得起他?

我看着屋里爸的遗像,他依旧那样靦腆地笑着。

爸,我就是太想对得起你了,所以,我不能再让你死了还被人这样欺负。

“奶奶,我再说一遍,这钱,一分都不会给。我爸欠你们的,这辈子已经还够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家,不欠你们任何人的。”

说完,我没等她再咆哮,直接挂了电话。

紧接着,我打开通讯录,找到“奶奶”,长按,选择“加入黑名单”。

世界,瞬间清净了。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爸,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孝顺了一辈子的娘,这就是你帮衬了一辈子的哥。

他们,没一个人为你流过一滴眼泪,只惦记着你拿命换来的那点钱。

第一章 那通电话

回到客厅,我妈已经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我轻轻给她盖上毯子,又回到灵堂前,跪下。

檀香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有些呛人。

我和我爸的话不多。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辈子信奉的道理就是“多做,少说”。他对我的爱,也藏在他做的那些东西里。

我上小学时,他用边角料给我做了一个小木马,刷上了红色的漆,是全村孩子都羡慕的玩具。我上中学,学校远,他熬了几个通宵,给我攒了一辆二手的凤凰牌自行车,擦得锃亮。我上大学,他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临走前一晚,还悄悄在我枕头下塞了两百块钱,那是他跟工友借的。

他总说:“小墨,爸没本事,给不了你什么好的。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比别人差。”

可他对自己,却吝啬到了极点。

一件蓝色的工装外套,穿了十几年,袖口都磨破了,还舍不得扔。吃饭的时候,总是把肉夹到我和我妈碗里,自己扒拉着咸菜就能吃两大碗米饭。

我工作后,想给他买件好点的衣服,他总摆手:“别乱花钱,我一个干粗活的,穿那么好干啥?给你自己攒着,以后娶媳妇用。”

我给他钱,他从来不要,每次都想方设法地再塞回我口袋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对自己抠门到极致的父亲,却在过去的两年里,每个月拿出三千块,去填堂弟那个无底洞。

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从自己那点微薄的工钱里,挤出这笔钱的。

是不是工地上有什么重活累活,别人不肯干,他为了多挣点钱就抢着干?是不是他又在晚上悄悄出去,接一些私活,干到后半夜?是不是他又省掉了自己的午饭,只为了省下那十几块钱?

我越想,心就越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大伯打来的。

我划开接听,没有说话。

“小墨,你怎么把你奶奶电话挂了?还拉黑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大伯的语气充满了责备,好像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大伯,有事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大伯似乎被我噎了一下,“你奶奶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忘了你爸的嘱托。你堂弟那房贷的事,是你爸亲口答应的。做人得讲信用,你爸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这个。”

“我爸答应的?有字据吗?有录音吗?”我冷笑着反问。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还用得着那个?你爸跟你大伯我,是亲兄弟!”

亲兄弟?

我脑子里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那年我考上大学,家里交不起学费,我爸低声下气地去求大伯。大伯家那时候刚买了新电视,他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说:“建国啊,不是哥不帮你。你看,我家林强也要上补习班,花销也大。我这手头也紧啊。”

最后,是我爸去村里挨家挨户借的钱,受了多少白眼,我不敢去想。

还有一次,我妈生病住院,急需用钱。我爸又去找他,他还是那套说辞。我爸没办法,把家里唯一值钱的老黄牛给卖了。

这就是他口中的“亲兄弟”。

“大伯,我爸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吧?”我打断了他的说教。

电话那头沉默了。

“他是为了挣钱,为了这个家,才去的那个工地。他拿命换来的钱,是留给我妈养老的,一分一毫,谁也别想动。”

“林墨!你怎么说话的!那也是我弟弟!他没了,我也难过!”大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败,“但一码归一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爸答应的事,你这个做儿子的就得认!”

