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那天我成了全盛京的笑话,所有人都等着看我屈服 我偏不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28 01:14 1

摘要:那天,在盛京国际会展中心刺眼的聚光灯下,我女婿赵鹏的公司新品发布会,成了我李卫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笑话。

那天,在盛京国际会展中心刺眼的聚光灯下,我女婿赵鹏的公司新品发布会,成了我李卫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笑话。

当着几百家媒体和经销商的面,我,一个干了四十年钳工的老家伙,亲手把我女婿,我唯一的女儿,我们一家人,推到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低头,看我为了亲情,为了钱,把一辈子的脸面和手艺当成鞋垫子踩在脚下。

我偏不。

第一章 一杯烫手的茶

事情的苗头,是从半年前赵鹏给我沏的那杯茶开始的。

那天是个周日,阳光从老式窗户挤进来,在我那张用了二十年的工作台上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空气里还是老味道,机油混着铁屑的金属味,闻了四十年,比闻饭香都踏实。

我正戴着老花镜,用一块油布仔细擦拭着一套跟了我大半辈子的德国锉刀。每一把都像是我的老伙计,上面有我的手温。

“爸,歇会儿,喝口茶。”

赵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个紫砂壶,脸上堆着笑。这小子一向精明,西装永远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我这个浑身油污的老头子,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是我女儿李静的丈夫,自己开了个机械加工厂,这几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退休后,他没少往我这跑,嘴上说着请教,其实我知道,他是看上了我“李一刀”这个名号。

我在盛京这片工业区干了一辈子,从学徒到八级钳工,靠的就是手里这把刀,刮研精度能控制在“丝”以下,人家都开玩笑说,我刮出来的平面,两块铁贴上去,水都泼不进。这名声,是几十年磨出来的,比金子都实在。

“什么事儿,说吧。”我放下锉刀,接过茶杯。茶是好茶,大红袍,香气扑鼻,但端在手里,有点烫。

赵鹏在我旁边的马扎上坐下,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爸,我厂里最近接了个大单子,德国的,对一个核心部件的耐磨性要求特别高。我找了种新材料,一种高分子合金,想请您给掌掌眼。”

我呷了口茶,没说话。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材料,便宜。”他顿了顿,补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比咱们现在用的特种钢,成本能下来三成。”

三成。我心里咯噔一下。做生意,利润是天。但做手艺,良心是地。

“东西拿来看看。”我把茶杯放下,声音不咸不淡。

赵鹏赶紧从他那个锃亮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用绒布包着的小零件,递给我。那是一个传动轴的轴瓦,看着乌沉沉的,表面很光滑。

我没用卡尺,也没上平台,就把它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又用指甲在边缘轻轻划了一下。

“太轻,发脆。”我摇了摇头,把零件递回去,“这玩意儿,看着唬人,不耐操。用在低转速的地方凑合,高速一跑,热胀冷缩,精度立马就得跑。到时候磨损的就不是这个瓦,是整根轴。”

赵鹏的脸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爸,您这是老经验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科技发展快。这是德国最新的技术,人家有数据报告的,各项指标都比传统材料好。”

“数据?”我笑了,拿起一块刚刮研好的铸铁平台,光得能照出人影,“数据是人做出来的。我的手,就是最准的数据。这东西,不行。”

我的语气很坚决,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这不是生意,这是手艺人的本分。从我手里出去的东西,我得对它负责一辈子。

赵鹏脸上的笑意彻底挂不住了。他把那个轴瓦收回包里,站起身,有些生硬地说:“爸,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时代不一样了,不能总守着老一套。这单子对我太重要了,成了,我厂子就能再上一个台阶。”

“上台阶,也不能踩着空心砖上。”我重新拿起我的锉刀,“路走歪了,楼盖得越高,摔得越惨。”

那天的谈话,就在这杯慢慢变凉的茶里,不欢而散。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赵鹏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懂我的意思。

