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女知青为返城抛弃儿子,30年后病重寻子,儿子:拿50万来认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29 13:10 1

摘要:刨子贴着木纹滑过去,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空气里浮动着柏木独有的、清冽的香气,混着松节油的味道,很好闻。

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给一截新到的木料刨光。

刨子贴着木纹滑过去,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空气里浮动着柏木独有的、清冽的香气,混着松节油的味道,很好闻。

手机在沾满木屑的旧工作台上震动,嗡嗡的声音,像一只被困在蛛网里的飞虫。

我停下手里的活,吹了吹指尖的木粉,划开屏幕。

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上海。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接了。

「喂?」

「请问,是李川先生吗?」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带着点试探。普通话很标准,不像我们这儿的人。

「我是。」我回答,声音有些干。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是……我是周静的女儿,我叫林晓。」

周静。

这个名字像一颗被遗忘在角落里很久的石子,突然被谁踢了一脚,滚到了我脚边,冰凉坚硬。

我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刨子,温润的木柄硌着掌心。

「我不认识。」我说。

说完,我就想挂掉电话。

「请等一下!」她急切地喊道,「李川先生,我妈妈……她病了,很重。她想见您一面。」

我没说话,只是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压抑着的呼吸声。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叶子被午后的太阳晒得有些卷边,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搅得人心烦。

「她时间不多了。」那个叫林晓的女人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求。

我轻笑了一声,声音很轻,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时间不多了。

三十年,很长的时间。长到足够让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长大,长到足够让一个青壮的男人弓下脊梁,长到足够让一段记忆蒙上厚厚的灰尘。

现在,她告诉我,时间不多了。

「见我做什么?」我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我们不熟。」

「她……她很想您。」

「想我?」我重复着这两个字,觉得有些荒唐。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是的,」她肯定地回答,「三十年了,她一直……」

我打断了她。

「让她拿五十万来。」

我说。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一字一顿。

「五十万。拿到钱,我就去见她。不然,就当我死了。」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着连接我们两端的那根无形的线。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断了。

「您……您说什么?」她的声音在发颤。

「五十万。」我又说了一遍,拿起一块砂纸,慢慢打磨着手里的木料,「一分不能少。」

然后,我挂了电话。

手机被我扔回工作台,屏幕暗下去,像一只闭上的眼睛。

刨光的那块柏木,纹理清晰,像山川的脉络。我用指腹抚摸过去,光滑,温润。

这是要给邻居张婶家的小孙子做的摇马。

张婶说,她孙子属马,做个木马,图个吉利。

我爹活着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最好的木匠。

他做的柜子,接缝处严丝合缝,连一张纸都塞不进去。他做的椅子,坐上去稳当,能传好几代人。

我的手艺,是他手把手教的。

从辨认木料的纹理,到使用刨子、凿子的力道,再到画墨线的技巧。

他说,做木匠,心要静,手要稳。木头是有生命的,你得懂它,顺着它的性子来,才能把它做成一件好东西。

我的心,很静。

静得能听到院墙外,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和风吹过槐树叶子的「沙沙」声。

爹留下的这间木工房,不大,但朝阳。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把飞扬的木屑染成金色的尘埃,它们在光束里缓缓升降,像一场无声的舞蹈。

墙上挂着他的工具,刨子、锯子、凿子、墨斗……每一件都泛着陈旧的、温和的光泽,握柄处被磨得油光发亮,那是时间和汗水留下的印记。

我记得爹的手。

那是一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手指粗壮,指节变形,像老树的根。

就是这双手,在我发高烧的夜里,一遍遍地用浸了凉水的毛巾给我敷额头。

就是这双手,把一碗碗滚烫的药汤吹温,一口一口喂给我。

就是这双手,扛着一百多斤的木料,在泥泞的山路上走上几十里地,只为了给我换回几本崭新的练习册。

小时候,我不懂。

我不懂为什么别家的孩子都有妈,我没有。

我问爹,我妈去哪儿了?