“他没欠你们什么。”我一字一句地说,“是你们,欠了他一辈子。”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就这样吧,大伯。以后,我们两家,各过各的。”

我再次挂断了电话,顺手,也把大伯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我知道,这通电话打完,所谓的“亲情”,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也好。

这样的亲情,不要也罢。

我站起身,走到我妈身边。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嘴里似乎在喃喃着什么。

我俯下身,听到她在叫我爸的名字。

“建国……建国……”

我的眼眶又湿了。

我握住我妈的手,她的手冰凉。

妈,你放心。以前有爸护着你,现在有我。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第二章 父亲的账本

送走最后一波亲戚,家里彻底安静下来。

我和我妈开始整理我爸的遗物。他的东西很少,一个掉漆的木箱子,装着他所有的宝贝。

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一个搪瓷杯,上面印着“劳动最光荣”,杯口磕掉了一块瓷。还有他用了半辈子的那套木工工具,刨子、凿子、墨斗……每一件都被他摩挲得油光发亮,像是有生命一样。

在箱子的最底层,我发现了一个用布包着的小本子。

打开布包,是一个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原来的字样。

我翻开第一页,一行熟悉的、遒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林建国记。”

这是我爸的账本。

我一直以为我爸不识几个字,没想到他还有记账的习惯。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账本记得很杂乱,有收入,有支出。

“三月五日,城东张家打柜子,工钱三百。”

“三月十日,给小墨寄生活费五百。”

“四月一日,买化肥,一百二十。”

“四月十五日,给妈买药,八十。”

……

每一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我看到了我们这个家,是如何在他一锤一凿的辛劳中,勉力维持的。

翻到大概两年前的某一页,我看到了第一笔让我心头一震的记录。

“六月十日,取三千,给林强。”

后面没有写用途,只有这简单的七个字。

从那天起,每个月的十号左右,都会出现一笔“给林强”的支出,金额都是三千。

整整二十四笔,一笔不多,一笔不少。

七万二千块。

对于我们家来说,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爸的工钱,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有五六千,差的时候,可能两三千都不到。除去家里的开销,他几乎是把剩下的所有钱,都给了堂弟。

在这两年的账目里,我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记录。

“八月三日,腰伤复发,买膏药,三十。”

“十一月二十日,天冷,旧棉衣缝补再穿。”

“腊月十五日,妈生日,给妈二百。”

“腊月二十八日,给小墨压岁钱五百。”

他自己的腰伤,只舍得花三十块钱买膏药贴一贴。他自己的棉衣,缝缝补补又是一年。可他却雷打不动地,每个月给堂弟三千块。

我甚至看到有一笔记录,是在半夜一点。

“夜,帮李家赶工,加钱二百。”

原来,那些我不知道的夜晚,他真的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去挣钱。

而这些钱,最终都流向了那个他最疼爱的大哥的儿子口袋里。

账本的最后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似乎写字的人,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最后一笔记录,是在他出事的前一天。

“九月二十二日,工地结款三千五。留五百家用,三千给林强。”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一片墨迹。

这就是我的父亲。

一个把所有苦都自己咽下去,把所有好都给了别人的男人。

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走到我身后,看着我手里的账本,也沉默了。

“这事……我知道。”她良久才开口,声音沙哑。

我猛地回头看她。

“妈,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我妈的眼圈红了,她伸手抚摸着账本上我爸的字迹,像是抚摸着爱人的脸。

“我怎么没拦?我跟他吵过,闹过,可没用啊。”我妈叹了口气,“你爸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死脑筋,一根筋。他说,‘大哥从小就让着我,现在他家有困难,我当弟弟的,能不帮吗?’”

“那是困难吗?”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林强有手有脚,他自己不会挣钱还贷吗?大伯家好吃懒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凭什么要我爸来承担?”

“你爸说,你奶奶开口了,他不能不听。”我妈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你奶奶从小就偏心你大伯,你爸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委屈。可他就是觉得,那是他娘,他得孝顺。”

“愚孝!”我把账本重重地合上,“这是愚孝!”

“是啊,是愚孝。”我妈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可他就是这样的人啊。他总觉得,自己多吃点亏,这个家就能和睦。他总想着,血浓于水,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

可结果呢?