可我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信。他不信这世上,还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第二章 家里的“风向”

赵鹏走了以后,家里安静了好几天。

到了周末,女儿李静带着外孙女回来吃饭,气氛就有点不对劲了。

我老伴儿在厨房里忙活,炖了我最爱吃的酸菜白肉。李静在客厅陪着孩子玩,时不时地朝我书房这边瞟一眼,欲言又止。

我心里有数,装作没看见,继续在图纸上勾勾画画。那是一套老机床的改造图,厂里返聘我当顾问,我闲不住,总想给那些老伙计们再续续命。

“爸。”

李静最终还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

“吃水果。”她把盘子放在我桌上,没走。

“有话就说。”我头也没抬。我这女儿,性子像我,直。

“爸,赵鹏那事儿……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李静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央求的意味,“他也是为了这个家。现在生意不好做,竞争压力大,能省一点是一点。再说,那材料人家德国公司都出报告了,应该……应该没问题吧?”

我放下铅笔,抬起头,看着女儿。她穿着得体的连衣裙,脸上化着淡妆,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的都市女性了。可在我的记忆里,她还是那个扎着羊角辫,满身油污跟在我身后,好奇地问我“爸,这个铁疙瘩怎么就能转起来”的小姑娘。

“静静,”我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了些,“你不是搞技术的,你不懂。那份报告我看过,赵鹏发给我的。上边全是极限工况下的瞬时数据,好看是好看,但没写疲劳测试,没写蠕变数据。这就像一个人,短跑能拿冠军,不代表他能跑马拉松。机器要的是稳定,是长久,不是那一瞬间的爆发。”

“可……可万一您看错了呢?”李静咬着嘴唇,“赵鹏说,他可以先在一小批产品上试用,要是真有问题,他自己承担损失。”

“糊涂!”我有点火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机械产品,人命关天!一个零件出问题,可能就是一台设备报废,一个工厂停产,甚至是一场安全事故!这个责任,他承担得起吗?”

我的声音有点大,客厅里的外孙女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老伴儿赶紧从厨房跑出来,一边哄孩子,一边朝我使眼色:“你个老东西,跟自己女儿嚷嚷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

李静的眼圈也红了,她低着头,小声说:“爸,我知道您有您的原则。可现在不一样了,赵鹏压力真的很大。他前两天还跟我说,要是这单拿不下来,下半年的贷款都悬了。他也是想让咱们家过得好一点……”

“过得好,就得拿良心去换?”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李静不说话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老伴儿把孩子交给李静,走过来,把我拉到阳台上,压低声音说:“老李,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赵鹏也是为了这个家。再说了,你都退休了,厂里的事,你还跟着操什么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那么多干嘛?”

“这不是管不管的事!”我压着火气,“这是对错的事!我教了他半辈子手艺,就教他这个?”

“你没教他,可也没拦着他啊!”老伴儿一句话把我噎住了,“他用你的名号在外面跑生意,你不是也默许了吗?现在人家真有事求到你头上了,你倒撂挑子了。你让静静和孩子以后怎么办?”

我愣住了。

是啊,这些年,赵鹏打着我“李一刀”的旗号,确实拿了不少单子。我没点头,但也没反对。一来是觉得他做出来的东西,大面上还过得去;二来,也是为了女儿一家的生活。

我以为,他懂得分寸。

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的默许,在他的眼里,成了可以利用的资源。我的名声,成了他生意场上的筹码。

那一晚的饭,吃得索然无味。饭桌上,谁也不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家里的风向,已经变了。在他们眼里,我这个老头子,成了一个不通情理、顽固不化的绊脚石。