他总是沉默。

他会停下手里的活,走到院子里,点上一支烟,蹲在老槐树下,一抽就是半天。

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有烟头在忽明忽暗,像他心里那点不愿被人看见的火星。

村里的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那些闲言碎语像苍蝇一样,总是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看,就是那家的孩子,他妈是城里来的知青,嫌这儿穷,跑了。」

「可不是嘛,听说长得可俊了,心也狠,孩子男人都不要了。」

「造孽哦,苦了这父子俩。」

我学会了打架。

谁说我没妈,我就用拳头让他闭嘴。

每次打完架,鼻青脸肿地回到家,爹从不骂我。

他只是默默地从药箱里拿出红药水,用棉签沾了,小心翼翼地帮我擦拭伤口。

药水刺得伤口生疼,我咬着牙,一声不吭。

「疼吗?」他问,声音沙哑。

我摇头。

他叹了口气,手上的力道更轻了。

「川儿,以后别打了。」他说,「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

我点点头。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打过架。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和跟爹学手艺上。

我得争气,得让他过上好日子。

那个叫周静的女人,她存在于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里。

照片藏在爹的那个旧木箱子最底下,压在一堆旧衣服下面。

是我有一次偷偷翻出来的。

照片上的她,很年轻,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穿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布褂子,笑得很灿烂。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那时候的爹,也很年轻,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她身边,笑得有些拘谨,但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他们身后,是这间老屋,和那棵还没现在这么粗壮的槐树。

我看着照片,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她就像一个画里的人,一个故事里的人物,与我无关。

我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回原处,再也没有去看过第二眼。

几天后,那个叫林晓的女人又打来了电话。

「李先生,」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们……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想跟您当面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说,手里的刻刀正在一块樟木上雕琢一朵莲花的花瓣,「条件我已经说了。」

「我知道,」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冒昧。但是,五十万……我们家现在,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手里的刀顿了一下,在花瓣上留下了一道极浅的划痕。

拿不出?

我记得村里的老人说过,她当年是哭着喊着要回城的。说她的父母在上海给她找好了工作,说她不能一辈子待在这穷山沟里。

她走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

我爹抱着我,站在村口那棵大榕树下,一直站着,直到那辆开往县城的班车,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在雨幕里。

我当时还小,不懂发生了什么。

我只记得,爹的怀抱很温暖,但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冰凉刺骨。

他一声没吭,抱着我,一步一步走回家。

那条泥泞的路,他走得异常艰难。

后来我才知道,她走的时候,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那是爹一根木头一根木头扛回来,一件家具一件家具打出来,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下来的钱。

爹想给她做嫁妆的钱。

她用这笔钱,买了回城的车票,给自己置办了体面的行头,然后,像一只飞出笼子的鸟,再也没有回来。

「那是你们的事。」我对着电话,冷冷地说。

「李先生,我妈妈她……她真的很后悔。」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这些年,过得也并不好。」

不好?

我几乎要笑出声。

是住在几十平米的老破小里不好,还是每天为了几毛钱的菜价跟小贩争得面红耳赤不好?

是挤着早晚高峰的地铁不好,还是为了孩子的学费焦头烂额不好?

这些,我爹都经历过。

我爹为了供我上学,白天给人家做工,晚上就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给自己家的地编竹筐,编到深夜。

他的背,就是在那几年里,一点一点驼下去的。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滴水成冰。

爹得了很重的肺炎,躺在床上一连烧了好几天,咳得撕心裂肺。

村里的赤脚医生说,得去县医院,要用好药。

可是家里,已经拿不出一分钱了。

爹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川儿,爹没事,扛一扛就过去了。」

我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和干裂起皮的嘴唇,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我跑遍了全村,挨家挨户地磕头,求他们借钱。

东家凑五块,西家凑十块,我捧着那一堆皱巴巴的、带着各种味道的零钱,租了一辆村里唯一的手扶拖拉机,把爹送到了县医院。

医生说,再晚来一天,人就没了。

爹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

那半个多月,我白天在学校上课,下午就跑到医院去照顾他。

给他喂饭,擦身,端屎端尿。

同病房的人都夸我孝顺,说我爹有福气。

爹只是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有泪光。

出院那天,我们欠了医院一笔钱,也欠了全村人一笔债。

爹的身体,从那以后,就垮了。

他不能再扛重物,不能再熬夜。

他把所有的手艺,都教给了我。

他说:「川儿,学好这门手艺,到哪儿都饿不着。」

「我妈妈她……」电话那头的林晓还在说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那些陈年的往事,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幕一幕地在我脑海里闪过。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凿子,在我的心上,一下一下地凿着。

「李先生,您还在听吗?」

「在。」我回过神来,「还是那句话,五十万。不然,免谈。」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五十万?」她不解地问。

为什么?

我放下手里的刻刀,走到窗边。

阳光正好,照在院子里晾晒的那些木料上,反射出温暖的光。

五十万。

这是我算过的。

爹这些年吃过的药,住过的院,花的钱,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是二十万。

为了还清当年欠下的债,我高中毕业就没再继续读书,跟着爹当了木匠,那些年我少挣的钱,错过的机会,算十万。

还有这三十年,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他所承受的孤单,我所经历的白眼,这些精神上的折磨,难道不值二十万吗?