他用命维护的“家”,在他死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如何从他尸骨上,再榨取最后一点价值。

我把账本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回了那个木箱子里。

这个账本,就是我爸一生的缩影。

也是我必须为他讨回公道的证据。

“妈,你放心。”我扶着我妈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爸的这笔账,我会跟他们算清楚的。”

我说的“算清楚”,不是要他们还钱。

我知道,跟这种人要钱,比登天还难。

我要的,是公道。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爸林建国,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负的老好人。他有儿子,他的儿子,会为他撑起一片天,哪怕他已经不在了。

第三章 大伯上门

我爸下葬后的第三天,大伯和堂弟林强一起来了。

他们没空手,提了一箱牛奶,一袋水果,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像是完成某种例行公事。

我妈正在厨房里熬粥,听到动静,擦着手走出来,看到他们,脸色沉了下去,没说话,又转身回了厨房。

我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

“小墨啊,节哀。”大伯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脸上挤出一点悲伤的表情,但眼神却四处乱瞟,打量着我们家的摆设。

林强坐在他旁边,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一声不吭。他比我小两岁,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的。

“有事就直说吧。”我不想跟他们绕圈子。

大伯的脸色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直接。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他干笑两声,“大伯来看看你和,不行吗?你爸刚走,我们做亲戚的,总得……”

“如果是为了房贷的事,那就免谈。”我直接打断了他。

空气瞬间凝固了。

大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林强也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和不满。

“林墨!你这是什么意思?”大伯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们好心好意来看你们,你就是这个态度?你爸在天之灵看到了,能安心吗?”

又拿我爸说事。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爸要是能看到,他最不安心的,就是你们还在打他拿命换来的钱的主意。”

“你……你放屁!”大伯气得手指着我,浑身发抖,“什么叫打主意?那是你爸自愿的!他心疼他侄子,不行吗?他乐意,你管得着吗?”

“他是不在了,不然我会亲自问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乐意。”我站起身,与他对视,寸步不让,“乐意到自己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乐意到腰伤了只用三十块的膏药?乐意到大半夜还要去给别人打零工?”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他们的心里。

大伯的气焰明显弱了下去,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我。

林强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带着一股子委屈:“二叔是心疼我,他把我当亲儿子一样。这房子,也是他让我买的,说以后结婚用。现在……现在他说没就没了,房贷突然压我身上,我哪有这个能力啊……”

他说着,眼圈竟然红了,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一阵恶心。

“你没有能力?你今年二十六了吧?一个大男人,四肢健全,你说你没能力还三千块的房贷?”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那份在镇上清闲的工作,不是我爸托人给你找的?你结婚的彩礼,是不是我爸也给你添了一部分?”

林强的脸,瞬间白了。

这些事,都记录在爸的那个账本上。

“大哥结婚,贺礼五千。”

“托人给林强找工作,送礼一千。”

我爸,就像一只勤勤恳恳的工蜂,不断地采蜜,却都喂给了别人家的幼虫。

“我……”林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够了!”大伯猛地一拍茶几,杯子里的水都溅了出来,“林墨,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你爸帮衬自己侄子,天经地义!现在他不在了,你这个当弟弟的,帮你堂哥一把,不应该吗?非要闹得这么难看?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老林家?”

“外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我重新坐回沙发上,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凉水,“我在乎的,是我爸活得太累了。我在乎的,是我妈以后该怎么过。这个家,从今往后,我说了算。我的钱,只会花在我妈身上,一分都不会给外人。”

“外人?我他妈是你大伯!他是你堂哥!我们是外人?”大伯彻底被激怒了,唾沫星子横飞。

“对,外人。”我平静地看着他,“从你们惦记我爸那笔赔偿款开始,你们就是外人。”

厨房里传来一声碗碟落地的脆响。

我妈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锅铲,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她听到了我们所有的对话。

大伯和林强看到我妈,都愣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嫂子……”大伯呐呐地叫了一声。

我妈没理他,她走到我身边,用那双因为常年操劳而变得粗糙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心,全是汗,却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她什么都没说,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支持我。

大伯看着我们母子俩,知道今天这事是没戏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好,好,林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他咬着牙说,“你别后悔!以后有你求我们的时候!”