第三章 撕破的脸皮

那次不欢而散后,赵鹏有一个多月没登我家的门。

我乐得清静,一头扎进我的图纸和那些老伙计里。我以为,他可能知难而退了。

直到有一天,我以前的徒弟,现在车间的主任王海,给我打了个电话。

“师傅,您最近……是不是跟赵鹏合作什么新项目了?”王海的语气有些迟疑。

“没有啊,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那不对啊。”王海说,“前两天,有个客户找到我们厂,说赵鹏的公司在推一种新材料的轴瓦,宣传资料上说,是经过您老人家亲自鉴定和改良的,性能比德国原厂的还好。他们有点不放心,想来我们这儿问问。”

我拿着电话的手,瞬间攥紧了。指节因为用力,捏得发白。

“胡说八道!”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股血直往我脑门上冲。我怎么也没想到,赵鹏这小子,胆子大到这个地步!我明确跟他说过那材料不行,他不仅不听,还敢打着我的旗号出去招摇撞骗!

这已经不是做生意不地道了,这是在砸我的招牌,刨我的根!

我挂了电话,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老伴儿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我把事情一说,她也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干事呢?”她喃喃自语。

我二话不说,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你干嘛去?”老伴儿拉住我。

“我去找他问个清楚!”我甩开她的手,胸膛里像堵着一团火。

我直接打车到了赵鹏的工厂。他的厂子规模不小,几排崭新的蓝色厂房,门口停着好几辆车。

我在门口就被保安拦下了。我报了名字,说找赵鹏,保安打了个电话,然后一脸为难地告诉我:“李师傅,不好意思,赵总正在开会,他说……他说没时间见您。”

没时间?

好一个没时间!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窜到了头顶。我李卫民活了六十多年,还没吃过这种闭门羹!

我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往里闯。保安哪里拦得住我这个干了一辈子体力活的老头子,我三两下就挣脱了,径直冲向办公楼。

我在二楼的会议室里找到了赵鹏。他正站在投影幕布前,对着十几个像是经销商的人,唾沫横飞地介绍着什么。那投影上,赫然就是那个黑色的轴瓦,旁边一行大字写着——“国家级钳工大师李卫民先生倾力推荐”。

我“砰”的一声推开门。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朝我看来。

赵鹏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像是开了个染坊,青一阵白一阵,精彩极了。

“爸……您怎么来了?”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过来扶我。

我一把推开他,走到投影幕布前,指着上面我的名字,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赵鹏,谁给你的胆子,用我的名字干这种事?”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那十几个经销商面面相觑,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各位!”我转过身,对着所有人,朗声说道,“我叫李卫民,就是照片上这个老头子。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这款产品,用的材料,有问题!我本人,绝不推荐,也绝不会为它负任何责任!谁要是用了,出了事,别来找我!”

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赵鹏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他冲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几乎是在哀求:“爸!爸!你别说了!有话咱们回家说,回家说行不行?”

“回家?”我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做了这种事,你还有脸让我跟你回家?赵鹏,我以前只觉得你精明,没想到你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

“李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经销商站起来,疑惑地问。

“怎么回事?”我指着赵鹏,“你问他!问问他,这款所谓的新材料,连最基本的疲劳测试都没做过,就敢往外卖!问问他,把这种东西装进高速运转的机器里,跟安个定时炸弹有什么区别!”

“爸!”赵鹏终于爆发了,他冲我低吼道,“你够了!这是我的公司,我的生意,你凭什么来这里指手画脚?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静静和孩子过上好日子!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我见不得你好?”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是怕你走上邪路,把自己给毁了!你这是在拿别人的生命财产开玩笑!”

“我没有!”他梗着脖子,眼睛通红,“我相信科学!我相信数据!我信的就是那份德国报告!不像你,就知道守着你那套老古董,思想僵化,顽固不化!”