这五十万,不是我要的。

是我替我爹要的。

是她欠我们父子俩的。

「没有为什么。」我对着电话说,「这是我的条件。」

这一次,林晓没有再坚持。

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然后挂了电话。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那个女人,在听到五十万这个数字之后,大概会选择放弃吧。

就像三十年前,她放弃我们一样。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我每天起床,吃饭,做木工,吃饭,睡觉。

日子像木工房里那台老旧的座钟,钟摆一下一下,规律,单调,不知疲倦。

张婶孙子的摇马做好了。

我给它刷上了清漆,木马在阳光下,油光锃亮。

张婶抱着孙子来取,孩子一看到木马,就高兴得手舞足蹈。

张婶一个劲儿地夸我手艺好,非要多塞给我一些钱。

我没要。

「张婶,当年要不是您借我二十块钱,我爹那条命,可能就没了。」我说,「这个木马,算我报恩了。」

张婶愣了一下,眼圈红了。

她摸了摸我的头,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送走张婶,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晚霞。

晚霞的颜色很漂亮,从橘红到绯紫,一层一层地渲染开来,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爹最喜欢看晚霞。

他说,看着天边的云,一天干活的疲惫,就都消散了。

他去世的前一天,也是这样一个有晚霞的傍晚。

他躺在床上,已经很虚弱了。

他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川儿,爹要走了。」

我握紧他的手,说不出话。

「别怪她。」他说。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

「她……也有她的苦衷。」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那个年代,谁都不容易。回城,是她唯一的出路。」

我看着他,他的脸颊深陷,颧骨高耸,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我不怪她。」我说。

我说的是实话。

我不是不怪,是已经没有力气去怪了。

恨一个人,是需要力气的。

而我的所有力气,都用来和生活搏斗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笑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爹走了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娶个媳逼,生个娃,别像爹一样,一辈子孤孤单单的。」

「爹,」我哽咽着,「您不会有事的。」

他摇摇头,目光投向窗外。

「今天的晚霞,真好看啊。」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凉了。

我没有哭。

我只是按照村里的习俗,给他穿上寿衣,给他烧纸,守灵。

把他安葬在他早就选好的那块山坡上。

那里,可以看见我们家的屋顶,可以看见村口的炊烟,也可以看见每天的日出和晚霞。

从那天起,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一个从上海寄来的包裹。

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地址。

我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

打开盒子,一股樟木的香气扑面而来。

盒子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

我拿出来,数了数。

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万。

钱的下面,压着一张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就是我小时候在爹的木箱里看到的那张。

信,是林晓写的。

信上说,钱是她把上海的房子卖了凑的。那是她们母女俩唯一的住处。

她说,她妈妈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这笔钱,是她应该还的债。

她说,她妈妈的病,是肝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在走之前,能亲口对我说一声「对不起」。

信的最后,她留下了一个地址。

是上海的一家医院。

我拿着那封信,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风吹过,信纸在我的手里簌簌作响。

那五十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痛。

我从没想过,她们真的会把钱凑齐。

我以为,这只是我用来拒绝她们的一个借口,一个壁垒。

我以为,她们会知难而退。

可她们没有。

她们用一种我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击碎了我坚硬的外壳。

我去了上海。

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

火车上人很多,空气很混浊,充满了各种食物和汗水的味道。

我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

田野,村庄,城市……

一切都变得模糊。

就像我的记忆。

到了上海,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医院。

这是一座很大很现代化的医院,来来往往的人都行色匆匆,表情凝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闻着让人心里发慌。

我找到了那间病房。

站在门口,我迟疑了。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那个给了我生命,却又抛弃了我的女人。

我甚至不知道,我该叫她什么。

门,从里面打开了。

是林晓。

她比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更年轻一些,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

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很瘦,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就红了。

「您……您是李川先生?」

我点点头。

「快请进。」她把我让进病房,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病房是单人间,很安静。

窗帘拉着,光线有些昏暗。

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就是周静。

我记忆中那个梳着麻花辫,笑得一脸灿烂的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她的头发花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蜡黄,没有一丝血色。

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连接着床边的仪器,发出「滴滴」的、有规律的声响。

那声音,像是在为她的生命倒计时。

「她刚睡着。」林晓轻声说,「化疗的反应很大,她一直睡不好。」

我走到病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这就是我的母亲。

一个我恨了半辈子,也想了半辈子的女人。

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浑浊,黯淡,充满了疲惫和痛苦。

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那双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了一丝光亮。