说完,他拉起还想说什么的林强,摔门而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得墙上的灰都簌簌地往下掉。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四章 母亲的眼泪

大伯他们走后,我妈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

我扶着她,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

“妈,没事了。”我轻声安慰她。

我妈摇了摇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流泪,那种压抑了几十年的悲伤和委屈,在这一刻,仿佛决了堤。

“小墨,是妈没用……是妈对不起你爸……”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妈,这不怪你。”我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怎么不怪我……”我妈靠在我肩上,身体一抽一抽的,“这些年,你爸受了多少气,我都知道。你奶奶偏心,你大伯自私,你堂弟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爸就像头老黄牛,被他们一家人套着犁,活活地被累死啊……”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上。

“我劝过他,我说建国,咱们不欠他们的,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可他总说,‘忍忍吧,都是一家人,闹僵了不好看。我多出点力,就当是为了咱妈高兴。’……他就是这么个傻子,傻了一辈子……”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我妈说这么多心里话。

过去,她总是在我面前维护着我爸的形象,维护着这个家庭表面的和平。她把所有的苦,都和着泪水,自己咽进了肚子里。

“你上大学那年,你爸去跟你大伯借钱,你大伯把他堵在门外,说了多少难听的话,你知道吗?”我妈的声音里带着恨意,“他说,‘老二,不是我说你,没那个本事,就别让孩子读什么大学,读出来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人打工!’你爸回来,一个字没说,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夜,抽了一包烟。”

我的心,猛地一揪。

这件事,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爸在我面前,永远是那个无所不能、为我骄傲的父亲。我从没想过,他为了我的“前途”,在背后承受了怎样的屈辱。

“还有你奶奶,”我妈继续说,“你小时候发高烧,半夜要去镇上医院。外面下着大雨,你爸背着你,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上跑。路过你大伯家,想借他们家的自行车用一下,你奶奶怎么说?她说,‘车子刚买的,下雨天骑出去弄脏了怎么办?再说了,小孩子发烧,捂一捂,出点汗就好了,去什么医院,乱花钱!’”

我妈说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

“最后,是你爸,硬是背着你,在泥地里跑了十几里路,才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说,再晚来半个小时,你这脑子就烧坏了……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们那一家子,心都是石头做的,捂不热的。”

我紧紧地抱着我妈,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疼。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岁月里,我的父母,经历了这么多的心酸和无奈。

而我爸,却把这一切都扛在了自己肩上,从未对我透露过半分。他用他那并不宽厚的脊梁,为我撑起了一片看似晴朗的天空,却把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小墨,今天……你做得对。”我妈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眼神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你爸就是心太软,脸皮太薄。咱们不能再这样了。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活得有个人样,活得有尊严。”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妈,你放心,我会的。”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瞬间长大了。

父亲的离去,像一场剧烈的地震,震碎了我们家原本平静的假象,但也震出了深埋在地下的、坚硬的基石。

这基石,就是我和我妈相依为命的决心,就是我们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我扶我妈回房间休息,她大概是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却一片清明。

我知道,前面的路,不会好走。

大伯和奶奶,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会用“孝道”、“亲情”这些枷索,企图再次把我们捆绑。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我爸没能挣脱的枷锁,我来挣脱。

我爸没能挺直的腰杆,我来替他挺直。

我要让他们知道,老实人,不能被这么欺负。

第五章 手艺人的风骨

我继承了我爸的木工手艺。

大学我学的是设计,但毕业后,在大城市的设计公司里待了两年,每天面对着电脑和无休止的加班,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最后,我还是回到了这个小镇,开了个自己的工作室,做一些家具定制和老物件修复的活儿。

我爸一开始是反对的,他觉得我读了大学,就该坐在办公室里,当个体面的白领,而不是像他一样,当个满身灰尘的“匠人”。

但我喜欢木头。

喜欢它们温润的质感,喜欢它们独特的纹理,喜欢刨花散发出的清香。更重要的是,我喜欢那种通过自己的双手,让一块璞玉般的木料,变成一件有生命、有温度的作品的感觉。

这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拼命地干活。

机器的轰鸣声,能暂时掩盖我心里的悲伤和愤怒。专注地打磨、上漆,能让我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

我手头正在修复的是一张清末的八仙桌,一个老主顾收来的,桌腿断了一根,桌面也有几处划痕。

这种老物件,最考验手艺。你不能用现代的钉子和胶水,必须用传统的榫卯结构,找到纹理、颜色都相近的老木料,一点一点地修补,做到“修旧如旧”。

我爸教我的时候常说:“做木工,跟做人一个道理。不能图省事,不能走捷捷。一是一,二是二。榫就是榫,卯就是卯,差一丝一毫,就合不上。活儿做得好不好,木头自己会说话。”

我看着眼前这张历经百年的桌子,想着我爸的话,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木头是不会骗人的。