“好……好……好!”我连说三个“好”字,气得心口发疼,“你信你的科学,我信我的良心。今天,我把话放这儿。只要你还用这个材料,只要你还在宣传上用我的名字,我就跟你没完!”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赵鹏粗重的喘息声。

我知道,从我走出这间会议室开始,我们之间,那层翁婿之间最后的一点情面,算是彻底撕破了。

第四章 发布会的前夜

从赵鹏工厂回家的路上,我的手一直在抖。

不是怕,是气,是心寒。

我把他当半个儿子,把我的手艺,我的人脉,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他。我以为他能走正道,能把这门手艺发扬光大。

没想到,他却把这些当成了投机取巧的工具。

回到家,老伴儿看我脸色铁青,就知道事情闹大了。我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她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话,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她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晚上,李静回来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是赵鹏送她回来的。

他们俩一进门,家里的气氛就降到了冰点。

赵鹏的眼睛还是红的,但脸上已经没了下午的激动,取而代的是一种冷漠的平静。李静跟在他身后,眼圈肿得像桃子。

“爸,妈。”赵鹏先开了口,声音沙哑,“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跟您说话。”

他这是道歉?我冷哼一声,没理他。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但是,爸,我还是坚持我的决定。那个项目,我必须做下去。我已经投了太多钱进去了,停不下来了。”

“所以,你就要一条道走到黑?”我问。

“这不是走到黑。”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执拗,“这是我的事业,我必须赌一把。”

“拿我的名声去赌?”

“爸,”他深吸一口气,“我承认,之前没跟您商量就用了您的名字,是我不对。但是,我没有骗人。我是真的相信这个产品。下个星期三,我要开一个正式的产品发布会,就在国际会展中心。到时候,盛京所有相关行业的媒体和经销商都会到场。”

他顿了顿,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希望您能出席。作为特邀技术顾问。”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他不仅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要把事情闹得更大,还要拉着我一起下水?

“你疯了?”我脱口而出。

“我没疯。”赵鹏的语气异常平静,“爸,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是怕产品出问题,砸了您一辈子的招牌。我跟您保证,不会的。发布会上,我会当众展示所有的检测报告和数据,我会请德国的专家来视频连线。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不是骗局,这是技术革新。”

“然后呢?”我冷冷地看着他,“让我也上台,昧着良心说几句好话,帮你站台?”

赵鹏沉默了。

他身后的李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走上前来,拉着我的胳膊,跪了下去。

“爸!我求求您了!您就帮帮他这一次吧!”她哭得撕心裂肺,“厂子要是倒了,我们这个家就完了!您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您的外孙女,行不行?”

我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的女儿,我的心像被一把钝刀子来回地割。

我这辈子,没对不起任何人,唯独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儿。我年轻的时候,一门心思扑在技术上,没日没夜地待在车间里,是老伴儿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现在,她为了她的丈夫,她的家,跪下来求我。

我该怎么办?

一边,是我坚守了一辈子的原则和良心。另一边,是我唯一的女儿的眼泪和哀求。

我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你起来。”我扶起李静,声音干涩,“这事,让我再想想。”

那一晚,我一夜没睡。

我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抽了半包烟。烟雾缭绕中,我想起了我的师傅。他是个老八路,脾气又臭又硬。他把手艺传给我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小李,咱们这双手,是吃饭的家伙,也是做人的脸面。活儿可以干得慢,但不能干得糙。脸,不能不要。”

师傅的话,我记了一辈子。

天快亮的时候,我掐灭了最后一根烟。

我拿起电话,打给了赵鹏。

“发布会,我会去。”

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然后是赵鹏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谢谢爸……谢谢您……”

“你别谢我。”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车间里的铁,“我去,不是为了给你站台。我是去告诉所有人,真相是什么。”

说完,我挂了电话。

窗外,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我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五章 盛京的笑话

发布会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盛京国际会展中心门口,彩旗招展,巨大的拱门上写着“鹏程万里,科技革新”的字样。赵鹏的公司,就叫鹏程机械。

我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那是我压箱底的衣服,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才穿。我一个人坐公交车来的,没让任何人接。