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妈,您醒了。」林晓赶紧走过去,扶着她,想让她坐起来一点。

「川儿……」

她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只有这一个字。

但这个字,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掉了下来。

三十多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就心硬如铁。

我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可是在听到她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所有的防备,所有的伪装,都瞬间崩塌了。

原来,我还是渴望的。

渴望被她叫一声「儿子」。

「是我。」我开口,声音也哽咽了。

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顺着她眼角的皱纹,滑落,浸湿了枕巾。

「对不起……」她说,「川儿,对不起……」

她挣扎着,想伸出手来摸我。

我下意识地,把手伸了过去,握住了她那只干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

她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是我……对不起你……和你爸……」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压抑的哭声。

那天,我们在病房里待了很久。

她跟我讲了她这些年的事。

她说,她回到上海后,确实过了一段好日子。

父母给她安排了工作,后来又嫁了人,生了林晓。

她丈夫,是林晓的父亲,一个普通的工厂干部,对她很好。

她说,她以为自己可以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重新开始。

可是她做不到。

她说,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我,梦见我爹,梦见我们那个贫穷却温暖的家。

梦里,我还是那个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地叫她「妈妈」的小不点。

我爹还是那个会憨憨地笑着,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都留给她的男人。

每次从梦里醒来,她都会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她说,她想过回来找我们。

可是她没有勇气。

她怕我爹不原谅她,更怕我,不认她这个妈。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三十年就过去了。

直到她查出这个病。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不能再等了。

她必须回来,亲口跟我们说一声「对不起」。

「你爸……他还好吗?」她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我摇了摇头。

「他走了。」我说,「五年前走的。」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床上。

「走了……」她喃喃自语,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是我……是我对不起他……我没脸去见他……」

她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林晓赶紧给她拍背,喂她喝水。

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那一刻,我心里的恨,好像突然就消散了。

只剩下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了丈夫和儿子。

但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被愧疚和思念折磨了半辈子。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

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无奈的选择和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在上海待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我每天都去医院陪她。

给她讲我这些年的生活,讲我和爹是怎么相依为命的。

讲我怎么学会了木工,怎么靠着这门手艺,把日子一天天过起来。

我讲得很平淡,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渲染我们的苦难。

但她听着,总是会流泪。

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昏睡。

清醒的时候,她就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叫我的名字。

「川儿,川儿……」

好像要把这三十年欠下的,都补回来。

那五十万,我退给了林晓。

我说:「这钱,你们留着给她治病吧。我爹如果还在,他也不会要的。」

林晓看着我,哭了。

她说:「谢谢你,哥。」

那一声「哥」,叫得我心里五味杂陈。

周静是在一个清晨走的。

走的时候,很安详。

我握着她的手,她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她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但我想,她应该是没有遗憾了。

我带着她的骨灰,回到了老家。

把她安葬在了我爹的旁边。

墓碑,是我亲手刻的。

上面没有刻她的名字,只刻了一行字:

「慈母周静之墓」。

下面,是我的名字。

立碑人,李川。

做完这一切,我站在两座坟前,站了很久。

山风吹过,松涛阵阵,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我想,爹应该不会怪我吧。

他是一个善良的男人。

他临走前都还在惦记着她,希望她过得好。

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虽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回到家,我把那张黑白照片,拿了出来。

用一块干净的布,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然后,我做了一个相框。

用的是最好的金丝楠木。

我把照片放进相框,摆在了堂屋最显眼的位置。

照片上,年轻的他们,依然笑得那么灿烂。

阳光照在相框上,反射出温暖的光。

生活,还要继续。

木工房里的活,还有很多。

日子,还会像从前一样,平淡,安静。

只是,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块空了三十多年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不全是温暖,也不全是悲伤。

是一种很复杂,很厚重的情感。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和解吧。

与过去的和解,与自己的和解。

那天下午,我又接到了林晓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木盒子。

盒子里,是一沓沓的信。

都是周静写给我们,却从未寄出的信。

从她离开的第一年,一直写到她病倒。

整整三十年,上千封信。

信里,她记录了她每天的生活,她的思念,她的忏悔。

林晓问我,要不要把这些信寄给我。

我说:「不用了,烧了吧。」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人,总要往前看。

挂了电话,我走进木工房,拿起工具,开始干活。

刨子划过木料的声音,清脆,悦耳。

窗外,阳光正好。

院子里的老槐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我知道,我的人生,也该有新的开始了。

来源:小七闲谈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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