你用了多少心,花了多少力,它都会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

就像我爸这一生,他活得坦坦荡荡,对得起每一个人。他的好,就像这上好的花梨木,纹理清晰,质地坚硬,时间越久,越能看出其价值。

而大伯他们,就像那些劣质的胶合板,表面贴着一层华丽的木纹皮,看着光鲜,内里却全是碎料和胶水,一遇上事,就原形毕露。

这天下午,工作室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镇上的李叔,我爸的老工友,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小墨啊。”李叔一进来,就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圈红红的。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给他搬了张凳子,倒了杯茶。

“李叔,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李叔接过茶杯,却没有喝,把它放在一边,“你爸的事……唉,我听说了。建国他……是个好人啊,就是命苦。”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也听说你大伯他们找你闹的事了。”李叔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你……顶得住吗?”

“顶得住。”我答得干脆。

李叔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的气愤。

“你大伯那一家子,真不是东西!你不知道,建国为了给你堂弟还那个房贷,吃了多少苦!”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李叔,您知道些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李叔一拍大腿,“有一次,工地上赶工期,有个高处的活儿,危险,没人愿意上。工头说,谁上,多给五百。你爸二话不说就爬上去了。我在下面看着,腿都发软。下来之后,我问他,你不要命了?你猜他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

“他说,‘没办法,下个月林强的房贷还没着落呢。’我当时就骂他,我说你管他去死!你自己儿子还顾不过来呢!你爸就冲我笑笑,说,‘我这不也是为了小墨嘛。’”

“为了我?”我愣住了。

“是啊。”李叔说,“他说,‘我多帮衬林强一点,妈心里就高兴。妈高兴了,就不会老是念叨着让小墨毕业了回老家。我想让小墨在外面闯,有大出息。’……你听听,他到死,心里想的都是你。”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我一直以为,我爸帮衬大伯家,是出于愚孝,是为了他自己那点可怜的兄弟情。

我从没想过,在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层为了我的苦心。

他怕奶奶用“孝道”绑架我,所以他自己先把所有的担子都扛了起来。他想用自己的牺牲,为我换来一片更广阔的天空。

可我呢?我却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他一心想让我逃离的小镇。

“他……他就是个傻子……”我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是啊,是个大傻子。”李叔也抹了把眼睛,“所以,小墨,你更要挺住了。你不能让你爸白白牺牲。你做得对,那笔钱,一分都不能给他们!你爸不欠他们的,是你大伯他们,欠了你爸一辈子!”

李叔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打进了我的心里。

原来,公道自在人心。

不是所有人都像大伯他们那样,把别人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我爸的善良和厚道,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送走李叔,我回到工作台前,看着那张修复了一半的八仙桌。

我拿起刻刀,手,前所未有的稳。

我爸是个手艺人。

手艺人,有自己的风骨。

这风骨,就是诚实,是本分,是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偷工减料的执着。

我爸把这风骨,刻在了他做的每一件家具里。

也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爸,你放心。

你的手艺,我不会丢。

你的风骨,我也不会丢。

这个家,我会撑起来。活得,像你亲手打磨出来的那些木头一样,有棱有角,有光泽,有尊严。

第六章 最后一次摊牌

我以为大伯他们会消停几天,没想到,他们搬来了“救兵”。

周末,我正和妈在院子里收拾我爸生前种下的那些花草,奶奶带着大伯、大伯母,还有堂弟林强,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

奶奶走在最前面,拄着拐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林墨!”她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先传了进来,拐杖在水泥地上敲得“笃笃”作响。

我妈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怕,然后站起身,迎了上去。

“奶奶。”我平静地叫了一声。

“你还知道叫我奶奶?”奶奶用拐杖指着我,手都在发抖,“我问你,你是不是要把我们老林家的脸都丢光了才甘心?把你大伯的电话也拉黑了,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王法了?”

“奶奶,您要是来吵架的,那请回吧。我爸刚走,家里需要清静。”我不想跟她争辩。

“清静?”奶奶冷笑一声,“你让你爸怎么清静?他生前答应的事,你这个当儿子的不认账,他到了下面,腰杆都挺不直!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林强的房贷,你到底是还,还是不还?”