走进会场,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闪光灯不停地亮起,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经销商们西装革履,交头接耳。赵鹏站在主席台边上,意气风发地和人打着招呼。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

“爸,您来了。”他想来扶我,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有感激,有紧张,也有一丝不易察qPCR的戒备。

我没让他碰,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爸,我给您留了第一排的位置……”

“不用了,我在这里看得清楚。”我摆了摆手。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坚持,转身又去忙了。

发布会准时开始。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开场白之后,赵鹏作为公司总经理,上台致辞。

他讲得很好,很有感染力。从创业的艰辛,到对技术创新的执着,再到对未来的展望。他说到动情处,还提到了我,说我是他最尊敬的导师,是他的技术引路人,说这次的新产品,也凝聚了我的心血。

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接着,他开始介绍产品,展示那些所谓的数据报告,还真的连线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德国专家。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台下的经销商们看得连连点头,记者们的闪光灯也闪得更勤了。

气氛被烘托到了最高点。

最后,主持人用激动的声音说:“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尊敬的国宝级技术大师,李卫民先生上台,为我们分享几句!”

所有的聚光灯,瞬间都打在了我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我看到赵鹏站在台上,紧张地看着我,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我也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李静和老伴儿,她们的眼里,充满了期盼和哀求。

我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上了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

从我的座位到主席台,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我却感觉像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我走到话筒前,没有看赵鹏,也没有看我的家人。我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些闪烁的镜头。

我清了清嗓子,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大家好,我叫李卫民,是个干了四十年钳工的退休工人。”

我的声音很平静,通过麦克风,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赵总请我来,是想让我为他的新产品说几句话。这个产品,我确实看过,也研究过。”

我停顿了一下,赵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我的结论是,”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清晰地说道,“这个产品,使用的材料,存在严重的设计缺陷。它不耐疲劳,不耐高温,用在高速设备上,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我李卫民,以我四十年的手艺和我一辈子的名声担保,这东西,谁用谁后悔!”

轰——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会场就像被投下了一颗真正的炸弹。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是潮水般的嗡嗡声,议论声,惊呼声。

记者们疯了一样地往前挤,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地闪烁。

赵鹏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第一排,我老伴儿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李静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李师傅!请问您说的是真的吗?您和赵总是什么关系?”

“请问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商业纠纷?”

“赵总!请您解释一下!”

无数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过来。

我没有回答任何问题。我只是拿起话筒,对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会场,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是他的岳父。”

说完,我放下话筒,转身,在无数人震惊、鄙夷、嘲笑、同情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下了舞台。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成了全盛京的笑话。一个在女婿最重要的日子,亲手把他推下悬崖的,顽固、冷血、不近人情的老疯子。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怎么收场,等着看我们这一家人,如何分崩离析,等着看我这个老骨头,最终会如何向现实屈服。

但我只是挺直了我的腰杆。

就像我打磨过无数次的铁块一样,宁折,不弯。

第六章 冰冷的家

从会展中心出来,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刺得我眼睛疼。

我没有回家,一个人去了江边。

江水滔滔,裹着泥沙,不知疲倦地向东流去。我就那么坐着,从中午坐到太阳落山,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我没想自己做得对不对,因为在我心里,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有些事,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想改也改不了。

我只是觉得累。

天黑透了,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

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冷得像个冰窖。

我摸索着打开灯,客厅里空荡荡的,老伴儿和女儿都不在。桌上,摆着一张纸,是李静的字迹,潦草,带着泪痕。

“爸,我带妈去我那里住几天。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纸的旁边,放着我的那套德国锉刀,被整整齐齐地摆在绒布上。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李静知道。她把它们留给我,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在她心里,我选择了我的“宝贝”,放弃了她,放弃了这个家。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来。

我在冰冷的沙发上坐了一夜。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电话成了最可怕的东西。一响起,我就心惊肉跳。有以前的老同事打来的,旁敲侧击地问我怎么回事;有街坊邻居打来的,语气里满是同情和看热闹的意味;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号码,接起来就是破口大骂,骂我老不死,骂我毁了女儿的幸福。

我成了小区的“名人”。出门买个菜,背后都有人指指点点。

“看,就是那个老头。”

“唉,真是作孽啊,把自己女婿都给坑了。”

“听说他女婿的公司快倒闭了,真是家门不幸。”

这些话像针一样,一根一根扎在我心上。但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依旧每天提着菜篮子,买菜,做饭,一个人吃,一个人刷碗。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会走进那个空荡荡的卧室,摸着老伴儿睡过的那半边床,心里空落落的。

我也会想起李静,想起她小时候,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那时候,她最崇拜的人就是我。她说,爸爸的手是万能的,什么坏了都能修好。

可现在,我把我们的家,弄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修。

半个月后,王海来看我。他是我最得意的徒弟,如今已经是厂里的技术骨干。

他提着一堆营养品,看着我消瘦的样子,眼圈红了。

“师傅,您这又是何苦呢?”他叹了口气。

我给他倒了杯水,没说话。

“赵鹏的公司……现在确实很困难。”王海小心翼翼地说,“资金链断了,订单全被取消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听说,他把房子都抵押了。”

我的手抖了一下,水差点洒出来。

“静静……她还好吗?”我沙哑地问。

“不太好。”王海摇了摇头,“我前两天去看了看她,人瘦了一大圈,整天以泪洗面。师傅,您……要不去看看她吧?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我沉默了。

去看她?我拿什么脸去见她?

王海坐了一会儿,看我始终不说话,也就没再劝,只是临走前,从包里拿出一个零件。

是那个黑色的轴瓦。

“师傅,这是我托人从赵鹏厂里弄出来的一个样品。”他说,“我拿回我们厂里的实验室,用咱们的设备,做了个加速磨损测试。”

他把一张打印出来的图表放在桌上,上面是几条弯弯曲曲的曲线。

“您看,”他指着其中一条断崖式下跌的红线,“这材料,初始数据确实漂亮,硬度、光滑度都无可挑剔。但是,只要连续运转超过三百个小时,在模拟高温高压环境下,它的分子结构就开始衰变,变得又脆又黏。您说得一点没错,这东西,就是个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我看着那张图表,眼睛有点发酸。

我不是神仙,我也会怀疑自己。在这半个月的孤立无援里,我无数次地问自己,会不会真的是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是我错了?

现在,这张图表,给了我答案。

我没说话,只是把那张图表,仔仔细细地叠好,放进了我中山装的内口袋里,紧贴着我的胸口。

“师傅,”王海看着我,“您打算怎么办?”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缓缓地说:“等。”

“等什么?”

“等一个结果。也等一个公道。”

第七章 轰然倒塌的信任

我等的东西,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

大概又过了一个星期,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在盛京的工业圈子里传开了。

城北那家最大的民营钢厂,“宏达钢厂”,一条从德国进口的生产线,出了重大故障,全线停产。据说,是一个核心的传动部件突然断裂,导致整个齿轮箱报废,损失惨重。

我看到新闻的时候,心猛地沉了下去。

宏达钢厂,我记得王海提过,他们就是赵鹏那场发布会后,第一个签下大单的客户。

果然,第二天,王海又来了。他的脸色比上次还要凝重。

“师傅,出大事了。”他一进门就说,“宏达钢厂出事的那个零件,就是赵鹏厂里生产的那批轴瓦。”

我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现在宏达那边已经报了警,也请了质监局的人介入调查。”王海说,“他们把所有相关的供应商都告了,赵鹏是第一责任人。听说,不光是赔钱的事,可能……可能还要负刑事责任。”

我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

刑事责任。

这四个字,太重了。

赵鹏是爱走捷径,是利欲熏心,但他罪不至此。他也是想把事业做好的。

“他……他现在人呢?”我问。

“被警察带走问话了,还没回来。”王海的语气里满是担忧,“静静姐都快急疯了,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哭着问我怎么办。”