她这是下了最后通牒,准备当着所有人的面,逼我妥协。

大伯母也在一旁煽风点快:“就是啊,小墨。你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让她为你这点事操心,你孝顺吗?再说了,三千块钱,对你来说算什么?你爸那笔赔偿款,够还好几年的了。”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理直气壮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没有说话,转身回了屋。

他们以为我怕了,奶奶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算你还识相……”

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拿着一个东西出来了。

是我爸的那个账本。

我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把账本“啪”的一声放在桌上。

“奶奶,大伯,大伯母,堂弟,你们都过来看看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围了过来。

我翻开账本,翻到两年前记录第一笔三千块的那一页。

“这是我爸的账本。从两年前的六月开始,每个月,他都给了林强三千块。两年,一共七万二。”

我抬起头,看着林强,“堂弟,我说的对吗?”

林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点了点头。

“好。”我又往前翻了几页,“这一页,‘大哥结婚,贺礼五千’。大伯,这是您二婚的时候吧?我爸那时候刚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腿还瘸着,硬是凑了五千块给您。您还记得吗?”

大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又翻到一页。

“‘托人给林强找工作,送礼一千’。堂弟,你现在这份工作,是我爸求爷爷告奶奶,搭上人情和钱,才给你办成的。要不然,凭你的学历,能进那个单位吗?”

林强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我。

“还有,”我的声音越来越冷,“奶奶,您看这里,‘给妈买药,八十’,‘给妈买新衣服,一百五’,‘妈生日,给妈二百’……我爸每个月,都会给您零花钱,风雨无阻。可我妈呢,我爸的账本上,从来没有一笔记载是给她买过什么的。不是我爸不疼我妈,是因为他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你们身上!”

我一页一页地翻,一笔一笔地念。

那些被父亲藏在沉默背后的付出,那些被他们当作理所当然的索取,在阳光下,被我一桩桩一件件地,全部摊开。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奶奶的脸色从阴沉,到震惊,再到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她大概从没想过,自己那个老实巴交、逆来顺受的二儿子,竟然会把这一切都记了下来。

大伯和大伯母的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羞耻又愤怒。

“够了!”奶奶终于忍不住,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你念这些有什么用?他是我儿子,他孝顺我,他帮衬他大哥,那都是应该的!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我合上账本,直视着她,“那我爸在工地上累死,是不是也天经地义?他拿命换来的钱,给你们去享受,是不是也天经地义?”

“你……”奶奶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今天把这个账本拿出来,不是要跟你们算账,更不是要你们还钱。”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知道,我爸给你们的,你们一辈子也还不清。我只是想告诉你们——”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从今天起,我爸林建国,不欠你们任何人了。我们这个家,也跟你们再无任何瓜葛。你们是死是活,是富是穷,都和我们没关系。同样,我们家的事,也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奶奶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我说,“林墨,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你这是不孝!”

“如果说,守护我妈,守护我爸用命换来的这个家,是不孝的话,”我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说,“那这个不孝子,我当定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到我妈身边,扶住她。

“妈,我们进屋。”

我妈点了点头,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取而代代的是一种释然和骄傲。

我们母子俩,并肩走进了屋里,把那些嘈杂和不堪,都关在了门外。

身后,传来了奶奶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大伯一家的争吵声。

但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了。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自由了。

第七章 尘埃落定

那次摊牌之后,世界真的清静了。

奶奶和大伯他们,再也没有上门来闹过。我听说,他们在村里散播了不少关于我不孝的谣言,说我霸占了父亲的赔偿款,连亲奶奶和堂哥都不顾。

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怕唾沫星子淹死人。

但没想到,村里大部分人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

李叔第一个站出来替我们说话:“建国一家什么人,我们这些老邻居还不知道?倒是有些人,吃了一辈子弟弟的,喝了一辈子弟弟的,现在弟弟没了,还惦记着人家那点卖命钱,那才叫不要脸!”