我沉默了。

客厅里的老式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我站起身,走进书房,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泛黄的笔记本。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我几十年来,对各种金属材料、各种加工工艺的研究心得。其中有一页,详细记录了十年前,我参与的一个军工项目。当时,我们也试验过一种类似的复合材料,但最终因为其在高温下的不稳定性而放弃了。

那份被我放弃的方案,和赵鹏用的新材料,原理上,有七分相似。

我把那张磨损测试的图表,夹进了笔记本里。

然后,我穿上那件半旧的中山装,对王海说:“走,去看看静静。”

这是那场发布会之后,我第一次去女儿家。

一开门,看到李静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

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得像两个烂桃子,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家里乱七八糟的,孩子在卧室里哭,她也好像没听见。

看到我,她先是愣住了,然后,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哇”的一声扑到我怀里,嚎啕大哭。

“爸……爸……我该怎么办啊……赵鹏他被警察带走了……他们说他要坐牢……爸……”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捶打着我的后背,仿佛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绝望,都发泄出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哭,任由她打。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她小时候,受了委屈跑回家里一样。

等她哭累了,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我才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老伴儿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我,也是眼圈一红,别过头去擦眼泪。

“别怕。”我看着女儿,声音不大,但很稳,“天,塌不下来。”

我把那个笔记本和那张图表,放在茶几上。

“静静,你把这个,交给赵鹏的律师。”我说,“告诉他,赵鹏不是恶意欺诈,他是被德国那家公司的数据报告误导了。这份,是我的实验记录,这份,是独立的第三方测试报告。这可以证明,这个材料的缺陷,不是凭肉眼和常规手段能轻易发现的。他有责任,但罪不至判刑。”

李静呆呆地看着桌上的东西,又抬起头看看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笔记本上,“这里面,是我和一辈子的积蓄。不多,但应该能先帮他还上一部分赔款。你告诉赵鹏,钱没了,可以再挣。人,不能倒下。工厂没了,可以再开。手艺,不能丢。”

李静的眼泪,又一次决了堤。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哭喊,而是无声的哽咽。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愧疚,有悔恨,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依靠。

“爸……”她哽咽着,只叫出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赵鹏用投机取巧建立起来的商业大厦,因为一块小小的轴瓦,轰然倒塌了。

而我们这个家,也在这场风暴中,被吹得摇摇欲坠。

现在,轮到我这个老头子,用我这双摆弄了一辈子钢铁的手,来试着把它重新扶正了。

第八章 重新啮合的齿轮

赵鹏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就像我预料的那样,有了我的笔记和王海的测试报告作为证据,加上他积极赔偿的态度,最终这件事被定性为商业纠纷,而不是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

他免去了牢狱之灾,但代价是惨重的。

工厂破产了,房子卖了,车子也卖了。一夜之间,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企业家,变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普通人。

他从看守所出来那天,是我和李静一起去接的他。

短短半个月,他像是变了个人。瘦了,黑了,头发长了,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疲惫和茫然。

看到我,他低下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回家的路上,车里一片沉默。

从那天起,他们一家三口,搬回了我的老房子,和我跟老伴儿挤在一起。

赵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没出门,没说话。李静送进去的饭,他动也不动。

第四天早上,我推开他的房门。

屋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身影萧索。

“出来,跟我去个地方。”我把一件我的旧工作服扔给他。

他没动,也没说话。

“怎么,”我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地说,“就这么点事,就趴下了?你不是相信科学,相信数据吗?现在怎么不信了?”

他身子一震,猛地回过头,眼睛通红地看着我,声音沙哑得像破锣:“爸……你别说了……我错了……我就是个笑话……”

“是,你是个笑话。”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全盛京的人都在看你的笑话。但你打算让他们看一辈子吗?起来!像个男人一样,自己惹的祸,自己扛起来!”