村里的舆论,很快就倒向了我们这边。

我爸一辈子的老实本分,与人为善,在他人走后,终于为我们母子俩,积攒下了最宝贵的财富——人心。

那些流言蜚语,没过多久,就自生自灭了。

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

没有了那些吸血的“亲戚”,我们家的日子,反而宽裕了起来。

我用赔偿款的一部分,把家里的老房子重新翻修了一下。换了漏雨的屋顶,粉刷了发霉的墙壁,还给我妈的房间装上了空调。

看着家里焕然一新,我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她开始在院子里种些蔬菜,养了几只鸡。每天清晨,我都能在鸡鸣和她侍弄菜地的声响中醒来,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的工作室,生意也越来越好。

大概是那次和李叔的谈话传了出去,镇上很多人都知道了我爸的故事,也知道了我的“倔脾气”。他们觉得,能教出我这样儿子的老木匠,手艺和人品,肯定都信得过。连带着,对我的手艺,也多了几分信任。

订单越来越多,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我收了两个徒弟,都是镇上不想出去打工的年轻人。我把爸教我的手艺,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

我告诉他们:“做木工,先学做人。心要正,手才稳。我们的活,是要进别人家的,一用就是几十年。不能有半点马虎,不能有半点欺瞒。这是手艺人的良心。”

他们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有一天,我妈在整理我爸的遗物时,翻出了一个陈旧的存折。

打开一看,我们都愣住了。

里面,竟然有五万块钱。

我妈看着那个数字,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这是……这是他偷偷攒下来,给你娶媳妇用的……”

我爸的账本上,从来没有记录过这笔钱。这是他从牙缝里,一点一点省下来,藏起来的,是他对儿子未来最深沉的爱。

他把能给别人的都给了,却把这点最后的体己,留给了我。

我拿着那个存折,手抖得厉害。

我没有动用那笔钱,而是把它和我爸的账本,一起锁在了那个他最宝贵的木箱子里。

这是我爸留给我最珍贵的遗产。

它时刻提醒着我,我是谁的儿子,我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得像我们镇上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

关于奶奶和大伯家的消息,偶尔会传来一些。

听说,没有了我爸的接济,林强的房贷压力巨大,小两口天天吵架。

听说,大伯想让我堂弟也出去打工挣钱,堂弟吃不了苦,父子俩闹得不可开交。

听说,奶奶病了一场,大伯母伺候了几天就不耐烦了。

这些消息,我听了,心里没有半点波澜,更没有一丝快意。

我只是觉得,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他们种下了自私和索取的因,如今,也只能自食其果。

而我们,在斩断了那些腐烂的根须后,终于可以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自由地,向着阳光生长。

第八章 木头会说话

秋天的时候,我终于修复好了那张清末的八仙桌。

我用蜂蜡最后一次为它上光,看着那暗红色的木纹在阳光下透出温润、深沉的光泽,像一位饱经沧桑却依旧风骨卓然的老人。

老主顾来取货的时候,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

“小墨啊,你这手艺,真是青出于蓝了!比你爸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笑了笑,说:“是我爸教得好。”

送走老主顾,我一个人坐在工作室里,泡了一壶茶。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满屋的木屑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越来越像我爸了。一样的粗糙,一样的布满老茧,指甲缝里,也一样嵌着洗不掉的痕迹。

但我知道,它和我爸的手,又有些不一样。

我爸的手,是一双付出的手,一双为别人遮风挡雨的手。他用这双手,扛起了一个家的责任,也扛起了许多本不属于他的重担。

而我的手,是一双守护的手。

我用这双手,守护住了我爸最后的尊严,守护住了我妈的晚年,守护住了我们这个小家的安宁。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孝顺,不是无条件的顺从,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忍让。

而是,懂得分辨是非,坚守底线。

是让他生前的付出,不被辜负。是让他死后的名声,不被玷污。

更是,活成他期望你成为的样子——一个正直、善良、有担当,并且懂得爱自己、爱家人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想,如果我爸在天有灵,看到我现在的生活,看到我妈安详的笑容,他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他应该会明白,我做的这一切,不是背叛,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继承。

我继承了他的手艺,也继承了他的风骨。

并且,用我自己的方式,让这份风骨,在新时代里,长出了更坚韧的枝桠。

桌上,父亲的那个搪瓷杯里,茶还温着。

我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混着木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一如父亲留给我的,那份沉默而又厚重的爱。

我知道,他从未离开。

他就在我做的每一件家具里,在我修补的每一处榫卯里,在我手心的每一道纹路里。

他就像那些被我用心打磨过的木头。

虽然不言不语,但它们会用自己的方式,讲述着岁月的故事,传承着手艺人的精神。

木头会说话。

爱,也一样。

来源:灶台边的姑娘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