我的话似乎刺痛了他。他慢慢地站起身,默默地穿上了那件沾着油污的工作服。

我带他去了我以前工作的老厂房。

厂子几年前就改制了,大部分车间都荒废了,只有我负责的那个精密加工车间,因为还有些特殊的军工订单,被保留了下来。王海现在是这里的主任。

车间里,还是那股熟悉的机油味。几台老式的德国机床,静静地立在那里,像几个沉默的老兵。

“王海,”我把赵鹏推到他面前,“从今天起,他跟着你,当学徒。工资按最低的算,活儿按最累的干。他要是敢偷懒耍滑,你直接告诉我。”

王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师傅。”

赵鹏也愣住了。他看着我,又看看周围那些冰冷的机器,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为什么?”他问。

“没有为什么。”我从工具柜里,拿出我那套宝贝锉刀,递给他一把,“你欠的债,不光是钱。还有人心,有信誉,有你丢掉的本分。这些,都得靠你这双手,一点一点,重新挣回来。从最基础的开始,锉一个平面,什么时候能做到像镜子一样,什么时候你就算入门了。”

说完,我没再理他,转身走出了车间。

接下来的日子,赵鹏真的像变了个人。

他每天跟着王海,天不亮就去厂里,天黑了才回来。手上开始长出老茧,指甲缝里塞满了洗不掉的油污。他不再穿笔挺的西装,那件蓝色的工作服成了他的标配。

他话变得很少,但眼神,却一天比一天亮。

我没有再去过车间,只是偶尔听王海说起他的进步。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到后来的像模像样。他很聪明,学东西很快,最重要的是,他那股浮躁的心气,被那些冰冷的钢铁,一点点磨平了。

家里的气氛,也慢慢缓和了。

老伴儿不再唉声叹气,开始张罗着给他做好吃的补身体。李静的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一个周日的下午,我正在书房里画图。赵鹏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四四方方的铁块。

他没说话,只是把那铁块放在我的工作台上。

我戴上老花镜,凑过去仔细看。

那是一个标准的六面体,每一个面,都被刮研得光可鉴人,平整如镜。我用手摸上去,光滑,冰冷,带着一种独特的质感。我甚至能从那镜面一样的铁块上,看到自己苍老的倒影。

我知道,这手活儿,没有几个月的苦练,是绝对出不来的。

“爸。”他看着我,声音有些哽咽,“我明白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脸上还有些油污没擦干净,但那双眼睛,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清澈和坚定。

“明白什么了?”我问。

“我明白您那天在发布会上,为什么要那么做了。”他说,“您不是要毁了我,您是要救我。您砸碎的,是我那个浮夸的空壳子。您想让我明白,做人和做工一样,都得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任何投机取巧,最后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我看着他,没说话,眼眶却有些湿润。

他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零件。

是那个黑色的轴瓦。

“爸,这个,我还留着。”他把轴瓦放在那个光亮的铁块旁边,“我想让它时时刻刻提醒我,人这一辈子,路,不能走歪了。”

我点了点头,拿起那个铁块,在手里掂了掂。

很沉,很实在。

就像一颗重新找回本分的心。

“走吧,”我对他说,“炖了排骨,今天,陪我喝两杯。”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笑了。那笑容,不再是以前那种精明的、商业化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踏实而温暖的笑。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

我看着女儿脸上幸福的笑容,看着老伴儿忙碌的身影,看着赵鹏给我夹菜时那双粗糙但有力的手。

我知道,我们家的那台机器,曾经因为一个错误的零件而濒临散架。

但现在,那个坏掉的齿轮被剔除了。一个新的,经过千锤百炼的齿轮,正在缓缓地,重新啮合。

也许转动起来还会有摩擦,还会有阵痛。

但这一次,我知道,它会转得更稳,更久。

来源:小蔚观世界

相关推荐